师妹过来by霜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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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箬明明在这里,他怎么会被幻象迷惑呢。
百里夜对庚桑箬不感兴趣,从她身边走过,往城镇中走去,一边走一边思索怎么离开。
难道是和之前困住江北山他们的城镇一样?
进了城镇或许能找到出去的办法,也可能会找到其他人。
但他在城镇里走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这里比他在秘境中遇到的那个城镇更加真实,不同的是其间的人看不见他也碰不到他,他就像突然闯进了什么幻象里,而不是幻境。
更诡异的是,他发现这里似乎是北州城。
但又不像是他去过的那个北州城,很多地方都不一样。
会是幻象的漏洞吗?
他在城中四处走动,又发现了另一个诡异的地方。
不管他怎么走,都会遇见庚桑箬。
但他现在有些不确定自己看到的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庚桑箬,或许只是一个跟她长得很像的人,因为这个庚桑箬不管是神情和讲话的神态,都和玄阳宗那位骄蛮的小师妹完全不一样。
幻象的时间流速很快,常常在他一眨眼的时候就过去了一天。
几天后,百里夜可以肯定他看到的人就是庚桑箬了。
玄阳宗宗主的首徒沈苍一找到了她,把她带回了玄阳宗。
百里夜也终于明白自己现在看到的不是幻象,也不是进了什么幻境。
他看到的应当是过往。
关于玄阳宗的这位小师妹,他曾经也有所耳闻,据说她是被谢鸣之的首徒沈苍一带回去的,没多久,谢鸣之就破例收下了这个唯一的女徒弟,当时不少修者经常看到这三位天之骄子带着这个小师妹四处游玩。
人人都说这位女弟子一定是惊才绝艳,才会让谢鸣之破例收徒。
但随着时间过去,庚桑箬从未在修行一途上展现出什么天赋来,谢鸣之出席仙门百家的活动也从不带着她,各宗门们对她的兴趣也渐渐减弱了。
这已经是三十多年前发生的事,为何会让他看到?
百里夜满腹疑问,被迫跟着庚桑箬到了玄阳宗,又找不到任何离开的办法,只能心不在焉的跟着她转,庚桑箬去哪,他就只能身不由己的去到那。
这莫非是庚桑箬的过往?
百里夜叹了口气,看谁的过往都好,为何会是庚桑箬,这秘境难道和她有什么关系?
他动了动手指,云箬和他的手依旧还牵在一起,除了那会儿捏他力气大了些,现在似乎又没事了,时不时还敲一敲他的手背,说不定在另一边她也和自己一样,陷在了这段莫名其妙的过往里,大概会一边思索一边想办法看看用灵技能不能破解出去。
要是云箬都破解不了,他估计也没办法。
反正确认她人没事就好。
现在的情况会不会是跟云箬讲话的那个声音搞的鬼?
百里夜猜测着各种可能性,时不时看一下玄阳宗的过往演到了哪里。
虽然谢鸣之对这个女徒弟不甚上心,也不见多喜爱,见了面也只是淡淡的和她打个招呼,简单说两句话,但又似乎不是完全不关心,庚桑箬身体似乎不是很好,容易生病,她三位师兄倒是着急得紧,就连平时冷淡的谢鸣之也会亲自去看看她。
倒是很符合她在宗门相当受宠的传闻。
但百里夜不知为何,就是看这个庚桑箬很别扭。
因为她完全和他在学院开放日以及秘境中看到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幻象里这个庚桑箬既不刁蛮也不任性,甚至可以说非常懂事,哪怕师父对她冷淡漠然,她每次见了谢鸣之也会笑容满满的行礼问好,遇到宗门同门亦是以礼相待,更不要说对她的三个师兄。
这天庚桑箬在自己的院子里悄悄练剑,百里夜干脆倚在树上闭目养神,偶尔睁眼看一眼,庚桑箬的剑不太趁手,她没有灵力,那剑又太重了,她使起来根本就做不出预想中的剑式,自己累的满头是汗,剑式练得一塌糊涂。
“小师妹。”南宫少尘从院外走进来,一身白衣飘若谪仙。
庚桑箬连忙收了剑式,规规矩矩的行礼:“二师兄。”
“你在练剑?”南宫少尘问。
庚桑箬点了点头。
“过来。”南宫少尘手中灵剑一闪,剑尖斜指地面,衣袍飘飘,朝庚桑箬伸出一只手,“我教你。”
庚桑箬欣喜地走过去,南宫少尘道:“那剑太重了,不适合你。”
他让庚桑箬握住自己的手腕,就像握住了他的灵剑,带着她把刚才的剑式又练了一遍,一白一红两个身影在院子的花树下,落下的花瓣漫天纷飞。
练完了剑,庚桑箬似乎心情很好,又把自己那把不趁手的剑拿了回来,想要再练一遍刚才的剑式,南宫少尘坐在树下的桌案前看她练,庚桑箬练得磕磕绊绊,他却始终目光温柔的看着。
百里夜漠然地看了一眼。
怎么练都白搭,不趁手的剑碰上一个没有灵力的人,白白用功。
南宫少尘看了一会儿,道:“这剑不练了吧,师兄给你换一柄?”
庚桑箬停下来,摇了摇头:“这是大师兄特意给我寻的剑,我想用它练好剑术,下次出门要是再遇到危险,我也想保护师兄们。”
南宫少尘眸色沉了沉,下一刻又恢复了温和的样子,笑道:“那我教你新的剑式吧,练起来更容易些。”
“好啊,谢谢二师兄!”庚桑箬眼睛一亮。
百里夜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这对师兄妹练剑了。
一个白教,一个白用功,有这个功夫不如给庚桑箬换柄趁手的剑。
玄阳宗亲徒教人就这个水平?难怪庚桑箬全身都是法宝,一身修为从过去到现在却没什么长进。
不过他看曾经这个庚桑箬似乎完全没有觉醒灵脉,但在秘境中遇到她时,她应当是灵脉觉醒了,只是灵力和修为都比较微弱。
大概是她灵脉觉醒得晚吧。
不知过了多久,反正百里夜觉得时间过得挺快,转眼庚桑箬就进玄阳宗三年了,但灵脉似乎依旧还没觉醒,也不知道一开始沈苍一是看上了她哪一点。
他忽然想起在北州城城外,她冲出结界去救那妇人的样子。
又突然理解了沈苍一。
不知道是不是在玄阳宗的庚桑箬和出门在外的她展现的样子不一样,还是后来发生了什么变故,百里夜虽然大部分时间都闭着眼睛不想窥探这些过往,却不得不承认庚桑箬能让她的师兄那么宠爱她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虽然三个师兄对她宠爱有加,什么都往她院子里送,还经常带她下山去玩,她却没有恃宠生娇,对待同门一如刚来的时候,只是她不怎么出小院,总想要拿着她那柄算是上好、却和她完全不相称的灵剑炼好剑式,只为了自己承诺过的那句想要保护师兄们。
有时候百里夜闭着眼睛听庚桑箬说话的声音,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会浮现出云箬的样子。
庚桑箬有些时候和她有点像。
尤其是认真说话的时候,会看着对方的眼睛,眼神清透又明亮。
百里夜:“……”
为什么老是想到云箬,庚桑箬和云箬除了名字写出来一样,就连读出来他都觉得完全不同,却在和庚桑箬有关的过往幻象里频频拿她和云箬相比。
他是疯了吗?
第51章
百里夜意识到自己居然拿庚桑箬来和云箬比较, 心中只觉得荒唐可笑,怀疑自己待在幻象中的时间过长,才会有了这种唐突的想法。
云箬当然就是云箬, 独一无二,任何人都和她不像。
他闭上眼睛试图排除这些干扰赶紧从幻象中出去, 周围突然震颤了一下。
他从花树上坐起身,面前的空间像是波纹一样,在空无一物的地方荡开了一圈涟漪,就像有什么东西撞了上来一样,他跳下树快步像那个地方走过去, 几乎快要从开满花树的院子里走出去,周围恢复了平静,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握了握手里的手指。
云箬的手指没有动, 半响后才回握过来。
虽然两个人至始至终都没有分开, 但现在经由着指尖的触感, 百里夜却有种感觉, 他们现在离得更近了。
刚才会是云箬在试图破除法阵吗?
百里夜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做什么,走出院子却发现外面除了一条小道, 其他地方都涌起了茫茫的雾气。
小道上一道红色的身影欢快地跑过来,扬起的手里捏着什么东西,脆声喊道:“师兄!”
庚桑箬和百里夜擦肩而过,跑向院中等待许久的人。
白凌站在小院中, 粉白色的花瓣落了他一身, 昭示他已经在这里站了许久。
“又下山去玩了?”他冷淡地问道。
庚桑箬早就习惯了小师兄这样的性格,手中捏着一串糖葫芦, 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二师兄带我出去的,昨天是夜市, 有好多漂亮的河灯!像河里的星星一样好看。”
小道一头才出现了一个慢悠悠的身影,快走到小院才温声道:“白凌,莫与她说话了,她贪玩非要放河灯,被人挤到水里去了,让她进屋去换衣服。”
“早干啦。”庚桑箬说,抬起手臂给白凌看,“小师兄,我也给你和大师兄放了河灯祈愿……”
“换衣服。”白凌沉下脸,“已经干了也不行。”
庚桑箬只好不说话了,把手里的糖葫芦递给南宫少尘,越过白凌进了屋,但没有立刻去换衣服,走的慢吞吞的,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白凌转向南宫少尘:“以后这种人多的地方少带她去。”
“她喜欢。”南宫少尘说。
“她喜欢你就带她去?她身子本来就弱,万一又生病……”白凌冷着脸。
“我去叫医师。”南宫少尘打断他,“若不是掉到水里,她还想再玩两天,我当然依她,让她开心点有什么不好。”
南宫少尘说完就转身走了,白凌站在原地,半响后朝屋里道:“没吵架,还不快去换衣服。”
庚桑箬偷听被发现,从门后露出脑袋,被白凌看了一眼,才赶快进屋去了。
百里夜试着在院子里找有没有出去的缺口,出去走了一圈,周围茫茫的白雾里什么都没有,他走进去没多久就会回到院子里,门口那条小道也走不出去。
幻象空间似乎在缩小。
代表这段过往快要结束了吗?
他之前还想着要是庚桑箬的过往一直往前走,会不会到今年的学院入学礼,如果庚桑箬的师兄带着她参加,他就这么跟着她的视觉,能不能在参加入学礼的新生里看到云箬。
她第一次去学院,不知道会有多开心。
百里夜突然觉得自己心不静。
以前也不是没有进过秘境,遇到被什么幻象空间困住,他有的是耐心,就像进神踪秘境时的那片水域,他心无旁骛地走了六个多时辰,都没觉得时间难捱,现在却静不下心来。
大概是手心里的触感在提醒着他,云箬情况未明,他得赶快出去,但又完全找不到办法,让他不自觉地焦躁起来。
院子里入了夜,花树上亮起一盏盏夜灯,灯盏上设了阵法,风吹过来烛火纹丝不动。
庚桑箬果不其然生病了。
白凌守在她床边,庚桑箬半夜醒了,迷迷糊糊想要喝水,白凌托着她的背让她坐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拿了桌案上的水小口小口的喂她,庚桑箬喝了水,彻底醒了。
白凌把温着的药端给她:“喝了。”
“哦。”庚桑箬结果药碗,一仰脖子喝完了,被苦的整张脸都皱起来,端过水碗又喝了一碗水才好受些。
喝完药她躺回床上,白凌帮她盖上被子,探了额温,拿起桌案上的书继续看,没看多久,他把书放下了,看了床上的人一眼:“睡觉。”
床上的庚桑箬睁着眼睛:“睡不着啊小师兄,我嘴里好苦。”
白凌冷淡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睡不着也得睡。”
“做不到。”庚桑箬说,“小师兄,昨晚山下的夜市真的好美,我也想让你和大师兄看看。”
“你很喜欢下山。”白凌说,“玄阳宗不好吗?”
“当然不是,我最喜欢玄阳宗了。”庚桑箬发着烧,脸色有些红,眼神湿漉漉的,“最喜欢二师兄,大师兄,也喜欢师父,还喜欢玄阳宗的师兄师姐们。”
白凌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当然也最喜欢小师兄了!”庚桑若道,语气有些沮丧,“对不起啊白凌师兄,每次生病都是你守着我。”
白凌淡淡道:“大师兄事务繁忙,二师兄的性子我不放心他守着你,万一又被你忽悠着下山去玩或者干点别的,你的病还能好吗?”
庚桑箬笑得把半张脸都埋在了被子里:“谁叫二师兄对我最好嘛。”
“他那是因为……”白凌下意识的开了口,话却只说了一半,看了庚桑箬一眼,把目光转开了。
庚桑箬奇怪的看着他:“因为什么啊小师兄?”
“……因为他心志不坚。”白凌说,“就不该带你出去。”
庚桑箬忍不住又笑起来,半响后小声开口:“我不是非要去和别人挤,我买了三个河灯,都已经点亮了,放到水里得顺着河水一直飘到很远的地方去,我写在河灯里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我怕河灯被其他的小船碰到,才想要把它放得离岸边远一点,没想到就掉下去了。”
白凌冷着脸。
庚桑箬偷看了他一眼,小声喊到:“小师兄。”
白凌没理她。
庚桑箬又喊一声,声音软软的:“小师兄,我下次一定很小心。”
白凌转过目光看着她,庚桑箬挪到床边,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他,白凌无奈:“还有下次?”
庚桑箬再次眨眨眼。
“待在玄阳宗不好吗?”白凌问。
庚桑箬隔了一会儿才开口,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很好,那我以后不下山了,没有下次了,小师兄。”
白凌冷淡的脸上表情凝固了一瞬。
他知道庚桑箬为什么想要下山去,她没有修为,灵脉亦无法觉醒,在几乎都是天之骄子的玄阳宗内门,她就像一个异类,她大概心里清楚,要不是三个师兄护着她,宗门里没人看得起她,别人见了她表面客客气气,却也从没有掩饰过眼底明晃晃的看不起和轻视。
她在玄阳宗其实过得并不开心。
但她每次都是笑着的,不管见了谁都认真的问好,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表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和不开心,大师兄送的那些她根本永不上的法器,她也视若珍宝。
就算每次下山去玩,其实也是南宫少尘主动带她去,不是她要求的。
白凌看着躺在床上的庚桑箬,被子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只剩一双染着水色的眼睛,又黑又亮,看着他的眼神是清透的,带着一点温和的笑意和不在乎的退让。
她是真的很喜欢她的师兄们,懂事又不吵闹。
他忽而伸出手盖住了这双眼睛。
“我……”白凌顿了顿,还是开了口,“下次,我带你去吧。”
“真的?”庚桑箬的声音从被子下传来,有些闷闷的喜悦。
他拿开手,那双清亮的眼睛就盛满了笑意看着他,他没有回答,转头看了一眼窗外,一轮渐盈凸月静静挂在天幕之上,快要满月了。
“嗯。”他淡声道,神色莫测。
下一刻,白凌目光微闪,屋门口多了一抹身影。
“大师兄!”庚桑箬脆声喊道。
沈苍一一身月光,衣服上沾着微冷的霜色,警告地看了白凌一眼:“你们在聊什么?”
庚桑箬笑道:“白凌师兄说下次带我下山去玩。”
“是吗。”沈苍一的目光依旧看着白凌。
白凌站起身来:“既然你来了,我再去煎一碗药。”
沈苍一看着他出去了,才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庚桑箬的额头:“我骂过少尘了,下次不可胡闹。”
“哎。”庚桑箬从被子里坐了起来,“不要骂南宫师兄,是我想下山去玩。”
沈苍一身姿端正,面容肃穆却不严厉,道:“我知道是他带你去的,不用帮他说话。”
庚桑箬还想说什么,沈苍一道:“躺着吧,你还在发热。”
她闻言乖乖躺了回去。
“为何要去放河灯?”沈苍一说,“我说过了,你身体不好,不要去人多的地方。”
“我去许愿。”庚桑箬说,漆黑的眼眸里水光闪了闪,“师兄们什么都有了,什么也不缺,我能为你们做的好像只有这样的事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说完看了沈苍一一眼,把目光转开了。
沈苍一沉默了一会儿。
庚桑箬见他不说话了,转头看过来,沈苍一的目光就落在她脸上,忽然道:“如若师兄对你好,是想从你身上得到些什么呢?”
庚桑箬眼睛睁圆了。
沈苍一站起身来:“我走了……”
庚桑箬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如果我身上有什么师兄想要的,师兄告诉我就好了,能帮上忙,我只会觉得高兴。”
沈苍一垂眸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庚桑箬仰着脸,认真的看着他。
他笑了笑,道:“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明日再来看你。”
沈苍一走到窗口,抬头看了一眼头顶善未完满的月亮,不知道是不是目光里浸了月光,他走之前朝屋子里又看了一眼,目光森冷。
百里夜躺在屋外的花树上,落花扑簌簌往下掉,掩盖了不少屋内的声音,他也没兴趣去听,也没兴趣去看进进出出的人都是谁,手心里的触感越来越清晰了,云箬时不时敲敲他的手背,像是在确认他是否安好。
他试着在她手背上写字,云箬没什么反应,稍微松了手劲捏住他的手指不让他乱动,他就知道写字没用,云箬估计认不出来,说不定还以为他在故意挠她痒。
百里夜兀自笑了笑,下一秒,他感受到了一股属于自己的灵力。
是传呼鸡。
传呼鸡在这里?是和云箬在一起吗?是云箬找到了小鸡,还是小鸡找到云箬了?
他心中猜测,幻象中日夜变换,就在他一个眨眼的罅隙间,他发现身边的景象变了,开满花树的小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
他离开了?
幻象消失了吗?
百里夜正要往前走,身侧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师兄……大师兄……南宫师兄……”
是庚桑箬的声音。
只是这一次她的声音听上去似乎不太好,大概是又生病了,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在忍耐着什么,百里夜从她声音里听出来了些哀求和恐惧,微微皱起了眉。
黑暗中庚桑箬的声音喊了一会儿,渐渐低了下去。
整个空间陷入了寂静,百里夜只能听到庚桑箬微弱的呼吸声。
百里夜尝试着从黑暗里走出去,但他一抬脚才发现自己动不了,四周似乎有什么石壁一样的东西把他困住了,他只能勉强站着,往四个方向都试了试,全都是坚硬的石壁。
但他确定被困住的不是自己,他现在所在的本来就是庚桑箬的过往,那被困住的人只可能是庚桑箬。
她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她那三个师兄去哪都看着她,就算有人出门,也会留一个人在她身边,怎么会让她遇到危险?
百里夜不由得想起之前看到的,庚桑箬刚被带回玄阳宗没多久,宗门内的人从一开始的对她友好试探,到发现她真的是一个毫无灵脉觉醒的普通人,不少内门弟子暗地里都看不上她,认为她用了什么不入流的手段才能让谢鸣之收她为徒,还让沈苍一三人对她照顾有加。
本来就瞧不起她的人,对她又多了一层日渐浓厚的嫉妒。
某日她被几个内门弟子引到了一处阵法里,百里夜也跟她一起被困在里面,那阵法在他看来十分简单,动动手指就能破解出去,若是云箬,估计直接从阵法中就走出去了,但被困住的是毫无修为的庚桑箬。
她刚来玄阳宗没多久,什么都不懂,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阵法,只知道自己不过是往前走了一步,周围的所有人都不见了,身边的景色也变了,她看着陌生的地方,眼神满是惊惧,却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找准一个方向向前跑去。
可惜阵法没有那么容易被她走出去,不管她往哪个方向,往前跑了多久,最后都会回到一开始的地方,她喘着气,抬手擦了擦脸,重新选了个方向再次跑出去。
不久后看着再次等在前方的原点,她估计是没力气了,但她也没有停下来,咬了咬牙,再次选定了一个方向。
这一次她没有跑多久,阵法被从外破开,沈苍一阴沉着脸一步迈进来扶住了她还在往前冲的身体。
后来谢鸣之亲自到场,大为震怒,几个内门弟子被逐出宗门,并且在所有人面前宣布谁要是再敢捉弄他的小徒弟,他谢鸣之决不轻饶,玄阳宗也不需要这样心术不正的弟子。
只是他虽然是在为庚桑箬出气,却全程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百里夜觉得奇怪得很,庚桑箬明明跟云箬说过谢鸣之最为疼爱她,哪怕身为小徒弟,她却能直接带人回宗门,并且直接成为内门弟子,足可见谢鸣之对她的重视。
可这过往里似乎不是这样的,谢鸣之虽然也关心庚桑箬,却好像并不待见她。
不过这只是幻象而已,未必是真实的。
他灵脉受损后才开始退而研究器术一道,更多是因为兴趣使然,那些多变繁复的阵法符纹帮他打发了不少时间,但他也从未见过有什么法阵能重现谁的过往。
周围的黑暗和动弹不得让百里夜第一次生出了些无能为力的感觉,糖盒里的糖差不多吃完了,还剩了几块,要是一会儿出去遇到了什么危险,或者那个和云箬说话的声音对她有什么企图,这点糖得留到那时候再用,否则到时候他灵力失控反而成了拖累云箬的累赘。
也不知道在黑暗中待了多久,百里夜努力让自己静下心,黑暗中庚桑箬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她似乎快要死了。
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线亮光。
百里夜身上的束缚感疏忽消失,但他依旧不能动,只能站在原地,周围慢慢的亮了起来,他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庚桑箬躺在一口玉棺中,脸色惨白如纸,看到站在玉棺前的人,她的目光亮了亮,虚弱地出声:“大师兄……我好疼。”
沈苍一面无表情,并起两指伸进来,探了一下庚桑箬的脉搏,眉头皱了起来:“才三天,你已经撑不住了,这身体怎么还是这么弱。”
庚桑箬目光下移看向自己的身体,百里夜的视线也跟着下移,看到了玉棺中的全貌,庚桑箬平躺着,两手贴在玉棺底部,每一只手腕处都刻着一个阵法,细细的血线从阵法符纹中渗出来,过了一会儿又慢慢顺着符纹渗透进去。
每到这时候,庚桑箬就疼得浑身发抖。
百里夜目光一凝,迅速看向她的脚踝。
庚桑箬的脚踝上也有两个阵法符纹,直接刻在她皮肤上,隐隐的血色渗透出来,又被慢慢吸收进去。
这阵法让他觉得有些眼熟。
平日里哪怕庚桑箬受个凉都紧张不已的沈苍一此刻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甚至有些漠然,庚桑箬虚弱得动不了,只能紧紧盯着他看,嗓子里发出小声的呜咽:“师兄……大师兄……停下来好不好……”
沈苍一微微抬了一下下巴,道:“还没结束,听话。”
庚桑箬眼里流露出恐惧,死死咬着牙没有哭,一双惊鹿一样惶然的眼睛放回了自己身上。
一个人走了进来,将一碗药放在玉棺的棺沿。
庚桑箬迅速抬起眼睛,看到了南宫少尘,张了张嘴:“二师兄……”
“嘘。”南宫少尘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看了庚桑箬一眼就转开了视线,“这药每三天喝一次,你来喂。”
“为何不是你。”沈苍一说。
南宫少尘笑了笑:“大师兄不是自诩心冷,那就你来,我心软得很,下不去手。”
“行。”沈苍一端起药碗,淡淡道,“叫白凌过来,新的法阵可以刻上了。”
南宫少尘转身出去了,庚桑箬目光中有些不可置信,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去看南宫少尘,似乎不相信最疼自己的二师兄看到她这个样子却轻描淡写毫不关心,可她的四肢被法阵钉在玉棺内,根本动弹不得,头刚扬起来就被沈苍一托住后颈,随后药碗就喂到了嘴边。
她猝不及防呛进去一口药,闷着胸腔咳嗽起来,沈苍一的动作却没停,捏着下巴把药给她灌了下去。
没多久白凌走了进来,沈苍一已经帮庚桑箬擦好了脸,解开了她的衣领,露出整个脖颈。
白凌进来什么话都没说,捏着庚桑箬的下巴抬起,手中灵力凝出一枚锋利的刻刀,朝她脖子划了进去,刀刃只是刺入皮肤,并没有往下,鲜血涌了出来,却并不影响白凌的动作,他迅速刻完了法阵,流出的血被慢慢吸收进去,他目光动了动,用手捂住了庚桑箬的嘴,手中灵力凝成的刻刀再次沿着法阵符纹刺了进去。
庚桑箬被捂着嘴,全身无法动弹,眼睛睁的大大的,泪水慢慢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白凌将她脖子上的法阵反复刻了三四遍,直到那些符纹深深印刻进皮肤,他才停了下来,放开捂着庚桑箬嘴的手,虎口被咬出了好几排牙印,庚桑箬没什么力气,也仅仅只是咬出了牙印而已。
沈苍一看着白凌,神色不满:“谁准你一次刻完?”
“不是刚灌了药吗?她撑得住。”白凌并不看庚桑箬,手指动了动散了灵力,“短时间内不用我过来了吧?”
他说完就走,态度冷淡,声音也很冷淡,仿佛不想看到棺中的人凄惨的模样。
沈苍一站在玉棺前,捏着庚桑箬仰着的下巴放了回来,伸手拂去了她额头渗出的冷汗,漠然地道:“别试图自尽,你得慢慢的……”
嗡地一声响,盖过了沈苍一的话音,百里夜听到了云箬的声音:“百里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