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过来by霜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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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夜试图动一下,却还是无济于事。
整个空间开始震动,百里夜发现他再次又听到了进入这个幻象前听到的滴水声,细细密密,像是在下雨。
滴水声沙沙不绝,百里夜面前的空间再次黑了下去。
沈苍一把玉棺盖起来了。
庚桑箬又陷进了黑暗中,玉棺狭小漆黑,无边的窒息感压了上来。
过了许久,她才开始小声的啜泣起来,然而刻在身上的阵法无法痊愈,让她的血液一直不停流出又被法阵吸收,变成别的东西返回她的身体里,在她看不见的黑暗中,金色的血线顺着她的身体往里钻入,蚀骨灼心,让她根本没有力气惨叫出声。
只剩很小的声音在玉棺中挣扎着寻找出口:“好疼……好疼啊师兄…………这里好黑,好窄,我害怕……我很怕,让我出去……………”
滴答不停地水滴声里,百里夜隐约听到了庚桑箬的声音,他皱了皱眉,下一刻,身上束缚着他让他动弹不得的感觉消失了,眼前还是黑暗一片,但是手里的触感忽然变成了真实的,一个微凉的身躯带起风,扑过来抱住了他。
“百里夜!”云箬的声音在他耳边大喊道。
百里夜觉得自己就像是从梦中惊醒,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出现云箬用灵力凝成的三棱锥,缓慢的旋转着发出微光,他像是窒息了很久,慢慢吐出一口气,半响才抬起手臂轻轻拍了拍云箬的背:“我没事。”
云箬还是抱着他,呼吸扑在他脖颈边,有些痒,然后他才发现自己面前一片锋利的山壁岩石,再往前走几步他就要撞上去了。
云箬的声音听上去不太信:“你真的醒了?”
“我刚才怎么了吗?”他问。
云箬这才放开他,三棱锥凑近看了看他的眼睛:“我喊你你也没反应,只知道往前走,我以为你睡着了在梦游。”
“是吗……”那果然是幻象。
百里夜回忆了一下幻象中最后发生的事,想起来那个刻在庚桑箬身上的法阵他在哪里见过了。
是一本古老器术法阵的残卷,记载着一些曾经的器术师的奇思妙想,天马行空,他看的时候只觉得有趣。
其中有个法阵,是被抄录在那本残卷上的,也可能是这本残卷的主人自己画下的,和白凌刻在庚桑箬身上那个大差不差。
名为洗髓阵。
百里夜大概还记得,这法阵的效用是洗去灵器中的灵息,灵器是器术师所做,本只能被制作者再来加工精进,但洗髓阵能将之变成一件与制作者无关的法器,再由新的器术师来继续制作得更完美。
刻在人身上……
莫非他们企图给庚桑箬洗髓,让她的身体能够觉醒灵脉?所以他现在见到的庚桑箬是灵脉觉醒的状态?
可这样的事根本闻所未闻。
原因无他,人并不是灵器,洗髓的过程如此残忍,且时间漫长,有时需要数十年才能洗去灵器中留存的制作者灵息,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哪怕是为了灵脉觉醒,也没有人能对自己下这样的手,更不要说对身边的人。
玄阳宗的人居然会想出这样的法子对待自己的小师妹……
“你怎么了?”云箬的手在百里夜面前晃了晃。
百里夜回过神,抬手握住了眼前的手,借着三棱锥的灵光看了看,云箬手腕皓白,纤细的腕骨上皮肤干净白皙,他脑海里却止不住的浮起庚桑箬被刻上了法阵血流不止的手腕。
以及最后在黑暗中,她抽噎饮泣般的痛苦低语。
他稍微退开一点看着云箬。
云箬也看着他,半响后猛地朝后退开,连连朝他摆手:“我刚才是为了阻止你,抱歉抱歉。”
“多谢。”百里夜道。
他思绪还有些没回笼,握了握手指,云箬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抽走了,手心里还留着些微凉的温度。
然后他一抬眼,看到云箬肩膀上停了两只传呼鸡。
不,是传呼鸡和它的影子。
影子在他的注视下动了动,朝云箬缓慢开口:“你看吧,我说你的同伴没事,只是困在法阵空间里了。”
百里夜:“……”影子说话了。
现在也还是幻象吗?
等百里夜搞清楚传呼鸡的影子是什么, 他们已经从山洞里走出来了。
期间他什么都没问,反而是云箬大体把灵犀的事都告诉了他。
山洞外依旧是那片沼泽水域,水中波纹晃动, 探出一条条小蛇的脑袋,灵犀飞过水面绕了一圈, 又飞回来,云箬伸出手,它就歇在了云箬的手掌中。
“这些小灵器比我想象中的喜欢你。”灵犀说,“也很听你的话。”
它一边说,目光一边看着盘在百里夜手上的那一条, 小蛇已经在百里夜手上待习惯了,但被灵犀的目光扫过, 立刻昂起了身子, 几片锋利的尾羽张开, 似乎有些紧张。
灵犀把头转开, 小蛇才垂着尾巴放松下来。
“它们本就是秘境中诞生的灵器, 目的就是考验其中的人,攻击是它们的本能。”灵犀说, “现在却愿意待在别的人身边,你怎么做到的?”
它站着的姿势和传呼鸡不同,传呼鸡喜欢蹲着,把自己的爪子藏在胖乎乎的身体底下, 灵犀则显得威风凛凛昂首挺胸, 两只小墩爪岔开,如果翅膀再张开些, 简直就像一个人叉着腰昂着脑袋一样,神气活现的。
猫科类的姿势放在鸡身上, 怎么看都失了些优雅,多了点憨憨的感觉,何况它就半个巴掌大。
怎么做到的?
云箬这次不需要别人帮她钓小蛇了,心念一动,一条小蛇就从水里弹射起来,飞速跳到她手上,她抻着小蛇的脑袋和尾巴拉开,往百里夜手上一扣,小蛇懵了半响,并没有攻击百里夜。
云箬:“就这样,它们很听话的。”
百里夜:“……”
灵犀:“……”
百里夜抬了抬手,一只手腕一个“手镯”,两条小蛇面面相觑,新来的咬着自己的尾巴有些茫然,现在到底是它抓住了这个人,还是它被这个人抓住了?
传呼鸡飞到百里夜的手上,伸着脖子去看小蛇,啄了啄它的脑袋,又去啄它的尾巴,小蛇被啄得偏着脑袋躲避,但似乎对传呼鸡也很好奇,在小鸡再次伸脑袋过去的时候嘴巴一张,把鸡脑袋一口咬进嘴里了。
传呼鸡两眼一黑,扑着翅膀挣扎起来。
百里夜弹了小蛇脑袋一下,让它松开口,把传呼鸡救了出来。
传呼鸡气呼呼,小蛇扭着脑袋很想再尝一口。
这小东西身上的灵力很不错。
“灵犀。”云箬想起来苗婉腿上的伤,指了指小蛇,“被它伤到了能治吗?”
“可以。”灵犀道,“不过被它伤了的人会渐渐被同化,要是伤的时间长了就救不了了。”
被同化的意思是会变成灵器吗?
云箬着急起来:“我们得赶快出去。”
“好。”百里夜点点头。
灵犀也没意见:“悉听尊便。”
“怎么出去?”她问灵犀。
“你想出去随时都可以出去,往前走就行。”灵犀说。
云箬要走,又看了看它:“你先藏起来可以吗?”
虽然现在灵犀变得很小,但是外面在场的都是各大宗门的宗主,或者他们的亲传弟子,都是人中龙凤,难保不会有人发现灵犀的异样,她在开放日那天已经够出风头了,不想再惹人注目。
“放心。”灵犀语气肃穆道,“吾乃此方秘境,只要我不想被看见,他们就看不到我。”
云箬想了想,确实如此,神踪秘境没有开启的时候别人也找不到秘境在哪里,亦无法进入,其他宗门的秘境也是一样,想入秘境都得等到秘境开启的那一天。
她看向百里夜手腕上的两条小蛇,小蛇意识到了什么,昂着脑袋就要去咬尾巴把自己变成手镯牢牢盘在百里夜手上,但云箬动作更快,一手薅住一只从百里夜手上拿下来,把它们丢回了水里。
新的小蛇掉回了水中,尾巴一摆消失了,开始的那条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扭着身子在空中挣扎着还想窜回云箬手上,灵犀蹲在云箬肩膀上扫过去一眼,小蛇只好委委屈屈任自己掉进了水里,扑通一声,仿若一条死蛇。
“不带一只出去吗?”百里夜问。
云箬摇摇头:“不想节外生枝。”关胜业还盯着她,要是她身上多了什么,难保不会被他借题发挥把自己儿子死了的帐算在她身上,尚在怀疑就能对她直接动手,被他发现点什么,还不一口咬定当成给她定罪的理由。
百里夜没有多问:“嗯。”
云箬发现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大概是受了刚才山洞通道中那些法阵的影响。
她找到百里夜的时候他就独自一个人站在漆黑的通道里,灵犀说通道内阵法繁多混乱,他被困在什么法阵里都有可能,她尝试着从外面破解,自己也进了几个不清不楚的幻景,其中一个幻象里还看到了个精致漂亮的小少年,非常像百里夜,但她忙着破阵没有仔细看,幻象一晃就过去了。
她破开最后一个阵法,手中相握的触感变成真实的一瞬间,看清了百里夜的样子,他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了,站在原地似乎在挣扎,脸上的神色很不好看,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很震惊愤怒的东西,对她的呼喊视而不见,反而牵着她往前走,差点就要往锋利的岩石上撞。
他看到了什么?
会是很可怕的东西吗?
云箬伸手过去牵住了百里夜,百里夜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她。
云箬朝他一笑:“预防走散。”
灵犀不得不出声提醒:“不会的,现在就算分开走也不会走散,你不是要出去了吗。”
云箬:“……”对哦。
她正要放开,手掌被百里夜反手握住:“我没事,刚才只是走神了,先出去吧。”
“好。”云箬低头瞥了一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没看到百里夜若有所思看向她的眼神。
他们踏出去几步,身后的山洞闪了闪,凭空消失不见,四面只剩广阔的沼泽水域,再往前走了几步,一黑一青两个身影就像雾一样消散了。
整个沼泽陷入了寂静,水面上的小蛇悄无声息沉入水中,水面恢复了镜面一样的平静。
只是一眨眼,云箬发现自己回到了西院的入口。
她和百里夜几乎还保持着和进去一样的姿势,牵着手,只是换了方向,进去的时候两人是往西院内走去,现在从秘境里出来,他们就像是在西院内转了一圈,此刻若无其事的走出来了。
只是他们进去的时候西院门口全是各宗门的人,现在却只有几个人等在这里。
“出来了!”
云箬只听到一个声音喊了一声,下一刻就被疾步跑过来的纪月辞抱住了。
纪月辞眼睛通红:“我们都出来了,找不到你们,还以为……”
“我就说吧?”林望也走了过来,明明自己也是一副刚刚放下心的模样,却教育起纪月辞来了,“他们肯定没事,我们都出来了,以云箬和阿夜的本事会出不来?”
纪月辞冷笑一声:“刚才急得在这里抖腿的人是谁?”
林望过来把胳膊往百里夜脖子上一搭:“我怎么知道,应该是师父吧。”
“北山呢?”百里夜问。
“他受了点伤。”林望道,“没事,我看过了,现在在住所歇着,走吧,回去我帮你俩检查一下。”
他和纪月辞一边一个揽着百里夜和云箬就要把他们带走,一直站在西院入口的梁丘肃上前一步拦住了他们。
云箬看了看西院门口的人,除了闲云宗的人,还有段院长,连泗连院长,梁丘肃梁院长,沉着脸站在一边的关胜业,以及两位注视着这边的金袍男子,一位面无表情,一位笑嘻嘻的,衣服上繁复的鎏金符纹一闪而过。
“几位院长,我师弟刚从秘境里出来,我带他回去疗伤没问题吧?”林望开口。
“当然没问题。”关胜业说,“但是她得留下。”
他指向云箬,转身朝身边那位笑嘻嘻的金袍男子说了几句话。
万知闲走了过来,把云箬挡在身后:“就算有什么要问的,也得等她先休息之后再说。”
“我看他们也没什么事,又没缺胳膊少腿。”笑嘻嘻那位金袍男子道,“现在就可以带去问话,省得给了她机会去和同伙串供。”
同伙?串供?
云箬发现自己进了一番秘境,出来怎么听不明白这些人在讲什么了。
“我们进秘境多久了,你们什么时候出来的?”百里夜迅速小声问林望。
“昨晚进去的,现在才过去半天。”林望也小声道,“我们比你们先出来半个时辰,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莫名其妙就从秘境里出来了……”
纪月辞打断他,快速道:“明仪宗宗主的儿子昨晚死了,他请来了会审堂,穿金袍的就是会审堂的人,他们已经带了几个学生去问话了,现在等在这里就是要带云箬去清警堂,那个关宗主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口咬定是云箬杀了他儿子。”
云箬想起来之前听林望说过会审堂,是仙门百家一起成立的修者界审判机构。
带她去问话她没意见,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歪,但是她现在要先去做另外一件事,晚了只怕苗婉就有危险了。
“我可以跟你们走。”云箬看向另一位面无表情的金袍男子,“但我有位同伴在秘境里受了伤,我找到了治疗她的办法,请给我点时间,我先去救人。”
“休要找借口。”关胜业冷声道。
“何人?”那位金袍男子问。
“紫霄宗,苗婉。”云箬说。
两个金袍男子沉默了一瞬,关胜业急道:“二位,我儿之死和她脱不了干系,现在学院秘境又不明原因提前开启,哪一件不比给个宗门弟子治伤重要?再说她又不是医师,不必听她胡言!”
“并非胡言,她的伤只有我能治。”云箬认真道,事关人命,她可不想和关胜业扯皮浪费时间,“我可以就在这,你们找人去请紫霄宗宗主带着苗婉过来就行。”
段在青闻言道:“此次秘境提前也是我学院的责任,断不能让紫霄宗宗主的弟子在这里出事,还请二位通融。”
“段在青,你就是想护着你的学生!”关胜业怒道。
“无妨。”被云箬看着的那位金袍男子抬手摆了摆,“段院长所言极是,就请紫霄宗宗主过来一趟吧。”
段在青对连泗点点头,连泗立刻进了西院,往紫霄宗的住所去了。
关胜业见两位金袍男子不打算即刻带云箬走,只好作罢,但他也没闲着,阴鸷的眼神一直盯着云箬,道:“那晚进出过西院的学生都被带去问话了,可惜那个进过明仪宗的学生死在了秘境里,不然我会撬开她的嘴,让她说出实话,听说她和你关系很好。”
进过明仪宗的学生?谁?
云箬心底涌起不好的预感,之前段在青他们好像说过,但她当时浑身都疼,又不想万知闲和百里夜太担心,一直忍着,没太听清。
和她关系很好,难道是……
“谁能治我徒儿的伤!”一道急促的声音传来,紫衣闪过,蓝水垚抱着苗婉急掠而来。
苗婉半边身体已经无法动弹,露在衣服外的右脚踝和手腕都变成了浅暖的玉色,整个人呈半昏迷的状态,眼睑半阖。
现场很多人,蓝水垚却一眼就看向了云箬:“可是你?”
“苗婉。”云箬走过去。
苗婉听到她的声音,眼珠微微转了转,嘴唇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云箬捋起她的衣袖,她的手臂已经有些发硬了。
“抱她进屋。”云箬说,“我要单独给她治疗,期间谁都不能进来。”
“休想。”关胜业冷笑,“你想趁机逃跑吗?”
“就在这里治。”笑嘻嘻那位金袍男子也开口,“你现在涉嫌杀人,关宗主说的不无道理。”
云箬有些犹豫,如果在这里治,灵犀就瞒不住了,她其实不想暴露秘境的事,如果被人知道灵犀是神踪秘境,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觊觎,她现在的力量还不够保护它。
她想到被关胜业差点摧毁灵脉的时候,那种完全无法反抗的威压感,提前暴露灵犀,别说守住秘境,她以后也别想过安生日子了。
“滚开!”蓝水垚怒斥,“谁敢拦着她治我徒儿!?想与我紫霄宗为敌吗?”
“蓝宗主!”关胜业也怒道,“是你一个弟子重要,还是会审堂的问询重要!秘境中死了多少宗门弟子,金衣使者还等着查问,你莫要意气用事耽误了正事!”
“当然是我弟子重要!”蓝水垚手中灵剑闪现,直接一剑劈向关胜业,逼得他连连后退,蓝水垚欺身而上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横剑站在云箬身前,“带我徒弟去治,我就在这,我看今天谁能越过我进屋去!”
云箬扶着苗婉,百里夜走过来抱起她,示意林望和纪月辞在外面等,和云箬一起进了屋。
屋子里没有床,他把苗婉放在靠窗的长榻上,转身就要出去。
“你去哪?”云箬喊住他。
“你安心治疗,我不走,就在门口守着。”百里夜道,云箬能治疗小蛇造成的伤口应该和灵犀有关,他不知道秘境之灵和云箬之间还有什么秘密,也并不打算窥探,云箬不想暴露,他就帮她守着门。
“不用,你在这就可以。”云箬完全没打算瞒他,一边说话一边撩起苗婉的裤脚,露出小腿上的伤口,林望的药很有用,那伤口已经结痂,只是她整条腿已经几乎变成了玉石,苗婉说不出话,一只眼睛看着云箬,落下一滴泪来。
“别怕,能治。”云箬帮她擦掉眼泪,“不管你看到什么,都要保密,好吗。”
苗婉使劲眨了眨眼睛。
灵犀,快出来。
云箬在心里喊道。
“来了。”
应着四面八方响起的声音,她肩头浮现出一抹黑色的小鸡影子,张开翅膀飞到空中的瞬间骤然变大,落地的时候现出庞大漆黑的妖兽模样,张口嗡嗡的声音响彻整间屋子:“我一直在。”
云箬一把捂住它的嘴:“别出声。”
灵犀尾巴甩了甩,嘴巴没动,声音依旧响了起来:“别人听不见,只有你能听见。”
灵犀往前几步优雅的走到苗婉面前,苗婉眼中露出恐惧的神色,但她一动不能动,只能看了云箬一眼,云箬冲她点了点头,她眼中的恐惧才散了些。
灵犀闻了闻她腿上的伤口,打了个喷嚏。
云箬:“?”
“很难闻。”灵犀说。
“快治。”云箬服气了。
灵犀抬起爪子按在伤口上,再抬起来的时候丝丝缕缕的银光跟着它的爪子从苗婉伤口中抽出,迅速形成了一个棱形的法阵,在伤口表面浮现出来。
灵犀爪子轻按,阵法就像是什么脆弱的东西,噗地散开,化作光点消失。
几乎是一瞬间,苗婉已经僵化的半身肉眼可见的恢复了颜色,解除了灵器化的状态,她发出痛苦的呜咽,猛地吐出一口气来,只觉得快要窒息的胸腔里灌进来一口空气,僵硬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可以了。”灵犀说。
“你感觉怎么样?”云箬试着把苗婉扶起来,苗婉喘着气,急促地呼吸,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腿,又捏了捏自己的手臂,泪水扑簌扑簌往下掉:“云箬,谢谢你,吓死我了,我以为我死定了……”
云箬抬着衣袖帮她擦眼泪,苗婉很快止住了哭声,看了一眼蹲在云箬旁边甩尾巴的大妖兽,赶快把目光收了回来,抽噎着跟她保证:“你放心,我半个字都不会说,谁也不会讲,包括师父。”
“她要是逼你说呢。”百里夜道。
苗婉认真道:“那我也不说,而且我师父不是那样的人,云箬救了我,她绝不会非要追究背后的秘密,别小看我师父,她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百里夜扬了一下眉毛:“是吗,那就好。”
“它不是妖兽。”云箬朝苗婉道。
苗婉瞟了一眼灵犀庞大漆黑的身躯,松了一大口气:“我就觉得不像妖兽……”
云箬开口要说什么,苗婉打断她:“不用跟我解释,你特意把我带进来治伤,就是不想外面的人知道它的存在对么?我也不会问你的,云箬,谢谢你,你明明可以不救我,也不需要向我暴露它的存在,但你还是选择救我了,你记得,我苗婉欠你一条命,以后任何时候我都站在你这边。”
“嗯。”云箬笑起来,把她扶起来,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记得叶景吗?和你,尤小沁一起的那个学院学生。”
“记得。”苗婉说,“我们在秘境里差点掉下悬崖,是她帮了我和尤小沁。”
“她怎么样了?”云箬问。
“我不记得了,我们躲在悬崖的一个缺口处,我整个人都是半迷糊的状态,几乎动不了,只能躺着,后来就突然从秘境里出来了。”
云箬没问到结果,有些心焦,要不是外面有会审堂的人,她已经跑回寝舍去找尤小沁和叶景了。
手上突然传来毛茸茸的触感,她低头看,灵犀凑了过来,把脑袋往她手下送,琥珀色的大眼瞳往上看着她,见云箬没动作,又把脑袋往她手里拱了拱,大概是当了一会儿传呼鸡分鸡,忘记自己的庞大体型,往前拱的动作完全没收着,云箬本就半蹲着,被它一拱差点又被压到它脑袋底下去。
百里夜眼疾手快的过来扶住云箬,一巴掌抵在灵犀的鼻子上,把它的脑袋往后推,警惕地看着它:“它想干什么?”
苗婉已经被吓掉了半条命,声音都颤抖了,和百里也一样发出质问:“它想干什么?”
虽然云箬说它不是妖兽,但是它这么黑!这么大!凑过来真的好恐怖啊!!
“别紧张,它应该是想我摸摸它。”云箬伸手过去在灵犀凑过来的大脑袋上呼噜了几把,对它说,“你继续变小藏起来吧。”
灵犀被摸得眯起了眼睛,顽强的顶着百里夜的手往前,挤得云箬往后整个人都紧紧贴在百里夜胸膛上,退无可退,它才满意的凑过去如愿蹭到了云箬的脸,糊了她和百里夜一脸毛,忽地原地变小,隐去了身形。
云箬手忙脚乱从百里夜身上把自己撕下来,差点跌倒,被百里夜扶了一下才站稳。
“不好意思。”云箬有些脸红。
百里夜却很淡定,脸上没什么多余表情,道:“它怎么和传呼鸡一个样。”
小鸡从他衣领探出脑袋,叽了一声表示赞同。
“喂!里面的人还在吗!不会已经逃了吧?”关胜业那讨人厌的声音响了起来。
蓝水垚厉声道:“关宗主,还想闯吗?你可打不过我。”
关胜业嘲讽道:“蓝宗主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徒弟吧,说不定已经死在里面了……”
“师父。”屋子大门打开,苗婉踉跄着小跑出来。
蓝水垚迎上去把她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惊喜道:“真的治好了?”
学院的医师们都束手无策,不要说治疗了,连原因都找不到,云箬居然真的把苗婉治好了。
“云箬。”蓝水垚转头看着云箬,“我紫霄宗欠你一份人情,今天就不急着走了,我就在西院住所,要是会审堂的各位要带她走,我紫霄宗就少不得要跟去会审堂走一遭了,免得有些人以为她是个没人撑腰的小姑娘,胡乱往她身上安罪名。”
两位金袍男子其中一人笑了笑,道:“蓝宗主说笑了,会审堂当然会公平办事。”
“最好是如此。”蓝水垚说完就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也没有问半句云箬是如何治好苗婉的,仿佛她对此根本不感兴趣。
“云姑娘现在可以跟我们走了吗?”面无表情的那名金袍男子对云箬道。
“我也去。”百里夜跟她一起走到金袍使者面前,“我们在秘境里是一起的,诸位想问什么也可以问我。”
金袍使者不介意多带一个人,闻言点了点头。
“我也跟你们走一遭。”西院内走出来一个锦衣身影。
笑嘻嘻那位金袍男子看到沈苍一眼睛一亮:“玄阳宗首徒也在,倒是可以去做个见证。”
沈苍一朝金袍男子微微颔首,朝两位金衣使者见了一礼。
“我也去。”万知闲道。
金袍使者看着他,段在青道:“这位算是我学院的人。”
“段院长莫要说笑。”笑眯眯那位金袍男子道,“万副院长四十多年前就离开学院了,莫要欺我年纪小啊。”
段在青笑道:“就算如此,他也曾经是学院院长,旁听的资格还是有的。”
“这可不合规矩……”
笑眯眯的金袍使者还要说话,被面无表情那位打断:“不要再耽搁时间了,走。”
笑眯眯这位看了他一眼,眼睛一眯:“是是是,听你的,走吧走吧。”
万知闲让林望和纪月辞回去照顾江北山,纪月辞非常不放心:“师父,云箬不会有事吧?”
“当然没事,我会让她有事吗?”万知闲说,“我比较担心的是你师弟。”
“阿夜?他受伤了?”纪月辞紧张的问,有些愧疚,“刚才我都没发现。”
“不是。”万知闲摆摆手让他们快回去,“我是怕待会儿明仪宗那老匹夫处处针对云箬,如果他敢伤了云丫头,我怕这小子脾气上来会真的把关胜业宰了,会审堂的人在场,我得看着他。”
林望:“……”
纪月辞:“……”
师父你不要把师弟说的那么可怕啊。
但想了想又觉得百里夜真的干得出来这样的事,他们这位师弟看着最是冷静自持,每次遇到生死攸关的事却都会不顾性命挡在他们面前,他看似懒散,其实性子是闲云宗所有人里最锋利的,只是平时藏了锋芒,让人总觉得他脾气很好,似乎对什么都不太在乎。
要不然林望也不用耗了好几年非要给他炼出一味能稳定灵力的药了。
第53章
中院的清警堂云箬是第二次来了, 第一次还是和陆子云关述一起被罚的时候,没想到再次来,关述已经死了, 她还是被当做嫌疑犯带来问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