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过来by霜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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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箬不知道该怎么办,站在两侧的人堆里,那妇人哭了一会儿,拿下手帕擦眼泪,云箬和她看向这边的目光撞上,那妇人脸色剧变,蹭地站起身来,手一扬指住了她:“就是她!就是这个小蹄子!快,快报官!!”
云箬错愕的看着她。
她不是受害者吗,还借了钱给这位死了的三公子,怎么这妇人反而像是见了杀人凶手。
妇人大哭着朝她扑来:“就是你!你为何要借钱给我儿?我都停了他的月用,不准他去赌博了,是你!是你害了我儿,要不是你借钱给他,他怎会在赌坊里暴毙而亡!”
云箬:“……”是这样的展开剧情?
真是让她百口莫辩。
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尝试道歉:“我并不知道会如此……”
才开口,灵堂里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包括正在声嘶力竭控诉她的妇人。
所有人齐齐地盯着她,妇人慢吞吞地道:“你今天来干什么,往日来不都是又打又骂来要钱的吗?”
“对啊……”所有的人梦呓一样齐声说道。
云箬倒吸一口气,眼睛一闭一睁,抄起手里装满纸钱的篮子当空撒下,一巴掌推开已经死死瞪着她凑到了她面前的妇人,大骂道:“对!快把我的钱还给我,不然我就砸了今天的白事,还有……”
她目光转了转,狠心道:“还有这副棺材!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们好过!死了也不行!”
“你……你!”妇人被气得差点晕倒。
其他穿白戴黑的人听到她的骂声,纷纷变回了鲜活的样子,开始指责她。
云箬松了口气,马上又提起精神,开始和其他人对骂,主打一个他们骂什么,她就原句骂回去,效果非常好,她既不用自己想词,又能把人气的瞠目结舌的。
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少年人,到了她面前猛朝她眨眼睛,然后扑通一声往她身上一摔,在她耳边小声道:“小师姐,这个地方我和师父来过,原来你这次是这个来讨债的凶女人啊,你小心点,一会儿官差要来抓你,不能被抓走,否则就出不来了,那地方都是满阶的高手。”
江北山迅速说完,从云箬身上爬起来,当即摆出一个哭脸,哭倒在妇人怀里:“阿娘,她就是害死哥哥的凶手,抓她!”
“报官!”妇人喊道。
两侧的人也跟着朝外面喊,院子里的宾客们也开始喊,没一会儿,外面就有人喊了一声:“来了!”
云箬瞥了江北山一眼,他委屈巴巴朝她摇了摇头,继续闷头哭倒在妇人怀里。
云箬没办法,报官抓她的人是她小师弟,她能怎么办。
只能原谅他。
门外一列穿着相同服装的守卫走了进来, 当先一人道:“何人闹事?”
妇人还没开口,江北山小少爷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把自己“三哥哥”和“害死三哥哥的凶手”之间的事添油加醋叙述了一遍,口齿伶俐, 叙事清晰。
明显不是第一次了。
看来江北山和万知闲一起进来的时候也被分配过这个角色,否则他不可能临场发挥发挥得如此稳定老练, 就是不知道万知闲是哪一个人物。
云箬来不及猜,那守卫冷声道:“死者为大,拿下,带走。”
好干脆。
这次轮到云箬瞠目结舌了。
“等一下!先别抓。”江北山大叫起来。
应着他的声音,灵堂中再次气氛突变, 所有声音一停,妇人死死箍着他的一只手臂, 缓缓转头看他:“儿啊……你说什么?你要为这害死哥哥的女人求情?”
几位守卫手中灵力忽闪, 已经在蓄灵要灵力化剑了。
江北山的手臂被箍得咔咔作响, 眼泪顺着脸就滚下来了, 哭得比刚才还要真情实感, 磕磕巴巴张了半天嘴也说不出话来。
他刚刚看云箬没反应,情急之下才开口, 但还没想出什么理由来,现下越是着急越是想不出来。
现在才正午,天黑还有好久。
手臂有种要被生生折断的感觉,江北山头上满是汗珠, 满脑子都是我命休矣。
只听云箬上前一步:“小少爷说别抓我, 是有理由的。”
“哦?”守卫慢慢扭头看向云箬。
妇人阴森森的目光也缓缓看了过来:“你在我家灵堂闹事,这就是理由。”
“其实, 我并不是来闹事的,没必要把我抓起来……”云箬绞尽脑汁, 也没想出来什么正当的理由。
纸钱是她撒的,刚才说要砸棺材的也是她,而且她扮演的就是一个来闹事要钱的女子。
剧情进展到这里,好像她被抓走才是唯一的解。
要么就直接开打了?
云箬看着江北山疼得都开始悄悄抽气了,手腕一转,灵剑将现为现,灵堂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几不可查的叹息,因为太过于熟悉,她手指一顿,循声看去。
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走到妇人面前,按住她死死箍住江北山的五指,把江北山往外扯了扯。
云箬看着百里夜这一套逆天的动作。
他居然直接动手从npc手里抢人,那就是确定要开打了?
行,一起闯出去。
云箬唰地在背后凝出灵剑,只听百里夜对着哭得期期艾艾的妇人道:“夫人,不能让她被抓走。”
妇人泪眼迷蒙:“老爷,你怎么也这么说?”
百里夜看了一眼黑色的棺材,语气痛心:“我儿已逝,今日来的都是悼念之人,不可动了干戈让他走的不放心。”
“他怎么可能走的放心!”妇人大哭道,“我就要让他走的不放心,这女人可是害死了你的儿子,你怎么还帮她说话,我儿没了,她别想在外面继续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官爷啊,你们评评理啊……”
她一哭就放开了江北山,江北山趁机迅速钻到百里夜身后,一把抱着他的腰,放声大哭:“师……爹啊!”
百里夜:“……”
几个守卫迅速上前,要来抓云箬。
云箬散了灵力,看了一眼百里夜,百里夜朝她微微摇了摇头,口型道“等晚上”,她只好把灵力散了,往人堆里躲,一个凶悍的敢在人家灵堂上要钱的女子,应该是不会束手就擒的吧。
果然,她躲了几次,周围都没有变得诡异的安静,一切如常,守卫也没有变成满阶的高手。
“哎,这侯府的人和官府素有交情,这位姑娘只要被抓进去,怕是就出不来咯。”人群里有看热闹的人小声道。
“可不是,这侯爷夫人的亲哥哥就是守卫处当差的,官职高着呢。”
“这还需要什么理由,直接抓人了啊这是。”
云箬听得满心绝望。
好好好,看来她今天进的是必死的局,扮演的是必死的角色。
她试着代入制造这方秘境试炼的器术师的想法,既然是试炼,总得有破局的方法吧?之前灵犀说过,它给他们选的这几个试炼场都是有针对性的。
这一关更多的是考验进入的修者的体脉修为。
曾经天地灵气充足,修者的修为和今日不可同日而语,对于这个角色的死局设定,或许就是要逼着修者使出自己的全力在白天突围,而不是等到晚上去破剑阵?
这么想来,她果然还是只能出手了。
云箬正要再度凝出灵剑,灵堂后方的人里又冲出了一个人,踉跄扑到百里夜面前,悲愤地喊道:“爹,不能让她被抓走,我……她是来找我的!”
百里夜被撞的险些一个踉跄,退了一步才站稳,垂眸看着扑来的人。
云箬看着跑出来抱住百里夜大腿的林望,忽而觉得有些麻木。
她是落魄大小姐,这边倒是好,一个侯爷两个少爷。
那纪月辞呢?
灵堂另一边的角落里都是女眷,一个戴着白色麻纱的身影迅速抬头看了云箬一眼,又马上收回了视线,继续低着头。
“你……老五你说什么!?”侯爷夫人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我,我……”林望把心一横,“她是我的女人!”
云箬:“……?”
“侯爷”嘴角一抽,看向自己的不孝子:“谁是你的女人?”
林望偷偷朝云箬一眨眼睛,一副事到如今我只能说出真相的破釜沉舟的样子:“她与我交好,才借钱给三哥,并非她本意,今日上门也不是讨要钱财,只是为了来寻我……寻她腹中的孩儿的爹啊!”
江北山震惊地张着嘴,两行眼泪流进嘴角,瞟了眼云箬的腹部:“真的?”
云箬犹豫了一下,余光观察周围人的反应,试探性地点了个头:“啊。”
来抓她的守卫们有些踟蹰,反而是来参加白事的人们有意无意挤过来,把云箬挤回了灵堂中间,其中一个披麻戴孝长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看了看百里夜,又看了看林望:“哎呀,这可如何是好?老五你若这样,那等于是你害了三哥啊!”
“瞎说!”妇人斥道,“你五弟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官爷,抓人啊!”
“这……”几个守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暂时没动。
“爹。”披麻戴孝的女眷中奔出一个纤细的身形,往林望身上一趴,“你、你这个不得好死的,原来你还背着我在外面有女人,呜呜呜呜。”
纪月辞埋着脸,听哭声能听出她真的很用力在演了。
云箬眨了眨眼,开始看戏。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哎呀闹起来了,这白事办的……着实精彩。”
“他们家那个痨病鬼自己赢了一大笔钱太激动厥过去的,我也在,看得清清楚楚。”
“那不就是没命享福吗,怎么怪得了别人?”
妇人怒了:“你这女子妖言惑众,官差,还不快抓了她回去审问!”
云箬正在看大家演戏,悄悄和百里夜交换眼神,突然又被点名针对,顿时有点无言,她可一句话都没说呢。
眼看官差又要上来抓人,百里夜忽然对云箬点了点头,掠过来一把揽住她,小声道“抱歉”,云箬还没反应过来,“侯爷”朗声宣布:“她其实是来找我的,她腹中的骨肉……是我的。”
云箬猛地被呛到,弯腰咳嗽咳得停不下来。
妇人显然没想到是这样的展开,脸色风云变幻,一下阴森一下错愕一下悲戚,最后像被卡住一样发出了一声疑问:“老爷?”
林望震惊的看着“侯爷”:“爹?你挖我墙角?”
百里夜险些没装住,只能努力维持面无表情的样子演下去:“此乃家丑,还请夫人让外人离开,我家宅之事不宜宣扬。”
妇人抖着嘴唇,被此刻的神展开震慑住了:“我……我……”
百里夜被林望掐了一下腿,揽着云箬义正言辞地坐实这桩闹剧:“夫人莫非要让我的骨肉流落在外?还是想让我侯府的骨肉就此夭折?”
云箬想了想,既然情况都这么乱了,那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她挣开百里夜,往灵台中间一扑,假哭道:“不,三哥,我爱的人只有你,我绝不会背叛你,我腹中的孩儿是你的!”
百里夜:“……”
“什么?”林望大惊,“你明明说你爱的是我?”
“是我。”百里夜把林望踢开了些。
两“父子”针锋相对。
江北山嘴巴张得更大了,纪月辞忘了演戏,看着云箬趴在灵堂前的蒲团上露着半只眼睛嘤嘤假哭。
唯有林望悄悄给云箬比了个大拇指。
至此,一场白事成功成了侯府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的爱恨纠葛,彻彻底底成了一场出不得台面,但注定会在城镇中广为流传引人入胜的香艳故事,也彻底偏离了一开始的走向,周围的人们不知作何反应,眼神开始变得有些呆滞。
官差也差不多,都不好意思管了,为了侯府的脸面,他们走的时候还把围观群众和来参加白事的人遣散了。
离谱的同时又非常合乎逻辑。
侯府一家子开始扯头花,扯着扯着,天就黑了。
一入夜,周围哭天喊地的侯府家眷如同黑雾般散开,整个空荡荡的院子里只剩下满地纸钱,忽明忽暗的灯笼,以及点着蜡烛的灵堂,火光照在涂了漆的棺椁上一跳一跳。
纪月辞吐出一口长气:“不用演了?”
她刚才还在委委屈屈的和林望争论他到底爱谁,被妇人大骂太软弱管不好自己男人,气得纪月辞几次都要骂回去,被林望插科打诨拦住了。
百里夜的眼神也有些麻木:“这都什么跟什么?”
“变成如此精彩的家丑官差才不好管啊。”只有林望笑得兴致勃勃,“这试炼真好玩,不错不错。”
“一点都不好玩。”所有人异口同声。
“北山。”百里夜道,“你先出去走一趟,让云箬看看情况。”
“好。”江北山扬手瞬间拼接出自己的骨剑,他根本看不懂刚才的家宅闹剧,躲在百里夜身后就时刻戒备着了,要是小师姐真的要被官差抓走,或者这些人判断出异常变得诡异,他就只能出手。
毕竟这个试炼场他来的最多,他要保护好大家。
江北山打开门,风一样掠了出去。
漆黑狭长的巷道里剑意四起,凌冽剑光闪过,只是片刻间江北山就回来了,冲进院子的时候带起一阵风,将骨剑负在身后,稳稳停在云箬面前。
在云箬看不到的地方,他真的成长了很多。
“小师姐,怎么样?”江北山一开口又变回了开朗少年。
“很帅!”云箬点头。
江北山笑得见牙不见眼,又有点不好意思:“我是说外面的剑阵。”
“能闯。”云箬手中灵剑一闪成形,“我试试。”
“好。”江北山点头,“你尽管闯,我在后面为你护持。”
“多谢师弟。”云箬冲他一笑,转头看了身后几人一眼,“那我去了。”
“别太慢啊,赶着出去吃晚饭呢,可不能让师父白做。”林望摆摆手。
云箬目光看着外面的巷道,眼神透亮,脆声道:“没问题,看我的。”
方才江北山闯出去的时候她大体能看清那些肆虐的剑意,乍看毫无章法,却又有某种能被抓住的规律。
不过看是一回事,身处其中又是另一回事。
曾经她看不清万知闲随手而来的招式,也扛不住百里夜惊艳绝伦却只是最基础的剑式,但她自认现在成长了不少,此刻就是她考验自己的时刻。
云箬提着剑走入巷道中,惊天剑意携风而来。
哗啦几声,沼泽水域中走出几个人。
云箬当先出水,转身去拉纪月辞,林望和江北山干脆就趴在水边上了,百里夜湿淋淋站起来,试图把他们扛上岸,灵犀早就等在岸边,咬着衣服把两人从水里提了出来。
江北山当即抱着灵犀的脑袋就哀嚎起来:“我以为我出不来了,为什么这次的剑阵这么难!”
灵犀嗡鸣的声音响起:“云箬灵力特殊,此方试炼似乎升级成了最高规格,想要逼着她直接在白天闯出来,还好你们没有动手,否则以她现在三阶的体脉大概会一直困在里面,直到升阶了才能出来。”
“许多秘境都会根据进入的人改变难度,神踪秘境就是之一。”百里夜道。
“是。”灵犀答,“这是顶级的器术师之作,你们进去前我只想到会提升难度,没想到它会升级。”
吃饭时候云箬才想起来自己好奇的问题:“师父,你和北山进那个城镇试炼的时候你是什么角色?就是侯府那个地方。”
江北山开口:“哦,师父是……”
万知闲一勺子饭加在他碗里,把他的碗堆得高高的,威严地道:“吃饭。”
江北山哦了一声,完全没领会到师父的意思:“我们有两次都在那个大宅子里,师父一次是老爷,一次是三哥,我每次都是那个小少爷。”
万知闲万万没想到吃饭都堵不出自己徒弟的嘴。
林望恍然大悟:“跟云箬借钱的人是师父你啊?”
万知闲破罐子破摔:“怎地,我进去就在跟个女子抢钱,想不干都不行,我本想把钱还她,她身边那个小丫头背对着我,当即就把脸扭到背后来了,渗人得很,我能怎么办?”
还被迫表演假死睡了一回棺材。
云箬听得有点羡慕:“你师父岂不是什么都不用干,躺着就好?”
江北山点头:“是啊是啊。”
百里夜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菜,道:“你下次试炼换个地方吧,万一和师父一样扮演了那个三哥怎么办?”
“嗯?”云箬愣了一下。
“……不吉利。”百里夜顿了顿,淡声道,然后把筷子一放,偏过了头,刚好避过纪月辞看过来的目光。
察觉到他不想被看穿心思,纪月辞视线一扫就收了回来,没有再往百里夜那边看。
“确实不吉利,为师这种命硬的不怕,你们就算了。”万知闲道,“换个地方试炼吧,那破地方进去还要演戏,怪累的。”
“我觉得挺好玩的,演戏也是一种修习嘛。”江北山觉得自己该为城镇秘境说句话,他在里面修为增长了不少,师父和百里师兄都说他剑术进步神速。
万知闲顿时笑起来:“哎哟,北山长大了,说话也成熟了不少。”
江北山立刻骄傲的挺起胸脯:“对!我会加油的师父!”
“行行行。”万知闲敲了一下他的碗,“赶紧吃饭。”
云箬转头去看百里夜,百里夜垂着眸很快吃完了饭,收拾了自己的碗筷进厨房去了。
云箬也迅速吃完,跟在他身后进了厨房:“百里夜。”
“嗯?”百里夜回头发现她跟上来了,伸手把她的碗筷接过去放在灶台上,“吃饱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云箬开门见山的问。
百里夜叹了口气:“嗯。”
“你知道我怕又窄又黑的地方了是吗?”
“嗯。”
云箬看着百里夜:“什么时候?”
百里夜淡声道:“你和月辞第一次喝酒那次。”
云箬努力回想,总算有了点印象,那天她好像喝断片了,月辞的酒喝着没有什么酒味,第二天也不头疼难受,但她记不得晚上发生了什么,只觉的自己睡得很舒服。
原来那个时候百里夜就知道了。
难怪隔天他就让她去和纪月辞一起住,还说自己屋子里的架子不够放了。
“你怎么什么都不问?”云箬轻声问。
百里夜往前走了一步,高高的个子站到她面前,语气有些懒:“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那要是我不想说呢?”
“那就不说。”
“如果我一直都不想说呢?”云箬抬头看着百里夜。
百里夜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是她见过无数次的带着点无奈的纵容笑意:“那就一直不说,我不会问你,月辞也不会故意来窥探,你虽然是闲云宗的人,是师父的徒弟,是我的师妹,但你任何时候都是自由的。”
“云箬,每个人都有过往,你怎么成为今天的你,怎么一路走过来,都不重要,你不必要对我全盘托出,也不需要心怀愧疚,重要的是我见过现在的你,我认识现在的你,就足够了,对吗?”
云箬静静看着百里夜。
她曾经想过,她是个外来的灵魂,是个曾经存在于另一具空壳里的“庚桑箬”,她连自己在玉棺中不见天日的时间究竟是多少都不知道,亦解释不清自己为什么没有死。
她的过往是一团乱麻,一场诡异离奇的偷梁换柱,一个未死得死人,要是被人知道,她大概会被修界所有人当成不容于世的存在和怪物,这个世界也不会再有她的立足之地。
她其实很想埋葬一切过往,因为她更热爱活着。
但一个没有过往的人,总会被探究,也总有人想要了解身边亲近之人的一生的轨迹和来龙去脉,这是人之常情。
但百里夜对她说,他认识现在的她就足够了。
“我也有过往。”百里夜抬手擦了一下云箬湿润的眼角,轻声道,“你不也没问我过去是什么人,灵脉究竟如何损毁的吗?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的过往,会改变现在对我的态度吗?”
云箬摇摇头:“当然不会。”
“嗯。”百里夜的手指摩挲了一下她的侧脸,指尖一触即分,笑道,“别哭,北山要进来了,看到你哭该以为我欺负你了。”
云箬赶快抓着他的衣袖擦眼睛。
百里夜挑了挑眉毛:“你自己没有吗?”
“我的袖口湿了比较明显。”云箬一本正经。
百里夜看了看她一身白衣,又看了看自己的黑色衣袖:“会吗?”
“师兄!”江北山说来就来,看到百里夜站在灶台边,如临大敌,“你要干什么?洗碗用不到你,你快出去吧,小师姐你怎么了?”
“眼睛有点痒。”云箬睁着眼睛说瞎话。
江北山照单全收:“让林望师兄帮你敷药呗,找百里师兄没用,他又不会。”
林望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笑得十分喜庆:“百里夜,你也有被北山嫌弃的一天。”
江北山立刻澄清:“没有的事。”
百里夜摇了摇头,做出个痛心的表情:“北山长大了。”
纪月辞冷笑一声:“长大?江北山,你藏在盘子底下的胡萝卜露出来了,你给我回来吃掉!”
江北山如丧考妣,一脸如同上坟一样的表情又端着自己的碗出去了。
接下来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云箬都住在闲云宗,有时候随机和其他人一起去秘境试炼,但灵犀说过她灵力特殊,她大部分时候都自己一个人,顶多带上百里夜。
百里夜现在用她的灵力用的很顺手了,云箬干脆就凝了一柄灵剑在他灵脉里,百里夜有需要的时候就用,不用的时候那些灵力就安静温驯地待在他身体里。
那个被灵犀说是顶级器术师的得意之作的城镇试炼区云箬没有再进去过,江北山分别带着纪月辞和林望去过,白天都相安无事,到了晚上一起配合默契地闯出来。
当然,基本是靠江北山破阵。
不过某天出了个小事情,城镇里一个小乞丐被人当街打死,纪月辞和江北山的人物是不能上前去帮忙的,只能眼睁睁看着,江北山出来后哭了好久,灵犀一直在安慰他,告诉他秘境中那些人都只是器术师攫取的某些剪影和片段,不是真实的人。
纪月辞也跟他保证,她用灵技看过了,这些人除了表面的行动,没有任何所思所想,内里是空的,整个人也都是虚幻的。
江北山才好过了些,半个月都没进那个试炼区,改去月影泉试炼了。
期间陆子云来过闲云宗一次,他本来去了学院,发现云箬请假,又往闲云宗来,就是为了告诉她自己在玄阳宗此次外门弟子的参赛挑选里合格了,顺便也告诉她学院那边的参赛学生选拔也进入了尾声。
“恭喜你。”云箬道,“那到了比试场上我们就是对手了。”
“我不会放水的。”陆子云认真道。
“我也不会输给你。”云箬也认真的说。
然后陆子云又被林望支使着干了一天活,但他干的乐呵呵的,因为走的时候林望不仅帮他疗了伤,还又给了他不少炼好的药。
当然,也没少坑他钱就是了。
而且这一个月陆子云在宗门都是紧张的比试,玄阳宗外门弟子众多,他才不屑藏拙,第一天就上了擂台,面对了无数人的挑战,从一开始站到了最后,每天都在拼命修习,也拼命守住自己参赛的资格。
相比起来在闲云宗简直是休息日,悠悠闲闲的干活,也不用担心会不会有人找着半夜来挑战他,几个人串通好用车轮战,不给他休息的时间,企图把他从参赛资格里拉下去。
人人都盯着参赛资格,人人都想进内门。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注定要这样踩着对手走下去,但他走的堂堂正正问心无愧。
“这小子挺拼啊。”陆子云走了之后,万知闲夸赞他。
“嗯,他属于那种很努力的天才,我相信他以后一定会在自己认定的道上走很远。”云箬赞同。
“他们宗门那么可怕吗?”江北山问,“还有人半夜偷袭他?”
“大宗门都这样。”林望按了他脑袋一下,“越往上,能得到的东西就越多,如果是你,你待如何?”
江北山想了想:“可我不是他啊,我只觉得他很辛苦,也很厉害,我不想去大宗门,我们闲云宗就很好,我很喜欢。”
“我也喜欢。”云箬点头。
“我今晚再进秘境试炼吧。”江北山嚯地站起来,“别的宗门这么努力,我们怎么赢奖品?”
“放轻松。”林望按着他肩膀让他坐下,“你小师姐有一整个神踪秘境,你前几天不是还从月影泉里得了个法宝?你觉得我们缺那些天材地宝吗?”
几天前云箬和江北山进月影泉试炼区,云箬用灵技破掉月影弯刀的时候那弯刀居然跟着她出来了,她控制不了,但纪月辞可以,灵犀说月影为虚,纪月辞的灵技专克虚实,所以可以用那件神兵法宝。
月影弯刀平日能藏在任何一点阴影里,纪月辞召唤的时候就会出现。
那之后云箬又刷了好几个试炼区,企图再找几件神兵或者法宝,但都没成功。
灵犀说那些灵器出现都需要机缘,她也就不强求了。
林望有时候和万知闲百里夜一起,去了好几次妖兽森林,找了不少外界没有灵草灵株,充实闲云宗的药材库。
当然,遇到危险大部分时间万知闲都不插手,就让林望和百里夜搭档解决,反正他俩的默契完全没问题,属于一个杀人放火另一个就能无条件放风善后的,非常信任和了解彼此。
云箬这么形容的时候江北山眼睛都瞪圆了:“两位师兄做过这么恶劣的事吗?”
林望给了他脑门一下:“对啊,我做菜能杀人,你百里师兄生个火也能放火,你不是见识过吗?”
“对。”江北山认真琢磨,觉得自己依旧跟不上师兄师姐们的脑子,“原来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