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过来by霜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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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不是说要走……嘶。”百里夜说话时候碰到舌头上的伤口,顿了顿,“现在还走吗?”
云箬服气了,推开百里夜站起来:“走啊。”
“带上我。”百里夜也跟着站起来。
“我要回驻地处。”云箬偏头看他:“师兄……你舌头还好吗?”
“不好。”百里夜道,“师妹吹吹?”
云箬欲言又止,忍了忍,没忍住:“你别说话了,大协头。”
百里夜:“?”
赶回去的路上云箬才知道学院临时驻地处发生了什么。
乔落宗门弟子的身份被纪月辞看破,破了院中的法阵,毁了结界玉,招来妖兽袭击,自己趁乱跑了。
这做事的手法,和学院里发生的几乎一模一样,都是法阵被破,妖兽入侵。
他或许根本就是叶景的同伙,但他没和叶景一起走,而是混在被抓的人里留了下来,必定另有目的,但被纪月辞识破身份,就打算把驻地处的所有人全都杀了。
看到噬灵兽的时候所有人都绝望了,院中都是灵脉觉醒的学院子弟和宗门弟子,又有不少人受了伤,血腥气更加激发了噬灵兽的凶性,还好身上都戴着结界玉,第一波攻击的时候大家借着结界玉的保护躲进了屋子里,但却立刻想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噬灵兽喜食灵力,要是去了山下城镇,结界玉屏障被啃噬光,瘴气可就长驱直入进城了。
他们想了办法,大多数人躲在屋子里,身手好的出去吸引噬灵兽,将它们留在山上,纪月辞把身上所有的结界玉都拿了出来,操纵着月影弯刀为出去的人护持,倒是拖了一阵时间。
但是噬灵兽太多了,他们一直在被消耗,噬灵兽却是吃饱了灵力愈战愈勇。
尤小沁被乔落打伤,躺在屋里干着急,救回来的人也受了伤,只有学院学生还有点战斗力,但大家也在瘴气中忙了一整晚,最后结界玉告罄,他们躲进了屋子里。
有人低声开口:“要么……要么我们就不管了,反正北州城不是有结界玉吗,灵力充沛,能挡得住一时……”
他说了一半没再说下去。
“能拖一时是一时。”程怀道,“如果瘴气能尽快消散,噬灵兽就算啃光了结界玉进了城,也不会对普通人感兴趣。”
纪月辞道:“来不及,瘴气最早也要明日才能消散干净。”
“那怎么办!”其中一个宗门弟子骤然发了慌,“难道让我们用命抵上吗?凭什么,城里的普通人是人,我们修者就不是人吗!凭什么我们要为了保护他们丢掉性命。”
他声音太大,外面徘徊的噬灵兽立刻找到了方向,全都向着屋内涌来,爪子利齿啃咬窗棂和门板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那宗门弟子靠近窗边,忽然发出一声惨叫。
一只噬灵兽眼睛发红,拼命把自己爪子往狭窄的窗缝里伸进来,被刮得掉了一块皮的爪子一爪抓掉了他肩膀上一块肉!
噬灵兽的头卡在窗户上,还在往里挤,牙间迫不及待的咀嚼着爪子上的肉,头皮被窗栏向后拉扯,几乎把它的眼珠挤出来,它却像感受不到,硬生生把自己头骨卡在窗上,咔嚓一声,头骨生生顶断了窗栏。
屋内的人看着这毛骨悚然的一幕,纪月辞第一个反应过来,月影弯刀瞬息出现,斩掉了噬灵兽的脑袋,但已经来不及了,更多的噬灵兽看到缺口,一个个看不清的影子瞬息间就窜了进来。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个捂着肩膀在惨叫的宗门弟子,他被黑袍人封了灵脉,凝不出灵剑,涕泪横流的在地上爬向屋里其他人:“救我,救我!我灵脉被封了……”
肩膀上一重,一阵腥臭冲进鼻间。
他不用看都知道了,噬灵兽就在他背上,张开的利齿就在脖颈后。
死前的感觉被无限拉长,他感觉噬灵兽的牙齿碰到了皮肤,口水滴进了他的脖子,他的视线骤然翻转,看到了抬着前肢的噬灵兽。
我死了。他想。
脖子被咬断脑袋掉下来了……
随即他才觉得不对劲。
他还好好的,脖子并没有断,也没有死,只是自己被吓软了腿和手,跌倒的时候翻倒在地上。
那只噬灵兽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嘴里粘稠的血水不断滴下,却一动不动。
不止是这一只,屋子里的噬灵兽全都一动不动,噗通噗通地从空中落了下来。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目光一起看向了纪月辞。
她站在屋子中间,姣好的面容有些许扭曲,咬牙道:“杀了它们,我现在操控不了月影刀。”
躺在墙边的尤小沁最先反应过来,一脚蹬在程怀身上:“快啊!”
她一出声,好几个人都反应了过来,程怀看向一旁的月影弯刀,弯刀似乎也想保护主人,缓慢旋转了一圈立到他面前,程怀不再犹豫的伸手握上去,只觉刀身冰凉,却没划伤他的手。
等噬灵兽被杀光,纪月辞一只眼中流出血痕,脱力地跌坐在地上。
所有人劫后余生,不可置信地喘着气,半响都没人说话。
尤小沁嘲讽地看向那个宗门弟子:“原来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也希望别人舍身救你啊。”
那宗门弟子咬了咬牙,无颜地扭开了脸,不敢看任何人。
“差不多就是这样。”纪月辞说。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云箬抬手去摸她的眼角。
纪月辞坐着没动,笑容依旧很虚弱,却前所未有的骄傲:“云箬,我保护大家了。”
“嗯!”云箬点头。
纪月辞把下巴搭在她肩上:“我的灵技曾经失控过一次,是因为我不想死,这一次我控制住了,因为我想保护大家,也想保护北州城的人。”
“师姐真了不起。”云箬拍着她的背。
“我想睡觉,太累了。”纪月辞轻声说,她一直强撑着等百里夜和云箬回来,要看到云箬没事才安心。
“你睡,我守着你。”
云箬话没说完,纪月辞就头一歪靠在她肩膀上睡着了。
她把纪月辞放好,让她躺着睡,在旁边守了一会儿,等她的呼吸平稳下去,才起身出去。
学生们折腾了一通,都去睡了。
云箬回来的时候程怀还在回味手握上品灵器的感觉,尤小沁也稀奇的不得了,听他讲了好几遍也不腻,云箬都听腻了,一人给他们熬了一碗药,看着他们喝完眼神发直的去睡觉了。
林望的药自带安神效果,苦晕一个是一个。
百里夜坐在树下修传呼鸡。
今天妖兽来袭的时候纪月辞本想让传呼鸡去给云箬送信搬救兵,结果传呼鸡快不过噬灵兽,被咬掉了一边翅膀,云箬过去的时候它还想飞来贴贴,刚飞起来就坠机一样旋转着掉下去,把脑袋杵在百里夜手掌里没脸见人了。
“喝药。”云箬把药碗递给百里夜,摸了摸传呼鸡的小脑袋,小鸡有气无力的岔着小短腿坐着,蹭了蹭云箬的手指。
“不喝。”百里夜指尖凝着一把小小的利刃,检查传呼鸡的翅膀。
“要喝。”云箬寸步不让,“你舌头伤了,还赶路回来。”
百里夜这才抬眼看她:“师妹行行好吧,本来就伤了,喝这药又疼又苦,除非你把它变甜一点。”
云箬叹了口气:“孩子气。”
百里夜眉毛一挑:“你该问我怎么把药变甜。”
云箬一副“我还不知道你想说什么”的神情看着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肯定想叫我喂你是不是,我才不喂,我要是喂你,那不就把你药吃了一半了,多不好。”
百里夜诧异:“我是想着城里肯定有糕点,我要是喝了药,师妹明日给我买块甜糕点吃……你想哪去了?”
云箬恼羞成怒:“……别说话了大协头!”
百里夜:“?”
大协头到底是什么?
第100章
北州城外的瘴气到第二天晚上终于全部都散了, 结界玉屏障化作一道流光撤去,城镇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百姓们只知道城中守卫处的人巡视比以前频繁了很多, 但瘴气围城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这次依旧有惊无险。
真是多亏了仙门的仙师们。
城主在和百里夜谈想把城镇的结界玉换成学院的, 以前只知道玄阳宗的结界玉好,但关键时候来守城的却是学院的学生们,城主忽而觉得自己对修界的看法都是前任留下的记载和文本,他们对于现在的修士已经知之甚少了。
百里夜对钱的概念不太明确,之前跟着林望卖结界玉, 都是高价,对于一个城的结界玉反而不知道该开多少。
毕竟百里世家给附近海域渔村的结界玉也都不要钱。
他看云箬, 云箬正带着阿恒和守卫们说话, 察觉到他的目光, 看向他用口型道:“没关系, 你谈你的。”
百里夜:“……”
毫无默契。
谈不出价格, 百里夜干脆就没谈,和城主表示用着就好, 他和云箬走的时候会把灵力住满。
城主当即表示要贴大告示通知全城,让全城的人都知道他们的高风亮节高义之举!
“什么人!”守卫处门口传来呵斥。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哎,我不是可疑人,我是来找你们一个守卫的, 个子高, 长得有些凶那个,还带这个小孩。”
这形容, 一听就是找胡勇。
守卫的声音顿时小了:“你找他做什么?”
云箬牵着阿恒走出去,门外台阶下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家手里抱了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 正弓着背和守卫讲话:“瘴气围城的时候多亏他,知道我们住在外城边,家中又是孤寡幼儿,特意来陪着我们,家里没什么能感谢的,就给他做了身衣裳,虽是粗布料子,但也是一份心意。”
“这……”守卫有些为难的看着她,“那个守卫他……”
“老人家。”云箬走过去,打断了守卫的话。
老人家看到阿恒,顿时认了出来,但看云箬衣带飘飘,没敢上前,只朝阿恒招了招手:“阿恒,这是给你师父做的衣裳,你也有一套,我小孙子还念叨你呢。”
阿恒走过去接过,旁的什么都没说,只是鞠了个躬:“我代师父谢谢阿婆。”
“哎,好,好。”老人家摸了摸阿恒脑袋,颤巍巍的走了。
阿恒看着老人家慢慢走远的背影,许久都没说话。
胡勇在北州城是孤家寡人一个,唯一的小徒弟也是捡来的,守卫处的守卫们本想凑钱打一副棺材为他下葬,阿恒却拒绝了,他说师父曾经说过,要是他将来死了,不想被钉进棺材埋进土里,不如一把火烧了,落得个清净自在。
于是那天傍晚云箬和百里夜都换了白衣,守卫处的人也都来了,黑压压一片,在城外进行了火葬。
北州城的瘴气和妖兽都已经解决,但各处妖兽异动的事还在频繁发生,到处都是兵荒马乱山雨欲来的飘摇之感,云箬急着回去调查叶景的事,还有伪装成受害者的乔落,纪月辞对他使用过灵技,这人却心思深沉,几乎没有透露任何想法,只有在最后发难前,纪月辞问他的目的,他心底一闪而过的念头。
玄阳宗。庚桑世家。
越来越多的线索都指向玄阳宗。
难道叶景其实是玄阳宗的弟子?她的目的是想要炼制灵药,和学院的院长们目标是一致的,只是段在青他们暂时还守住了最后的底限,叶景却已经开始毫无负担的用人试药了。
他们多久以前就开始了?
陆子云之前和云箬说过,关述一开始情绪也没有那么暴躁,是从某个时候开始,当时他们只是猜测,现在想来,那个时候能对应上叶景进学院之后。
她是因为讨厌关述,才开始给他下药,还是本意就是想要找人试药,只是关述正好撞在了枪口上?
云箬倾向于第一种。
不管是学院的院长还是叶景,他们最开始应该都只是想用妖兽炼药。
如果叶景真是玄阳宗弟子,那玄阳宗必定知道炼药之事。
学院被妖兽入侵,是段在青和黑袍人的约定,段在青为了找出知道山缝中秘密的人,和人合演了一出引蛇出洞,结果黑袍人根本没有按照约定,反而是破坏了学院的法阵,引得妖兽进入学院,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想趁乱用抓走学院的学生试药吗?
这一次也是,相同的手法,两次都冲着学院来的。
……也不对,叶景并不知道云箬会来北州城救援,看到她的时候也很惊讶,所以他们的目的应该不是学院,也不是来救援的人,乔落本来也不打算暴露自己,而是想要作为受害者潜伏……
他的目标明显和叶景不同,他想要进某个宗门?
如果乔落就是学院妖兽入侵的幕后之人,这个猜测就更行得通了。
他必定也潜入了学院。
学院中有什么是他想要的,其他宗门内呢?
云箬根本睡不着,大半夜起了床,临时驻地处没了结界玉,周围的法阵却被百里夜修好了,挡住了一些山间的风,从山中引出的一汪泉水从院中经过,叮咚流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听来更显静谧。
她爬到院中的树上,靠着树干看星星。
没一会儿另一间屋门咯吱一声开了,脚步声渐行渐近,停在树下,云箬从树枝的间隙看下去,百里夜一身白衣,让他一身闲散的气质愈发明显,眉目锋利却锋芒内敛,端的是风清朗月皎皎公子。
他抬了抬手,一个白团子就朝着树上的云箬飞来。
云箬伸出手指,传呼鸡落在她指节上,传出百里夜的声音:“这位半夜悄悄爬树的佳人,可否与你共赏星辰。”
等在树下的百里夜收到飞回来的传呼鸡,小鸡歪头看着他:“准了。”
他一笑,脚尖点地跃上树去,在云箬身边坐下:“明天就走了,睡不着?”
云箬的目光看着远方的瘴气之森,道:“百里夜,你说瘴气之森很久以前是什么样的?”
“为什么突然想问这个?”百里夜伸手捋开她脸颊边被风吹乱的鬓发,传呼鸡蹲在云箬肩膀上,顺便蹭了蹭他伸来的手指。
云箬也学传呼鸡的动作,偏头蹭了蹭百里夜的手指:“吞吐瘴气是妖兽日常,除了嗜血暴虐的那些,它们其实也只是在自己的领地生活着而已。”
“嗯,这么说来确实如此。”百里夜点了点头,“我从出生起就知道妖兽,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海里也有很多妖兽,很大一部分也从不作乱,但吞吐的瘴气和造成的水祸却常常搅乱人间,就算是蜃海妖兽,其实想来也并不多么穷凶极恶,是它吞吐的气息能让人陷入幻觉。”
“如果能把妖兽生活的地方和人世间隔开,人们就不用时时都担惊受怕了。”云箬说。
“唔。”百里夜若有所思的看着云箬。
云箬用余光看他一眼:“师兄在想什么?”
“在想你说的话。”百里夜抬手摸过云箬的耳垂,轻轻捏了一下。
云箬有些痒,往后缩了缩,又探身向前看着百里夜:“我说过的话好像师兄都会放在心里。”
“哦?”百里夜笑道,“何以见得?”
云箬眨了眨眼:“最开始你送我小鸡,是不是因为我说过我想要手机?我好像想起来了,还有给我换到月辞屋子里住……师兄,好像无论我说什么话,你都不会觉得奇怪,反而想要满足我。”
“谁让我喜欢你呢。”百里夜轻声道,“还有什么奇怪的话想对我说吗?”
云箬愣了一下,百里夜看着她的眼底是她看过无数次的温柔墨色,虽然语带询问,却更像是一句试探。
她眼神闪了一下,百里夜先一步换了话题:“传呼鸡修好了,噬灵兽的骨头这次制了挺多,我拿了不少,还想要一只吗?”
“……要。”云箬倾身过去抱住他的腰,“但不要黑色的。”
“为什么?”
“和灵犀混在一起更分不清了。”云箬埋首在他肩膀上,语气有些苦恼,“可以染成别的色吗?”
百里夜想了想:“绿色的?很适合隐藏在树丛里。”
“行吧。”云箬勉为其难的答应,“那两个小鸡之间能互相传话吗,比如白传呼鸡停在我肩头,绿传呼鸡给你,我说话的时候直接就能从白传呼鸡传给绿传呼鸡,我一说话你就听到了,可以吗?”
“嗯……”百里夜沉吟了一下,“以后可以试试。”
云箬笑起来:“你怎么什么都能做啊,真厉害。”
“试试。”百里夜纠正她,“没说一定能做,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好。”云箬应了一声,坐直了身子,看向北州城的方向。
整个城镇都在夜色中安睡,银河横亘天际,万籁俱寂。
云箬偏头看了一眼百里夜,百里夜看着手里的传呼鸡,手指从传呼鸡身上敲过的地方亮起法阵符纹,和天上的星光一起照亮了他的眉眼。
越是这样,云箬越是不敢让他知道自己曾经和玄阳宗之间发生的事。
云箬抬眼看着头顶的亿万星辰,既然这次的事和玄阳宗脱不了干系,或许他们之间的恩怨也可以借此了结了。
这一次她一定能直面恐惧,她要彻底摆脱过往,只看着眼前的星光了。
第二天云箬他们准备离开,她进城去接阿恒,阿恒依旧还是矮小的模样,脸上的神情却坚毅了许多,来给云箬开门的时候很有精神,收拾得干干净净,穿着那位阿婆送的衣服,裤腿大了些,折起来用绳子绑住了。
“云箬姐姐,我不跟你走了。”他开口道,“我想留在北州城。”
阿恒开口的时候有些紧张,目光不安的看了一眼云箬,发现云箬只是温和的看着他,这才把剩下的话说出口。
“我要为师父守孝,不想让他一个人,而且……”阿恒一边裤脚的绳子松了,他弯腰绑好,站起来时对云箬笑了笑,“师父是北州城的守卫,我将来也想做北州城的守卫,这里是他住的地方,我不舍得走,姐姐,我只是个普通人,不能像你们一样厉害,但我也想守护北州城,做和师父一样的人。”
他说话的时候眼底有泪光,将他的笑映衬得格外动人。
阿恒留在了北州城,同样也有人也想暂时留在北州城。
“这附近没有宗门,离瘴气之森又近,万一再发生点什么城里的人怎么办?”尤小沁说,“这次历练我成长了很多,云箬,这里是你家乡,在妖兽异动平息之前,我替你守着这里。”
“小沁。”云箬看着她。
尤小沁得意一笑:“很感动吧?别担心我,如果有紧急情况,我会赶快给你们送消息的,不会逞能。”
“你长大了。”云箬摸摸她的头。
阿恒也满怀期待的看着云箬:“姐姐,我也长大了。”
云箬噗地一笑,正要抬手,尤小沁迅速按住阿恒脑袋揉了几下:“你长大什么呀你,你才这么点。”
云箬无奈的看着她:“你长大的也只有胆子,怎么还欺负小孩?”
阿恒跳起来控诉:“我不是小孩了。”
尤小沁理直气壮:“听见没,他不是小孩了!”
程怀走了过来:“我也挺想留下的,我这条命也算是云箬捡回来的。”
“不要你。”尤小沁退后一步,一起历练的学院学生们都凑了过来,七嘴八舌道,“你灵脉都被封了,不要留在这里拖累我们,万一发生什么事还要保护你……啊呸呸呸,绝不会发生不好的事!”
程怀:“……”
这是歧视没错吧?
于是大家兵分两路,云箬百里夜纪月辞和被封灵脉的学生们一起回学院,找办法解开被封的灵脉,尤小沁和其他人都选择了留下来,大家暂时搬进外城守卫处,守卫长带着两队人给他们搬来了东西,都是城主批的。
尤小沁表示她可以教小阿恒剑术和各种招式,阿恒十分纠结:“尤姐姐,我跟你学本事,能不做你的徒弟吗?”
“当然。”尤小沁把他的脸当包子捏着玩,“我知道你有师父了。”
“嗯!”阿恒用力的点了两下脑袋,点得有点头晕。
“阿恒好好玩。”尤小沁对云箬说。
云箬觉得她要是以后去闲云宗做客,一定也会觉得江北山很好玩。
但她会被林望无情压榨。
说到压榨,云箬忽然想起了陆子云。
不知道他在玄阳宗过得怎么样……将来,他们会成为刀剑相向的敌人吗?如果玄阳宗真是操控一切的幕后之人,陆子云会是什么态度?
云箬最近总是会升起这样的感觉,前路未卜,不过就过来了几个月而已,却觉得曾经在学院和闲云宗的那些寻常的日子忽然变得很遥远。
“走吧。”百里夜道。
云箬走上前去,握住了他的手。
纵然前路未卜,她也要一直往前走,绝不溺于任何过往。
千里之外,玄阳宗禁地,腐海林。
一个黑袍人稳步走在山间的铁锁链上,几息之间就到了腐海林外,禁地内不少地方看过去满是瘴气缭绕,被结界封印在其中,像是一座座漆黑而庞大的建筑物,其中时不时传出妖兽的叫声,入口处的悬崖之上两名玄阳宗弟子守在那里,黑袍人不紧不慢地亮出通行玉牌,两个弟子什么也没说,向两边退开。
过了悬崖就是山林,地上铺着的黑色玉砖看上去湿漉漉的,混杂着山间常年的雾气和瘴气的气息,黑袍人加快了脚步,穿林过丘,来到一座黑色的塔楼式建筑面前。
建筑外围缭绕着瘴气,门口也有人看守,他照样亮出玉牌走了进去。
建筑内空气冰冷,走道狭窄,两侧的墙壁亮着充足的灯盏,却无端给人一种幽暗的感觉。
是玄阳宗关押宗门罪人的地方,也是弟子们犯了错受惩罚的地方。
黑袍人顺着窄道一直往里走,走到尽头处才豁然开朗起来,但也不算特别豁然,眼前空间虽大,中间一条宽阔走道,两旁是流淌而过的幽深水流,中间的四方台上站着的正是玄阳宗宗主谢鸣之。
四方台一侧是个中空的架子,两侧缚着锁链,黑袍人进去的时候锁链正在晃动,上面却没有人。
“你来做什么?”谢鸣之问。
他两手全是血,顺着手指滴落下来。
黑袍人就当没看到:“天冷,本想找你喝杯酒,谁知道一找就找到这里来了,谢宗主,你最近会不会来得太频繁了?”
谢鸣之垂着眼眸没说话。
“哟,你来了。”四方台另一侧走过来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南宫少尘朝黑袍人笑了笑,将手里端着的水递到谢鸣之面前。
谢鸣之伸手下去浸泡,洗掉手上的血迹,问:“还有人吗?”
“还剩一个。”南宫少尘道。
“把人带上来。”谢鸣之说。
南宫少尘下去了,黑袍人摘下兜帽和脸上的遮脸黑布,露出一张年轻而不出挑的脸,笑道:“既然还要再试一个,谢宗主何须净手。”
谢鸣之儒雅而自带威严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冷笑:“有事说事。”
“我能有什么事。”乔落道,“老生常谈,我帮了谢宗主这么久,谢宗主什么时候给我我想要的东西?”
谢鸣之看着他:“你几次办事不力,还跟我提交换条件?”
乔落脸上露出个不赞同的表情:“话可不能这么说,两次而已,怎么就‘几次’了?”
谢鸣之懒得在理他,南宫少尘带着一个人出来了,他走在后,那人走在前,身上穿着某家宗门的弟子服,脸上表情惊惧而扭曲,手中灵力时隐时现,灵力凝起时他胸前就亮起一圈银色法阵,让他身上的灵气消散,控制着他一步步往前走上四方台,张开双手把自己的手掌套进锁链中。
乔落眼睛一亮:“有趣的法器,庚桑世家的?”
南宫少尘看了他一眼,谢鸣之则根本不理睬,走到自己把自己锁好的宗门弟子面前,拿起一边桌上的玉瓶,将瓶里的东西全都灌入了他口中,宗门弟子想要挣扎却动不了,喉结滚动,把药物全都吞了下去。
几乎就是瞬息之间,他被锁链锁住的双手猛地绷紧,整个人剧烈颤抖起来,眼底爬上猩红的血丝。
“这么快。”乔落感叹道,“阿景的药都没这么快的效用。”
四方台上的宗门弟子全身开始痉挛,眼底爬上的红血丝几乎布满整个眼眶,浑身暴涨的灵力几乎从他的身体里透出来,又被身上的法器全部禁锢在体内,强迫他适应自己骤变的灵脉。
也几乎就是在几息之间,他身上灵光一暗,整个人停止痉挛,脑袋垂了下去,
乔落补充:“嗯,她的药也没有这么烈。”
谢鸣之本来就烦,听到乔落说话更烦了。
他伸手将那被吊着的宗门弟子尸身提起,随手丢进了两侧流淌的黑水中。
宗门弟子的尸体浮在水面上,顷刻间就被吞没了,黑水咕咚了几声,飘上来一个东西,乔落瞥了一眼,是那位宗门弟子腰间的玉牌,这黑水居然直接将人尸身侵蚀殆尽了。
乔落摇了摇头,语气夸张:“谢宗主,你的手段会不会太残忍了些?怎么,等不及了吗?”
“是你给的这方法有问题。”谢鸣之道,“为何总是不成功?”
“你可是亲眼看过成功的例子的。”乔落笑道,“都进行到这一步了,谢宗主才来说这个?我早就告诉过你,这方法苛刻至极,药物配方不全,需得慢慢试验,这才多少年,你就没耐心了?”
“另一个方法呢?成功率怎么样。”谢鸣之道。
乔落施施然走到黑水变一张椅子上坐下:“早告诉你换灵脉的方法最好,但是你舍不得你那小徒儿受苦,哎,谢宗主对她可当真是极好的,好到有时候都让我怀疑她到底是你的徒弟,还是你的……别的什么人呢?”
乔落话未说完,坐着的椅子忽然往后翘起,他背悬在黑水之上,南宫少尘一手压着他的椅子,也笑道:“乔落,小心点说话,你还想不想要你找寻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