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腴(重生)by桂花芋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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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我们家荷儿就是心思单纯些,有什么说什么,可没那些坏心思的。”周婆子说罢便轻轻推了夏荷一下,催促她,“还愣着干嘛,快去给大家伙儿唱一曲啊。”
谢之骁自然不是那般给面子的人,在夏荷“咿咿呀呀”唱着小调的时候,他便拽着尤今今起身了。
“大过年的你又往哪儿跑?”谢成见他如此没规矩忍不住呵斥他。
“自然是处理那些乱嚼舌根的下人。”谢之骁说罢冷淡瞥了一眼那面露心虚的周婆子,“免得某些不三不四的人听到什么胡话就往外头乱传。”
自己理亏心虚,所以被骂什么“不三不四”周婆子也只能忍着,笑的比哭还难看。
而谢之骁说完便拽着小女郎往门外走,尤今今没法子只能匆匆朝萧夫人和谢父简单福了福身。
谢成见状简直气急,朝着萧夫人道:“你瞧瞧,你瞧瞧!他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子吗?”
萧夫人只能劝他,“行了行了,你也别气了,二郎这倔脾气还不是随了你。”
萧夫人这话一说,谢父哪里承认,竖着眉毛就斥他:“哪是随了我,我看他就是个逆子!等过完年看我不抽他一顿!”
谢之祈无奈和虞氏对视了一眼,便各自开口劝。
而尤今今则是被谢之骁一路拉着手带出了院子。
走到院外谢之骁还笑她,“你胆子怎么那么小,我拽着你走你也不敢走。”说罢眉梢一抬,眼底透着几分嚣张,“放心,老头子他们只会骂我,怪不到你头上的。”
尤今今颇觉无奈,入府两次团圆饭两次都吃得不太愉快,也不知萧夫人会怎么想。
更何况这次还是因为她,尤今今真的有些害怕萧夫人她们会觉得她是害谢家父子不和,家宅不宁的罪魁祸首。
而尤今今会这般想其实还要归咎于她的幼年过往。
父亲好赌,母亲又柔弱可欺。
赌输了的父亲常常在外头灌得酩酊大醉,回来就拿娘亲出气。她当时年幼,只能冲上去抱着父亲得大腿让他不要打自己的娘亲,却被他狠狠一脚踹到了旁边。
“都怪你这个赔钱货!”他指着尤今今,大声骂着,“若不是你娘生不出儿子,生出了你这么一个赔钱货,老子会天天这么赌钱吗!老子会把家底都给输光吗!”
才四岁的尤今今不知道什么叫做“赔钱货”,她只是觉得她胸口被父亲踹得很疼很疼,她的娘亲也肯定和她一样,被父亲打得很疼很疼。
而自那以后,父亲便“赔钱货”“赔钱货”的叫她,奶奶也说家宅不宁也都是因为她是个“赔钱货”。
若是母亲生了一个儿子,父亲便不会好赌嗜酒,一定会在家安安分分过日子。
直到七岁那年母亲病逝,父亲将她卖给了人贩子,换了二两银子。
他人生第一次对她咧嘴笑了,不再骂她是赔钱货,而是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说她还挺值钱。
待尤今今到了胭脂楼后,杨妈妈也从不叫她赔钱货,而是叫她“摇钱树”。
“摇钱树”去了青州梁府,又成了潘兰儿的眼中钉肉中刺。梁氏一族在梁珩也的手上逐渐没落,潘兰儿也怪到她的头上,说她是红颜祸水,说她魅惑主君,让梁氏落败。
从“赔钱货”到“摇钱树”再到“红颜祸水”,她的人生似乎总被人归咎为一个祸害,
所以尤今今今日才会害怕,她害怕成为众矢之的,她害怕再次成为别人口中的祸害。
谢家是她如今唯一安稳的立身之所,她再也不想被人嫌弃了。
尤今今想着想着便不自觉的红了眼眶,脚步也越来越慢。
觉察到了不对劲的谢之骁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她,见小女郎低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顿时有些疑惑。
“喂,你怎么了?”
尤今今低着的头摇了摇,语调有些轻,“郎君要去哪儿?”
见她不抬头,谢之骁总觉得奇怪,他伸手,捏着少女的下巴强硬将她的小脸抬了起来,果见她眼圈红红,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谢之骁霎时一怔,语气有些急。
“你、你怎么哭了?”
“我把你拽出来你生气了?”
以为又是自己惹哭了她,谢之骁不免有些慌,立刻拽着尤今今的手往回走,“你别哭了,我送你回去还不成吗?”
可他还未走几步便被身后小女郎拽住了袖子,他回头,看见她的水润杏眼里一汪澄澈。
“没有,我没有生气……”尤今今温声,有些仓促地去擦眼泪。
“那你哭什么?”谢之骁不解。
尤今今闻言语气微顿,轻声解释:“我只是害怕夫人和主君会生气。”会认为她是个祸害,是害得他们家家宅不安的罪魁祸首。
当然后半句尤今今没有说,她也不敢说。
而那方才还有些慌张的郎君在听到小女郎的这番话后,那双漆黑眸子微定,有些愣住了,继而轻笑了一声。
“就为这个就吓哭了?”谢之骁抬手,指腹轻轻揩去了她眼角的泪,“不是和你说了,我爹娘他们只会骂我,不会怪你的,生气也是生我的气,不会牵连你这个胆小鬼的。”
说完见她依旧一副犹犹怯怯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就算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呢,你怕什么啊。”谢之骁挑眉看着他,“难不成你觉得我还能让你替我去扛揍不成,就你这小身板,我爹一板子都能给你薅地里了。”
听他这话,尤今今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心情终于好受了些。
见她笑了,谢之骁那颗心才安了下来。
“刚刚吃饱了吗?”他突然转头问她。
尤今今一顿,摇了摇头。方才饭桌上周婆子找了一通又一通的事,心烦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情去吃东西。
“带你去个好地方。”谢之骁说着便又拽住了她的手往前奔。
寒风卷着谢之骁的发尾拂过了她的脸颊,t尤今今的心口咚咚,看着他挺拔如同小白杨的背影,觉得日子这样继续过下去,似乎也不错。
谢之骁骑马载着她,一路风驰电掣,寒风凛冽,尤今今埋在他怀里,最后穿过热闹街市终于在一处酒楼停下。
谢之骁抱她下马落地,尤今今慢慢理好衣裳抬头去看。
望着眼前熟悉的酒肆,她霎时心中一慌。
这不是谢之骁之前带她来过的赌场吗?当时还拿她作赌注,可把她吓坏了。可今日明明好端端的怎么又将她给带到这儿了,她可不想再经历一番那种事情。
似是看出了尤今今的慌张,谢之骁知道她回忆起了什么,不自然地干咳了一声。
“这次不会赌了。”
尤今今这才安心,她看向他,眸子清凌凌的,嗓音温软:“郎君经常来这里赌吗?”
谢之骁看着她,语气有些含糊:“也不是经常吧,偶尔会来看一看。”
尤今今蹙眉,她不喜欢那些嗜赌如命的赌徒,总会让她想起她的那个不能称之为父亲的生父。
“赌钱不好。”尤今今看着他,神色颇为认真。
谢之骁微怔,虽然不知道小女郎为何突然这般肃然的模样,于是扯唇笑了笑,两颗尖尖的犬牙微露,带着几分少年气。
“我们来吃饭,真的不赌钱。”
小女郎这才露出了几分满意,谢之骁看着她那副娇俏模样,莫名地有种想亲她的冲动。
今日除夕酒肆许多仆役已经告假,楼中也没几个客人,剩下的那个管事则是住在酒肆附近的街市,所以吃了年夜饭后还会在酒肆多看一会儿,看着自家二爷来了,惊讶上前去迎。
“今儿可是除夕啊,二爷怎么有空过来了?”那管事殷勤笑着,待看见谢之骁身旁的尤今今后更是呆住了。
他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这女郎不是二爷上次的要做的赌注吗?
难不成二爷今日又要赌了?
那管事心中顿时风起云涌,刚想着这赌局要怎么开的时候,他家二爷说话了,他竖耳去听,竟只是吩咐他让他多备几个菜。
说着便牵着那小女郎一路上了四楼,亲亲蜜蜜的样子,完全不似之前的剑拔弩张。
害,真是奇了怪了。
他家二爷竟然还有这般温柔小意的时候呢。
这酒肆不愧是冀州最大的酒肆,除了赌场大,楼阁高,酒楼四楼也是一个绝佳的观景位置。
尤今今进了厢房只觉暖意融融。
今年是大年三十,所以到处都点了灯,屋内屋外都灯火通明。
此时天色已黑,鹅毛似的雪花顺着北风往屋内卷,街市的人大多都要收摊回去过年了,还有些已经吃了年夜饭的小孩四处放着孔明灯玩。
尤今今走到窗边,看着那些升入空中的暖黄色孔明灯,如同点点星光一般,在浓漆夜色里熠熠生辉。
“冀州这里都是除夕放孔明灯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孔明灯呢。”
谢之骁随意看了一眼窗外,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了她的脸上:“你喜欢?待会带你去放。”
“真的吗?”尤今今闻言顿时有些雀跃,看向他的眼神晶晶发亮,“那我还要去祈愿!”
她听说过只要在孔明灯上挂上写下自己的愿望的字条,再去放飞,孔明灯若是飞到高处永远不落,那愿望就一定会实现。
虽说不存在什么永远不落的孔明灯,但这毕竟是美好的祈愿,总能让人有些寄托。
尤今今弯眸笑着,看着那些一个个冉冉升起的孔明灯,心中的愁绪终于暂搁了一旁。
谢之骁看着窗边神色恬静温柔的女郎,胸口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似要从胸膛中穿裂。
从她哭的时候,到她笑的时候。
这猛烈的心跳似乎从未舒缓过。
那种想要亲她的冲动又开始在心中升腾,而这一次谢之骁也真的这么做了。
“尤今今。”
正看着窗外的小女郎听他突然唤她名字,下意识地便转过头去,而下一瞬一记清冽的气息便覆了上来。
冷冽的,带着点点积雪的松木香瞬时纠缠着她。
“唔……”她的气息被夺走,想要逃离却被握住了手臂。
尤今今颤着眼睫,有些意外谢之骁会突然地吻住她,此时漆黑的眸子直直地望着她,沉浸似乎有些难捱,她脸颊一烫,立刻飞快闭上了眼,只能被迫仰着头受着他。
谢之骁向她的方向低着头,侧头吻了好几下,才握着她的肩膀抽离开来。
两人都轻轻喘了几口气。
尤今今目光水润,唇瓣嫣红,有些懵懵然,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被他突然低头吻住。
不同于刚刚,这是一个要将她吞噬殆尽的吻,温柔又暴烈。
尤今今忍不住抬手推着谢之骁的肩膀,被他一把握住细腰揽进了怀里。
空气一点一点剥离开来。
似乎是觉得总低着头不好受,谢之骁低头亲了一会儿便直接将她托抱到了窗台上。
尤今今推在他胸膛的小手渐渐转而变成揪紧了他的衣襟,仰头颤着眼睫去承受,腰间的力道越锢越紧,整个人都被迫陷入了他的怀里。
呼吸交缠的越来越深,温柔的木樨桂香和那冷冽的积雪松木气息紧紧纠缠,少女的抗拒逐渐无力,成了轻浅的回应。
而觉察到了她的回应后,他竟愈加猛烈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炸了开来,满夜空的银花,落下的时候又一阵“滋滋”的热潮声。
晕晕乎乎的尤今今想要去看,刚睁眼就对上了他漆黑的快要溢出墨的眸子。
漆漆沉沉,看不透的情绪藏在其中,浓烈的似乎要将她吞噬。
尤今今心尖一颤,下意识想要回避,却被他托住了后颈吻的更深了。
记不清到底过了多久,直到酒肆里的小二上来敲门送菜,他还锢着她不放手,尤今今没办法只能红着脸将他一把推开。
再趁谢之骁开门去拿菜的间隙,小女郎立刻从窗台上跳下来,捂着脸跑进了厢房。
尤今今看着铜镜里小脸红扑扑的女郎,抬手用手背贴了贴发烫的脸颊和微肿的唇瓣,试图给自己降降温。
那边菜已上齐了,谢之骁回头一看却没见到人影。
瞥向内室,便见小女郎站在铜镜前捂着脸羞恼。
谢之骁朝内室走去,尤今今听到动静便转头看过来,二人对视一眼,气氛颇有些微妙。
尤今今看着他同样微红的唇,不由得想到了方才窗户旁二人纠缠的画面,脸皮又开始泛起烫。
明明前世与梁珩也也有过亲密之事,可总觉得和谢之骁的不一样。
谢之骁的耳根也在发热,但更多的是意犹未尽。
尤今今怕他继续乱来,嘟嘟囔囔地说要吃饭,谢之骁扫了她一眼,目光落在了少女娇艳的如同花瓣似的唇瓣上,眼皮半压,漆色瞳孔为缩,想着他们时间还长,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而尤今今不知道的是,纯情种一旦开了窍,往往都很可怕。
尤其还是谢之骁这种精力充沛,每天吃的饭足够打死一头蛮牛的十九岁少年。
就像后面两人在厢房用膳的时候,尤今今总觉得谢之骁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像是丛林里窥视猎物的野兽一般凌厉而又危险,似乎再等猎物养肥了,便直接扑上来吃干抹尽。
果不其然,等尤今今喝完甜汤,那厢的谢之骁便轻睨她一眼,状似不经意地问。
“吃好了吗?”
而尤今今刚点头,下一瞬便被他捏住下巴迫不及待似地亲了上来。
小女郎的反抗根本不起作用。
亲到最后,他甚至将人揽抱到了腿上,不依不饶地缠着她。
后来还是尤今今推着谢之骁呜呜咽咽说不是要去放孔明灯吗,他方才肯停下,但依旧用那双黑压压的眸子锁着她。
尤今今的手还搭在他的肩上,剪瞳含着两汪春水,气息微乱,语气有些娇又有些埋怨,“郎君不是说要带我去放孔明灯吗?”
少女小巧的脸被他的手掌盖住了大半,此时掀眸看向他,娇憨又艳丽。
他没搭话,而是低头又亲了她一下。
最后谢之骁在惹恼尤今今前,终于将人带到了街市。
此时已是亥时时,但街上依旧热闹。如今在东魏管辖之下,各地都实行宵禁政策,但逢年过节,倒是不用管制,所以在年三十这日,百姓在家吃完年夜饭后,反而更愿意出来逛夜市了。
现下灯火通明,夜市里的小贩不停呦呵,整个街道好不热闹。
本只打算放孔明灯的尤今今在进了夜市后,霎时间就被各种摊铺吸引了。
糖炒栗子,酒酿圆子,还有一个个甜t香四溢的糖水铺子,浓浓的诱人香气又勾起了尤今今的味蕾。
而身旁的谢之骁一眼便瞧出来了她的心思,眼皮一抬。
“想吃?”
尤今今点点头,又有些犹豫。
她刚刚在酒肆已经吃了不少了,再吃东西的话肯定会胖的吧。
昔日在胭脂楼的时候,杨妈妈对她们这些女郎的饮食管控的极为严格,绝不会让她们多吃半点东西。
毕竟如今世道多追捧那些病怏怏好似弱柳扶风般的瘦美人,要走路款款,纤腰盈盈一握,要娥眉似蹙非蹙,西子捧心。
尤今今的腰其实很细,但却依旧被杨妈妈督促着少吃,而其中原因倒是有些羞于启齿了。
其实尤今今自己也很苦恼,她即使再瘦,可胸口的羊脂白玉却还是比寻常女郎要丰盈些的。
再后来杨妈妈终于知晓她这是天赋使然,无法改变,便让尤今今顺其自然了。但长时间的熏陶让尤今今自己也有些嫌弃胸口的这些肉了,她总觉得只有楼中那些瘦的此处不太明显的女郎的身姿才最好看。
因此尤今今后来也会控制着吃食,不想让她那处再长大了。
想到这里尤今今娥眉一蹙,便摇头说不想吃了。
谢之骁挑眉,有些不解:“怎么了?”
“再吃会变胖的。”尤今今苦恼看向那些甜点摊铺,眼神有些哀怨。
谢之骁闻言扫了她一眼,扯唇就笑了,“你这小身板瘦得一阵风就能吹倒,还怕胖?”
瘦?尤今今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不相信他的鬼话。
“才不瘦呢……”小女郎叹气,觉得谢之骁根本就不懂。
谢之骁也顺着她的目光一起落下,霎时脸皮一热,上次那些旖旎的画面在脑海中轮番回荡。
若是指的那处……那确实不瘦。
尤今今见他也看了过来不说话了,心中更难受了,咬唇有些愤愤然看着他,“郎君也觉得我胖是吗?”
“郎君是不是也更喜欢那些弱柳扶风的瘦女郎?”
尤今今心中顿觉一阵危机。
前世就有传言说关东小霸王冲冠一怒为红颜,为的就是关东二姝之一的婉儿,那虞婉儿不就是知名的瘦美人吗?
听说她身轻如燕,能在鼓上跳舞,见过她舞姿的男人无一不为其所迷,天下英豪都拜倒在她的罗裙之下。
所以谢之骁也和那些人一样,前世才会那般喜欢虞婉儿吗。
谢之骁不知道小女郎那些小心思,他当然不觉得尤今今胖,此时听她发问,只觉好笑,“你还不够瘦吗?非要学那些不要命的瘦到皮包骨是吧。”
谢之骁自然也了解一些当下世家女郎以瘦为美的风气,他曾见到一个贵族子弟带着的妾室,简直瘦的如同一把骨头一般,哪里谈的上美了。
性命都岌岌可危了,还说什么美与不美。
而尤今今这样就正正好,当然谢之骁觉得她还可以再胖些,那样才健康。
见小女郎依旧噘着嘴,一副高兴不起来的样子,谢之骁捏了一把她嘟起来的脸颊,语调懒散。
“在这儿等着,我给你买吃的。”
本来尤今今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绝对不会吃的,可等谢之骁将那些小吃甜汤买回来后,她闻着那些甜香,再也忍不住了。
看她那副想忍又忍不了的可怜巴巴的模样,谢之骁将剥好的栗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想吃就吃,忍什么,而且你胖一点更好看。”
虽然不相信他的那句“胖一点更好看的”鬼话,但诱人的糖炒栗子香浮在她的鼻尖,尤今今觉得自己真的好难。
“实在怕胖,大不了多动一动就是。”
动一动?怎么动?
见尤今今抬头看他,谢之骁便提议,“你可以就在我们院子里跑,不会有外人看见的。”
尤今今可耻的心动了。
她觉得谢之骁的法子好像真的可行。大不了她明日在院子里多跑几圈才是,反正院子大,也不会有旁人瞧见。
谢之骁见她动心,便继续将手上的栗子晃了晃,果然被她一口吃掉。
她满足的眯着眼睛,仿佛吃了什么人间美味。
“有那么好吃吗?”谢之骁挑眉。
“好吃。”尤今今弯眸,也举起一颗地递到了他的唇边,水润杏眼晶晶亮。
谢之骁迟疑地咬了一口,顿时嫌弃地拧起眉。
这么甜,哪里好吃了。
谢之骁想要吐槽两句,可看到小女郎那好满含期待的星星眼后,硬是憋了回去,只说了两个毫无杀伤力的字眼。
“好甜。”
好吧,他只能说不算难吃。
若是在此之前,有人对谢之骁说,你这个小子,将来也是要跟在小娘子后面屁颠屁颠哄着她的。
谢之骁肯定会一拳揍过去,顺便再送他两脚。可现在他不会这么做了,他从未想象过自己也会对人有这般好脾气的时候,甚至有耐心到他自己竟然都不觉得厌烦。
带着好吃的,二人终于走到了孔明灯的摊位前。
摊子的老板正在做灯,看到两人过来,瞬时眼睛一亮,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热情招呼:“二位客官要买灯吗?我这里啥样的的都有,二位想挑什么挑什么!”
尤今今看着琳琅满目的灯,不禁有些看花了眼,正想问老板这些灯都有什么区别,便听身旁的谢之骁直截了当开口。
“把你这里的最贵的都拿出来。”
老板一听这话,顿时喜笑颜开,从架子底下掏出来好几个灯,滔滔不绝地给两个人解释,什么这个飞的高啊,那个能两个时辰不落地啊,更甚者,还有许了愿望一定灵的灯,总之就是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
谢之骁懒得思考,直接全部买下,摊贩老板看到银子的时候一张嘴都要笑裂了,恨不得给这位财神爷跪下磕两个。
而看着眼前那么多的灯,尤今今有些无奈。
“这么多,我们怎么放的完啊。”
“你不是要祈愿吗?当然是灯越多越好,自然保证你的愿望一定实现。”谢之骁看向她扯唇笑,两颗犬牙尖尖的,漆黑眸子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笑的莫名像只炫耀的小狗。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尤今今觉得自己真是脑袋坏了,竟然觉得谢之骁像小狗。他才不是小狗呢,他就是个装小狗的大尾巴狼,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吃干抹净了。
有了孔明灯自然要祈愿,尤今今握着毛笔思索了一番,在那张米黄色的纸条上写下了四个字。
簪花小楷,字字娟秀。
摊铺老板忍不住赞叹,“女郎这字写的可真好啊!”
谢之骁凑过来看了一眼她的纸条,“岁岁平安?”而后看向小女郎,“你的愿望就这么简单?”
尤今今才不觉得简单。
乱世之下,死比生容易。前世她十八岁便死于乱箭之下,这一世她只想好好活着,平安活着。
谢之骁只轻笑,语调有些懒散:“求老天还不如求我,有我在,你一定岁岁平安。”
彼时的尤今今只当谢之骁是随口一提,她不知在接下来的数十年,数几十年,甚至往后余生,谢之骁真的做到了让她岁岁平安。
看到谢之骁提笔写字的时候,尤今今是意外的。她还以为谢之骁不信这些,肯定不会去放孔明灯的。
不过她倒是有点想知道,谢之骁这种人会祈什么愿呢?于是也好奇凑过头去看,可刚凑近,就被他遮住了纸条不让看。
尤今今顿时不满,娇声埋怨:“我刚刚的明明也让你瞧了,你的为何不让我看?”
谢之骁耳根有些红,语气颇不自然:“我就是不给你看怎么了?”
女郎闻言立刻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好似被人狠狠欺负了一般,就这么委委屈屈地看着他,大有不给看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见她又要稀里哗啦地掉金豆子,谢之骁真是怕了,没办法,只能妥协。
“好了,好了,让你看行了吧!”他脸皮发烫,别别扭扭地将纸条递了过去。
尤今今见状立刻收回了眼泪,待看清那纸条上鬼爬似的字迹,她终于知道谢之骁为什么不让她看了。
“不许说话!不许评价!”谢之骁看到她欲言又止的眼神,恼羞成怒地喊。
不就是字丑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谢之骁在战场上靠的可是手中的刀打天下!他又不是那些靠笔杆子吃饭的酸唧唧文人!
谢之骁从小就开始练武,混迹赌场,外祖父在他的小的时候只教他认字,其他并不太重视。在谢父萧夫人征战回来,有空管他学问的时候,谢之骁已经快十四岁了,心野的早已无心去学什么四书五经,所以最后萧夫人也只能请私t塾先生教他些简单诗歌,好让他别和个文盲睁眼瞎一样。
而他的字就更不用说了,从来都没静下心练过,每次书信,萧夫人都要说一嘴他的狗爬字迹。
但其实谢之骁先前从未觉得自己字迹丑就丢人,只是今日在看到尤今今那标准的簪花小楷后,莫名的就是不想让她瞧见他写的字。
所以此时此刻见她眼底含笑,谢之骁便觉得有些丢人了。
尤今今倒觉得没什么,她只是意外谢之骁明明也是权贵子弟出身,竟然还能将字写成这幅模样,也是奇怪的很,不过字好坏也说明不了什么,倒是谢之骁这幅恼羞成怒的样子让尤今今觉得有些好玩了,惹得她更想逗逗他。
“郎君,以后我可以教你练字啊,就在我们的院子里练,不会有外人瞧见的。”尤今今娇声细语的看着他说话,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
可谢之骁怎么就觉得这话这么耳熟呢?
他眉头一拧,这就不是刚刚他劝她吃东西,大不了多动动的话吗?
“好啊你尤今今,你敢取笑我!”谢之骁将那纸条往旁边一扔,大步朝尤今今过来。
小女郎一慌,见他来势汹汹的模样,立刻就要跑,结果还没跑出半步就被他拽住了腕子。
“郎君,妾身知错了,妾身不敢取笑郎君的。”
尤今今最大的长处就是服软快,而这种长处大多数时候都是体现在和谢之骁相处的时候。
可这次谢之骁不吃她这一套了,狠狠捏了几把她的脸颊肉才罢休。
当然最后还要恬不知耻地让尤今今违心夸赞他的字天下第一好。
尤今今一开始还嘟嘟囔囔不愿说,可又怕他在大庭广众下乱来,只好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夸他。
最后天色越来越晚,二人终于在高台上将孔明灯放飞出去。
到了子时,除夕守岁的烟花终于在夜空炸开,实现了旧岁与新年的交替,这是她在冀州度的第一个新年,尤今今看着漫天的火树银花,从未觉得如此自在过。
而热闹了一夜,小女郎终于疲惫不堪,坐在谢之骁颠簸的马上,靠在他的怀里只觉得两个眼皮越来越沉,后来就连自己何时被谢之骁从马上抱到屋子里的,她都浑然不觉。
这一睡便是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尤今今是被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吵醒的。
她起身,一头及腰青丝披散,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着一侧空空的床榻,有些懵然。低头看了一眼身上干净的寝衣,微微有些诧异。
尤今今下榻走向窗边,“吱呀”一声打开窗户,便见那人不知道冷似的,赤着精壮上身在院子里练剑。
他身形修长,宽肩窄腰,劲瘦肌肉线条干脆利落,隐隐透着偾张力量感,也不知道练了多久的剑,此刻豆大的汗珠从那宽阔的背上滑落,让尤今今莫名有些口干舌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