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娘(美食)by桃花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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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巡查司指挥使还在添油加醋:“老苏啊,那女子确实漂亮,用几个银钱就把她收做外室,是不是应该感谢兄弟我啊。”
不等苏指挥使开口,朱中杰愤怒道:“都说了月娘不是那样的人!她一手好绣工!即便一时没有银钱,也绝不会做苟且之事。”
“她,她绝对不会对不起我。”
众人看向闹事的书生,苏指挥使反而开口:“你是她相公?”
相公吗。
朱中杰不敢认,但周围人瞪着他,倘若说不是,月娘肯定会落入他们手中!
巡查司指挥使觉得不对劲,可他并不了解内情,只是有人让他把柳月那个妇人关起来而已,所以此刻只能迟疑道:“你如果是她相公,之前怎么不来?你可知她都做了什么。”
“没有!她什么都没有做!”
“以她的能力,日子会过得很好,根本不需要别人帮忙!”
“肯定是你们欺负她!”
还有他家里欺负月娘,这才让她被这些人关起来。
“赶紧把她放了,否则我就告到衙门去!”
众人看着哭哭啼啼的大少爷,忍不住道:“你要是她相公,那就拿出正儿八经的态度出来,洗脱她身上的罪名。”
“如若不是,别在这添乱。”
“是,我是月娘相公!那个小姑娘是我的亲生女儿!你们要是敢碰她一根手指头,我一定会告到皇上那!”朱中杰咬牙道,他一定要把月娘救出来,并对所谓的指挥使道,“你把她藏到哪了?!”
苏指挥使一脸无语。
藏什么藏啊。
神经病。
苏指挥使道:“你既然知道你娘子为人,何必问我。”
苏指挥使嘟囔几句,现在对方相公来了,他身上的污名终于能洗干净。
这两天慧娘虽然没说什么,可他明显感觉不对劲,每天关了房门就是哄,自己才委屈啊。
正说着,又被带到兵马司询问的柳月出现。
柳月带着女儿,身上干净整洁,不带一丝污痕,明显没有被关到监牢里,也没有被谁藏到家中。
朱中杰长舒一口气,赶紧上前:“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有人说你被关到牢房里,我是来救你们的。”
柳月深吸口气,先对苏指挥使道歉,简单道:“原本是要被关的,但苏指挥使要看罪证,我既无罪证,又无认罪书,当然不会被关。”
“苏指挥使心善,给了我们母女一些落脚的银钱,这才惹得谣言四起。”
一时间,真相大白。
人家跟苏指挥使没关系,并且有相公。
再造谣下去,人家相公先找你们麻烦。
看对方的身份,若再多说下去,只怕是他们要吃官司。
这场闹剧很快传遍西市。
人人都知道,那美妇人只是京城来寻赶考的夫君,没想到被诬陷偷盗,还好人家相公得知后赶紧来寻。
现在已经把人接走了。
至于那些流言蜚语,都是假的。
人家相公都断定,他们家娘子绝对不是那种人。
慧女点心的苏娘子暗暗松口气。
流言也能伤人,最近乱七八糟的话实在太多了。
就连大伯一家都暗戳戳来问,实在让人心烦意乱,现在终于解决。
回到家的苏家兄妹深藏功与名。
哎,可惜没有现场看到热闹,那场面,一定很有意思。
不过苏茵茵也奇怪,柳月真的被接走了吗。
如果只有朱中杰就罢了,要是落到朱家人手中,那怎么办?
好就好在,朱中杰已经承认柳月是他娘子,想来和离书应该好要了。
苏娘子见此时人多,谣言也散开了,跟女儿商量过后,正式宣布:“明日慧女点心出新品,戚风蛋糕,绝对是整个京城最绵软的点心,欢迎前来购买。”
戚风蛋糕!
他们听说过!
有人还尝过!
听说特别好吃!
慧女点心一时间双喜临门,谣言摆脱了,还有新品上市。
还有两天就要乡试,原本就热闹的北市,因为慧女点心的新点心,人明显更多了。
苏茵茵不用管店面的事,还是想到柳月姑娘,不知道她有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
此刻的朱家,气氛带了几分阴沉。
朱家老爷从官署回来,便听到今日的事。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朱中杰在西城兵马司救走一个女子,还说这女子是他娘子。
高门里不少人隐约知道这位公子在苏州的荒唐事,却没想到闹来京城。
若他不出面倒罢了,反而自己找过去,这面子上谁都不好看。
朱家老太爷怒骂朱家如今的主君:“让你出狠手,把她们母女两人直接装车送回苏州,哪还有现在的麻烦。再有两日便要乡试,耽误他考试怎么办。”
朱家主君,也就是礼部左侍郎,本就因为乡试的事忙得焦头烂额,现在又挨了顿骂,但只能恭敬道:“爹,今时不同往日,若让城门司的人发现咱们强绑一对母女,必然会交到衙门。如今衙门不好糊弄,必然会上报朝廷,到时候不止是丢脸的事。”
这也是他暗示手下,以偷盗的名头,把那母女两人关起来的原因。
说到今时不同往日,朱家老太爷脸色难看,却也明白当今圣上不会容忍这种事发生。
“朝廷命官,还怕她一个小小的女子。”
“孙儿把她安置在何处?找到地方了吗。”
“找到了,就在西城一处别院里。”朱侍郎道,“暂时先稳住他们,一切等科举结束再说。”
“只能这么办了。对了,和离书不要想,根本就是无媒苟合,怎么算得上婚嫁,要什么和离书。在苏州官府给出的婚书并非真的,她拿出来也无用。”
“顶多是个外室,这样对他们都好。”
他们一定会让家里最会读书的孩子走上正轨。
不管外面怎么说,现在不能乱。
朱中杰正在书房里,心绪却不安的厉害。
一想到月娘母女两人在京城,他便读不进书。
又让他回忆起在苏州那会。
月娘红袖添香,女儿在旁边酣睡。
日子那样平淡温馨。
如果能一直那样就好了。
或许,这样的生活是还能继续。
只是,只是那样的话,会委屈月娘。
可他没有办法,那个办法,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自己也是身不由己,希望月娘不要难过。
朱中杰握紧书,让自己努力读进去。
还有两日乡试,等他考中,一定会跟家里提起的。
此刻的苏家,家里终于恢复往日轻松的气氛。
苏显也拿起书本,他同样要乡试,再不紧张,此刻也要读读书了。
一家子刚吃过饭,天擦黑时,听到门被敲响。
门外的人依旧熟悉,正是原锐来了。
原锐还带了两筐香橼,并道:“听说你们要卖戚风蛋糕了,香橼肯定不能少。”
话是这么说,但也不能一直白拿吧。
李锐渊还拿出一张纸条:“这上面是汴京几家香橼商人的地址,你们可以去这几家看看,还算物美价廉。”
这正送到苏茵茵心坎上,她跟娘亲最近一直在找汴京的香橼卖家。
可惜岭南的香橼离这太远,运过来的柠檬要么不大好,要么太贵,现在有了新的商家,自然更好。
两人几日不见,此刻竟然带了些紧张。
苏茵茵抬头看他,平生头一次朝他行了个礼,迟疑道:“谢谢。”
黑压压的天气掩住李锐渊转瞬即逝的暗光,语气听着平常,只能偶尔听出几分不同:“我们之间,何必言谢。”
“对了,听说苏指挥使那出了些事,怎么样了。”
苏茵茵想了下:“已经没事了。”
“这样吗,那你呢,最近做了什么。”
放在前些年,苏茵茵肯定一股脑把事情说出来,什么柳月,什么朱中杰,可有的说。
其实现在都有种不吐不快的冲动。
但思虑过后,她还是道:“也没什么,就在家里做做点心。”
“没去其他地方,就跟哥哥到处玩玩。”
去了吗。
苏茵茵挠头,跟哥哥去了趟国子监,没什么好讲的吧。
“没有吧,反正没什么事,反正都解决啦。”
李锐渊离开苏家,慢慢朝巷子口走去,眼神带了疑惑不解。
郭展在后面战战兢兢:“殿下,茵茵姑娘肯定不是故意瞒您,想来事情肯定解决了,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没什么可说的。
李锐渊抿唇,回头看眼苏家院门,怎么可以没什么好说的。
他们之间应该无话不谈才是。
还是说,茵茵讨厌他了?
是这样吗。
“限量购买,请有序排队!”
苏娘子再次庆幸,还好今年早早把科举食盒做完送出去,否则再加上戚风蛋糕上市,估计门槛都要被踏破。
店里几个烤炉不停歇的运转,蛋糕香味几乎弥漫了半条街。
不管来西市做什么的,都会过来排队买一块。
虽说蛋糕价格不便宜,但好吃啊,从未有这样甜软的点心。
“每个人只能买四块吗,就不能卖一整个蛋糕吗。”
一个戚风蛋糕切成八块,每人限购四块,其实已经是一半蛋糕了。
苏茵茵赶紧道:“过几日人少一些,就能多买点了,为了让更多客人都吃到,只能限购,不然大家岂不是白白排队。”
道理大家都懂,可半个蛋糕真的不够吃!
没有办法,只好再买点其他点心好了,客人恋恋不舍道:“你们店面真的太小了,应该再加几个炉子的,再加几个帮工的。”
苏家母女点头,她们也想的。
“你家又做出这么好的点心,真厉害啊。”
“去年京城十大点心铺就有你们,也是咱们西市唯一入榜的店铺,今年肯定能更进一步。”
“不好进吧,那些店铺都是几十年上百年的老店,慧女点心开店时间太短,店铺也太小。”
排队的顾客们闲的无聊,干脆说起去年排名的事。
眼看队伍越来越长,苏茵茵只好去数人头,预估一下还要再做多少蛋糕,如果时间太久,再劝顾客们离开。
虽然大概率他们不会走吧,那也要劝一劝。
苏茵茵踮起脚,认认真真数数,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周妹妹。”
周妹妹?
苏茵茵没认为这是在喊她,只是专心数人。
金彦磊见她没反应,走上前道:“周妹妹,你怎么在这啊。”
原来喊的是她。
昨日才见过的金彦磊,今日又见到了。
还真是巧。
“你也是来买蛋糕的吗,我家小厮在排队,他应该要排到了,一会分你一些。”金彦磊大方道,“只分你一块啊。”
排队的老顾客笑:“这位公子,慧女点心就是她家的啊,茵茵才不用排队呢。”
苏茵茵尴尬一笑。
金彦磊看了看招牌,又看了看周妹妹,挠头道:“我怎么记得,这家店是老板姓周,她家相公不是这个姓?”
随即反应过来,昨日周家兄妹用的是化名。
不用他多说,苏茵茵立刻道:“昨日事出有因,实在抱歉。”
说着又从荷包里抓了些奶糖:“抱歉抱歉。”
金彦磊也不是个傻的,再想到国子监里疯传的事,指着苏茵茵道:“朱家?”
朱家那乱子,是因为他们兄妹俩?
今日他刚去国子监,便听说一个瞠目结舌的事情。
国子监最有前途的学生朱中杰竟然早就成亲了。
他亲口承认自己有娘子不说,那娘子还差点被西城兵马司的人给关押起来。
但以朱家的门第,他家娶儿媳竟然悄无声息?
这不可能啊。
问了才知道,那女子只是个普通的绣娘,还给朱中杰生了个女儿,专门从苏州过来找他的。
当然也有人讲。
这哪是娘子,只是个外室罢了。
不管怎么说,这消息都让人吃惊。
朱中杰今日都没来国子监,更坐实了这个消息。
再想想昨日发生的事,那神秘兄妹两个把朱中杰喊过去,事情就不同了,金彦磊自然而然会想到是他们的缘故。
苏茵茵看着周围的人,赶紧把金彦磊拉到一旁,凑近道:“小点声,被朱家知道,我们家就完蛋了。”
这个倒是。
朱家小心眼的很。
金彦磊连忙点头:“放心,我绝对不讲,没人会知道是你们说的。”
反正都这样了,苏茵茵认真道:“若不是这事牵连到我爹爹,我跟哥哥肯定不会那样做。”
都到自家门前了,知道他家情况也是早晚的事,苏茵茵道:“我其实姓苏,叫苏茵茵。昨日瞒你,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你再跟我讲讲呗,这事怎么那样离奇。”
谁还没个八卦心啊,金彦磊干脆跟苏茵茵在茶摊嗑瓜子吃茶,顺便嘀咕几句这件事。
两人互换消息之后,忍不住感慨一句:“朱家,还真是作孽。”
苏茵茵脸色一变:“不好,他们是想稳住柳月,等事情结束之后,把她纳为外室。”
金彦磊被这么提醒,也道:“你说的对,这才是朱家真实想法。不承认两人成亲,只认是外室。”
可朱中杰的想法?
还有柳月的想法呢。
金彦磊生在高门,此刻委婉道:“也要看柳月的想法,她若真进了朱家的门,不管是什么身份,都比之前要好。”
以她跟朱中杰的情分,再加上还有个女儿,以及生得美貌,不管谁嫁过来,都有她一席之地。
倘若她愿意的话,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即便一时不同意,日子久了,自然能知道高门跟贫寒人家之间的区别。
退一万步说,即使为了女儿,她留在朱家,都是更好的选择。
苏茵茵想反驳,可又说不出口。
她不能替柳月做决断,更不能说哪里好哪里不好。
见苏妹妹难过,金彦磊安慰:“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反正事到如今,你家的脏水至少洗刷掉了。”
话是如实,苏茵茵道:“倘若我是柳月,被这样哄骗的话,我只恨不得对方去死,绝对不可能同意做妾。”
金彦磊默默收回安慰的手。
他还以为苏妹妹难过呢,原来是想对方去死。
真要称一句女中豪杰。
两人说了会话,排队的小厮终于回来了:“少爷,这点心真的太难买了,下次还是让人专门来排队好了。”
金彦磊摇头:“以后不排了!”
说着看向苏茵茵。
苏茵茵无奈道:“好吧,但只能私下给你做,店面的点心还是不要插队的。”
他们也算有共同的秘密,而且柳月的事,也有金少爷的帮忙。
“我特别喜欢吃你们家的点心,但凡出新品,肯定要人来买。”金彦磊肯定不会自己排队,多半是手下过来。
今日也是巧了。
金彦磊闻着戚风蛋糕的味道,吃得腮帮子鼓起来,感叹道:“我能不能再买一些,送到宫中给太子殿下。”
金彦磊还解释了原因。
太子身体原因,对很多食物谢敬不敏,难得有喜欢的东西。
“想来这蛋糕不错,他肯定喜欢。”
苏茵茵指了指长长的队伍:“我若给你开后门,对这些食客多不公平。”
这个倒是。
金彦磊给了小厮一块蛋糕:“继续排。”
小厮眼巴巴看很久了,喜笑颜开:“好的少爷,小的继续排!”
拿到蛋糕的金彦磊匆匆离开,这戚风蛋糕还是热的时候好吃,赶紧给太子殿下送去啊。
刚从勤政殿回来的李锐渊看到金彦磊,下意识皱眉,对方献宝一样送上食盒:“太子表哥,这可是今日汴京西市最火热的点心,你要不要尝尝看。”
郭展下意识接过来,听到西市,又心道不好,闻到味道后更是朝金少爷假笑。
你完了。
殿下本就在主持乡试事宜,没多少时间去找苏姑娘,你倒是好,竟然自己凑过去。
还没问题你昨日跟苏姑娘都说了什么呢。
金彦磊一无所察,甚至还拿出两粒奶糖自己吃得开心:“那点心铺的小姑娘可真有意思,小小年纪竟然那样聪明,厉害啊。”
“而且还说,若有人像欺骗柳月一样骗她,她必恨不得对方去死,这般个性,可真有意思。”
李锐渊脸色一变,终于开口:“蛋糕留下,你走。”
为什么!
金彦磊还想说话,却又听太子道:“柳月跟朱中杰的事,是她告诉你的?”
“对啊,反正这事也不是秘密了。”
李锐渊沉默片刻,再次赶人。
这是怎么了啊!
太子表哥好像生气了?
不懂,不理解。
殊不知郭公公头发都要掉光了,一直在帮他想理由:“必然因为金少爷帮忙喊了朱中杰,这才能让他去救人。”
所以告诉金少爷,没有告诉您。
“肯定是最近您太忙了,等乡试结束,想来您跟苏姑娘关系还能恢复从前。”
李锐渊直言:“不会了。”
不会?!
为什么!
郭公公第一个不同意!
李锐渊微垂着眼,又对郭展道:“金彦磊应该还没出宫门,让他回来。”
“把蛋糕送到母后宫中,再以母后的名义订些点心,充当乡试贡院考官们的吃食之一。”
郭展惊愕道:“让苏姑娘跟宫里有接触?”
“以她的聪明,岂不是?”
岂不是很快会发现不对劲!
政务上一向果决的李锐渊此刻罕见有少年的神情,最后道:“要让她发现。”
否则接下来,她肯定会用自己的方法远离自己。
倘若再发现不了这点,他这太子也不用当了。
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但事情要做。
此刻的慧女点心门前,还是排着长队。
谁让她家新品真的太好吃了!
排队也愿意啊!
苏茵茵送走金彦磊,便继续在店里帮忙,直到又听说柳月的消息。
对比之前的流言来说,这次才闹了个大的。
自从昨天下午,柳月被朱中杰带走之后,母女两人便进了朱家在西城的宅子。
这宅子虽是别院,却比他们在苏州的家大许多倍,也比柳月自己家大许多。
朱中杰把母女两人安置好后,原本是想说些什么的,柳月却直接开口:“我只要和离书。”
朱中杰慌了,反问道:“我不相信你千里迢迢来京城,就是为了要和离书。”
此话也没错。
来的时候,柳月确实有过幻想,以为两人能重归旧好。
可这些日子,她算是看明白了,自从朱中杰第一次回家族,他们之间便渐行渐远。
现下突然被问住,柳月只能深吸口气。
朱中杰那边连忙道:“你们先安心住下,这处宅子的地契都在这了,还有仆从七八个,全都听你差遣。”
“就算你不住,珠珠总要有个安稳地方吧,想来那客栈人来人往,也不安全。”
到底六年夫妻情分,柳月又抱着女儿,还是住了下来。
可她心里迷茫,夜晚哄睡女儿,便再也睡不着。
偌大的宅院黑压压的,原本应该觉得恐慌。
但这里被人布置的十分舒适,一切都是可以安稳躺下的错觉。
柳月刚熄灯要睡,便听外面有人在说话,等她悄悄过去,便听到值夜的丫鬟们在说话。
她们压低了声音,叹气道:“可怜这母女两个了。”
“见那月娘人不错,却也不好多说。”
“人好就成,以后咱们就在这伺候月娘子,虽说是个外室,却也是少爷心尖上的人,以后少不了好处。”
两个丫鬟感叹着月娘子的命运,同时也庆幸主子人好。
可听到这话的柳月满脸恐慌。
朱中杰要让她当外室?!
屋内动静惊动院里的丫鬟,两人还以为月娘子睡了呢,知道闯祸,连连磕头。
磕头求饶过后,又哭着劝道:“月娘子,小的们知道,您是清白人家,可形势比人强,朱家还算厚道,您又跟少爷有情谊在,便是做了外室也跟之前一样。”
“是啊,不为您想,也要为小小姐着想。”
“求您不要声张,否则我们就完了。”
“朱家绝对不会短了您的吃穿,以后绫罗绸缎享受不尽,我们也会忠心于您,做这宅院里的忠仆。”
两个小丫鬟哭着恳求,把分析利弊说的很明白。
她们是真的怕了,也是真的为自己现在的主子考虑。
屋子里的女儿被吓醒,也开始大哭,一边哭一边说,她想爹爹,想回家。
柳月一夜未睡。
好像所有人都在劝她,就这样吧,反正以后的日子会比之前好过,她不用辛苦做绣娘,不用辛苦养孩子。
这宅院,这奴仆都是她的。
她还在地契的盒子里看到这几个丫鬟仆人的卖身契,虽然朱中杰没说,却证明这些人都归她了。
只要留下来,只要不闹了,不要什么和离书,不承认之前两人成亲。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会走向“正轨”。
她有安稳的生活,女儿有明确的身份。
便是以后不跟朱中杰在一起,凭借地契卖身契,她甚至换成银钱,回苏州开一家自己的绣坊。
来京城的路上,柳月信念坚定。
被人陷害偷盗,她可以据理力争。
甚至差点被关到监牢,她都能证明自己不该被关。
可现在,柳月才发现。
那些事情才不是最大的阻碍。
现下的宅院,柔软的床铺,一心效忠的忠仆,才是她此行最大的难关。
是要和离书。
还是要这些东西。
鸡鸣天晓,看着泛白的天光,柳月意识到一个问题。
今日,明日,是最后的期限。
等到朱中杰进考场,她便再也没有选择的机会。
到底要什么。
柳月这才发现,此处宅院太过空旷了。
她们母女两人,跟身处监牢有什么区别。
上午她才睡了片刻,下午见众人放松警惕,抱着孩子出门。
苏茵茵听到消息时,下意识追问:“然后呢。”
“然后她就去国子监了!”
“当众问朱秀才要和离书!”
马上要乡试的国子监学子们瞬间傻眼,再联想到上午的传言。
都是真的啊!
朱中杰看着老实得很,背地里竟然做这种事?!
这些世家子弟听完之后,下意识道:“直接给处宅院,就是做外室啊,倒是阴毒。”
没错,是阴毒。
是用糖衣裹着的砒霜。
其他人看不出这些伎俩,他们同阶级的,几乎一眼看穿。
给什么宅院,仆人又有什么用。
说的再天花乱坠,就是个外室,以后日子如何,全靠朱中杰的良心。
可这些糖衣砒霜,确实会让不少人上钩。
毕竟宅子是真的宅子,仆从也是真的仆从。
无非是糊弄对方,直到乡试结束。
等朱中杰有了官身,两人身份便再也不同。
朱家等的就是这个。
可惜他们低估了一个普通绣娘的自尊自爱之心。
她不要宅院不要银钱不要仆从。
只要一封和离书,要把前尘往事斩断。
她之前只是选错人了,并非做了错事。
“朱中杰,六年夫妻之情,你不能否认,更不能躲开。”
“今日我来,只问你要和离书,请你写下吧。”
柳月甚至准备好笔墨纸砚,她被女儿紧紧抱着,两人是互相的依靠。
“写下后,我立刻回苏州,我做我的绣娘,你考你的举人,以后死生不复相见。”
国子监门前瞬间围了无数人,便是夫子都忍不住感叹一句忠烈女子,再看向朱中杰时,只觉得他胆小懦弱,还不如一个女子有魄力。
现在别说普通学子,便是马上要科举的学生都忍不住来看,何况金彦磊。
金彦磊也没忘了苏茵茵,事情刚发生,便让人去找慧女点心,让她来瞧热闹。
看他这一天忙的。
上午排队买戚风蛋糕,中午给太子皇后送吃食,下午准备读一会书,就看到这热闹。
苏茵茵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柳月拿出笔墨,让朱中杰当场写和离书。
眼看她被一群男子围住,苏茵茵连忙挤进去,此刻顾不得什么,只站在她身边。
柳月见苏家妹妹来了,朝她笑笑,她感受的到,这是苏妹妹在支持她。
那金彦磊见此,干脆也站在苏茵茵身边,低声道:“没想到她不要那些东西,我以为这女子愿意当外室呢。”
苏茵茵并未回答,金彦磊又道:“我倒是敬佩她了。”
说句不好听的,高门大户的外室妾室没那么好当,要让一些人知道这事,估计还会为月娘痛惜。
多好的机会啊,怎么就不抓住呢。
苏茵茵却看得眼睛发亮。
她也敬佩柳月姐。
若今日低头,以后便有低不完的头。
或许有人说她不识时务,可人生在世,只为金银地位活着的话,那还有什么意思。
眼看朱中杰犹豫不决,苏茵茵干脆道:“你这人可真有意思,当初不敢跟家族抗争,只敢偷偷成亲。”
“如今不敢面对自己做过的事,还要让妻儿追过来要和离书。”
“人都说自古忠孝难两全,又说仁义最难得。你背离家族,跟家族不容之人成亲,一对不起家族名声,此为不忠;二不顾爹娘反对,强行娶妻生子,是对不起父母高堂为不孝;三成亲后担不起小家的责任,也对不起结发妻子为不义;四不肯承认过往,宁愿让女儿做私生女,更是不仁。”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这便是你这些年读书的成果吗。”
终于把想说的话说完了!
这些话憋在她心里真的好久了!
“说得好!”金彦磊第一个鼓掌,“说得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