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 | 强取豪夺作者: 梦境者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2-04
姜宁晚呼了口气,抬手便准备将窗子?拉下来?。
忽而,骤然一声惊喊响了起来?。
“裴将军。”
此声一出,凝滞的?空气炸裂开来?,姜宁晚手顿在了半空。
江潮汹涌澎湃,不断拍打着船身?,发出震天动地的响声。
姜宁晚定不知她此刻的?双目圆睁的?表情有多滑稽。
江风阵阵,
裴铎踏上甲板,面容冷峻,身?姿挺拔如松,踏上船间,俯瞰了眼汹涌的?江水,耳侧砰地传来声关窗声。
他抬了头,目光如炬,冷扫了眼。
方才为首的带刀侍卫即刻小跑过来?:“裴将军,这艘船方才已?经搜查过了。”
“没有可疑的人?”
带刀侍卫刚想果断地应“是”,但甫一抬头,他又迟疑了瞬。
裴铎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而后稳稳地坐在了一旁的?太师椅上,他抬手,逐一指过各个船舱:“去,把所有人给?叫出来?。”
侍卫不敢有违,即刻大喝一声。
进入舱内没一会儿的?船客门又纷纷站了出来?,他们纵使心里不满,但面上不敢有任何怨言,毕竟这位是裴将军,民间传说中能止小儿夜啼的?裴将军。
他们以为又是一番询问盘查,便自?觉地将包袱给?打开,带刀侍卫也?以为是如此,刚想挥手让人上前当着裴将军的?面一一盘查,却见裴将军起了身?,甚至半抽了佩刀,
莫不是裴将军要亲自?来??
侍卫惊疑不定,眼睁睁地见着裴将军径直走向了过道内。他也?想跟过去,但刚行一步,便被不知何时踏上船的?旺顺管事拦住了。
船舱内的?空气似是愈发稀薄,姜宁晚攥着手心,几欲喘不过气来?。
方才关窗时,他可有看见她?
可有看见她?
这个问题在大脑中嗡鸣不断,姜宁晚头疼地低叫了声。
面上因那碗馊粥,刺痛灼烧感愈发强烈,疼得她紧咬牙,她盯着门,舱门似是一道森然的?关卡,有无?数未知的?恐惧在后埋伏,油灯忽弱忽亮,似是随时都会熄灭。
狭小的?空间紧紧裹挟住了一切,压抑、窒息。
门响了,一声两声,似是风吹的?,又更像是有人来?敲门了。
“有人?”
声音响起了。
姜宁晚面上的?血色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看见她了,并且认出她了。
“嗯?”
扣门声愈发大,伴随着那熟悉的?嗓音,姜宁晚只觉如坠冰窟,那道声音仿佛催命符,狠狠地踩在她心尖上。
“砰”的?声,这下子?没了礼貌的?问话,而是直接一脚踹开了舱门。
高大的?身?影轰然闯入,遮挡住了所有光线。
姜宁晚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仿佛真正成了裴铎口中的?木头人。
裴铎自?一入内,便从上至下犀利地审视了她,冷挑了眉头:“你这副模样真叫爷大开眼界。”
似是笑语,实?际语气森然冷戾。
裴铎冷笑数声,径直擒了她下巴,往上抬,他眯眸扫视,愈看,手下的?力道愈发大。
姜宁晚只觉他的?大掌似是烙铁,强硬的?力道让她的?脸传来?钻心的?疼痛,灼烧感愈发强烈,她甚至怀疑自?己的?脸已?经毁了。
裴铎对她的?疼痛仿若未察,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仿佛在把玩一样有趣的?物件。
终于,在姜宁晚疼得溢出声时,他方才勾了唇,俯下身?,紧盯着她红肿的?眼:“爷还以为你不疼?”
“现在瞧着,你也?是个怕疼的?。”
姜宁晚倒吸口冷气,她的?脸好似已?经涨到麻木了,头脑陡然一阵发昏,
她大喘着气,额间尽是冷汗,陡然间头皮一紧,
她急促地惊喊出了声,单薄的?身?子?根本经不起裴铎这般狠戾的?力道。
他掐着她的?后脖颈,将她半边脸按在了小几上,
肿胀的?脸根本再?经不起一丝折磨了,猝然间被按在冷硬的?几案上,生理性泪水猛地顺着脸颊落下来?。
她拼命扭动?着身?子?,可裴铎仅用一点儿力道便能让她动?弹不得。
“啊……”
姜宁晚短促地尖叫了声,裴铎径直将油灯贴在了面前,头顶上方是他粗重的?呼吸,冷沉的?嗓音:“陪爷玩玩这个?”
他的?大掌猛地攥住了她的?双颊,姜宁晚咬牙,趁他去扯灯罩时,猛地咬在了他的?虎口上,她着实?下了死力,
裴铎吃了疼,登时面色森寒,猛力扯开她,单手如铁钳般紧紧攥住她手腕。
他提着火烛,径直怼到姜宁晚面前,寒声刺骨:“爷瞧着,你喜欢在脸上捣鼓,爷今日便好好帮帮你,如何?”
语罢,裴铎忽地松开她,直起了身?,慢条斯理地掸了掸略有褶皱的?衣袖,随即朝外挥手,
早就?赶到了舱口的?旺顺,举着火把,看着面前的?场景,犹豫片刻,便快步上前,将火把递给?了二爷。
火把赤红,火苗张牙舞爪地窜动?,肆意舔舐着周遭的?空气,发出“呼呼”的?骇人响动?。
姜宁晚咬着牙,猛地扭过身?,拼了命地向后面躲,不过跑了两三步,一股大力如锁链般向后袭来?,
裴铎强有力的?大掌狠狠拽住了她,“你不是喜欢玩你那张脸吗?”
他面色冷沉,“爷今儿好心,帮帮你。”
在姜宁晚僵直身?体的?瞬间,裴铎猛地按住她肩头,毫不留情地将她的?头直直按向燃得愈发旺的?火烛。
一股压顶般的?巨力袭来?,
踢、咬、抓,却丝毫挣脱不得,逼人的?热浪瞬间在姜宁晚眼里炸成一片,滚烫炽热,她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尖叫出声,
叫声在狭小腐朽的?船舱里回荡。
恐惧,没人会不恐惧……几乎灭顶的?恐惧将她淹没。
好半晌,姜宁晚如脱水般喘着气,恹恹地躲在角落里。
裴铎甩了完好的?火把给?旺顺,而后踩着重重的?步子?来?到姜宁晚跟前:“这场戏精彩吗?”
“你自?个儿演的?,有趣吗?”
“嗯?”
裴铎攥起默不作声的?姜宁晚。
姜宁晚转了目光,整个人愣愣的?。
裴铎其实?并没有完全出气,看到她现在这么?一副头发蓬乱、面上红肿不堪,浑身?脏乱的?乞儿模样,再?想想个中缘由,他真想立刻解决了这么?个嫌弃他如斯的?混账东西。
裴铎又上下打量了几番她,嗤笑了声:“还有场戏要你接着上,还没演完。”
他带着恶意,凑近了她,一字一顿道:“生子?。”
见她面色陡然惨白,裴铎这下算是出了份恶气,但虽出了这份气,他还是心气不顺。
他不顺,她也?得跟着不顺。
裴铎将姜宁晚扯进了怀里,紧箍着她:“本来?爷不是多盼着有个小娃娃在跟前碍眼,只是老?太太念叨。可是现在……”,他紧盯着她的?脸,一字一句道:“现在,爷盼得很。”
第41章 我生
云妈和周妈俱被罚责, 周妈因将姜宁晚弄丢,所受之罚尤为重,前儿被强按于地, 家丁狠打,棍棒交加, 噼啪作响,这会子根本下不来地。
在听见外间?传来脚步响动时, 她骇地倒吸口凉气,云妈跟她仓皇对视一眼, 便踉跄着奔到院门口,
主子爷阔步而来, 身着鸦青袍, 脚踩黑面?皂靴, 面?容冷峻。
身后一众侍卫依次排开, 个?个?神色肃穆、噤若寒蝉, 腰间?兵刃泛出寒光。
中间?两个?侍卫提着个?衣着污糟、头?发蓬乱的人?,
饶是云妈跟在姜宁晚身边有段时日,她也未能一眼辨别?出此人?是谁。她满心惶恐, 惊疑不定,盯了又盯, 越看越心惊, 骤然瞪大了眼,满脸的不可置信,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是谁。
她整个?人?似入定了般,好半晌, 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微张着口, 结巴道:“采……采芙。”
二爷竟将人?搓磨成了这般模样。
“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人?带进去?”
旺顺暴斥一声。
云妈面?色煞白?,抖着手,战战兢兢上前去扶人?,却在触摸到的瞬间?,便被猛地推开。
姜宁晚不复方才死?一般的寂静,红肿着眼,死?盯着裴铎。
裴铎被她这般盯着,冷嗤了声,看她碍眼,大力拽了她胳膊,将人?跌跌撞撞地拉了进去。
云妈顾不得内心害怕,赶紧跟了上去。若是再出差池,她这条命就没了。
“去给她洗干净。”
云妈根本不敢抬头?,立刻去拉被甩在软榻上的姜宁晚。
她这回使了蛮力,而姜宁晚经?过这几日的颠簸,方才又受过巨大的惊吓,早就筋疲力尽,能撑到现在,不过是强弩之末。
云妈半托半抱,几乎没费多大力气,便将姜宁晚弄到了净室中,旋即打来热水,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身子,待擦至面?庞时,云妈半天下不去手,
原本光洁白?皙如羊脂美玉般的脸红肿异常、像发面?馒头?般面?皮紧绷,隐透几道褶子,这般模样,直让人?瞧上一眼,便觉自个?儿的面?皮也跟着痛得厉害。
想着二爷还在外面?候着,云妈咬牙,一狠心,就擦拭起来。整个?过程,姜宁晚愣是没发出一丁点声音,若不是云妈眼尖瞧见她的手在发颤,她还真当这人?是个?无知无觉的。
待将人?全身上下收拾干净,换好衣裳,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儿了。
云妈扶着姜宁晚出来时,硬着头?皮上前:“二爷。”
裴铎掀眼皮,扫了眼换了身鲜亮衣裳的人?身上,目光由下至上,几番逡巡,最后落在她面?庞上。
提着药箱的张医师感受得到这诡异之气氛。
他悄悄觑了眼那?个?采芙,这一眼瞧去,直让他眼角直抽。
当真是活久见了,哪个?姑娘家不爱俏,这位却偏偏将自个?儿作成这般模样。他只?觉自己这脸都有些隐隐作痛了。
张医师试探着开口:“二爷,可是要瞧瞧采芙姑娘脸上的伤势?”
裴铎盯着姜宁晚,半晌,收了目光,摆了摆手。
这便是不看了。张医师按捺住了做大夫的本能。
就在气氛愈发僵滞之际,
旺顺自前快步走了过来,手上还捧着个?小匣子。
张医师一见这匣子,瞬间?明白?了,这是要秋后算账。
“打开看看。”
这话是对着姜宁晚说?的。
姜宁晚却愣着没动,旺顺犹豫了瞬,刚欲自个?儿自行打开,主子爷豁然起身,旺顺立刻向后退。
裴铎冷挑眉,盯着面?前一言不发的人?,他瞥了瞬她发颤的手,微蜷起来,很显然,这人?可没她面?上表现出的这般淡定,她亦是怕得恨。
那?还跟他犟个?什?么劲儿?
裴铎招了张医师上前:“去给她看看脸。”
张医师即刻走上前,伸出手轻轻触碰红肿之处,反复端详,好在未曾撑破皮。
张医师收回手,捋着胡须,沉思片刻方道:“二爷,只?是脸上肿胀,瞧着吓人?,但先用些消肿止痛药,便能消下不少,再以清淡饮食辅之,过段时日便能痊愈。”
裴铎挥了挥手,让他下去开药,随即扭过头?,来到姜宁晚跟前,他俯下身,摩挲着她红肿的脸,半晌,冷声:“少打你这张脸的主意,你且放心,便是你这张脸真毁了,爷亦能下得去手。”
在她冷冷的目光中,裴铎微勾了唇:“毕竟,爷从?后面?来,亦不防事。”
“倒是你自个?儿,可要多遭些罪了。”
姜宁晚逃跑的事瞒不过老?太太那?边。
银珠闻得这个?消息的时候,当即面?色骤变,她毕竟是贴身伺候老?太太的人?,平日里一向行事稳重,如今却失了分寸,老?太太见她心不在焉,立马发现了问题,
银珠白?着脸,惶恐不安,将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老?太太。
裴老太太几乎是立刻勃然大怒。
老?太太平日端着慈悲模样,陡然惊怒起来,银珠在她的注视下,愈发胆战心惊。
她也想不到啊,她先前只?当那?采芙不愿跟二爷,是端着架子,做做样子罢了。既然如今把身子给了二爷,那?便定当安下心来,跟着二爷。谁知道这姑娘是个?作死?的,放着好日子不过,偏偏要背着主子逃跑,
她这番举动,岂不是将二爷的脸面?狠狠往地上踩吗?
“快!快,老?身要去瞧瞧那?个?采芙,快!”裴老?太太怒声喝道。
银珠见老?太太这般激动,心中大骇,忙不迭地上前,轻轻为老?太太拍背顺气。她面?色极为为难,嗫嚅片刻,方才将方才旺顺管事的话重复道:“老?太太,二爷已?将人?关了起来,且严令不准任何人?进去。”
高门大院,冷月高悬,廊下灯笼昏暗不明,亭台楼阁,雕花门窗紧闭。
榻上,窗牖紧闭,却仍有冷风透入,
姜宁晚抱着自己,蜷作一团,她头?疼欲裂,任何轻微的响动都能让她陡然抬起头?来,心紧揪着,如惊弓之鸟,门窗发出的动静让她攥紧手,如临大敌,
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个?人?破门、破窗而入。
今夜的烛火似是格外暗淡,寻不到一丝光亮。
姜宁晚指节攥得发白?,唇咬得出了血也未察觉到。
“二爷。”
外间?云妈诚惶诚恐的声音陡然炸响。
姜宁晚在瞬间?,面?色惨白?,目光发直地盯着门。
在有人?推门的那?瞬,她仓皇地起身,跑到角落里,手上紧紧抱着一个?青瓷花瓶、救命稻草。
裴铎在她惊惧的目光中,一步步走过去,每一步都踩在她心尖上,姜宁晚几乎是惊叫出声:“你别?过来!”
高大男人?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依旧我行我素,边走边抬手解开上领口的襟扣,这个?动作刺激到了姜宁晚此刻绷到了极致的神经?。
她不管不顾地将瓷瓶奋力扔了过去,紧接着,是手头?上一切能够抓得住地东西,她颤着手,通通往前扔,
惊吓之下,她其实并没有多少力气,
瓷器碎裂、博古架倒地、桌椅轰隆。
“你别?过来!”,声音已?然沙哑。
守在外间?的云妈陡然一个?激灵,寒意蹿至头?顶。
裴铎几个?大步,踩着碎瓷,发出胆寒的咯吱声,冷着脸径直将躲在角落里的姜宁晚拽了过来。腰间?令人?窒息的劲道让姜宁晚崩溃,她又哭又叫,裴铎充耳不闻,也不言语,只?按了她入榻。
崩溃的哭叫、粗喘、偶尔夹杂几句怒骂,声声凄厉。
听着里面?愈发过火的怒骂,外间?的云妈,死?死?地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后头?,怒骂声变小了,甚至一丁点都无了。云妈一颗心跟在油锅里煎似的,不会弄出什?么事了吧……
夜墨般浓稠,万籁俱寂,夜风悄然拂过,石径上,落叶飘零。
云妈一直提心吊胆着,
几近两个?时辰,门开了。
云妈按捺住冲进去的冲动,规矩地立在门口。
“把人?看好了。”
主子爷的嗓音冷得似冰,云妈僵硬地点点头?。
接下来,一连七日,每一日夜里,皆在同一个?时辰,裴铎都会过来,
每一次推开门,皆毫不意外地瞧见姜宁晚缩在角落里,手里紧攥着个?没用的瓷瓶,每一次皆是同样的开场,最后以同样的方式结束。
这一夜,也不例外。
裴铎踩着夜色踏入屋内,他习惯了她又要砸些东西过来。
只?不过,今儿却无甚动静了。
裴铎高挑了眉,瞧见她侧身坐在榻上,披着件单薄的外裳,他瞥了眼她空空的手,走过去,问了句:“今儿不砸了?”
无人?回应。
裴铎不急,他灌了杯冷酒,啜了口。
这几日,她除了最开始的激烈反抗,待到后面?没了力气,哑了嗓子后,便会装成木头?人?一般,不声不响,也不张牙舞爪。
待他灌完了冷酒,身侧的人?还是没反应,裴铎有点不耐了,他直接将人?抱进了怀里,盯着她还未全消肿的脸,冷声道:“今儿还要跟爷犟?”
怀里的人?呆愣愣的,目光亦没有焦距。
裴铎扯了扯领口,见她还是副冷冷的模样,他抬起她的脸,刚再想质问,
冷不防怀里的人?猛地抬起头?,抬手攥着他的领子,把他往下拽,一双清亮亮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裴铎眯了眸,紧盯着她的眸子,喉结滚动几瞬。
半晌,他哑着声:“做什?么?”
姜宁晚仍旧直勾勾地盯着他。
裴铎忍不住低下头?,咬了口她的唇,嗓音愈发喑哑:“少这么看着爷。”
“我生。”
耳畔忽地传来清润的嗓音,裴铎半抬起了头?,“什?么?”
“我生。”
裴铎摸了摸她的脸,神色莫辨。
“你们不就是想要孩子吗?我生。”
“但,生了子后,放我走。”
第42章 离开?
裴铎擒住她下?颌, 犀利的目光审视她:“离开?”
姜宁晚急扣住他掌心,紧盯着他,不肯放过他面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坚定道:“生了子后,放我走。”
手上力道重了几分, 裴铎挑眉,将她面上诸般神色尽收眼底, 半晌,他半眯眸, 道了句让姜宁晚惊疑不定的话:“好, 爷答应你。”
他凑近他, 炽热的呼吸喷在她沁凉的面旁:“爷答应你, 生子后, 便放你走。”
姜宁晚猛地攥紧双手, 浑身紧绷, 呼吸陡然急促几分。
好半晌, 她强压住剧烈跳动的脉搏,一字一顿地问:“你说的话, 可作数?”
裴铎扯了领口,瞧她忍不住往里瑟缩的动作, 轻笑?了声, 再?度瞥了眼她紧张的模样,长臂一伸,将她拉近前:“爷若是说不作数,你当如何??”
话音刚落, 裴铎分明感受到怀中人的身子愈发僵硬,呼吸失了频率, 急促、紊乱、
他冷哼了声,瞧她这般模样,下?一刻就能背过气去。
裴铎冷扫了眼她紧攥的手,伸出大掌,将她的手仔细掰开,在她掌心摩挲片刻,掀了眼皮:“放心,爷答应你。”
这话是灵丹妙药,方才还一副行将就木模样的人蹭地一下?起身。
裴铎倚在榻上,也不拦她,看她究竟还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他看着姜宁晚踉跄着奔至小几旁,脚步虚浮慌乱,她伸手一把抓过纸笔,而后猛地扭头,朝着他快步走过来。
裴铎半低了头,目光落在空空如也的纸,下?一瞬,他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姜宁晚紧握住笔杆,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白的近乎透明,落笔的字迹如疾风骤雨,匆忙、颤抖,但?有力。
外间?风呼啸着刮过,窗棂嘎吱作响。
暖烛下?,
她双唇紧抿,额头沁出细密的汗,胸口急促起伏,一起一伏,能听到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在裴铎冷沉的视线中,姜宁晚把写好的契约递了过去:“你要盖章。”
未等裴铎出声,她再?补充道:“不能毁约。”
她真是净给他带些新鲜事过来,让他在这张纸上盖章?
裴铎睥了她一眼,见?她神情?严肃,半分做不得假的模样,他冷嗤了声:“行。”
姜宁晚立在原地不动,任凭裴铎怎么使眼色,她也不肯上前。
裴铎静默了会儿,他是瞧出来了,这犟种今儿非要他遂了她的愿。
她还真当他非她不可了,这混账东西。
裴铎沉了眸,朝外大喝一声:“让旺顺过来。”
外间?的旺顺,不过片刻,便麻利地推门而入,他死死低着头,生怕瞧见?什么不该瞧的。但?一进来,他琢磨出几分不对劲儿来,
他心中惴惴,小心地抬起头来,猛地对上了姜宁晚灼灼的目光。
旺顺愣得连连后退,她这般殷切看他,是想害死他?
陡然间?,姜宁晚几步急迈上前,不由分说地将写着密密麻麻字的纸张塞进旺顺手里,因动作太快,距离过近,轻薄的衣袖往上,白皙的手腕不经意间?轻擦过旺顺胳膊。
旺顺头皮瞬间?炸开,吓地忙扭头,正瞧见?主子爷冷冷地抬头。
旺顺额上汗珠滚滚而落。
“还不滚出去。”
头顶上传来的声音难辨喜怒,旺顺打了个寒颤,揣着纸,扭头就走。
姜宁晚急了,她几步上前,想要追上他,细说清楚。
还未走几步,腰间?一股强横的力道便将她锁入了怀,姜宁晚急地去掰他手:“你放开,放开。”
裴铎不轻不重地瞥了眼旺顺的背影,冷着眸,将一点不老?实的人摁在怀里,一点点掰过她望向门口的视线,贴着她耳:“放心,这里的动静,他在外头听得一清二楚。”
语罢,他将人打横抱了起来:“爷这会儿让你舒坦了,接下?来,该你让爷快活。”
前几夜带来的恐惧让姜宁晚条件反射地便想抬头去咬、踢他,裴铎敏锐地侧头,猛地欺身将人一把压在了身下?,沉了身,抬手扯了襟扣,抛了衣袍:“乖点。”
姜宁晚扭过头去,这一举动又惹了裴铎不悦,他非要掰过她:“看着爷。”
在他强势、逼迫下?,姜宁晚紧咬牙,对上了他幽深的目光,这一眼,让她几欲崩溃,几乎让她将唇咬破,他隐含逼视的目光压得她喘不过气。
“笑?。”
姜宁晚猝然睁大了眼。
“给爷笑?一个。”裴铎甚是不满地捏了捏她的脸。瞧她在他这榻上,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不知情?的,怕还以为他亏待了她,缺衣少食了她一般。
姜宁晚僵硬地扯了一抹笑。
裴铎愈发不满:“怎么,看着爷便笑?不出来了?”他第二回瞧见她的时候,她跟个叫春喜的丫头那般欢快说笑?,到了这儿,他连个丫鬟都不如?
在他愈发冷沉的目光中,姜宁晚忽地抬起胳膊,颤着手,一点一点攀上了他脖颈,裴铎狭眸微眯,侧头看她,喉结上下?滚动了几瞬。
她小心地亲了亲他唇角,蜻蜓点水般,裴铎眸色渐浓重,隐有汹涌暗流,他扭过头,有力臂膀将人一把扯进了怀里。
周遭的气息粗重、炽热、密不透风,
姜宁晚面颊绯红,发丝濡湿,凌乱地贴在耳侧,黑眸空空的,
手指微曲,指骨忽地攥得发白。
落叶秋风,
云妈仍旧战战兢兢地守在外头,一直竖着耳朵,未曾听到采芙的声音、重物落地声,她提着的心松快了几分。
但?愿今儿这位主子是真的安分下?来了,而不是累着了。
“明日带她去园子里透透气。”
裴铎系上最后一个襟扣,冲着云妈吩咐了句。
云妈忙不迭地“应”是。
裴铎行了几步,复又停下?,扭过头来,云妈本松下?的一口气,骤然又提到了嗓子眼,她硬着头皮上前:“二爷,可是还有何?吩咐?”
裴铎扫了眼紧闭的门窗,抬手抚了抚唇畔:“把人好生照顾着,有半分差池,爷唯你们是问。”
云妈屏住呼吸,连连点头。
天际微明,霞光欲破云而出,晨露浓重,庭院中,
几株丹桂,几盆秋菊、秋海棠傲然绽放,几棵红枫枝干苍劲,花草树木皆覆着层薄薄霜露,
屋宇,飞檐斗拱,青瓦上,亦凝着些许露水。
“小姐,铎哥儿过来了。”李妈自外间?掀了毡帘进来。
几案上,铺陈着上等灵瑞宣纸,向氏外罩件绣着点点红梅的月白色锦缎披风,神色专注,执笔蘸墨。
“母亲。”裴铎入了屋,拱手道。
向氏正思索着落下?最后一笔,闻得裴铎的问安,抬头淡瞥了眼。
裴铎知晓向氏的性子,他扫了眼一旁立着的李妈,李妈忙上前,引着他坐在一旁。
“铎哥儿,先吃些暖茶。”李妈递过绿釉茶盏过来。
裴铎对着李妈笑?了笑?,随即接了茶盏,入口时,他挑了眉。
李妈瞥眼还在作画的向氏,收回目光,悄然道:“可是喝不习惯这茶?李妈让人去换换。”
裴铎却是摇了摇头,笑?着将茶一饮而尽,李妈接了空茶盏,唇角的笑?有些僵。
向氏搁了笔,李妈立刻上前,取了棉帕为她擦手。
裴铎不急着问向氏找他所?为何?事,左右向氏几年也记不起他几回,偶尔记起来了,也非何?好事。
裴铎懒懒地倚在窗边,把玩着方才的绿釉茶盏。那?君山银针,茶汤微黄,入口鲜醇甘厚,茶香馥郁,哪哪都好,就是一丁点不合他口味,也就他那?个早死的大哥喜欢。
“收起来吧。”
向氏让李妈将画卷了起来,李妈转过身去,将画妥善收起。
裴铎见?她忙得差不多了,坐直了身,再?次喊了声:“母亲安。”
向氏点了点头,裴铎却看得见?她眉头微蹙,
裴铎站起身来,立在了原地:“不知母亲寻我,有何?事?”
向氏点明了让他来的意图:“你院子里的那?个姑娘是怎么回事?”
这一问出乎他意料了,裴铎沉默了半晌,方才想起,上次旺顺说向氏见?了采芙后,又是夸她模样好,又是道喜欢她的性子,他并未当回事。这会子瞧来,他这母亲对她还真有几分上心了。
“母亲说的可是采芙?”
向氏瞥了他一眼。
裴铎拱手道:“母亲,采芙得儿子欢心,儿子自是疼她都来不及,母亲不必担忧。”
向氏看着他一点儿都不肖似自己的面容,转过身,她冷了嗓音:“铎哥儿,我不记得有这般教你行事。”
院门关上了,
此处是裴府里极为偏僻的一地。
这一夜,
华灯初上,他又来了。
姜宁晚受不住他愈发失控的力道,唇畔溢出了声嘤咛,带着哭腔,双手攀上他脖颈,凑至他唇畔,去亲亲他,“轻……轻一点,好不好……”
裴铎仰头,脖颈青筋跳动,他伸出大掌,怜惜地抚她温软的面颊,
他盯着身下?的人儿,见?她眼角带着泪光,晶莹剔透,整个人似虚脱了般,柔弱无骨,纤细的脖颈不堪他大掌一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