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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骨 | 强取豪夺作者: 梦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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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烟火乍起,恰似璀璨星辰陡然坠落。
烟火腾空而起,“砰”的一声巨响,惊雷震耳,一点火星直上九霄。
须臾间?,万点繁星绽放,竟似燃烧了半边天?,瞬间?照亮了整个夜空。
姜宁晚骤然抬起了头?,绚烂光芒映照在她瞳孔中。
她紧紧握住裴铎的手,秀眉微扬起,宛如新月弯弯,扭过头?来,手指着漫天?烟火:“二爷,您快看。”
裴铎的目光却不经意落在她脸侧。
姜宁晚侧过身,晶亮的眸子正巧对上裴铎尚未收回的视线,四目相对。
夜风徐徐,二人伫立在璀璨烟火下。
漫天?的烟火仍旧绚烂绽放,光芒如流金般洒落在他们身上,耳畔是烟火的“砰砰”声。
时间?似无限拉长了般,
姜宁晚垂下眸子。
后头?的旺顺抬头?,悄然望了望自家爷,随即了然地扭过头?、背过身去。
“二爷。”
冷不丁后头?传来道熟悉人声。旺顺心里猛地一突,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偏生专挑这种时候来。
“二爷,有要事要禀。”侍卫自前?悄然现身。
裴铎瞥了几?眼跟前?低着头?不语的姜宁晚,而后移开视线,轻摆了摆手。旺顺忙不迭上前?,裴铎扫他一眼,旺顺即刻会意点头?,表示自己明白,无非是要好生照顾采芙,务必让人高?高?兴兴的。
眼见二爷翻身上马,旺顺生怕她内心失落,忙凑近道:“采芙姑娘,二爷有要事处理,不然肯定会陪着您。您再在外面好好逛逛,看中了什么便买什么,玩个尽兴。”
姜宁晚恋恋不舍地望了眼裴铎渐行渐远的背影,而后对着旺顺点点头?:“小环跟在我身侧就行了。”
旺顺毕竟是男子,知?事地后退几?步,让小丫鬟走上前?。
“旺顺管事,前?头?好似有猜谜灯会。”姜宁晚微抬了眸:“您能否先?去探探,若有新奇的,回来告知?我,我也?好去凑凑热闹。”
自家爷留他在这儿就是为了安抚、哄这位主?儿的,旺顺心里门清,他家爷生怕人今夜出来玩得?不尽兴,受了委屈。他忙不迭应“是”,抬腿向前?走。
渐入了人潮。
小丫鬟走上前?,向四周望了望,而后低下头?,行至姜宁晚身侧,压着声道:“姑娘,东西都备好了。”
姜宁晚抬头?,望了眼浓墨般黑的天?空,方才?绚烂的烟火不过转瞬即逝。
玉盘高?悬天?际,远处河水潺潺,波光粼粼。
第50章 逃出生天
京中, 皇帝卧床不起,身陷病榻,形容憔悴。一时间, 宫中妃嫔闻此?噩耗,个个花容失色, 泪湿衣衫。满朝臣子?,也皆慌了手脚。
就在众人皆惊慌不定之际, 太子?薨了!此?讯一出?,犹如晴天霹雳, 震得满宫皆惊。
宫中上下, 愁云惨雾, 弥漫不散。
臣子?们?彻底崩溃了。皇帝膝下子?嗣单薄, 时至今日, 只?存活二子?, 即太子?、皇幼子?。太子?温文尔雅, 才学虽不算惊世骇俗, 却也端的是仁厚稳重,有?君子?之风, 满朝大都对其寄予厚望。
现下太子?薨了,皇帝又重病, 再观那皇幼子?, 瘸了一腿,平日里寡言少语,性情暴戾阴鸷难测,宫中之人, 稍有?不慎触了他霉头,便要遭大难。
来日要侍此?人为君, 众人心中如遭重锤,当真愁得如丧考妣。
裴府门口,清晨,薄雾如纱,晨露晶莹,挂在草尖之上。
天边一抹鱼肚白。
骏马毛色光亮,四蹄健壮,不住地打着响鼻。
旺顺一手牵着马绳,恭立在一侧。
裴家众人皆聚于府门之前?,为裴铎送行。裴老太太再三叮咛,务要保重自身,声声叮嘱早归,裴铎拱手作别,裴老太太又嘱咐了好一会儿,方才踏入府内。
“二爷,启程……。”旺顺扭过头,话说至一半,却见府门口出?现了道熟悉身影。
他焉地就将话咽了回去,低下头时还不忘偷觑一眼二爷的神色。
姜宁晚招手示意小丫鬟将手中物什递了过去,旺顺忙接过,低头,便见绣工精致的圆领袍、褙子?、腰带、交领长衫、短衫。
“二爷,您路上多保重。”姜宁晚走至裴铎跟前?,仰起头。
一轮红日喷薄而出?,
姜宁晚立在他跟前?,眼眸明亮澄澈。
裴铎低下头,姜宁晚将平安结别在了他腰间,边道:“二爷,这是采芙昨儿夜里新编的,您戴着,图个好寓意。”
“嗯。”
裴铎黑眸盯了平安结几瞬。
姜宁晚扬起笑脸:“二爷,路上保重。”
旺顺抬头,望了眼天色,碧空如洗,骄阳初升,遂提醒了句:“二爷,该启程了。”
裴铎收回视线,右手握住缰绳,微用力一拉,顺势跨过马背。
他端坐于马上,姜宁晚扬着笑脸看着他,裴铎握缰绳的手微顿。
旺顺在一旁适时出?声道:“采芙姑娘,快些回去吧,晨露浓重,您当好生将养身子?。”
小丫鬟上前?扶过姜宁晚,姜宁晚这才收回目光,转过身来。
背影渐行渐远。
旺顺舒了口气,扭过头:“二爷,该启程了。”
旺顺又望了几眼二爷,随即默不作声地扭过头,瞥了眼已经关?上的朱红大门。
“启程。”
头顶上方终于传来了主子?爷的吩咐,旺顺即刻翻身上马,长鞭一甩,骏马嘶鸣一声,四蹄如飞。
“姑娘,路引、金银细软都备好了。”小丫鬟轻启箱笼,自其中小心地拿出?深蓝色包袱,包袱是用粗布所制,布料瞧着甚是结实,经纬紧密,显然?是为了长途跋涉精心准备。
她指着包袱:“姑娘,这些足够您路上花销了。”
姜宁晚仔细地关?上门窗,扭过头嘱咐道:“我走后,你切要立刻回到大太太身边。”
小丫鬟点了点头,知晓眼前?人是在为她担忧,她轻声道:“您放心吧,有?大太太护着,奴婢不会有?事的。”
见姜宁晚似还有?疑虑,她复又道:“姑娘,您且宽心,纵二爷与大太太不亲近,大太太也是二爷生母,二爷平日里一向待大太太敬重,您不必担忧。”
姜宁晚其实有?一件事一直未曾弄明白,那便是大太太为何这般帮她?
偏偏小环看出?了她的疑惑,她笑了笑,道:“姑娘只?管放心地离开。”
“大太太看不惯二爷这般做派,作为母亲,自是要插手一二。”
也许其中另有?隐情。
但对姜宁晚来说,无需深究,遂感激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时日,姜宁晚行动如常,整日里过得充实。
瞧见几株花开得正艳,便取了剪子?,精心剪下几枝,插入瓶中。整日按时喝所谓的安胎汤药,喝完后,又坐在窗前?,取出?绣绷,手中针线翻飞,绣起了小孩子?的衣物。绣线五彩斑斓,在她的手下渐渐勾勒出?灵动图案。
除了这些事外,她还爱做的便是带着丫鬟上街采买各类物什,常常是瞧中了什么便大手一挥,甚至大手笔地赏了许多给底下奴仆,丝毫不吝啬。院中里的下人们个个对她感恩戴德,笑脸相迎。
“陈妈,今日我想去玲珑阁那儿逛逛,前几日我瞧中了一个金累丝如意簪,只?是当时银袋子?见了底,未曾买回来。昨儿夜里辗转反侧,仔细想想,心里怪是可惜的。”姜宁晚扭过头,对陈妈道。
这位主儿短短几日的时间,开销竟都抵得上老太太了。陈妈心里如是这般思忖,但面?上却分毫不显。
左右她们裴府多的是金银,一小妇人罢了。
陈妈点头答应,姜宁晚当即笑了笑,眼角眉梢尽是光彩。
晌午过后,
陈妈得了老太太的允许,特备了轿子?,在外候着姜宁晚。
等了许久,才见人姗姗来迟。
姜宁晚侧过头:“劳烦您久等了。”
玲珑阁楼阁高?耸,雕梁画栋,入内明珠高?悬。
里头人见是老主顾来了,热情非常。掌柜的忙不迭地迎上前?来,拱手作揖道:“快里面?请,快里面?请。”说着,便引着姜宁晚往里头走去。店内伙计纷纷上前?,端茶递水,殷勤备至。
陈妈牢记着老太太的吩咐,正欲抬脚便要跟上去。小环却几步上前?,挡在了她面?前?:“陈妈,方才让您大中午的,在日头底下久等了。采芙姑娘心中甚是过意不去,特让您也在这处挑选些入眼的物件带回去。”
入了阁内,
掌柜忙不迭地捧着新奇物什,匆匆上前?,满脸堆笑,恭敬道:“夫人,您瞧瞧,这可都是新到的稀罕物件呢。”
姜宁晚侧首,瞥了几眼,而后缓缓道了句:“劳烦您先放着,我想先自个儿好好逛逛。”
这夫人可是大主顾,掌柜心中自是明了,主顾如何高?兴,他便跟着如何做。当下,了然?地点头哈腰,笑着退了出?去。
扭过头,又赶忙吩咐阁中众人:“都仔细着些,不可进去打扰了夫人。”
玲珑阁里头人来人往,达官贵人、富家太太们?,身着绫罗绸缎,环佩叮当,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
陈妈挑了几件首饰、衣裳,便坐在绣凳上,好半晌,有?些坐不住了,直起身来,小环忙凑上前?,陈妈扭过头,看着她:“采芙还没?挑选好?”
小环扶着她,笑道:“这才多长时间啊,往日里,采芙姑娘来这儿都兴致极高?,没?两个时辰绝逛不够。”
一旁的掌柜忙不迭点头,道确实如此?,陈妈只?能沉默会儿,又坐了回去。
半晌之前?,
后门拐角处,冷冷清清。
石板地面?泛着丝丝凉意,几株枯草在风中摇曳,墙壁上爬着干枯藤蔓,门板偶尔发出?嘎吱轻响。
门开了。
从里头出?来个个头中等的青年?,浓眉大眼,身着一袭青灰色粗布长袍,腰束黑布带,脚蹬黑布鞋。肤色黝黑,似被?烈日长久炙烤一般。头发简单束起,用一根木簪固定。整个人看上去老实、本?分、憨厚,放在人群里,一点不打眼。
姜宁晚抱着包袱,直起腰板,光明正大地从人潮中穿过。
照着记忆里模拟过一遍又一遍的路线,她径直朝着城门方向而去。一路上,神色如常,步伐沉稳。
行至城门处,守卫森严,众人依次排队等待检查路引。她抱着包袱,走到队伍中,随着队伍一点点向前?挪动,终于轮到她了。她低着头,取出?路引,双手递与守卫。守卫仔细查看一番,又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随后便挥手让她通过。
出?了城门,姜宁晚加快脚步,一路疾行。
渡口处人来人往,船只?在江面?上摇曳,有?的满载货物,有?的则较为轻便,船帆在风中鼓动。
岸边泥土散发着淡淡腥味,几棵垂柳依依。
姜宁晚快步上前?与船家商议,正当她与船家谈妥,准备上船之际,陡然?一声厉喝传来。
“都停下!”
船家吓地立刻扭过头去瞧。
皇城内,皇帝终未熬过去,夜里驾崩了。
旺顺跟着主子?将将踏入京城,便惊闻这一噩耗。
丧钟沉沉敲响。巨大铜钟高?悬于城楼上,数名?身着素服的司钟人,手持钟杵,以特定节奏敲击。
丧钟声,传遍整个京城。
街头巷尾,百姓们?闻得此?声,皆望向皇城方向,当下停了手中动作、活计。
先帝传位给其幼子?。
旺顺自马车上跳下来,扭过头:“二爷。”
裴铎掀了马车帘,目光沉沉地探向巍峨皇城。
御书房内,
新帝身着白色孝服,腰束白麻带,头戴白孝帽,帽檐低垂。
气氛僵滞。
忽而他猛地起身,怒推案几而起:“朕乃天子?,朕有?何处不如前?太子??”
跛了的腿骤然?使不上力,新帝身子?一歪,眼看就要跌倒,一旁伺候的太监眼疾手快,急忙上前?扶住,却被?狠狠推开,“滚开!朕岂需你扶?”
那太监被?推得一个趔趄,慌忙跪地,“陛下息怒,奴才该死。”
新帝目光阴鸷地扫过他,半晌,方冷冷道:“边关?战役,该何人前?赴?”
太监伏地,声若蚊蚋:“陛下,诸位大人皆举荐……”,声音瑟缩了下,接着道:“皆举荐裴将军。”
“偌大江山,难道无其他人堪当此?重任?就非他裴铎不可?!”
太监深深低着头,目光悄然?觑了眼新帝的跛腿,这是早年?随军时留下的旧疾,偏偏随的就是裴将军统御的军队。
“陛下,裴将军镇守重地多年?,统御一方兵马。昔年?,数次平反各地叛乱,去年?初,又斩获海燕关?大捷,在民间、将士中,声望极高?,将士们?皆愿为其效死。此?次边关?战役,反贼来势汹汹,边将们?节节败退,非裴将军这般久经沙场、深得将心、经验丰富之人前?往,恐难以取胜。”
其实尚有?一原因,太监未曾点明,裴国公早年?曾镇守边关?数年?,边将们?大多同?裴家颇有?交情,此?次战役,裴将军裴铎实在是不二人选。
“他裴铎颇有?威望?”
头顶上方冷不丁砸下这么句话。
太监当即伏地叩首,额头冷汗直冒:“陛下,若您不放心,不如增派巡按御史同?去。”
日头西沉,余晖似金。
街巷中,人影渐稀,小贩们?开始收拾摊位。
陈妈实在坐不住了,她直起身,不再听?小环的劝拦,径直往里头走。
“大太太。”
陡然?一声响起。
陈妈愣愣地转过身来,正见向氏自前?走过来。
向氏瞥了她眼,道:“不必去找了。”
陈妈头皮瞬间炸开了。这什么意思?!
向氏却未再理她,转过身,对着跟在身后的李妈,清冷的眉眼柔和下来,道:“李妈,我们?回去吧。”
又轻声道,“小环,你也跟上来。”
小环笑着应“是”,忙不迭跟了上去,徒留陈妈一个人立在原地,心口呕得慌。她要是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就白在老太太跟头待这么些年?了。
疯了!疯了!!!
第51章 沈煜
船开了, 江风骤起,呼啸而过,吹动着船上?的绳索。
江水滔滔, 奔腾不息。
姜宁晚坐在船上?,仍旧有几分?心有余悸, 方才她险些以为自己逃不成了。所幸那些官兵并非冲着她而来?,而是提着画像缉拿逃犯。
姜宁晚微微抬头, 望了眼猎猎作响的船帆,船帆在江风中?鼓荡, 似要挣脱束缚, 飞向天际。
方才那画像底下写着个?二字人名, 似乎是“薛……景”。先前她好似在哪儿听过这名字。
姜宁晚轻摇摇头, 紧了紧手中?的包袱, 不再纠结于此。当务之?急, 是要好好为接下来?的时日做打算。
待此船停泊靠岸, 她便要下来?, 去买些随身物件,而后再去渡口登上?前往北地的航船。接下来?, 一路北上?,她务要备好防身的物什和应急的干粮。
江风徐徐, 不时有船只驶过。
船家身着粗布短衫, 头戴斗笠,放声高歌。
“嘿喲喂~,江上?走啊~,风里来?喲江里游啊~”
船客中?, 有熟悉调子的也跟着附和。
姜宁晚扭过头,双手跟着轻轻拍起, 鼓掌喝彩。她又望着滔滔江水,低下头,解开包袱,从?里头取出水壶,颇为豪迈地咕咚咕咚咽了下去。方才紧张了一路,她喉咙干咳得快冒烟了。这么灌下去,解渴舒畅。
船行渐稳,
姜宁晚期盼地直起身,放眼眺望。
船缓缓靠岸。姜宁晚站起身来?,抱紧包袱,稳步下船。
码头上?,人来?人往,她环顾四周,哑着声,询问集市何在,卖菜的老婆婆扭过脸,给她指了个?方向,姜宁晚道谢后便迈步而去。
集市中?,摊位林立。姜宁晚走走停停,目光在各个?摊位上?流连,看中?了一个?铁匠铺,她径直过去,铁匠铺老板正挥舞着铁锤,火星四溅。姜宁晚粗哑着声,同?老板讨价还?价买了个?削铁如泥的匕首,小巧便捷,藏于袖中?正好。
买了贴身防具后,她又行至卖小吃的地方,仔细挑选,专门挑量大管饱的大饼和肉干,用油纸将吃食包的严严实实的,放入包袱中?。
姜宁晚未将吃食全?放进去,特意?留了个?葱油大饼,搁在嘴边咬着。她低头扫了眼自己略显小的水壶,想了想,还?是决定掏银子,又买了个?牛皮囊,这种结实耐用。她拎着水囊,寻到水井,将牛皮囊灌满清水,而后稳稳地挂在腰间。
做好这些事后,姜宁晚长舒口气。
日近黄昏,
天色暗了,为了安全?,不宜再出行,她明日一大清早再出发?。
夜色浓重,
皇城巍峨耸立,城墙高大厚重,朱红城门紧闭。
皇城内,宫殿错落有致,琉璃瓦在月色下泛着光芒。
宫墙高深,守卫森严。巡逻的侍卫步伐整齐,铠甲摩擦声在寂静夜里格外清晰。
旺顺在朱红城门外候着自家爷,自晌午起,他便在这儿候着,他家爷已经被新帝召进去好几个?时辰了。
月光洒在旺顺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不时搓搓手,张望几眼。
半晌,终于有了点动静。
城门打开了一条缝,从?中?走出一人,正是旺顺候了许久的主子爷。
旺顺赶忙迎上?前去:“二爷。”
旺顺忙不迭为二爷掀开马车帘,裴铎一掀衣摆,上?了马车。
车帘放下了,旺顺连忙挥起马鞭,准备驾车离去,此时夜风吹过,旺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扭过头觑了眼紧闭的马车帘。二爷这心情瞧着似不妙啊,旺顺心中?如是这般想着,怕是事情棘手,二爷犯了难?
不敢再多想,旺顺当即挥了马鞭,马车疾驰而去,扬起一路尘土。
翌日,天明。
江边水草丰茂,江水滔滔,奔腾不息。
远处,几艘渔船若隐若现,船帆微微鼓起,偶尔有几只水鸟掠过江面。
姜宁晚早早地抵达,上?了船。
船上?的日子倒也不枯燥,她在船上?也结识了一些同?路人,行商的货郎、远游的书生?、探亲的妇人等等,众人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货郎经常说起自己走南闯北的经历,书生?则喜欢说些诗词典故,姜宁晚在一旁,大都扮演着听的角色,偶尔也插话讲几句。
除了跟人聊聊天,姜宁晚有时也会帮着船家整理绳索、清洗甲板,船家们因此经常给她带些时新水果吃。
在一日午后,船,靠岸了。
姜宁晚扭头与同?行人作别,旋即下船。她目的地甚为明晰,便是径直趋往她与沈煜曾居之处。她一路疾驰,恐脚程迟缓,还?特意?租了头小毛驴。
待印象中的屋舍缓缓现于眼前,姜宁晚屏息敛气。
屋前篱笆围成小院,里头一方菜畦,几株野花在墙角跟处随意绽放,中?间有一老井,木桶搁置井边,绳索缠绕其上。
屋子内木窗半掩,透过窗子,能看见里头两人份的锅碗瓢盆、桌上?摆着油灯、几本书、她惯用的针线。
姜宁晚突然停在原地不动,不敢再向前踏进一步。
直至前方传来?一声含着疑惑的问候,姜宁晚方如梦初醒。她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痛感真实,确定并非梦境,自己终于回来?了,一瞬间,她几近喜极而泣。
她骤然抬头,面前问候她的婆子正小心翼翼打量于她。
姜宁晚怔了怔,摸了摸自己黢黑的脸,反应过来?,她勉强压下激动,轻声道:“赵大娘,是我。”
“我是姜宁晚。”
“宁晚。”
赵大娘盯着她黢黑面庞,反复端详,待此人开嗓,赵大娘方才恍然大悟。她急忙上?前:“宁晚,你还?好吧?”
言罢,复又叹道:“可惜了,你现在才回来?。”
姜宁晚激动的神色陡然一僵,她抿了抿干涩之?唇,艰难开口问道:“大娘,沈……煜他,不,我兄长他可还?在此处?”
赵大娘瞥了一眼后头人去屋空的场所,摇了摇头。
来?时的兴奋顿化乌有。
赵大娘忽地拍了拍姜宁晚手背:“自你走失不见,你兄长成日外出,没日没夜四处寻你,林子里、山里、街中?,皆跑遍了。”
“后镇上?有一姓林的人言知你行踪,你兄长便奔过去寻你。”
赵大娘长叹一声:“你兄长至此方知你是被人打晕拐走了。”
“他如今在何处?”姜宁晚紧紧揪住这句话不放,她此刻唯一关心的便是他现在人在何处?是否安好?
赵大娘面露难色,低下头道:“宁晚,你兄长自去镇上?寻那姓林之?人后,便再未归来?。”
“我托我老伴儿去镇上?打听过,你兄长那日径直去了那惯行卖人勾当的馆子。”
赵大娘颇有几分?心酸:“那些个?作孽的人喲!!”
姜宁晚眉心紧蹙,心脏跳得厉害,她摁了摁发?胀发?疼的太阳穴,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大娘,那您可知他后来?……”
话未说完,姜宁晚已从?赵大娘为难的目光、脸色中?看出其言外之?意?。
她不知。
不知沈煜去往何处了。
姜宁晚骤然安静下来?,手心渐渐沁冷。
“宁晚,那些人指了路,让你兄长径直向北去寻人。”
“向北?”姜宁晚猛地抬了头。
赵大娘一狠心,透露出来?:“便是边地那处!”
未等姜宁晚出言,赵大娘急忙相劝:“我不想同?你说这话的,那处地界不太平,你一个?姑娘家,千万莫要去。”
姜宁晚静默了瞬,为了安抚赵大娘,点了点头。
转过身来?,姜宁晚静默立于原地。
她被拐子打晕,醒后因伤了脑袋而晕晕沉沉,将一对中?年?男女认作父母,期间随他们辗转几处地方,直至最?后,他们方才将她卖进陵府城。
依此朝律令,贩卖良家人口,轻则仗一百、徒三年?,重则流三千里,乃至处以绞刑。
那些拐子为了压住沈煜,不让他报官,半真半假说出个?方向。
姜宁晚立在原地,良久,深吸口气。
与赵大娘道别后,姜宁晚默默瞥了一眼她与沈煜曾住了许久的屋子,而后转过身,径直离去。
她信,信自己能找到他。
书房内,众位官员齐聚一处议事。初时,众人意?见相合,倒也融洽,未过多时,便有几人岔开话题,挑起争端,相互攻讦,一时间,书房内乌烟瘴气。
旺顺立于外头,对里头动静多少有所耳闻。心中?暗自腹诽,这些人皆是能言善辩之?辈,然论及真刀真枪之?事,却瞬间萎靡了气势。
日头渐沉,旺顺正欲打哈欠之?际。
门开了,里头诸位能言善道的大人一个?接一个?走出,笑着拱手向他家二爷作别。
旺顺赶忙上?前,做出“请”的姿势,诸位官员便笑呵呵地陆续离去。
总算清净下来?。
旺顺扭过头,踏入书房内的第一件事便是为他家主子爷斟茶。
裴铎心中?装着事,仅浅啜几口茶水,便放了下来?。
旺顺在一旁候着,问道:“二爷,可要传膳?”
话音刚落,门槛边上?多出一道人影。旺顺抬首望去,见来?人慌慌张张、束手束脚的模样?,当下便拉下脸来?:“没规矩。”
来?人是随同?前来?的府内仆从?,往日里是个?机灵麻利人,否则也不会带他一同?入京城。今儿却是失了规矩。
“二爷,老太太……,老太太……”一副慌慌张张模样?。
旺顺皱眉,心顿时提了起来?:“把?舌头捋直了说,老太太如何了??”
“老太太,晕过去了,已卧榻有些时日了。”
旺顺陡然瞪大了眼,扭过头望向二爷。
裴铎面色沉得厉害,偏生?这个?时候又有人来?报:新帝有请裴大人进宫。
旺顺道:“二爷,您先入宫,此事交由奴才办,您且安心。”
此时跪在地上?的人又哆嗦道:“老太太现下已经醒了,医师说无碍……”
旺顺怒了:“你怎么回事?话一次说不清楚?!”
裴铎扫了眼跪在地上?之?人。新帝召得急,他扭过头对旺顺吩咐数句,方才拂袖离开。
屋内只剩旺顺跟仆从?了。
这人好歹也是自个?儿提拔过来?的,今儿这出实在丢他脸面。
旺顺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怒指他道:“你如何传话、做事的?这般模样?,叫我如何放心让你在主子爷跟前伺候?”
仆从?跪在地上?,额上?冷汗直冒。
旺顺眯了眯眼,揣测出几分?不对劲儿来?。他细问:“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声音陡然提高:“老太太究竟如何了?”
旺顺当下有几分?惊疑不定了。
“老太……太,无碍。”
“既然无碍,你抖成这样?是做甚?”
“老太太无碍,可,采芙姑娘她……”
旺顺脸色骤变:“采芙姑娘腹中?胎儿出事了?!”
“采芙姑娘跑了!”
轰隆一下,旺顺被这句话砸懵了,大脑瞬间空白?。
“你说什么?”
“采芙姑娘跑了。”“她未曾有身孕。”
接连两个?重磅消息,直惊得旺顺连连后退,身形一个?不稳,踉跄数步。
“疯了!疯了!”待回过神来?,旺顺心中?惶然,紧张至极,在原地疯狂踱步。“跑了?无身孕?”
“荒唐!荒唐!!”
猛地,旺顺顿住脚步,面如土色,他该如何告知二爷才好。
第52章 进军营
周遭环境, 土地广袤无垠,荒草摇曳,路边偶有几?株老树, 枝干虬曲。
边地处驻扎着?军队,营盘连绵, 旌旗飘扬。营门处,两?列兵卒持枪而立。
周边皆设岗哨, 数步一岗,几?步一哨。兵卒们目光如炬, 不住扫视周遭, 但凡有人靠近, 便?厉声喝止, 叫人不得、不敢擅入。
无人贸然靠近, 皆远远绕开, 生怕触了军威。
姜宁晚在不远处租了间小屋子, 屋子虽小, 但收拾得干净整洁。每日天蒙蒙亮,她便?起身, 打来一桶清水,净了手?脸, 然后?照旧捧了黑灰往面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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