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 | 强取豪夺作者: 梦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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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宁晚正对上他冰冷的目光,她却无甚可畏惧的,手不紧不慢地从他额上径直滑过,滑过高挺鼻梁、面颊、薄唇,再一路向下,脖颈、胸膛……
裴铎喉结滚动,骤然闷哼了声。
姜宁晚攥着他:“裴铎。”她加重了几分力?道。
裴铎额上热汗大股冒出,他双目几近赤红,嗓音沙哑,姜宁晚未听清他在说什么,她凑近他,眸子?笑得弯弯的:“裴铎,我喜欢你。”
他不信、不信。
裴铎额上青筋忽地剧烈跳动,电光火石间,他猛地抬起她脸,低下头便要?去寻她唇。
一阵剧痛突兀袭来,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他瞬间从狂热中清醒。
裴铎回神?,大掌攥住她手,力?道几近扭断她手腕。
他浑身气息紊乱、暴戾,双目通红地看着面前冷冰冰的人。
她根本没有对他笑,眸子?里尽是嘲讽、嫌恶。
“真可惜。”
姜宁晚额上冒出细汗,却毫不在乎手腕上的痛一般,冷瞥了眼他。
裴铎这一瞬是真的想杀了她,她死了,他就不必这副模样了。
看着她嫌恶目光,他再也压抑不住。
他大掌扯过她手,又掐她脸迫使她张嘴:“不可惜,给你尝尝。”
在她剧烈咳嗽、干呕、死命擦唇的间隙,裴铎自她身后,强硬地揽住她腰身:“爷不喜欢你。”
姜宁晚抹了把生理泪水,讽刺地笑了笑。
这个笑也不知道是刺激到裴铎哪根神?经?了,他硬别过她脸,森冷重复:“你这种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女人,爷厌恶。”
“那正好,我也很厌恶你。”姜宁晚笑着,轻飘飘地道。
裴铎紧盯着她刺目的笑。
第67章 风雨
她有何?资格厌恶于他?
裴铎压抑着怒, 冷笑出声。厌恶他?也罢,他不若索性成全?了这对苦命鸳鸯,让他们到地底下成双成对岂不美哉?
他深吸了几口气, 强行压下脑中翻腾的各种思?绪。他裴铎若是当真不管不顾地提了剑便去砍那奸夫,他岂不当真沦落为笑柄?
裴铎大掌攥得结实。他须得忍。
此人当真可恨、可恶至极。裴铎猛地仰了头, 喉间?溢出压抑的喘,良久, 他方才低头,俯视眼前?他几度欲掐死之人。
他伸手系了腰带, 眼神?冷漠地扫了眼还?兀自咳嗽的人,
瞧瞧她神?情上掩饰不了的厌恶、急切擦拭的动?作。
裴铎见了, 方才压抑下去的几分怒火又窜起几分。
他一忍再忍, 终是冷嘲了句:“装什么?”
“装什么冰清玉洁?如?今还?在爷面前?立起牌坊了?”
裴铎冷着脸, 俯身, 视线寸寸刮过?她红肿眸子:“别跟爷装。”
姜宁晚直接“呸”了他一口。
这一挑衅动?作顿让裴铎滞了数瞬。
姜宁晚在他冷戾目光中, 抬手擦拭唇, 裴铎直直冷笑数声,一声比一声低, 姜宁晚就这么无动?于衷地看着他,眼神?平静, 直到裴铎拂袖大步离去。
整个院子里头的人见到贵人冷脸出来, 无不跪地,全?部诚惶诚恐,生怕触了霉头。
“二爷,牢里头的人有小动?静。”
旺顺将方才探来之事禀报。他心?下其实着实不解, 既然牢里那人敢单枪匹马过?来,二爷抓住了人该活剐了才是, 偏偏还?要将人好生地关在牢里。现?下,那人跟外头的照应起来,岂不是要逃出去,二爷还?不如?趁现?在,将人杀了才是。
“任他走。”
冷不丁的,头顶上方传来这三个令旺顺疑惑的三个字。
应当是“杀了他”才是,二爷怕不是气糊涂了。旺顺心?里这般想,却不敢真说出来。
裴铎神?色隐于黑暗中。他倒要看看那个犟种看上的人跟她有多情比金坚。
姜宁晚再度被圈禁起来。
四方的院子里头,冷冷清清。
小丫鬟照常为姜宁晚送膳食,不同的是,小丫鬟不再跟姜宁晚搭话,每日到点送完膳食后,便兀自埋着头,沉默地推门?离开。
不同于小丫鬟的沉默,膳房里头的人对姜宁晚愈发感兴趣,个个都变得法地想从小丫鬟嘴里打听一些八卦出来,小丫鬟不是傻子,身处深宅大院,她自然是三缄其口,闭口不言为上。
“诶,你这人这样可就没意思?了。”欢喜多嘴多舌的圆脸丫头,扭过?头:“好歹透露点啊。”
小丫鬟沉默。
圆脸丫头皱眉,膳房里头其他伸长脖子,看热闹的人见这气氛不对劲儿,连忙出来乐呵呵地打圆场。
几日过?去都八卦不出一些东西?,众人的心?思?便有几分淡了,见到贵人也不曾踏足,他们更是歇了八卦心?思?。
贵人都不来了,还?有甚可八卦的?无非是屋里头这位主儿不受宠了呗,连带着他们这些伺候她的下人脸上也跟着无光,如?此,他们哪还?有八卦的心?思?,全?都开始抱怨了。
除夕佳节,瑞雪纷纷扬扬。
裴府家信到。
于漫天飞雪中,旺顺从马上一个翻身而下,手中攥着老太太传来的家书,他拍了拍肩头碎雪,脚步匆匆朝着院中走去。
这些日子,二爷成日面上寒霜笼罩,不苟言笑,眼中威严更甚往昔。旺顺盼望着老太太的家书能让二爷舒心?几分。
旺顺正?疾步如?飞地往里赶,却见前?头巡按御史正?从书房走出。旺顺眉头微皱,这厮每次一来,准没好事。
他径直向前?,待走近了,特意上前?:“大人同二爷商议完了?”
巡按御史拱手回礼,二人交谈了几句。旺顺瞧着御史的神?色,心?下沉重几分。龙椅上那位今已瘫倒,无力主政,首辅如?意料中那般扶持了前?太子之子登上皇位。新帝年幼,首辅大权在握,如?此局势,实非祥兆。
旺顺收敛神?色,管他新帝、首辅,只要不招惹裴家利益,裴家自会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若敢侵犯裴家,那便是势不两立。
送走御史,行至檐下。
旺顺推开房门?,抬眼望去,二爷还?在案前?专心?批阅公文。旁边放着的茶水,早已没了热气,旺顺见状,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些个下人,真是不会伺候,主子爷手边的茶水都冷透了,也不知进来问一声。
旺顺轻手轻脚地出门?,脸色阴沉,招手将奴仆唤至跟前?,劈头盖脸便是一顿训斥:“你们是如?何?伺候主子的?这般懈怠?”
那奴仆苦着脸:“管事,小的们已经换过?好几回了。”旺顺瞪他一眼,奴仆当即吓得闭口不言。
旺顺扭过头。这几日,二爷白日里,天还?未亮便起身,要么出去练武,要么便是去视察军营,其余时间?,则是伏在案间?,埋头处理?公务,一点空闲都没有。这般劳累,身子怎吃得消?旺顺也曾多次上前?劝说,可二爷根本不予理会。到了夜里,二爷也不得闲,翻看完卷册后,便叫人端冷酒进来。每当这个时候,旺顺都看得心惊肉跳。这寒冬腊月,冰天雪地的,生生地往腹中灌冷酒,这不是在糟蹋身子吗?若是老太太知晓了,怕是要又急又心?疼。
旺顺也心?急,可二爷拿起酒就仰头猛灌,他想开口阻拦都来不及,又不敢上手去抢,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案后传来主子爷抬手摁眉心?的动?静。
旺顺抓住难得的空隙,将老太太传来的家信呈了上去。见二爷接过?信,原本紧蹙眉心?有了几分舒展,旺顺见状,长舒了一口气。
这信可算是能让二爷松快松快了。
他刚想趁机说几句贴心?的话语,好让二爷心?里再舒坦几分,却不想门?外传来了扣门?声,隐约是个小丫鬟的声音。
未等那丫鬟吐出什么不好的消息,他赶忙起身,推开门?,边摆手边低声呵斥:“离远点说,莫要惊扰了二爷。”
那小丫鬟连连后退:“姑娘她吐得厉害……”
裴铎正?看着信,而后伏案批阅公文,握着笔的手收紧几分,原本行云流水的笔触戛然而止,一滴墨顺着笔尖滴落,在纸上晕染开来,清晰的字迹瞬间?模糊成了一团。
外头的声音虽低,却仍断断续续地传入屋内。
裴铎松了笔,他仰头靠在椅背上,侧脸的紧绷。
旺顺交代了小丫鬟去请医师过?来,而后便转身推门?进屋。刚一踏入,便听见二爷沉冷的声音:“去,灌壶冷酒进来。”
旺顺犹豫地瞥了眼二爷含着冷怒的面色,只得转身唤人送酒来。
这厢,小丫鬟将医师请来,医师坐在床边,细细地为姜宁晚把脉。待医师开了方子,姜宁晚服下汤药,止住了呕吐后,小丫鬟这才起身,拉着医师到外间?,细细打听姜宁晚的身体?状况。医师一一告知后,小丫鬟千恩万谢,这才好生地将医师送出门?去。
待小丫鬟折返回来,她拢了拢衣袖,朝着手心?呼了口热气,暖和些许,才转头看向屋子,跺跺有些冻僵的脚,准备进屋。
她手提羊角灯,顺着台阶往上走,才刚踏上两个台阶,便远远瞧见有人提着灯从回廊那头走过?来。
小丫鬟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赶忙迎上前?去,却见旺顺管事朝她摆了摆手,小丫鬟心?领神?会,默默地退了下去。
旺顺扶着有几分醉酒的二爷,行至门?口,
旺顺腾出一只手,轻敲了敲门?。半晌,不出所料,屋内并无回应。
旺顺正?欲再敲,却见二爷径直伸臂用力推开了门?,未等旺顺再上前?搀扶,二爷已然踏了进去,旺顺只得面对着那扇紧闭的门?。
屋内烛火黯淡,方才,医师来瞧过?之后,小丫鬟便掐灭了几盏灯烛,只余下些许微光,好让姜宁晚舒服地小憩片刻。
在榻上休息的姜宁晚被门?声、脚步声惊醒。她攥着褥子起身。
裴铎浑然不见她防备模样,一步一步地行至她榻边,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而后才坐下。
姜宁晚垂下眸子,即便如?此,她仍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时间?被无限拉长。
良久,姜宁晚抬起视线,正?好裴铎伸出了手,大掌径直抬起她下巴:“真美。”
姜宁晚别过?脸,躲闪开来。可裴铎掌心?仍紧贴着她脸,反复上下摩挲,他目光继而落在她唇上,道:“爷不喜欢你这种犟种,你可知?”
姜宁晚:“那你便放了我。”
“好啊。”
这简单二字换来姜宁晚质疑的目光。裴铎低笑了一声:“不相信?”
“你这种水性杨花的犟种有什么好的,爷不稀罕。”
姜宁晚沉默不语。
裴铎忽地伸出手指,轻抚了抚她唇:“你今儿主动?取悦爷。爷玩腻了,便没了兴致,如?此,自然就放了你,任你离开。”
不可能。她冷眼看他。
两人就这般对峙着,良久。
外间?风声渐大起来,门?拴被吹得“哐哐”作响。
裴铎瞥了她一眼,长臂一伸,径直将她扯入怀里,他低下头,在她耳边厮磨:“你啊,这般犟做什么?在裴府,爷不是待你千依百顺?你要的,爷哪一样不依你。那时候,你小意温柔,主动?说要给爷生个大胖小子,还?亲自动?手给爷编平安结扣,那平安结扣,爷到现?在还?留着。你何?苦现?在非要跟爷较劲?”
他莫名地叹了口气,眼神?转向不远处半开的窗子。
“纵是主母要进府,爷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你何?必怕呢?一声不吭地离开,你难道当真就不想爷?”裴铎越凑越近。
姜宁晚伸手用力推他,手腕却被他一把攥住。
他说了一通无厘头的疯话!她想大骂。
就在她张口欲骂之时,裴铎却低下头,吻住了她,唇齿交缠间?,将她所有话语都堵了回去。
他喘着粗气,含糊不清地道:“爷知道你想爷了。”
这一声不同于往日的低沉,颇有几分嘹亮。
“裴铎!!”
“乖。”
门?外,旺顺表情怡然自得,提着灯,慢慢地下了台阶,待走了两三步,他高高提起灯,灯火照亮了面前?立着的人的面容,旺顺觑了他眼。屋里头隐约啜泣、喘息、打情骂俏似有若无地传了出来。
旺顺轻咳了声,复又高昂头:“既然看见了,也听清了,便请回吧。”
立在旺顺跟前?的高大身影却分毫不动?,旺顺比他矮了一大截,顿觉气势被压,下意识往台阶上多走了几步。
待站定?后,他清了清嗓音:“她先前?在裴府,名唤采芙,是裴府的丫鬟,二爷抬举她、喜爱她,她亦有意二爷,如?此这般,才成就了一番好事,只不过?后来二爷要迎主母进府,她这才跟二爷闹了别扭。”
旺顺一直在观察跟前?这人的动?静,却见他如?木雕泥塑般,一直一动?不动?,旺顺有几分捉摸不定?了,眼睛紧盯着这个异常沉默之人。
风呼啸而过?,里头闹出的动?静愈发大起来,夹杂在风中,更多了几分暧昧不清。
旺顺终于看见面前?人动?了,他立刻绷紧身体?,只要这人稍有不轨举动?,他立刻唤侍卫们一拥而上,将其拿下。
“让她跟我说。”
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了几个字,那嗓音沙哑得厉害。旺顺听得直皱眉。
落叶簌簌落下,
几滴雨水突然坠落,很快,成了倾盆暴雨。
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地上碎瓷,发出噼里啪啦声响。
旺顺立在檐下,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那摊自那人掌中落下的碎瓷,碎瓷上血迹点点,被泥水晕染开来。
第68章 崩溃
雨势, 渐渐收了势头。
屋内,烛火晃晃悠悠,光影在四壁跳跃。
榻上幔帐, 自里拉开,裴铎面沉, 静坐在榻边。
他目光朝那仍旧半开的窗子瞥去,半晌, 方才收回逡巡目光。
裴铎侧过身?来,低下头, 榻上人似睡了过去, 眉心微蹙, 额发湿漉, 黏于额际, 裴铎伸出手, 抚过她眉心, 手刚触碰她, 榻上人忽地翻了个身?,裴铎皱了眉, 旋即俯下身?去,别过她转过去的脸, 目光在她脸颊上流连。
渐渐地, 他目光下移,视线却猛地顿住,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长袖一甩, 霍然起身?。
此时,屋外的旺顺正撑着伞候着, 听得背后?门开声,即刻转过身?来,忙不迭地为二爷披上氅衣。
“办妥了?”
主子爷发问,旺顺赶忙抬起头,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目光悄然瞥了眼?紧闭的门,他特意压低声音:“二爷,您放心,事都办妥了。”
裴铎面色依旧冷,“嗯”了声,言罢,他抬腿便走?。
夜雨淅淅沥沥,经久不息。
守在廊下的小?丫鬟,此时面色有几分苍白,方才院中发生?之?事,已尽数落入她眼?中。她强自镇定?,忙不迭地拍了拍沾了些许灰尘的衣袖,动作慌乱而又急促。
而后?,她起身?,径直朝着门边上挪去。
屋里头寂静无声,小?丫鬟战兢地趴在门上,侧耳倾听,她听了许久,待确定?里头并无异样?后?,方才如释重负般轻推开门,门轴转动,发出“吱呀”声。
“姑娘?”小?丫鬟朝着幔帐方向?轻唤了一声,声音细弱。
她已经深知这位主儿性情冷淡,沉默寡言,她定?了定?神,又道:“姑娘,可?要现在沐浴擦身??”声音稍大了些。
“不用。”帐中人应了一声,一只略显苍白的手拉开了幔帐。
小?丫鬟见状,忙向?前去扶,却冷不丁地听见榻上人发问。
“你方才去何处了?”
小?丫鬟顿觉头皮发麻,仿若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她半晌才回过神来,回道:“姑娘,奴婢……奴婢方才在院中,远远地瞧见旺顺管事扶着贵人进来,旺顺管事冲着奴婢摆手,让奴婢离远些,奴婢……奴婢这才未进来。”说话间,她头都不敢抬。
姜宁晚静默半晌,少顷,她目光轻移,落在丫鬟面上,眼?神宛如实质,直直地盯着,良久未动。
小?丫鬟面颊上,几点冷汗隐隐渗出。
恰在小?丫鬟觉得自己快要顶不住这目光重压之?时,姜宁晚却突兀地唤她近前。
小?丫鬟硬着头皮,往前走?了几步。
“这么紧张做什么?”姜宁晚话语平淡。
“姑娘……,奴婢,不曾,紧张。”
姜宁晚微垂下眸子,就在小?丫鬟以为她还要继续追问之?际,姜宁晚却是松了口。
此时,外头正好传来敲门声。
小?丫鬟转身?轻拍胸口,快步如飞,行至门口,从前来送膳食的奴仆手中接过盘碟。
她扭过头,面上挤出几分笑意,道:“姑娘,今儿是除夕,好日子哩!您瞧瞧,这是膳房里头的人精心包的饺子,闻着就香。”
姜宁晚并未言语,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丫鬟将膳食置于几案之?上。
夜雨仍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除夕夜里头,朱红的灯笼高高悬挂,映得四周一片红彤彤。
蓦然,一阵噼里啪啦声响起,道道亮光直冲九霄,在夜空中炸开。
不知何时,姜宁晚已行至窗边,她静静地站在那儿,姣好面容在夜色与光亮交织下,半明半暗。
冬夜每一分每一秒都走?得极为缓慢。
好不容易,盼得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天稍稍亮了些,裴铎所在那处的院门,“吱呀”一声大大敞开,裴铎早早地便赶赴军营而去。
院子里头,只余下旺顺孤零零地站着。
他正欲转头,进屋去收拾书房里头的物件,那念头刚起,后?头便传来一道声音,将他唤住。
这熟悉声音入耳,旺顺只觉头疼,他心中暗自叫苦,不情不愿地缓缓转过身?来:“不巧,二爷方才刚离开,您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何不多休息会儿。”说话间,目光却斜瞥了眼?姜宁晚身?旁的小?丫鬟,眼?中闪过一丝不满。
小?丫鬟自是懂他的言外之?意,她也是无奈,这位主儿非要跟过来,她能有什么法子?
“裴铎走?了?”
姜宁晚直呼他家二爷大名,毫无避讳。旺顺一听,眼?皮子就不受控制地直跳。
“二爷刚离开。”
旺顺压下心中不满,心中犯嘀咕,这位主儿一大早便急匆匆地赶过来,瞧这架势,定?是来者不善。
果不其然,姜宁晚的下一句话,便让他如鲠在喉,不知如何作答。
“你昨晚去过何处?”姜宁晚向前逼近一步。
果然,果然是来质问的。旺顺眉头紧皱,却又不得不斟酌着语气回答,赔笑道:“瞧您说的,奴才自是寸步不离地跟在二爷身后。”
“沈煜呢?”姜宁晚不依不饶。
未曾料想她竟如此直接,一点都不肯打马虎眼?,上来就直接掀开了那层遮羞布。旺顺一下噎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小?丫鬟忽地惊叫起来:“姑娘,您这是要去何处?”
旺顺陡然回神,却见姜宁晚不管不顾地便冲着大门处走?去,他大惊失色,一个箭步上前拦住,张开双臂:“无二爷吩咐,您哪儿都不能去。”
“可?以。”
旺顺心中顿起惊疑,今儿如此好说话?他眉头微皱,目光在姜宁晚面上打量,试图瞧出端倪。
“你带我去见沈煜,我便不必出去。”
旺顺一下子气势弱了:“您这是何必呢,您那位兄长早就离开了,您巴巴地前去寻他,有何意义。”
“他去哪了?”
“这奴才哪能知道?”旺顺不肯透露口风。
忽地,旺顺只觉脖颈一凉,瞳孔骤缩,他眼?睁睁地看着姜宁晚不知何时攥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子,刀子抵在他脖颈上,只需稍一用力,便能取他性命。
“昨晚,发生?什么了?”
脖颈上的刀子随着她的话语,越抵越深,旺顺只觉一阵刺痛,打了个激灵,额上汗珠滚滚而下。一慌神的功夫,便听见跟前之?人的声音愈发压抑。
“你说。”
候在一旁的小?丫鬟,早就在姜宁晚情绪逐渐失控那一刻,便吓得彻底慌了神。这刀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旺顺抬手欲拨开姜宁晚的手,却又不敢碰主子爷心尖尖上的宝贝。
他只得试图劝说,可?他刚劝了没几句,便被跟前情绪失控的姜宁晚抓住了话里漏洞。
旺顺眼?睁睁地看着姜宁晚一下子面色变得苍白,嘴唇蠕动几瞬,却让人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啊……”小?丫鬟突兀地叫出了声,声音尖锐刺耳。
旺顺被这声尖叫吓得够呛,心跳都漏了几拍。他刚想扭头呵斥小?丫鬟,却见小?丫鬟手指颤抖地指向?一个地方,旺顺下意识地顺着望去,顿时如遭雷击。
“血,是血!”小?丫鬟指着姜宁晚所在处,哭喊起来。
旺顺脸色也瞬间变得煞白。
姜宁晚身?子轻飘飘地倒了下来,这时候旺顺哪还顾得上冒犯与否,他赶紧伸手,将姜宁晚打横抱了起来。
他边冲着屋里狂奔,边朝小?丫鬟声嘶力竭地大喝:“快让医师过来。”
小?丫鬟忙不迭地抹了一把额头冷汗,撒腿就跑。
天空灰蒙蒙的,沉甸甸地压在众人头顶。原本亮了一夜的红灯笼,早已被奴仆们换下,没了喜庆的颜色。
院子里头,人进进出出。
旺顺出得门来,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抬手抹了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备马。”旺顺朝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旺顺这一路疾驰,堪称是心惊胆战。待到营帐门口,他猛地一拉缰绳,马儿长嘶一声停下。他立刻翻身?下马,因太过慌张,下马时竟踉跄了一下,差点就跌了个狗吃屎。
有侍卫瞧见他这狼狈模样?,赶忙上前欲扶他,那侍卫满脸关?切,伸手就来搀扶。却被旺顺大力推开,侍卫被推得一个趔趄。
侍卫被猛地推开,一时愣住,满脸茫然,站在原地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他暗自嘀咕旺顺管事不愧是裴大人亲信,裴大人今儿心情不妙,旺顺管事也跟着火大。
旺顺此时哪顾得上旁人想法,他额上热汗如泉涌,待奔至营帐门口,还未等他让人进去通报,帐子竟被自里挑开。他呼吸一滞,直直对上了主子爷审视目光,顿时觉得如芒在背。
裴铎见他帽歪衣乱,当即斥道:成何体统?”
旺顺哪还管得了成不成体统。
他哑着嗓子:“二爷,姜姑娘知晓了昨晚上之?事。”
裴铎面色微沉,但仍旧不以为意,语气淡淡道:“她如何反应?”
“她给你脸色看?”裴铎又问道。
旺顺忙摇头,裴铎见不得他这副支支吾吾的模样?,心中不耐,眉头紧皱,提高了声音:“直说。”
旺顺咽了口唾沫:“姑娘她……她晕过去了,还……还见了红。”
“就因为昨晚上的事?”
就知道二爷会动怒,旺顺此时肠子都悔青了,后?悔死了今早不跟着二爷一块儿来军营。
他听见主子爷嗓音愈发低沉,仿若暴风雨来临前的滚滚闷雷,透着压抑怒火。
“就因为昨晚上的事,她就晕过去了?”裴铎又问了一遍。
裴铎仰头,心中躁意无可?排解。
他骤然睁了眼?,旺顺浑身?打颤,如筛糠一般。头顶上方传来主子爷冷怒质问:
“谁让你告诉她的?”声音直直地刺向?旺顺。
旺顺吓得猛地抬头,连连后?退:“不……二爷。”
他开始犯结巴。主子爷的面色是他从未见过的恼怒。
未等旺顺继续拼命解释,他一抬头,便见主子爷猛地一甩手,将佩剑扔在地上,“哐当”一声,随后?主子爷一把利落地翻身?上马,大掌紧勒住缰绳,用力一扯。马儿受了惊,马蹄瞬间高高抬起,长嘶一声,向?前疾驰而去,扬起一片尘土。
旺顺立在原地,望着主子爷疾驰远去背影,半晌回不过神来。
第69章 重回故地
院子中, 静谧非常。
医师方踏出门槛,只听得外间马蹄声起,声声震耳。俄顷, 奴仆们皆趋步向前,迎裴铎下马。
裴铎手中缰绳一甩, 径直向院中而去。
小丫鬟正随在医师身后,远远瞧见贵人携一身煞气疾步而来?, 唬得浑身一颤。未及上前施礼,便闻贵人沉声问:“怎么回事?”
小丫鬟赶忙趋前, 道:“二爷且宽心, 医师已然瞧过, 姑娘只是动了些?许胎气, 幸得姑娘身子康健, 底子厚实, 只需好生调养, 并无大碍。”
裴铎眉头紧拧, 目光如电,向旁一扫, 医师见状,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裴铎也不多言, 径直踏上台阶, 往屋内走去。
一入门来?,便见往日那?个常与他顶嘴、似犟牛一般的人,如今病恹恹地卧于榻上,唇色泛白, 面颊亦无几分血色。
裴铎眉头愈发紧锁。
何至于此?那?般些?许小事,竟也能将她?刺激至此。
裴铎立于原地, 侧过身去,欲大步离开。然伫立良久,终是回过身来?,目光沉沉,望向榻上昏睡之人。
屋外面,小丫鬟一直守在檐下,半晌过去,却不闻屋内有?丝毫响动。她?默默立于原地。
又过了些?许时候,她?刚一抬头,正与旺顺管事急切目光相对,小丫鬟赶忙扭转身子,手指向门内示意,贵人正在屋内陪伴姑娘。旺顺会意,点了点头,旋即几步上前,与小丫鬟一道立于屋檐之下。
裴铎一直坐在榻边,眉心未曾有?舒展。
榻上的姜宁晚已然睡了许久。裴铎见她?迟迟不醒,伸出大手,探向她?额头。
“沈煜……”姜宁晚呢喃。
裴铎面无表情,缓缓收回手,目光如炬,盯着姜宁晚。
“沈煜!”
姜宁晚似是陷入噩梦,猛然惊呼出声。随着这声呼喊,她?双目圆睁,眼?中惊恐之色尚未全然退去。
姜宁晚额上汗珠密布,呼吸亦是急促非常,如此好半晌,她?方觉身旁竟坐着一人。
是裴铎。
姜宁晚顿觉如遭雷击,瞬间忆起那?些?事情,本就苍白的面色愈发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