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崖三载后by月下蝶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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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殿下,正是微臣。”刘子贺上?前作揖行礼。
“嗯。”岁庭衡微微颔首:“刘大人刚入翰林院,平日多向几?位老大人学习,不要贪图一时玩乐。”
“微臣谨遵殿下教诲。”刘子贺脸上?的血色褪去?,躬着身不敢看岁庭衡。
刘小胖默默叹息,早给你使眼色叫你走你偏不走,这下好了,被殿下怀疑为官不够勤勉了。
看看那些在朝中挂着闲差的人,这会儿谁还傻乎乎站这里,早鞋底抹油跑了。
“殿下,堂兄整日不是在翰林院当值就是在家看书,从?未有懈怠的时候,家中长辈担心他闷出?病,才让微臣带他出来散散心。”想着刘子贺是他爷爷亲兄弟的孙子,刘小胖还是站出?来捞了他一把:“臣等不敢叨扰殿下,先行告退。”
刘小胖一把拽住刘子贺,不管他愿不愿意,拖着他就走。
“殿下,我该回家吃饭了,先行告退。”岁安盈把团扇塞到拂衣手中,提着裙摆就跑。她?爹跟皇上?是堂兄弟,可她?是纨绔,跟皇子这种别人家好孩子站在一起就浑身不自在。
坐席台很快变得空荡荡,卢似月站起身,准备起身告辞。
“皇婶。”岁庭衡目光扫过她?头顶:“我送皇婶与云姑娘回府。”
“皇侄的好意我们?心领。”宁王匆匆走来,站在卢似月身边:“有我在,就不用麻烦你?了。”
“王妃下次出?门,记得多带几?个伺候的人。”宁王握住卢似月手腕:“你?对京城还不熟悉,我担心你?发生意外。”
“多谢王爷关心。”卢似月微微一笑,挣开宁王的手:“外面传言妾身管理后宅不严,让妾身心情?不太?好,所以出?来散散心。”
“王妃出?自世家大族,再贤惠不过,外面的闲言碎语不要放在心上?。”宁王没有再去?握她?的手腕,他看向云拂衣,眼中有万千情?绪翻涌,最终化作一句:“云姑娘。”
“臣女见过宁郡王。”拂衣板板正正施了一礼,陌生又疏离。
宁王看着她?,她?今日未施脂粉,一头青丝只是简单地扎成辫子,微微泛红的脸蛋好看得惊人。
即使她?纨绔名声在外,仍旧无法让人忽略她?这张脸。
与拂衣初识时,她?才五六岁,摔在地上?还不忘紧紧抱着怀里的藤球。他难得有耐性陪她?玩了小半时辰的球,就为了哄她?别哭。
这座京城里,四处都?有关于她?的记忆。
“既然?皇婶不需要我送,那我先走一步。”岁庭衡走到拂衣身边:“拂衣,跟我走吧。”
“多谢殿下。”拂衣喜笑颜开地跟在岁庭衡身后,连背影都?透着欢快的味道。
宁王把手背在身后,直到云拂衣与岁庭衡离开,才转身对卢似月道:“王妃下次来这种地方,记得提前告诉本王一声。”
“多谢王爷关心,不过王爷下次进宫要做什么事,说什么话,也?记得提前告诉妾身一声。”卢似月笑了笑:“免得妾心下不安。”
“王妃与本王是夫妻,你?我二人一荣俱荣,一毁俱毁,王妃有何顾虑?”宁王再次握住卢似月的手腕:“王妃身为卢氏女,应该再聪慧不过。”
卢似月眼神变得黯淡,突然?有清幽的花香传到她?的鼻尖,是花环传来的香味。
她?缓缓伸手摸了摸头顶的花环,神情?渐渐平静:“王爷爱重妾身,妾身心里明白。”
宁王松开她?的手腕,神情?淡淡:“花环谁给你?的?”
“自然?是蹴鞠得胜的人。”卢似月恢复了笑脸:“王爷也?想去?蹴鞠场上?为妾赢一串花环?”
宁王神情?愈加疏离:“不过一串很快就会凋谢的花环,王妃若是喜欢,本王让人给你?打造一个金环冠。”
卢似月抚着花环上?的花瓣,这可是云拂衣在万众瞩目之?下,赠她?无数人艳羡的花环。
花儿容易凋零,记忆却?不会。
“殿下您真看了臣女的比赛?”拂衣坐着马车,一边捶着腿,一边问:“您也?喜欢蹴鞠?”
岁庭衡看着她?的膝盖:“我幼时不能随意出?府,父皇登基前,我只去?过一次蹴鞠场,所以我不会蹴鞠。”
他语气平静,但拂衣却?听出?了失落与难过。
她?可真该死啊,怎么能忘了当初理王府的艰难?
“会蹴鞠也?没什么了不起,世上?有几?人能如殿下这般书画双绝?”拂衣扣着裙摆,“连我哥都?不及殿下的风华。”
哥,我对不起你?!
可是殿下看起来快要碎了,我要先哄哄他。
“不,会蹴鞠很了不起,你?在蹴鞠场上?奔跑时,所有人都?在为你?欢呼。”岁庭衡眉梢染着点?点?温柔:“可惜我不懂蹴鞠的规矩,只知道你?进球的模样很耀眼。”
多好的殿下啊,自己都?快要碎了,还不忘夸她?。
都?是她?的错,哪壶不开提哪壶!
拂衣开始夸岁庭衡的才华,夸他的画,夸他的书法,连他今天穿的外袍都?夸了一遍。
“多谢云姑娘的夸赞。”岁庭衡低头看着身上?的浅色锦袍:“我还以为你?更喜欢……”
更喜欢着艳丽华袍的男子。
“更喜欢什么?”拂衣没有听清。
“无事。”岁庭衡岔开话题:“昨日送到贵府的马,你?喜欢吗?”
“那是匹神驹,臣女十分喜欢。”听岁庭衡提到马儿,拂衣嘴角不自觉上?扬,连敲膝盖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殿下怎么知道臣女想要一匹雪白的马?”
岁庭衡移开视线,不与拂衣双目对视:“当时我只觉得白马很适合云姑娘,并不知姑娘想要得到一匹白马。”
“ 臣女从?十四岁开始,就想要这样一匹马,可惜没有杂色的白马难寻,臣女府中马厩里的白马,没有一匹能及得上?殿下送的这匹俊美。”拂衣笑容满面:“待秋猎时,臣女一定要骑着它纵横猎场。”
“云姑娘喜欢就好。”岁庭衡目光数次扫过拂衣的膝盖:“云姑娘的膝盖受伤了?”
“啊?”拂衣捶腿的动作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摇头:“没事,不过是跑得太?厉害,膝盖有些酸。”
马车已经进了城门,拂衣不小心碰到腰间?的荷包,这个荷包是蹴鞠场给得胜方的奖励之?一,上?面用金线绣着鞠。京城里喜欢蹴鞠者,都?想得到这样一个荷包。
她?摘下这个荷包,双手捧到岁庭衡面前:“殿下赐给臣女良驹,臣女没什么可以回报殿下,这个荷包献给您。”
荷包用料考究,布料是上?好的锦布,金线绣成的鞠纹金光闪闪。
“多谢云姑娘。”岁庭衡把这个代表蹴鞠胜利者的荷包握在手中,金线纹挠着他的掌心,一直痒到他的心底:“我很喜欢。”
马车里安静下来,拂衣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只是膝盖处时不时传来的疼痛,让她?无法真正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金吾卫的声音。
“殿下,云府到了。”
拂衣睁开眼,看到岁庭衡已经下了马车,正单手掀起帘子,准备扶她?下车。
“多谢殿下。”拂衣把手搭在岁庭衡的手臂上?,弯腰走出?马车。
“云姑娘好好休息。”岁庭衡沉默片刻:“后日姑娘生辰,可有什么安排?”
“约莫是刚跟几?个小姐妹聚在一起热闹热闹,没什么安排。”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事,拂衣道:“臣女不讲究这个。”
“我明白了。”岁庭衡点?了点?头,回了马车上?。
送走皇子殿下,拂衣探头探脑钻进大门,没走出?两步就被柳琼枝一声叫住。
“云拂衣!”
当父母叫孩子全名时,就代表他们?已经忍无可忍。
“娘亲。”拂衣立马转身,朝柳琼枝讨好一笑:“您叫我?”
“马都?被宫中内侍送回来了,你?都?还没回来,老实交代,又去?哪里鬼混了?!”柳琼枝看她?这一身打扮,大步走到她?面前,怒问:“是不是偷偷去?蹴鞠了!?”
拂衣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刘大夫早就跟你?说过,你?的腿现在不能用力?过度,你?怎么就是不听话?!”柳琼枝又急又气,伸手想打她?两巴掌又舍不得:“真是一点?也?不省心!”
“娘亲,您别生气,我有意晚去?了一会儿,只踢了半场。”拂衣见柳琼枝真的动了肝火,连忙解释道:“当时我如果不上?场,红队就输了。”
红队输了,她?的朋友会难过失落,而且还没法刺激张御史?的儿子。
拂衣拽着柳琼枝的袖子摇来摇去?:“女儿真的有分寸,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柳琼枝看着讨巧卖乖的女儿,心里有些难受,她?的女儿本是凌空飞翔的大雁,她?又怎么忍心看着她?变成束手束脚的家雀。
如果没有当年一场接一场的刺杀,她?家拂衣就不用忍受阴雨天的疼痛,更不用连蹴鞠都?要小心翼翼。
“真是个不省心的东西。”柳琼枝压下心头情?绪,伸手扯住拂衣的耳朵:“乖乖进屋去?泡药浴,明天我让刘大夫给你?扎几?针,免得后天你?跟小姐妹聚在一起时变成小瘸子。”
“多谢娘亲,我就知道娘亲对我最好了。”拂衣笑嘻嘻地抱住柳琼枝蹭来蹭去?。
“离我远点?,别蹭我一身的灰。”柳琼枝嘴上?说着嫌弃,手已经很诚实地揽住了女儿的肩。
“谁?”她?抬起头,眼神凌厉地看向半掩的大门口。
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是谁后,柳琼枝有些意外:“殿下?臣妇见过殿下。”
“殿下,你?不是回宫了?”拂衣发现门外的岁庭衡后,松开柳琼枝的胳膊,上?前把半掩的大门打开。
“刚才见云姑娘膝盖不适,我想起马车上?有瓶驱疲缓痛的药膏,就给你?送来。”岁庭衡声音很轻,半垂的眼睑下,浓密的睫毛仿佛化不开的黑墨。
拂衣看到他手中的药瓶,眼神瞟来瞟去?,刚才她?在娘亲面前犯怂的模样,皇子殿下应该……没看见吧?
她?其实还是要点?脸的。
“殿下,天?色还?早,请您先入寒舍饮杯热茶?”拂衣邀请岁庭衡进府。
“多谢云姑娘好意,你好好休息。”岁庭衡微微摇头,把药瓶放到拂衣手?中?:“我还?要回宫求见父皇,不打扰你与柳夫人。”
“殿下……”拂衣看着岁庭衡离去的背影,就刚才分开的那么一小会?儿时间,谁把这位温和有礼的皇子刺激得情?绪不稳了?
马车一路直入皇宫,进入东凤门后内侍抬来步辇。岁庭衡走下马车,没有坐步辇,大步朝御书房的方向走去,衣袍在?风中?猎猎翻滚。
“殿下!”莫闻诧异的愣了愣,赶紧小跑着跟上。抬步辇的大力?太监神情?不安地抬着辇跟在?后面,他们从未见过温润有礼的殿下如此动怒。
“都不必跟来。”岁庭衡转身看了眼大力?太监与侍卫:“退下!”
“是。”侍卫与太监们神情?惶惶,速速退到一边。
岁庭衡步伐越来越快,红色宫墙下无数宫女太监伏身行礼,他头也不回地踏上了通往帝王宫殿的玉阶。
“参见殿下,奴这就替您向陛下通传……”
守在?殿外的太监话还?没说完,就见往日?从不逾矩的皇子直接越过他,快步进了内殿。
“殿下!”御前?太监吓得跪了下来:“万万不可?啊,殿下!”
正在?御案前?痛批奏折的皇帝见儿子强闯进殿,惊得眼睛都瞪大了:“衡儿你这是……”
见侍卫与太监追了进来,怕他们伤到儿子,他赶紧挥手?让他们退下去。
“发生了什?么事,在?外面受委屈了?”皇帝把笔扔到一边,走到岁庭衡身边小心翼翼打量他,压低声音问:“谁惹了你,爹帮你报仇。”
天?杀的,一看就知道他的崽受了天?大委屈。
岁庭衡望着皇帝,后退一步跪下行大礼。
“衡儿?!”皇帝吓了一大跳,“你在?外面惹祸了?”
“父皇,儿臣想成为?太子。”岁庭朝皇帝深深拜了下去:“请父皇成全。”
“想当?太子,好好好。”皇帝闻言不怒反喜,把岁庭衡从地上拽起来:“想做太子好啊,为?父刚登基时就想册封你做太子,你担心文臣刁难为?父,偏要遵那三年不改父制的破规矩。”
皇帝把岁庭衡按在?椅子上,把茶盏塞他手?里:“你能想通是好事,明天?为?父就跟文臣吵一架,争取后天?让你当?上太子。”
“多谢父皇。”岁庭衡看着皇帝:“儿子不孝,让您为?难了。”
“有什?么可?为?难的,我就你一个崽子,你不是太子还?有谁能是太子?”皇帝拍了拍他的肩:“今天?出宫,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岁庭衡垂眸摇头。
见他不愿意说,皇帝搓了搓手?,想追问又强忍了下来:“有不长?眼的人招惹你了?”
现在?应该没人敢冒犯……
“有。”
“嗯?真有啊?!”
“父皇。”岁庭衡道:“儿子想尽快入朝,助父皇肃清曾贵妃与宁王旧势力?。”
“原来是岁瑞璟那个狗东西惹你生气了!”皇帝低声骂道:“老子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他怎么惹你的?”这两年岁瑞璟一直隐忍不发,在?外面装得老实人,现在?终于忍不下去了?
岁庭衡把茶盏塞回皇帝手?里:“今天?儿臣去了蹴鞠场,宁王对儿臣的眼神很是傲慢。”
皇帝:“……”
我们父子多年,你怎么忍心用这种借口敷衍我?
拂衣泡完药浴出来,刘大夫已经拎着药箱在?外面等着她,手?里还?捻着一根长?长?的银针。
“刘大夫。”拂衣从书架上取了一本话本,乖乖站在?刘大夫面前?。
“听说你今日?去蹴鞠了?”刘大夫是个四十岁出头的妇人,世代行医,在?充州受了云家的恩惠,为?了给拂衣治腿,跟着云家回了京城,在?京城开了家医馆。
她看了眼老老实实的拂衣,笑容和善:“去榻上坐好,我替你施针。”
拂衣没敢吭声,搂紧话本坐在?软榻上。
“你的腿恢复得很好,偶尔跑一跑没问题。”刘大夫熟练地把针扎在?拂衣的腿上:“只要不受寒,以后疼痛的次数会?越来越少。”
夏雨在?她腰间塞了一个软枕:“小姐,皇子送您的药膏奴婢给您放在?了架子上。”
“什?么药?”刘大夫让夏雨把药膏取来,她打开药瓶闻了闻,神情?有些怪异。
夏雨:“刘大夫,这药膏有问题?”
“没有,是价值千金的好药。”刘大夫把药还给夏雨:“对你家小姐的旧伤有好处。”
这种救急救命的皇家秘药都舍得给,皇家待忠臣不薄。
“那便好。”听到这药对小姐有用,夏雨顿时露出笑容。
很快拂衣的腿就密密麻麻扎满了银针,刘大夫站起身道:“我去和令慈说说话,半个时辰后再?来取针。”
面对银针在?手?的刘大夫,拂衣格外好说话,刘大夫说什?么就是什?么,等刘大夫离开房间才敢把怀里的话本翻开。
一看不打紧,越看她越生气,把话本往旁边一扔:“夏雨,给我换一本来,从皇子送我的那些话本里拿。”
“小姐,新?出的话本不好看?”
“这种窝囊本子也不知谁写的,报复男人的方式就是用尽手?段让他爱上她后,自己跑去死了。哦,用自己的死来惩罚狗男人,理由是让他永失所爱,受孤寂之苦。呸呸呸,这算什?么报复!”
拂衣受不了这种窝囊劲儿:“还?不如让他永失手?跟脚,受断头之痛来得解气。”
“这本好,这本里女侠掉落悬崖,捡到武功秘籍后称霸了整个武林。”拂衣翻开夏雨新?拿来的本子,翻了翻简介,心满意足地看了起来。
翻了几页后,拂衣发现这本书有翻阅的痕迹,尤其是侠女落崖后捡到秘籍神功大成离开悬崖这一段,翻阅的痕迹十分明显。
这本书有人看过?
可?能是哪个识字的宫女或是太监偷偷翻阅过,拂衣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兴致勃勃看了下去。
清晨,天?色刚亮,朝臣们顶着满身困意走进大殿,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首位的岁庭衡。
他们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没看错,确实是皇子殿下。
皇子殿下没有在?朝中?管理事务,按理说是不该上朝的。大家想不明白他怎么在?这,又都不想当?出头鸟,于是大殿上维持着一股诡异的平衡。
不过这份平衡很快被皇帝打破了。
“诸位卿家啊,朕昨夜梦见先帝了。”皇帝叹息一声:“梦中?先帝与朕说了很多话,朕拿不定主意,所以想跟诸卿聊一聊。”
朝臣:“……”
可?拉倒吧,先帝活着的时候都不爱多看你一眼,他死了还?能给你托梦?
一位武将站了出来:“不知先帝在?梦中?有何警示?”
“昨夜先帝在?梦中?责骂了朕半宿。”
文臣来了精神,如果是骂陛下,那还?真有可?能是先帝托梦了。
“先帝骂朕只顾着拘泥旧礼,忘了以祖宗家业为?重?。”皇帝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他骂朕登基两年,膝下仅有一子,为?何还?不立太子?”
“卿家们,先帝是不是有催朕早立太子的意思?”皇帝叹息一声:“朕有心遵从先帝梦中?遗愿,可?庭衡这孩子偏要守规矩,诸位也替朕劝劝他,别让先帝在?天?之灵也不安宁。”
朝臣:啊?咱们还?没商量到底要不要提前?立太子呢,怎么就跳过这一步,直接劝殿下答应当?太子了?
见朝臣没反应,皇帝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掩面大哭:“朕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哇。”
儿子,等爹给你哭出一个太子之位来!
众臣见皇帝又哭了,赶紧劝的劝,求的求,闹到后面谁也不知怎么回事,竟是皇子跪在?地上向皇上请罪,答应做太子后,才让皇上止了哭泣。
散了朝,大家摇了摇被皇上哭得头昏脑涨的脑袋,面面相觑。
“云大人。”一位与云望归有交情?的大臣走到他面前?:“皇上这是何意?”
“可?能是皇上孝顺先皇,不想违逆先皇的心愿吧。”云望归朝天?拱了拱手?:“皇上以孝治天?下,臣等又怎能让陛下为?难?”
朝臣还?没走出皇宫,册立太子的圣旨已经直接晓谕宫内外,连他们反对的机会?都没有。
朝臣:“……”
看出来了,陛下孝顺先帝的心情?十分迫切。
半个时辰后,宫中?又下发了一道圣旨。为?贺册立太子,明年将加开恩科。
突然多了大堆工作的礼部:……
喜从天?降的学子们:早晚都要册立太子,早一点有多大干系?虽然还?没出三年孝期,但先帝托梦了嘛,陛下只是听先帝的话,更何况陛下还?加开恩科了,他能有什?么错?
“陛下册立太子了?”拂衣听到这个消息,半晌后笑出声来:“这可?真是件大喜事。”
陛下已登基两年,现在?太子之位也已定,宁王夺得帝位的希望已经十分渺茫。
看到宁王越来越不顺,她心情?就顺畅了,这是她十八岁生辰最好的礼物。
册立太子圣旨发出的第?二?天?。
“殿下。”莫闻走到岁庭衡身边,见织造局的人正在?给殿身边测量尺寸,没有提云家的事。
册封礼定在?半月后,各处都忙得不可?开交,殿下还?记得云家姑娘的生辰,可?见对云家的看重?。
“云小姐可?喜欢我让你送去的贺礼?”岁庭衡挥退织造局的人,继续问莫闻:“还?有她的腿如何?”
“云小姐很喜欢您赏下的东西,她还?说……殿下已经送了她最好的礼物。”莫闻不敢揣测太子的想法:“下奴见小姐行走如常,想来没什?么问题。”
“最好的礼物……”岁庭衡看着挂在?墙上的绣鞠纹荷包,最近两天?发生的大事就是他正式被册立为?太子。
宁王府内,宁王看着乱糟糟的棋盘,把棋子全部扫到一边。
“册立太子又如何?”他捡起一枚棋子扔进茶杯中?:“岁庭衡是皇帝独子,他若是死了,我那个深情?顾家的好皇兄,是重?新?纳妃生子还?是任由百年后大位旁落?”
“王爷,太子身边守卫森严……”
“本王见不得他还?活着。”
宁王又想起了桃花树下交叠在?一起的衣袖:“岁庭衡,必须死。”
第26章 扎心
“王爷。”坐在宁王对面的中年男人不赞同:“急躁可不是好习惯,即使皇帝立了太子,也不代表万无一失,古往今来英年早逝的人难道还少?吗?”
“如?今王府里半数是皇帝的人,入府的密道被堵死。他对我步步紧逼,却得了一个宽厚的好名声。”宁王冷笑:“再这样下去,本王在王府里睡觉,都要睁一只?眼才能安心。”
“内宅之事,何不借王妃的手处理干净?”
“王妃?”宁王看着窗外?,神情冷漠到极点?:“一个心不向着我的女人,如?何能够指望?”
中年谋士微微皱眉,王妃出自卢氏,怎会违背家?族的意愿?
“王爷。”谋士想了想:“皇帝猜忌于您,我们应该让人转移皇帝的视线。您忘了,逆王还有个孩子活着。”
“你是说?恭平侯?”宁王皱眉:“他被吓破胆,这两?年连门?都不敢出,皇帝如?何能注意到他?”
“属下听闻恭平侯早些年欺辱过?太子殿下?”谋士似笑非笑:“人在极度恐惧中,做出一些傻事来,也不奇怪。”
夜间的彩音坊灯火辉煌,欢声笑语不断。
作为今日的寿星,拂衣被大家?围在中间,被迫听朋友们在戏台上为她演奏。
好不容易等他们齐奏完,拂衣赶紧招手:“赶紧下来吧你们,客人都要被你们吓得跑光了。”
坊主亲自为拂衣倒了一杯酒:“诸位郎君女公子愿意在小?人这里演奏,是奴家?的荣幸,今日是云姑娘诞辰,奴家?祝您岁岁平安,好景常在,福寿双全。”
“多谢坊主。”拂衣就着坊主的手,叼着杯子饮下杯中的美?酒,从怀里取出一支钗插在坊主的鬓间:“今日路过?看见此钗,觉得很配坊主,不知坊主可喜欢?”
“多谢云姑娘。”坊主抚着鬓边的钗,面上露出灿烂的笑,给拂衣行了一个万福礼:“今天是个好日子,奴家?为云姑娘弹奏一曲。”
“好!”众人抚掌欢呼。
“坊主偏心,为何我生辰时,你没有奏曲?”
“到底是拂衣在坊主心中有份量。”
坊主听着这些调侃的话,朝拂衣盈盈一笑,取下自己的琵琶,轻轻拨弦。
欢快的曲调,璀璨的烛火,在夜里格外?动人。
拂衣站起身,朝起哄的众人道:“大家?有什么冲我来,反正我脸皮厚,不怕你们笑话。”
坊主被拂衣的话逗得笑出声,连弦都拨错了两?下。
笑闹间,拂衣见到一个人用袖子挡着脸,鬼鬼祟祟地挤进人群,似乎很怕她发现?他。
她翻身越过?桌椅,拽住他的袖子往下一拉。
“岁徇?”她皱眉放下他的袖子:“是你啊。”
二王与三王造反,失败以后两?人伏诛,就连妻小?都没逃过?一死。唯独岁徇当时在外?地游玩,不在京城。后来陛下登基,不仅保下了他的小?命,还恩赐给他一个低等的侯爵。
“你想干什么,我又没有招惹你。”岁徇无措的往后退,看起来十分?胆怯。
拂衣记忆中的岁徇十分?张扬,看人时总爱高高扬着下巴。现?在这个胆怯畏缩的岁徇,与她记忆中的他判若两?人。
见拂衣盯着自己不说?话,岁徇苍白着脸,拱手行礼道:“若是有冒犯的地方,在下向郡君赔不是。”
“你走吧。”拂衣无心刁难他,转身就准备走。
“等等。”岁徇叫住她,小?心翼翼道:“早些年在下不懂事,冒犯了郡君,请郡君不要放在心上。”
拂衣回头,看着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王府世子爷:“侯爷多虑了,那都是年少?时不懂事的打闹,我早就忘了。”
岁徇似乎松了一口气,低着头匆匆挤出人群。有喝醉的人不小?心撞到他,他也不理会,反而缩着脖子走得更快了。
“别看了。”岁安盈伸手勾住拂衣的脖颈:“他爹犯下谋逆大罪,他能保住性?命已是陛下开恩,哪里还敢像当年那样跟你唱反调?”
“你这几年不在京城,可能还有些不习惯这些变化,过?段时间就好了。”岁安盈把?酒杯递给拂衣:“来,喝酒。”
成王败寇,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宴饮结束,夜色已深,拂衣坐在马车里,喝着夏雨给她倒的醒酒茶,忍着醉意道:“宁王府有没有异动?”
“小?姐你猜得果然没错,今日宁王别院的菜农给王府送菜,整整两?个时辰才从王府离开。”夏雨问:“他戴着斗笠,还披着蓑衣,看不清容貌与身材。”
“可惜此人警惕心极高,奴婢不敢跟得太紧。”夏雨好奇:“小?姐您怎么看一眼就知道他不是菜农的?”
“大清早戴斗笠,一看就不像是干活的人。”拂衣把?茶杯搁到一旁:“在这些文人心中,农人就是斗笠草鞋加蓑衣,完全不看时辰季节的。”
蓑衣披在身上干活不爽利,除了下雨天,农人是不爱披的。斗笠也是一样,戴着这种东西干活脑袋又闷又热,大多时候是能不戴就不戴。
哪个正经?农人,会在大晴天早上把?这两?种东西弄身上?
别问她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她不想说?。
外?面响起另外?一辆马车经?过?的声音,拂衣掀起车窗帘子,对面的人刚好也掀起帘子。
“殿下?”拂衣让马车停下,掀起裙摆下车行礼。
“云姑娘不必多礼。”岁庭衡走下马车,闻到拂衣身上有淡淡的酒味:“云姑娘饮酒了?”
“今日是臣女的生辰,就跟朋友在一起喝了两?杯。”拂衣看着太子车驾后跟着的金吾卫:“这么晚了,殿下怎么还在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