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崖三载后by月下蝶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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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岑楚担忧道:“这里不方?便?久留,我?们回去吧。”
现在理王才是天下?之主,王爷深夜在这个地方?出现,十分的不合适。
“岑楚,你说云拂衣究竟有多恨我??”岁瑞璟执拗地盯着能够出入上?河园的大门:“为了报复我?,她处处与我?作对,甚至故意接近太子。”
都是男人,他又怎么看不出岁庭衡对云拂衣的心思。
岑楚道:“可是王爷,您已经有了王妃。”
应该说,早在贵妃娘娘求先皇下?旨斩杀云家人时,王爷与云姑娘就?再?无可能了。
天上?响起一阵惊雷,雷光下?,岁瑞璟面色惨白一片。
“殿下??!”拂衣被惊雷吓醒,她坐起身看向纱帐外,岁庭衡仍旧规规矩矩坐在外面,背对着纱帐的方?向。
“你醒了?”听到拂衣的声音,岁庭衡起身举着灯走到纱帐旁:“外面响了雷,没什么事。”
拂衣披着被子坐起身,发现外面雨下?了一些,画舫也不知何时被划到了岸边。
“雨小了,我?们先回去。”拂衣把发簪收拾好,披散着头发直接走出纱帐:“快走快走,等会雨又要下?大了。”
“好。”岁庭衡撑开伞,扶着拂衣走下?画舫。
莫闻带着宫人与侍卫远远缀在后面,不敢离得太近。
快要到怡安居时,雨果然又大了起来,拂衣躲在岁庭衡撑着的伞下?,略有些狼狈地跑回怡安居。
“你早些休息。”岁庭衡站在门外没有进去,他撑着伞站在雨中:“明日再?见。”
“等等。”拂衣看着瓢泼般的大雨,叫住转身准备离开的岁庭衡:“殿下?,你住的临华别苑离这里太远了。”
岁庭衡眉目温柔地看她。
“你不是在怡安居侧院住过吗?”被这双温柔多情?的眼睛看着,即使心冷如铁也会生出几分软意:“如果你不嫌弃,今晚暂时住侧院吧,等明日雨停了再?走。”
“会不会打扰到你?”
“怡安居这么大,怎么会打扰。”拂衣的心更加软了:“殿下?,你觉得如何?”
“那我?……就?叨扰拂衣了。”
妄念是看不见底的深海,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只要一点点风浪,便?会悸动不已。
雨下?了一夜,天亮时才停。
林小五与岁安盈踩着满地的落花,手里拎着纸鸢冲进怡安居。林小五看了眼安静的院子,就?知道拂衣还没起床,扯着嗓子喊:“拂衣,别睡了,快起来跟我?们去放纸鸢!”
“拜见安郡主,林县主。”三福匆匆跑出来,死命给林小五使眼色:“林县主,小姐她还没起来,请您小声些。”
别喊了,再?喊太子就?要出来了!
“小声还怎么把她叫醒。”林小五声音更大了:“拂衣,拂……”
她声音一顿,看着侧院房门里走出来的人,脚底下?一个打晃。
“太、太子殿下??”
岁安盈与林小五的眼神,在顷刻间变得清澈与震惊。
谁能告诉她们一下?,太子为什么会从怡安居侧院钻出来?
可怕得很!
太子一出现,林小五便噤若寒蝉,再不敢出声。
岁安盈比林小五好一点,她给?太子见过礼后,嘴上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睛已经偷偷把太子从头到脚看?了好多遍。
“大清早的,林小五你干什么?”拂衣披散着头发开门出来,脸上还带着倦意。
见林小五与岁安盈手上拿着纸鸢,她打了个哈欠:“我还没梳妆,你们?吃早膳没有,没吃的话跟我们?一起?吃?”
“我们?已经吃过了。”林小五还有些恍惚。
“那你跟安盈坐着等我们?一会儿。”拂衣转头对太子笑了笑:“不知殿下可否赏脸陪臣女一起?用膳?”
“我们?一个时辰后再来。”林小五终于回过神,她看?了眼太子,太子正对着拂衣微笑,她拉着岁安盈匆匆离开怡安居,一口?气跑出半里远。
“吓死我了。”她靠着树喘气,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没其?他人靠近才?敢小声问:“太子怎么会在拂衣的院子?”
“你问我?”岁安盈瞪大眼:“难道你觉得我会知道?”
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想不通。
“安郡主,林县主!”三宝手里捧着两个盒子追过来:“小的给?两位贵人请安,这?是小姐给?两位贵人送来的桃汁甜饼,甜饼要趁热吃,请贵人们?尝尝。”
“拂衣还记得我们?喜欢这?个呢。”林小五高?兴地?接过,她打量了三宝几眼:“我瞧着你有些眼熟,以前在拂衣身边伺候过?”
“回林县主,小的与兄长七岁起?就在怡安居当差,前几年被调去?了扫秽司,小姐回来以后,又?把小的要回了怡安居。”三宝长着一张娃娃脸,笑起?来十分讨喜。
听到三宝这?么说,林小五才?想起?来,以前拂衣来长央行?宫,身边总跟着两个听话的小太监,后来云家失势,又?是两王造反,再是理王登基。
牵连进造反案的宗室死的死,被治罪的治罪,没参与进去?的也都吓破了胆。
这?两个太监能在拂衣失势后保住性命,已算是幸运。
“回去?替我们?道声谢,我们?一个时辰后再去?找她。”岁安盈赏了三宝几粒银花生。
“谢贵人的赏赐。”三宝喜滋滋地?揣起?银花生,连背影都透着欢快劲儿。
“这?么多年了,拂衣还把这?两个笨太监留在身边伺候。”林小五咬了口?桃汁甜饼,被里面的馅儿烫得直抽气。
“记得小时候拂衣跟刘小胖在上河园打架,这?两个太监也傻乎乎跟在拂衣身后冲上去?,他们?也没想过,拂衣受先帝宠爱,打了公主的嫡孙自然不会有事,他们?只是小太监,也不怕公主记恨他们?。”岁安盈也挑了一个饼吃:“不过他们?傻,拂衣也愿意护着他们?,倒也没什么不好。”
拂衣不是皇室宗亲,也不是皇家媳妇,就算再受皇帝看?重,也没有留太监一直在身边伺候的资格。这?两个小太监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但他们?仍旧对拂衣忠心耿耿,可见各人的缘法是无法用常理来形容。
天气热,拂衣梳了简易方便的单螺髻,与太子一起?坐在餐桌旁。
待试膳太监查验过后,拂衣对岁庭衡道:“殿下,这?些都是怡安居小厨房做出来的,您尝尝合不合胃口??”
岁庭衡吃过怡安居小厨房的饭菜,那时候父皇刚刚登基,云拂衣已经失踪一年,所有人都说她已经死了,而?且因为找不到尸首安葬,连灵魂都无法得到安宁。
也有人说,灵魂得不到安宁的人,会在曾经住过的地?方飘荡。
可他在怡安居侧院住了整整三日,里面一点响动都没有。
那时候他就想,也许她如同话本里的主人翁那般,落入悬崖被高?人所救,再等个三五年就会在万众瞩目下回来。
他找来了许多主人翁坠崖未亡的话本,期盼着任何一种可能的发生。
记忆中?怡安居的饭菜,是苦涩难以下咽的。
“殿下,怡安居做蟹黄包的老太监,手艺乃是一绝。”一个蟹黄包被拂衣夹到岁庭衡碗中?:“你尝尝?”
岁庭衡尝了一口?,发现这?个蟹黄包果然美味无比,他在拂衣期待的眼神中?点头:“很好吃。”
他抬了抬手:“莫闻,赏怡安居的厨子。”
“是。”莫闻看?得出殿下心情极好,笑着上前替太子与云郡主舀好粥:“殿下,下奴见今日的天气好,您近来日日帮着陛下处理政事,也该好好歇息歇息。”
岁庭衡没有说话。
“云郡主,下奴斗胆请郡主劝劝殿下。”莫闻朝拂衣讨好一笑,连连作揖。
“莫闻公公说得没错,殿下也要注意劳逸结合。”拂衣喝了一口莫闻舀的粥:“等会臣女要去放纸鸢,殿下陪臣女一道去?吧。”
“我不太会放纸鸢。”岁庭衡一脸为难,甚至显得有些局促:“我怕扰了你们的兴致。”
拂衣察觉到他眼中的期待与小心翼翼,想起?幼时的他被关在理王府,成为太子后恐怕又?整日跟着太傅学文习武,心再次软了下来:“没关系,臣女教你。”
“那就有劳拂衣了。”
莫闻捧着拂尘,笑着退到一边,不再打扰殿下与郡主用膳。
懂事的太监,永远要知道什么时候该开口?,什么时候该降低存在感。
等林小五与岁安盈再次登门,看?到换了一身束袖锦袍,手里还提着纸鸢的太子,用惊恐的眼神望着拂衣。
姐妹,你好大的狗胆,竟然敢带着太子去?玩乐?
“要不,我还是下次再去?吧。”岁庭衡垂下眼睑,把纸鸢也藏在了身后:“你们?……”
“什么下次。”拂衣看?着此刻的太子,莫名觉得他像一只落水的潦草小狗。她一拽他的袖子:“跟我走!”
被拂衣拖着往外走的太子回过头,对岁安盈与林小五友好一笑。
林小五与岁安盈一声不吭地?跟上,无端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天地?元合殿。
皇帝拿着朱笔批着好像怎么也批不完的奏折,频频往门外看?。
张福替陛下换了一盏凉茶,低着头没作声。
半个时辰后,皇帝还是没忍住:“张福,你安排人去?临华别苑看?看?,太子今日还没过来。”
“陛下。”张福把热茶撤走,小声对皇帝道:“太子殿下这?会儿不在临华别苑。”
“那他在哪里?”皇帝把奏折推到一边,端起?凉茶喝了两口?,起?身走到殿外透气。
凉风徐徐,皇帝的心情终于好了一点,他仰头往天上看?了看?,眉梢一挑:“哟,是哪些人在行?宫里放纸鸢?”
张福腰弯得更低了:“回陛下,是太子殿下与几位郡主县主。”
皇帝住在行?宫里,禁卫军发现有人放纸鸢,早就去?查过了。
“你说太子在陪着几个小姑娘放纸鸢?”皇帝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是不是云郡主也在?”
“陛下神机妙算,云郡主确实?陪伴在太子殿下身旁。”
“那就不奇怪了。”皇帝把手背在身后:“走,朕也瞧瞧去?。”
难得见到衡儿玩乐,他实?在有些好奇。
穿过九曲回廊,皇帝远远就看?到平日连坐姿都讲究板正的儿子,正拉着一根风筝线跑得两腿都抡出残影,拂衣站在树荫下,拍着手掌笑声不断。
“殿下,继续跑不要停,风筝已经飞高?了。”
风声把岁庭衡的笑声传到了皇帝耳中?,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这?些年他几乎从未听过儿子如此畅快的笑声,在此时此刻,他在儿子身上终于看?到了年轻人的模样。
他往柱子后面躲了躲,有些不想上前打扰这?份快乐。
“殿下,你看?,飞好高?。”
树荫下的少女拎着裙摆跑到他儿子身边,两人仰着头望着天空,笑得无忧无虑,连他都要忍不住跟着笑。
皇帝静静看?着这?一幕,对身后的张福道:“明日朕也陪皇后来这?里放纸鸢。”
“是,老奴记下了。”张福抬头间,看?到太子殿下伸手扶了一下云郡主的肩膀。
有些东西?能够掩藏,而?有些东西?就算装作漫不经心,也会从眼神中?透露出来。
张福就算已经做了二三十年的太监,也在太子殿下的眼神中?,看?出了他对云郡主的在意与小心翼翼。
“殿下果然做什么都厉害。”拂衣指着空中?飞翔的纸鸢:“小小纸鸢,根本难不住你,看?来世间真的没有你做不到的事。”
“世间变幻,我也有很多无能为力的事。”岁庭衡看?了眼拂衣,仰头拉纸鸢线,调整着它在空中?的角度,阳光在他长长的睫毛下投下大片阴影。
“ 殿下是人,而?不是神,世间不会有十全十美的事,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拂衣仰头看?着自己的纸鸢:“殿下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做得很好。”
生为皇孙,却因为父亲被爷爷厌弃而?遭到其?他宗室子弟欺负,自幼没有名师教导却凭借自身毅力学得文武艺,遭受过苦难却没有因此变得愤世嫉俗,对平民?百姓怀抱着仁爱之心。
“在你的眼里,我真的很好?”岁庭衡看?着她。
“当然。”拂衣笑了:“殿下是个很好的太子。”
岁庭衡觉得自己应该开心,可是他发现自己似乎更想听到另一种答案。
他只是一个很好的太子,而?不是别的。
“殿下,你看?。”拂衣指着天空,那里有一团很白的云:“你看?那朵云好白。”
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眸,岁庭衡释然一笑,能够与她在一片天空下放纸鸢,已是他曾经不敢想的事。
他的妄念,不该成为让她不快乐的理由。
她应该是快乐的,应该是自由的。
“嗯,很白。”岁庭衡笑道:“小时候我最喜欢坐在理王府院子里看?天上的白云。”
“殿下小时候的性子一定很安静。”拂衣揉了揉仰得有些酸的脖颈:“我小时候坐不住,就爱偷偷往外跑。娘亲说,我像是曹将军家的闺女,没个消停的时候。”
“其?实?我小时候也偷偷溜出过理王府。”岁庭衡见拂衣累了,拉着她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把纸鸢交给?了宫人:“那时候我十二岁,因为从未单独出过王府,所以出门没走多远,就迷路了。”
先帝听信修士的谗言,说是理王八字克父,所以平日除了骂理王,其?他时候从不见他,还派兵看?守着理王府。
“后来怎么样了?”拂衣没想到太子也做过这?种事。
“我不仅不认识路,还没有带钱。”太子轻笑出声,似乎这?段经历对他而?言十分快乐:“后来我遇到一个好心的人,她见我独自站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十分可怜,不仅带我挤进人群看?盒子灯,还请我吃东西?。”
“殿下是遇到好心人啦。”拂衣失笑:“不过殿下那时候胆子真大,怎么能随便跟着别人走,还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没出过门的小孩子,胆子就是大啊。
“嗯,那时候她也这?么说,让我以后出门不要随便跟别人走,不要吃别人给?的东西?。”岁庭衡笑看?着她,笑容一点点散去?:“后来我偷出门的事被曾贵妃发现,连累父皇与母后被先帝责罚,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偷偷去?过民?间。”
“先帝那老登……”拂衣干咳一声:“老、老毛病了,喜欢猜忌别人。”
好险,幸好脑子追到了她的嘴,差点就直接当着太子的面骂先帝了。
拂衣怕太子反应过来,赶紧岔开话题:“殿下后来还见过那个好心人吗?”
“见过。”岁庭衡望着她:“见过,见过很多次,只是她早就不记得我了。”
她带他见了民?间的热闹,还曾把他从冰寒的荷花池中?救出来,甚至为他与岁徇等人打过架,可她全都不记得了。
他铭刻于心的大事,于她只是顺手为之的小事,所以她从不记得。
“可能他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人,做了好事不留名也不留心。”拂衣捧着脸笑:“说明殿下是个很幸运的人,所以遇到的是个好人。”
“嗯。”岁庭衡笑着点头:“她确实?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太阳越来越大了。”林小五拉了拉岁安盈的袖子,望着坐在太阳下的两人:“我们?要不要去?提醒拂衣到这?边坐,这?边晒不着太阳。”
“我不去?。”岁安盈猛地?摇头:“要去?你去?。”
“我也不敢。”林小五见太子对拂衣笑得那么开心,眼神也那么温柔,忍不住道:“你说,太子会不会是对……”
“别瞎说。”岁安盈捂住林小五的嘴:“太子长着一双桃花眼,这?种眼睛好看?的男人,看?狗都深情。”
“那倒也是。”林小五恍然大悟:“全京城想跟拂衣一起?玩的男男女女多了去?了,太子想跟拂衣一起?玩也不奇怪,我就是怕这?事传到那几位太傅耳中?,他们?会说拂衣带坏太子。”
云拂衣几位纨绔带着太子在长央行?宫玩纸鸢的事,在当天中?午传进了几位太傅的耳中?。
几位太傅正准备上书劝诫太子,一直沉默不言的陆绅突然开口?了。
“放纸鸢怎么了?”陆绅绷着脸道:“太子想放纸鸢,难道云郡主能拒绝?太子是君,云郡主是臣,她能有什么错?!”
几位太傅用震惊的眼神看?着陆绅,仿佛看?到一条恶狗突然变成一只大蚂蚱。
第49章 汤圆
在座诸位谁不知道,陆绅最讨厌纨绔子弟,每次纨绔子弟犯了错,陆绅弹劾他们的?劲头比御史还要足。
这样一个?讨厌纨绔的?人,突然?帮着?云拂衣说话,实在令他们感到疑惑。
“放个?纸鸢,怎么就玩物丧志了。”陆绅性格倔强,认定?了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太子殿下是个?年?轻人,在座诸位年?轻的?时候,难道从未有过清闲?”
“太子殿下已经做得很好,陆某认为大家实在不该吹毛求疵。”
不过有了陆绅这次打?岔,原本?正准备上书责备太子与云拂衣的?人停下了笔。不写?吧,担心太子受不纨绔蛊惑,继续写?吧,又?显得有些小题大做。
陆绅说完就走,留他们在这里不尴不尬的?。
好半晌后,才有一位大人问:“陆大人这是怎么了?”
其他人没有作声,能把官位做到现在这个?地位,大家都不是傻子,没人愿意为了这点事,与陆绅闹得不愉快。
主要是陆绅实在太能说,谁要是跟他吵架,他能连夜写?十几页奏折跟人当朝对骂。
太子府的?官员没有反应,朝堂上的?官员自然?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与陛下闹得不愉快,经历过先帝那样的?皇帝以后,大家对明君的?标准已经很低了。
唯一受到惊吓的?人只有云望归,因为赏赐他了,而且赏的?还是真金白银,不是陛下那些毫无艺术造诣的?墨宝。
“云卿家,你与拂衣的?忠心朕都看在眼里。”皇帝和颜悦色道:“天色这么晚,云卿家留下来与朕用一顿午膳。”
“多谢陛下赏膳。”云望归恭敬谢恩,假装没有看见陛下脸上过于?灿烂的?笑。
皇帝在饮食方面并不讲究,与先帝动辄六七十道菜相比,皇帝面前的?十几道菜显得过于?简朴了。
云望归以为陛下留他用膳,是有要事与他相商,谁知直到用完膳食,还饮尽两杯茶,皇上也没安排他什么机密要务,反而时不时提起太子。
只要他夸太子,陛下就眉开眼笑,似乎吃这顿饭,就是为了听他的?这些夸赞之言。
“看来云爱卿对太子很是满意。”等云望归离开,皇帝摸着?下巴:“看来我?们家衡儿也不是没机会。”
张福:“……”
哪个?朝臣会当着?皇帝的?面,说太子的?不好?
“如果云望归真的?对太子有所?不满,或是太子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即便他不会当着?朕的?面说他不是,也绝对不会昧着?良心夸他。”皇帝笑了笑:“云家人不是谄媚之辈。”
当年?先帝厌恶他,朝中不知有多少人为了讨好皇帝,对理王府不理不睬,甚至是落井下石。
唯有云望归曾当众夸他心胸开阔,有君子之德。
愿意夸太子,就说明他对太子很满意。
四舍五入就是太子还有做云家女婿的?希望。
“陛下,离岩国使臣求见。”
离岩国在京城留了这么多日,就是想在大隆借粮食回国。大隆一直没有松口,他们就不愿意走。
皇帝不愿意跟这些人耍嘴皮子,只好派人去请太子过来。
御前的?人前脚把太子叫走,岁安盈后脚就围住了拂衣。
“姐妹,你快跟我?说说怎么回事?”林小五挺直的?背脊终于?放松下来:“你怎么会留太子在怡安居?”
“太子怎么会陪我?们一起放纸鸢?”放了半天纸鸢,岁安盈早就渴了,碍着?太子在场,一直小口小口的?抿茶,这会儿连灌三大杯茶水下肚:“大清早看到太子侧院出来,我?魂都差点吓飞了。”
“昨夜大雨,我?就留太子在侧院暂住。”拂衣给岁安盈与林小五各倒了一杯茶:“这事你们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拂衣。”林小五期期艾艾开口:“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一起替你想办法?。太子是陛下唯一的?子嗣,满朝上下不知多少眼睛盯着?,你……不要给自己惹来麻烦。”
岁安盈没有说话,但她脸上也有掩盖不住的?担忧。
当年?那么多人刺杀云家人,以拂衣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拂衣笑了:“难道是担心我?故意靠近太子?”
“你们不要多想,我?从未想过利用任何?无辜的?人。会跟太子在一起,是因为……”拂衣语气?一顿,想起昨夜太子背对着?纱帐的?模糊身影。
“是因为太子本?身就很好。”拂衣站起身:“你们方才不是说,行宫外面开了很多小吃摊,我们出去看看 。”
长央行宫里住进?这么多人,有胆子大的老百姓在行宫外面支起了小摊,见行宫的?卫兵并不驱赶他们,短短一两日,外面就形成了小吃一条街。
“隆朝皇帝对这些贱民实在太过纵容。”仲将军翻身下马,看着?不远处的?各种小摊,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些百姓的嫌弃:“若是在离岩,哪有这么大胆的?贱民。”
“仲将军,这里是隆国行宫,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闻到空气中传来的?食物味道,六王子抬起手掩住鼻子:“无论这次隆国皇帝愿不愿意借粮,我?们都不能在隆国继续逗留了。”
他没有借到粮,父皇已经对他心生不满,若他还不回去讨父皇欢心,朝中哪还有他的?位置。
近些年?离岩在隆国习惯了耀武扬威,进?京前他们从未想过,新帝会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殿下,隆国如此不识抬举,等末将回国,必会让他们后悔。”仲将军对隆朝的?不满已经到了顶点,恨不能明日就回国领兵攻打?隆朝。
他们在门外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有太监来接他们进?行宫。更让他们感到耻辱的?是,隆朝卫兵要他们卸下身上一切武器,连小小的?匕首都要取下来。
“我?家殿下是离岩王子,这把黄金匕首是他身份的?标志,你们此举是在侮辱我?们离岩尊贵的?王子殿下。”
“诸位使臣,这是我?们隆朝的?规矩,诸位若是不愿意,那就请回吧。”引路的?太监皮笑肉不笑道:“这样我?们大家都不用为难。”
“你一个?阉人,有什么资格对本?将军无礼?”仲将军掏出腰间的?匕首,“信不信本?将军杀了你,你们的?皇帝也不敢追究?”
“仲将军这是做什么?”拂衣从汉白玉阶上下来,见仲将军掏出了匕首,对四周侍卫道:“胆敢在行宫前亮刃,还不把他围起来?”
侍卫们早就忍了许久,听到拂衣这话,当下便拔出腰间佩刀,把离岩国的?使臣们团团围住。
“云郡主这是何?意?”六王子目光扫过这些侍卫手中闪烁着?寒光的?刀剑,最后落到拂衣身上:“你是想代表隆国与我?们离岩为敌?”
“六王子怎么能冤枉人?”拂衣瞪大眼睛:“我?们所?有人都看到贵国的?仲将军持刀准备闯入行宫,为了守卫陛下的?安全,我?们才不得不拔刀相向,怎么就成了我?们大隆想与离岩为敌?”
“我?们大家都看得真真的?,对不对?”
“对!”林小五与岁安盈跟着?点头。
“郡主好胆量。”六王子冷笑,他拿过仲将军手中的?匕首,把它插回刀鞘中。
“护卫陛下安全义不容辞,算不得好胆量。”拂衣等六王子把匕首交给守门的?护卫,才抬手示意众人收起佩剑。
“在我?们大隆地界,自有大隆的?规矩。”拂衣挑眉:“若是诸位不愿意遵守,会让我?们大隆人以为,你们有意与我?们大隆为敌。”
“多谢云郡主提醒。”六王子把自己腰间的?匕首也取了下来,直接扔给隆朝护卫:“郡主如此咄咄逼人,千万不要再失势了,不然?……”
“我?也多谢王子的?提醒。”拂衣走过六王子身边,“不过王子还是多管管自己,在下如何?就不用你多操心了。”
“小王确实不该多操心,毕竟想要郡主性命的?人不少,轮不到小王多管闲事。”六王子嗤笑道:“你们隆朝的?事与我?们离岩无关,别把我?们牵扯进?来。”
说完,他拂袖便走。
“他是什么意思?”林小五瞅着?六王子气?急败坏的?模样,嘀咕道:“他看起来好像斗败的?秃毛鸡。”
“他的?意思是想告诉我?,前几日的?刺杀事件与他们离岩无关。”拂衣转身朝众护卫拱手道:“多谢各位兄弟方才帮我?助阵。”
“郡主客气?。”众护卫笑着?回礼,“我?们早就看他们嚣张的?样子不顺眼了。”
现在看到离岩国不得不把匕首交出来,他们心里畅快得仿佛喝了几碗烈酒。
离岩国使臣还没到天地元合殿,发生在行宫大门的?事已经先传到了皇帝与岁庭衡耳中。
皇帝偷偷瞥了眼儿子,见儿子垂眸敛脸,就站起身道:“衡儿,朕突然?觉得有些不适,离岩国的?事交由你全权处理。”
岁庭衡看着?皇帝面色红润的?脸:“……”
“不用顾忌,离岩现在没我?们有底气?。”皇帝道:“云爱卿在户部任职的?半年?以来,不少宗室勋贵开始归还户部的?欠款,还有南边拖欠几年?的?盐税银也已经收缴了上来,国库现在有钱了。”
还是云望归有手段啊,短短半年?不仅让宗室老实还银子,还把盐商收拾得服服帖帖。
看到国库盈余的?银子,他半夜睡着?了都忍不住乐醒。
“父皇。”岁庭衡看了眼门外:“你身体不适,回屋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