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崖三载后by月下蝶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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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拂衣把?又?娇又?作的姿态发挥到?极致:“你?的意思是说,也有可能?是其他几个周边国家的阴谋?”
南淮冷汗直流:“对、对……”
纵然他心底打了无数个腹稿,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发展。
明明是国家大事,怎么就被云拂衣闹成了个人喜恶,偏偏隆朝的太子还真?要顺着她的心意来。
“殿下,臣女记得周边那几个国家,都有王室后人留在我们大隆求学。”拂衣再次抱住岁庭衡的胳膊:“你?现在把?他们全都召来行宫,让他们跟南淮对质,我倒要看看,谁敢算计我们大隆。”
南淮倒吸一口凉气?,国与国之间的事,岂能?如此儿戏?
他扭头看向旁边坐着的两位隆朝官员,竟然都不说话?
隆朝人都疯了吗,一个郡主如此任性,都无人开口说点什么?
“殿下,你?怎么不说话?”拂衣抱着岁庭衡的胳膊晃来晃去:“我不管,我不管,现在你?就把?他们叫来。”
“好好好。”岁庭衡转头看向莫闻:“孤听说其他几位王子王孙也都随南淮王孙一起来了行宫,你?去把?他们都请来。”
“我就知道,殿下对我最好了。”拂衣把?头靠在了岁庭衡的肩上,她虽然没做过?妖妃,但是见过?曾氏如何做的妖妃,在南淮面前装装样子,那还不是手?拿把?掐?
嗯,感?谢曾氏的教导之功。
而岁庭衡只是默默调整了一个坐姿,让拂衣靠得更舒服。
今日的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只听心上人之言的痴心太子罢了。
禁卫军统领与礼部官员一开始还觉得奇怪,平日里一个能?打十个的云郡主,怎么突然变得妖妖娆娆,现在哪还不明白,云郡主此举分明是要把?南淮的话堵回去,顺便再借着此次的事情在南胥身?上撕下一块肉。
南胥虽小,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谁会嫌弃呢?
太子是一国储君,有些话不好开口,但是由云郡主来做,那就是刚刚好啊。
礼部官员笑?眯眯地看着云郡主,谁说这是妖妃之姿的,分明就是小机灵鬼嘛。
隆朝的官员,自有一套实用主义。
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礼部官员与禁卫统领心里是开心了,但南淮的内心却?仿若雷劈。
他刚才的话如果被其他几个国家知晓,岂不是要害得南胥四面树敌?
心中焦急,却?无解决之法?,南淮几乎无法?掩盖自己对云拂衣的恨意。
妖女惑心,竟把?他们南胥逼到?如此地步。
“王孙为何不说话,难道是有什么心事吗?”拂衣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只是想帮你?们南胥洗清嫌疑而已,不要太感?谢我。”
南淮挤出一个笑?,笑?得比哭还要难看:“多谢郡主为鄙国伸张正义。”
为何不天?降神雷劈死她?!
“唉,没事,本郡主向来见不得人被冤枉受委屈。”拂衣单手?托腮,幽幽叹息一声:“王孙有所不知,几年前我们家也曾受到?奸人所害,差点连命都没有保住。所以现在看到?你?,就想起了当年的我,让我忍不住感?同身?受。”
南淮垂下眼睑沉默不语。
“幸而陛下英明神武,再次重用家父,让我有机会再次回到?京城。”拂衣叹息一声:“你?的难处我都懂。放心,等下我一定让所有人都来与你?对质,不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南淮欲言又?止,听到?身?后传来的重重脚步声,浑身?僵直得疑似失去了所有力气?与手?段。
第66章 吉日
几位质子来到?长央行宫,内心本就?忐忑不安,突然听闻隆国太子宣召,更是紧张万分,一路上头也不敢抬。
等他们踏入元合殿,见南胥王孙跪在地上,各个?都绷紧了身上的皮,也没听说隆国太子有折磨质子的爱好?啊。
他们心里害怕极了,连忙下跪行礼。
“南淮王孙,现在人都来齐了,你可以跟他们对质了。”拂衣用银叉戳了一块蜜桃,喂到?岁庭衡嘴边:“太子殿下日理万机,今日难得抽出空闲来处理这桩疑案,诸位一定要辩清辩明,不要冤枉了他人,更不要让自己蒙受不白之冤。”
质子们听到?这话满头雾水,辩什么?哪来的不白之冤?
他们纷纷把目光投向南淮,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在质子们的疑惑不解与南淮沉默不语中,拂衣戳了块蜜桃自己吃,然后给莫闻使了个?眼神。
莫闻心领神会,微笑着开口:“诸位贵人可听闻离岩出兵攻打南胥国之事?”
质子们纷纷露出惊惧的神情,他们被母国送到?隆朝做质子,本就?是不受帝王重视的皇家血脉,母国又怎么会冒着风险给他们传递这些消息?
“看来诸位不如南淮王孙消息灵通,我朝也才?刚刚得知消息,南淮王孙已经来替南胥求救兵了。”拂衣放下银叉,银叉在碰在琉璃盏上叮铃一声。
南淮脸色大变,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忘了,一个?在隆朝求学的质子,是不可能这么早接到?消息的。
质子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云拂衣这话是何意,都不敢轻易开口。
莫闻再次开口:“诸位贵人应该对离岩六王子遇刺一事有所耳闻?”
这次质子们没有说话,但从?他们的表情上看,他们是知道此事的。前几日京城里便有流言传出,说离岩六王子在两国交界处被刺客砍断了胳膊。
他们不安了好?几日,生怕离岩与隆朝打起来,他们这些邻近小国也跟着遭殃。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莫闻:“后经查明,此事是南胥从?中挑拨,企图挑起离岩与大隆两国之间的战争。”
质子齐齐扭头看向南淮,你们南胥居然敢玩这么大?
南淮心里有苦说不出,他已经预想到?,这个?太监接下来的话,会让质子们何等的愤怒。
质子们其实也有些奇怪,既然是南胥从?中作梗挑拨离间,隆国太子为何要召见他们?
莫闻是个?热心为他人解惑的好?人,所以没有让质子们疑惑太久:“不过南淮王孙却说南胥国是冤枉的,真?正的幕后黑手应该是其他相邻的国家。太子殿下与云郡主心善,不愿意冤枉任何好?人,所以特招诸位来问问,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敢挑起我大隆与离岩的争端?”
不是,这怎么还有他们的事呢?
在大隆与离岩中夹缝求生的南乡王子当场就?跪了下来:“太子殿下明鉴,我南乡对贵国忠心耿耿,愿为大隆的看门?狗,如何敢做此等恶事?”
此时此刻大家也顾不上贵族体面,当场跪了一地,忙不迭地表达着他们的忠心与诚恳。
“这有些难办啊。”拂衣听着这些质子们甘做牛、马、狗等忠心言论?,扭头对岁庭衡道:“殿下,我看这些郎君们都很?无辜,要不先让他们坐着回话?”
“赐座。”岁庭衡对众质子温和一笑:“诸位的忠心,孤都明白,只是南淮王孙有此说法,孤也不得不召诸位来问问。”
“多?谢太子赐座。”质子们小心翼翼坐下半边屁股,内心恨不能给南淮来个?三刀六洞。
这南淮真?不是个?东西,平日在崇文馆就?爱装勤奋好?学的模样讨好?隆国学官,现在南胥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他竟然还想把黑锅扔给他们?
这种祸国殃民的黑锅,谁敢背,谁又背得动??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南淮哪还不明白,在他踏进元合殿求见太子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被岁庭衡与云拂衣怀疑。把这些他国质子叫来,不过是增加他的难堪罢了。
“太子殿下,在下怀疑是南胥事迹败露,又不愿意承担罪责,才?拿我等无辜之人出来背黑锅。”
“南淮平日就?爱结交上国的读书人与官员,在下早就?觉得他居心不良了。”
“前些日子在下还看到?南淮在彩音坊打听云郡主的喜好?,他定是没怀好?意。”
原本还维持着礼貌笑意的岁庭衡听到?这句话,笑容一敛,把目光落向说话之人。
见太子看自己,南乡国王子以为对方不相信自己说的话,赶紧道:“太子殿下,在下不敢撒谎,那?日长列国的王子正好与在下同行,他也听见了。”
南乡与南胥相邻,两国祖上曾发生过多?次冲突,所以即使来了大隆做质子,南乡王子仍旧看不上南胥的人,只要有南胥人在的地方,他都会想办法抓南胥人的小辫子。
长列国王子性格温和,平日也没什么存在感,现在听南乡王子主动?提到?自己,只好?起身道:“启禀太子殿下,确有此事。”
“南淮。”岁庭衡眼眸低垂,明明没有摆出任何愤怒的神情,偏偏所有人都不敢与他的双目对视,心生出几分惧意。
笃、笃、笃。
他的食指轻点了三下椅子的扶手:“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太子殿下!”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服,南淮再次跪下:“在下不敢冒犯云郡主仙姿,只是得知郡主常到?彩音坊玩乐,所以才?多?问了几句。”
他仰头看着端坐上方的男女,那?高高在上的姿态,既遥远又不可冒犯。
他们又怎会明白下位之人的无奈与狼狈?
“方才我便有一事不明,南淮王孙在我国求学,为何如此肯定此事与南胥无关?”拂衣叹了口气:“这让我不得不怀疑,此事不仅与南胥有关,说不定连王孙你也有参与。”
“离岩使团何时出京,南淮王孙恐怕比南胥国君还要清楚。”拂衣目光一一从?这些质子身上扫过,质子们纷纷露出惊恐却讨好?的笑,生怕拂衣说他们也可疑。
“殿下,以臣女看,还是修书一封问责南胥国君,让他给我们一个?解释。”拂衣站起身:“至于这位南淮王孙,就?暂时拘禁在四方馆,在南胥国君给出满意的答复前,只能委屈王孙待在馆内不要出来。”
“太子殿下!”南淮不敢相信,云拂衣竟然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下,对他进行软禁。
“殿下~”拂衣走到?岁庭衡身边,拽住他的手晃啊晃:“你快说人家的建议怎么样嘛。”
“郡主的建议自然是最好?的。”岁庭衡看着自己被拂衣握住的手:“来人,送南胥国王孙回京,没有孤与云郡主的命令,谁也不能放他出馆。”
“太子殿下,在下是南胥的王孙,您不能这样对我。”南淮神情惨白,抬高声音道:“没有尊贵的皇帝陛下圣令,您不能处置他国皇室后人。”
“挑拨完大隆与离岩,还要挑拨陛下与太子殿下的父子感情?”拂衣惊讶地看着南淮:“王孙,你好?大的胆子。”
“殿下,早年曾氏祸乱后宫,难道您也要效仿先帝,任由?云郡主惑乱人心吗?”南淮知道自己此次被押送回四方馆,南胥为了平息大隆的怒火,肯定会派新的质子,而他也失去了原本的利用价值。
“殿下,难道您想大隆出现第二个?曾氏?!”
“曾氏是个?什么东西?”拂衣脸上的妖媚之色消失不见,她嗤笑一声:“南淮王孙不必叫得这么大声,就?算你叫破了嗓子,今日也不会有任何关于我妖媚的话语传出去。”
“你在挑拨孤与云郡主?”岁庭衡握住拂衣的手:“满朝皆知,是孤苦求云郡主的真?心,你的意思是指孤乃魅惑之人?”
禁卫军统领:“……”
殿下,实在没必要在他国质子面前说这话,又不是多?光彩的事。
想起拂衣这些年的赫赫威名,礼部官员也有些无言以对。
任谁出去说云拂衣是惑人妖姬,别人都只会以为此人在发癫。
谁家祸国妖姬天天带着一群纨绔子弟在大街上晃荡,动?不动?就?自称游侠,要在京城行侠仗义,一个?能打八个??
“南淮王孙在说什么胡话,曾氏那?种低贱妖媚之女如何与高贵的云郡主相比?”南乡王子连忙站出来道:“云郡主的美名,京城中人人称颂,当年为了反对妖妃祸国历经生死。依在下看来,云郡主分明是忠良之后,人美心善,与太子殿下是天上一双,地下一对的绝配。”
长列王子也跟着开口:“在下听闻曾贵妃出身不明,靠着美色惑得帝王心。云郡主与离岩王子比箭的飒爽英姿我等还历历在目,你此话实在有失偏颇。”
其他质子:“是啊是啊,美貌只是云郡主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罢了,太子与云郡主乃神仙眷侣,你这种挑拨离间的小人懂什么真?感情?!”
“诸位对大隆的诚意,孤都记在心里。”岁庭衡再次恢复了笑意:“近几日天气犹热,诸位先在行宫暂住,待天气凉快以后,与圣驾一起回京。”
“多?谢太子殿下。”
诸质子喜出望外,这可是奢华精美的长央行宫,能在这里住上几日,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拂衣扭头看岁庭衡,岁庭衡耳尖有些发红。
他一开始也没想留他们住的,可是他们夸他与拂衣天生一对,神仙眷侣呢,这让他如何忍得住?
“南胥国王孙责骂我朝郡主,污蔑孤未来的太子妃,这是对孤莫大的羞辱,也是对隆朝的羞辱。”岁庭衡把目光投向礼部官员:“即刻给南胥下发问罪书,十?日内南胥若不赔罪,便发兵南胥!”
听到?“太子妃”三字,拂衣嘴角弯了弯,这是太子殿下第一次鼓足勇气,在外面宣称她是未来太子妃,而她似乎对这个?身份并不反感。
“是!”
礼部官员起身接令,谁知禁卫军统领比他喊得还要大声。
你一个?禁卫军统领如此激动?有什么用,难不成你还能上战场?
“太子殿下,在下知罪……”南淮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堵住了嘴。
他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岁庭衡,岁庭衡不该是如此冲动?的人,更何况一国储君,在皇帝不在场的情况下,如何敢直接下令问罪他国国主,甚至还说出发兵的话?
难道不怕引得皇帝忌惮?
还有隆朝的这两个?官员,为何太子说什么就?是什么,难道他们不怕引起皇帝的怒火?
南淮想不明白,但这并不耽误礼部的办事效率,不到?半个?时辰就?写好?了言辞犀利的问罪书,上面甚至还加盖了三省六部、帝王玉玺、太子金印十?一道印章,以最快的速度传到?边关,转交到?了南胥国人手中。
南胥国主看到?这封加盖了十?一道印章的问罪书,手抖得如风中残烛:“让南淮去向大隆求兵,他求来的是什么?”
这他爷爷的是催命符啊!
若离岩与大隆都向南胥出兵,他们南胥的地都能被犁两遍,地里的虫都能被掏出来劈成两段。
南胥的惶惶不可终日并不能影响大隆百姓的好?生活,因为天气渐渐转凉,圣驾即将起驾回宫。皇后怕行宫外面摆摊的百姓在他们离去后还来行宫外摆摊,特意派人让他们早些回家,不要再来摆摊。
“云爱卿啊,衡儿?已经当众说了拂衣是未来太子妃的话,拂衣也没反对,现在外面还有人说衡儿?靠着容貌才?俘获住拂衣的真?心。咱们做长辈的,总不好?一直把事情拖着,好?歹给我儿?一个?名分。”皇帝把一本红册从?抽屉里翻出来:“来,你来看看,这些都是朕让钦天监算出来的吉日,你说哪日行纳吉礼合适?”
云望归看着那?红通通的吉日册,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还没纳彩,就?先想着纳吉了?
“这个?月二十?八就?是好?日子,这日朕让老郡王与康阳公?主到?你们家纳彩,问名就?走个?过场,俩孩子一看就?是天生一对,八字肯定相合。这样一来,下月十?五就?能纳吉,这样也方便定下婚期……”
云望归看着陛下在吉日册上写写画画,挑的全是最近的日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陛下,小女烂漫天真?,又是坐不住的性子,恐……”
“这才?好?,衡儿?就?是太过沉稳,又是死心眼的性格,他俩一静一动?多?好?啊。”皇帝假装没听出云望归的言外之意,唰唰勾好?日期:“跟云爱卿交谈真?是令朕高兴,那?我们就?这么愉快决定了。”
云望归:“……”
请不要把自说自话解释成交谈。
云望归绷着脸走出元合殿,没走出多?远,就?看到?女儿?与太子殿下站在柳树下,女儿?不知从?何处摘了几朵野花,非要往太子殿下头上戴。
太子殿下只好?无奈地低下头,任由?女儿?把太子的发冠插得乱七八糟,然后被女儿?拉到?树下席地而坐。
夏风把女儿?的笑声送到?了他的耳中,他收回目光,看着手里皇帝硬塞给他的吉日册,轻轻叹息一声。
克己复礼的太子殿下,何时如此不顾形象席地而坐过?
他把吉日册揣进袖子,只要孩子喜欢,那?便没什么不好?。
第67章 吓着
“恭喜郡王爷,终于抄完了书。”监督岁瑞璟抄写的太监,给他行了一个恭敬的礼:“希望郡王爷日后不?要再犯,以?免陛下与娘娘为?您担心。”
岁瑞璟看着这些处处恭敬,却把他软禁在王府两个月的太监,面无?表情道:“多谢公?公?提醒,也请公?公?替本?王向皇上与皇后娘娘问安。”
“下奴遵命。”太监弓着腰:“王爷书既已抄完,便?可以?离开王府了。”
他没有说话?,太监不?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书房,他听到外面传来喧闹声?,才起身迈着有些僵直的腿走出书房:“何事如此喧哗?”
跟他回话?的是一个面生的太监:“回王爷,是圣驾回京了。老王妃与王妃一见如故,邀王妃去小住,王妃院子里的下人正在替王妃收拾行礼。”
宗室里唯一能被称为?老王妃的,只有辈分最大的那位老王爷正妻,他记得这位老王妃喜静,到了老年更是不?爱动弹。
今年的长?央行宫她根本?就没去,如何与卢似月一见如故?
更何况卢似月刚与他成亲时,老王妃都没拿正眼看过她,这份一见如故时隔大半年才赶到?
他走出王府大门,也不?管身后跟随的下人是谁,走出东街后,怔怔地望着喧闹的街道出神。
在屋子里关了两个月,他竟觉得这个世界有些陌生。
“听说了吗,太子殿下要娶媳妇了。”
“什?么媳妇,那叫太子妃。”
“能做太子妃的姑娘,一定是天仙似的人物吧?”
太子妃?
他恍然回神,猛地抓住路人的手臂:“太子妃是谁?!”
难道云拂衣当真诱得岁瑞璟不?顾她纨绔名声?,急着想把她娶回去做太子妃?
“放手!”路人被吓了一跳,见抓住他手臂的人衣着华贵,把即将出口的骂声?咽回肚子:“公?子,您这样的贵人都不?知道,小的哪里又能知道呢?”
岁瑞璟松开路人的手,神情恍惚地走到一个地方,听到里面传出悦耳丝竹之声?,停下脚步望了一眼。
彩音坊。
是云拂衣常去的地方。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竟踏进了这个曾经无?比鄙夷的地方。
喧闹声?、欢呼声?,还有那些他瞧不?上的纨绔子弟,聚在一起饮酒作乐,弹奏着难听的曲子。
他永远都无?法理?解,云拂衣为?何会喜欢来这种?低贱的地方。
所以?每次她来这里,他都不?会与她同行。
一眼望去,他看到了人群中笑容肆意的云拂衣,她靠在一个身着彩衣的女人身边,嘴里叼着酒盏。明明是吊儿郎当的举止,被她做起来,却是人群里最光彩夺目的存在。
离了他,她又傍上了太子,日子又如何能不?好?
人群中还有与云拂衣关系不?好的刘寿昌,他胖乎乎的身躯挤在众人身边,不?知道跟身边的伙伴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拿眼角瞪她。
拂衣取下叼在嘴里的酒盏,目光余光看到了门外站着的人。
曾经张扬如珍珠的小王爷,现在已经变成了落入尘土的鱼眼珠,骄傲的眉眼变得阴郁,瘦削的脸颊有几分苍白,连身上的紫袍都仿佛失去了神彩。
四目交汇,岁瑞璟往旁边避了避。
她拿着酒盏在手里转了一圈,起身与友人们说了一声?,朝门外走去。
拂衣出去的时候,岁瑞璟正站在一棵树下,地上落着几片枯黄的树叶,散发着树叶独有的腐烂味道。
两人隔着五步远的距离站着,拂衣没有再继续往前:“郡王爷怎么会来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岁瑞璟忆了起来,他以?前瞧不?起云拂衣的朋友,也不?喜欢她刚跟他们来这些地方,所以?总说这些地方乌烟瘴气。
两人因为?这事闹得很不?愉快,后来还是他主动示好才和好,也默契避开谈论这些。
旧事重提,他忍不?住想,若是当年对拂衣的朋友好一些,也许他们也不?会闹到这种?地步。
岁瑞璟低头看着脚下的枯叶:“无?意间路过,就过来看看。”
两人再次沉默,拂衣神情漠然:“郡王爷最好离臣女远一些,我们之间有些旧怨还没有算清楚,我怕你下次单独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会忍不?住对你动手。”
“你当真如此恨我?”岁瑞璟心有不?甘:“就算母妃当年真的派人追杀你,可那不?是我的本?意,你不?该把对她的仇怨,转移到我身上。”
拂衣以为自己听到了什么笑话:“宁郡王,你在说什?么胡话??你该不?会以?为?把一切都推到曾氏身上,我就能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究竟是你太过天真,还是觉得我太傻?”
岁瑞璟反问:“那我们结交的这十年又算什?么?”
“算我的人生污点。”云拂衣转身就走。
“站住!”岁瑞璟追问:“岁庭衡要娶的太子妃是不?是你?”
“宁郡王,太子是君你为?臣,你应该尊称他为太子殿下。”拂衣转身:“直呼太子殿下名讳乃大不?敬。”
“大不?敬?”岁瑞璟冷笑:“可惜当年我让他跪在地上时,没叫你看看他的狼狈模样。”
拂衣沉下脸来。
“狗东西一朝得势,倒装得人模人样起来。”岁瑞璟讥讽道:“你瞧上的不?也是他的身份吗,有他为?你保驾护航后,报复我是不?是简单了很多?”
若非云拂衣的种?种?行为?,他又怎会被降位,被杖责、被软禁抄书,落得声?名狼藉的下场。
拂衣没有说话?,手搭在了披帛上。
“以?你的性子,又怎么会看上性格寡淡的岁庭衡。跟他这种?满口仁义规矩的人在一起,你还有多少机会来这种?地方,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岁瑞璟见拂衣不?说话?,已经说中了她的心思:“承认吧,你根本?不?爱他,你爱的只是他储君的身份。”
院门外岁庭衡的脚下一顿,转身就准备离开。
“殿下!”莫闻急道:“这都是宁郡王在胡言乱语,您与郡主之间不?能有什?么误会。”
“孤知道。”岁庭衡摇头:“岁瑞璟话?说得太难听,孤此刻若是出现,拂衣会尴尬。”
莫闻:“……”
殿下,您不?要太爱了。
都这种?时候了,想的竟然只有云郡主尴不?尴尬。
忽然院子里传来声?音尖利的惊呼声?:“使不?得啊,云郡主!”
岁瑞璟竟然敢对拂衣动手?!
岁庭衡顾不?得尴尬不?尴尬的问题了,拔腿就往里面冲。当他跑进院子,看到眼前的一幕后,顿时原地停了下来。
“知不?知道我忍你很久了!”拂衣把披帛往地上一扔,撩起袖子就飞踹在了岁瑞璟身上。
被杖责几十下,又被软禁在屋子里抄写了两个月书的岁瑞璟,几乎连闪躲的能力都没有,被云拂衣一脚踹进了花丛里。
拂衣三步上前,抓住岁瑞璟的脸左右开弓:“欺负我家殿下是吧,装模作样是吧,践踏我家殿下对我的真心是吧?”
啪啪啪,清脆的耳光声?在院子里回荡。
跟随岁瑞璟出府的两个太监都殿中省新派来的,既不?敢去拉云拂衣的手,又怕岁瑞璟被云拂衣打死,在旁边连连求情。
“谁跟你说我不?爱他?”拂衣怒火上头,谁的脸面也不?给,耳刮子挥得虎虎生风:“我家殿下文武双全,优雅风趣,待我友人也礼貌周到,我每天跟他待在一起开心得不?得了。我不?爱他,难道爱你这个人模狗样的玩意儿?”
“告诉你,我稀罕他,稀罕得不?得了。少在我面前喳喳哇哇,老子要把你打得钻老王八肚子,让你变成龟儿子。”拂衣在充州三年没有白待,学了不?少骂人的话?:“从充州回来,我就想揍你了。你不?是说我看中了我家殿下权势吗,那我今天揍了你,有殿下把我护着,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云郡主!”宁郡王府的太监见宁郡王被拂衣打得面色紫红,连鼻血都冒了出来,吓得跪在拂衣面前:“郡主,您再打下去,王爷就要死了,求您饶他一命吧!”
见两个小太监吓得要给她磕头求饶,拂衣停下手:“如果敢磕头我就真的揍死他。”
两个太监吓得不?敢磕头,见拂衣停手,连忙上前把他花丛里扶出来。
“哎哟,宁郡王这是怎么回事,大白天喝这么多酒,还把自己?摔成这样?”莫闻上前给拂衣行了一礼:“下奴拜见云郡主。”
见到莫闻出现,拂衣立刻转身,就见到站在不?远处的岁庭衡。
她低头看了眼手背上的血,掏出手帕默默把手背在身后,一边偷偷擦手一边问:“殿下,你怎么来了?”
“听云府的下人说你来了这里,我就来看看。”岁庭衡笑容温柔得能把人化成水:“里面好像很热闹……”
“你可不?能进去。”拂衣一把挽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出彩音坊:“若是被文臣知道,他们又要上奏折弹劾你了。”
“进一两次他们会弹劾,多进几次他们就见怪不?怪了。”岁庭衡把他从地上捡起来的披帛拿在手里:“总不?能因为?文臣的几句骂,就不?陪你出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