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之下皆疯犬作者: 石头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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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楚云还以为他今日过分情动,手还在他身上轻拍哄着,却不知邓意潮脑子里千回百转。
刚想叫他起来去给她洗块湿帕子擦手,就听他没来由地问了句:“那个马奴呢?我要见他!”
何楚云挑眉,这人又发什么癫。
“大抵在偏房,怎么了?”
邓意潮耷拉着脸,看上去不大高兴,任性道:“那嫂嫂叫他过来伺候。”
“伺候?”
一听她这疑惑的语气就知道她定是误会了。邓意潮更气了,她还想几个人伺候她!
“我要他过来侍奉,他见过我,不怕生事。”
何楚云见他一脸不愉,但也懒得想因为什么。这人心眼多着,还一天比一天放纵,极像何度雨。
敷衍哄人她最擅长了。
邓意潮来过后,她便着人将雪来的父母从外州寻了回来安置在别处,并警告他,若是将她的事说出去,他父母绝对不得善终。
雪来什么反应来着,她不记得了。好像是叩谢她帮他找到了父母,并连连承诺绝对不会将此事透露出去。
如此看来,他还算个孝顺之人。
她没有过多想邓意潮为何要将雪来叫过来。不过他说的倒是也合她意。
雪来不会生事。
想罢,何楚云便让外室的喜灵去唤雪来。
没多时,雪来叩门而入。低着头跪在塌边。
邓意潮方才便披上了外衫穿上了亵裤。不过外衫只是松松垮垮地系在腰处,胸膛袒露着。
叫人一瞧就能瞧见他身上的各种痕迹。
他坐到塌边,两腿搭在地上,俯视着地上的雪来,心里愉快极了。
方才生的委屈也消散了不少。
可雪来一直低着头怎么能瞧见他身上被留下的痕迹。
“抬起头来。”
雪来没有动。
何楚云知道雪来忠心,只听自己的指使,便说:“听他的。”
雪来这才缓缓抬头。
果然如邓意潮所期待的,这马奴见到了邓意潮身上的痕迹后,瞳仁都大了一圈,然后便尴尬地敛下眸子,不敢再看。
邓意潮得意地笑笑,“去沏杯茶。”
雪来依言跪行至桌旁倒了一杯茶,两只手举着回到塌边。
他跪行得十分小心,生怕茶洒出来。
“公子请用。”
邓意潮满意地接过茶抿了一口,啐道:“这都凉了,你就是这么伺候人的?”
雪来忙回道:“公子赎罪,奴马上换壶热茶来。”
邓意潮将杯子一把扔回雪来怀里,杯中剩的茶也洒了雪来一身。
“算了,真是不中用。”
何楚云在一旁没有言语,只是觉得眼前一幕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儿时去舅舅家遇到舅舅屋子里新纳了妾室,大夫人因气不过而为难那新妾,便是此举。
邓意潮瞥见何楚云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憋闷。 他心里不痛快,就肯定要找人发泄出来。这屋子里就三个人,何楚云他动不得, 地上这奴隶他还欺负不得?
他后悔方才随手将茶杯扔了回去, 他就应该将水泼在地上让这奴隶趴着舔干净, 让何楚云多瞧瞧那奴隶有多卑贱,比之自己差得有多远。
“你胆子不小。”邓意潮冷冷道。
雪来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但也能察觉到对方的敌意, 于是他把头垂得更低, 小心翼翼地回答:“不知奴哪里得罪了贵人。”
邓意潮怒火中烧一脚踢上雪来的肩头。
雪来一个不稳向后一仰差点倒下。但他连忙撑起身子老实跪了回来。主人叫他听这位公子的话, 他就要好生伺候着。
“你这贱奴, 还敢多嘴。”其实邓意潮找不出雪来哪里得罪了人, 他只是随口一讲, 反正惩罚这卑贱的奴隶无需找什么由头。
“奴不敢。”
邓意潮看着雪来那勉强算是俊朗的面庞更不开心了。
怎么她身边这么多不三不四的人。
这女人也真是的, 年后就要订婚了,还不老实, 又是马奴又是乐奴的。
她为何就喜欢找奴隶?奴隶身上有什么特殊的?!
邓意潮居高临下看着雪来, 厉声道:“认清你自己的身份, 有些东西可不是你这贱种能胡乱妄想的。”
雪来闻言心如刀绞,可又无法反驳。
这公子说得没错, 他的确对主子存了一丝妄念。他现在更怕主子听出了这位公子的话中意看破了他的心思后,觉得他恶心要赶他走。
他不想走。若真的被赶走离开主子,他不如死了算了。
邓意潮瞧他这卑微听话的模样颇有些得意, 可何楚云完全置若罔闻,还拿起那本《北洲记》又继续看。
她不看他, 他这威风耍给谁看?
早知道就不带书给她好了,生生分了她的注意。
要是他自己, 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盯着这女人。
她倒好,但凡手上有点有趣的东西就将他扔在一边。
于是邓意潮只能转移怒气,看地上的雪来不悦更深。
这个奴隶除了身体健硕、个子高挑之外,再无值得入眼的地方。
何楚云为何会对他另眼相待?
他视线从雪来因为绷紧而更显粗壮的胳膊掠过,不屑地说道:“你体格不错,倒适合配种。”又回过头兴致勃勃地问何楚云:“嫂嫂,不如你将这奴隶送给我?”
雪来听言吓得脸色骤变,连连叩头,正要开口求饶。
只听何楚云轻飘飘回道:“你邓家奴隶不够多?还打我家奴隶的注意。”
雪来方才气都不敢喘了,一听主子的话才放下心来。尤其主子说‘我家奴隶’,对,他是主子的奴隶,是属于主子一个人的。
雪来不仅不怕了,心里还有些甜津津的。
邓意潮瘪瘪嘴,他本也没想真的要,就是随口一问看看何楚云对这奴隶的态度而已。现在他得到答案了,他不满意!
怎么没见她对别的奴隶这么上心!定是这个愚蠢的奴隶使了什么手段勾引她!
没错了,她这个人惯爱耍弄旁人,玩心又大,定力又差,指不定和这马奴做过什么呢!
思及此,邓意潮气得脸都青了。
开口贬低雪来,“瞧你这唯唯诺诺的样子,你和别的奴隶配种时也似这般没用吗?”
雪来有些委屈,回道:“奴没有。”
他没有配过种,他是干净的。他不想让主子嫌弃他。
雪来那矫揉造作的样子更是让邓意潮火大,他知道何楚云吃软不吃硬,那个锦奴会装柔弱使手段,这又黑又壮的马奴作何也来这一套。
雪来越委屈越畏缩,邓意潮就越气。
装!真是会装!一个两个怎地都这么会装!
遂深讽道:“你是不是和那个弹琴的贱奴习取过如何取悦主子?真有能耐,要不也教教我好了!”
何楚云听到他提起锦奴,才缓缓将手中的书,注意起这边在发生什么。
她这举动才是真的刺到了邓意潮芝麻丁点小的脆弱心脏。
好好!他教训那马奴半天她也不管不顾的,刚一提那个乐奴她就有兴趣了是吧?
上次也是!
邓意潮比前些天还要在乎那个乐奴的存在,“怎么,听我说你心上人的坏话不高兴了?”
何楚云哪知道他在干什么,方才应了他的要求安抚,也是想让他老实点,不然吵吵闹闹个没完,搅得她心烦意乱。
“你且安静些。”她正沉浸在书中精彩之处,不想让他在耳边嗡嗡嗡吵个不停打扰她的兴致。
邓意潮岂肯善罢甘休,歇斯底里地嚷道:“我安静些?好啊你!何楚云!就这么听不得我说那个狐媚子的不是?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何楚云这才有些不悦,“你究竟要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我倒想问问你想干什么!那个贱人到底哪里好要你这样念念不忘!也是,他生了那样一张贱媚的脸,我若是女子保不齐也要把我迷得神魂颠——”
何楚云在听见邓意潮侮辱锦奴的脸,书便从手中失落,随即狠狠扇了他一记耳光。
她说过,不要再提锦奴。
他不仅提,还说锦奴生了张贱人的脸。这她如何能忍。
邓意潮有些发懵,他万万没想到何楚云会在一个奴隶面前令他难堪。
这些天她不是对他温柔有加嘛,不是他闹一闹就会让着他嘛,不是经常哄着他嘛!
怎么一提及那个乐奴便翻脸无情!
“第二次,你为了他打我!”话没说完,邓意潮眼里就蓄满了泪水。
这委屈比上次多了百倍。
许是他比之前更沉溺于这段情愫,无法忍受何楚云的冷落,接受不了何楚云不哄着他了。
然何楚云是惯着他,却也绝不容许他这般得寸进尺。
她淡淡地看着邓意潮,对雪来吩咐:“你先下去。”
雪来一头雾水,他哪里认识什么锦奴,这场面搅得他脑子一团浆糊,没搞懂公子怎么就和主人吵了起来。
但主子的事哪里是他能过问的,遂应道:“是。”
他退出房门后还将门扉紧闭,唯恐有谁贸然闯进来瞧见主人房里的外男。
听见关门声,邓意潮的委屈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声音也屈得带着几分哭腔,“你又为了他打我。”说着,又掉下两滴清泪。
邓意潮不是个轻易落泪之人,可今日也不知怎么了,一张口就止不住泪,根本不受他控制。
“还要我说几次,不许再提他。”何楚云警告道。
邓意潮蹭地站起来,光着脚踩在地上,“我就提!他是什么身份我不能提!”
何楚云是真的失了耐心,冷冷道:“你到底在闹什么。”
两人只是合作的关系,现在也只是扮演着亲密眷侣享受温情而已,他作甚三番五次地提起锦奴还如此作态。
邓意潮炸起。他闹?怎么又成他的错了!她因为一个贱人打了他,不仅不哄他,反责他闹事!
在她心里,他就只会给她找麻烦是吧?!她就这么不珍惜他!根本不拿他当一回事!
“我闹?!行,是我闹!何楚云,你别后悔!”
说罢,他连鞋子都顾不及穿就推门跑走了。
何楚云皱皱眉,暗忖这个蛮子真是脑子有病。好好的一天,非要来给她找不痛快。
她喘了口气,靠回榻背,重新拾起《北洲记》继续看。
方才她正看得津津有味,却被邓意潮这事打了个小岔。
想起邓意潮,摇摇头,只叹今日真是无妄之灾。
此篇游吟诗人遇到了一个猎户家的小女儿,打算不再奔波为她停留。何楚云伸出葱白嫩指翻了一页,静心赏读。
没一会儿,喜灵进来添炭火,何楚云随口嘱咐道:“将地上的鞋扔掉,莫叫人发现了。”
这蛮子,真是不谨慎。若被人看到她房中有双男子的鞋,她还得费心找借口解释,麻烦得很。
邓意潮回到家后,狂怒难抑大发雷霆,将房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遍,众下人噤若寒蝉,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焦连在门外听着里面稀里哗啦的声音,匆忙离开邓意潮的院子,深怕触及霉头。
今日之事,旁人不知主子因何大发雷霆,他可知晓。
不用多想便能猜到又是因为那位贵人。
近些天来主子对那位何家小姐实属上心。手上有什么好东西,开口第一句都是:给她拿去。
就连日常开销都比之前缩减了许多,说是何小姐喜欢银子,他得省些银子给她花。
主子半个多月来天天都是一副笑模样,许久都未曾发过火。
今日如此暴怒,看这架势怕是一时半刻难以平息。
还是赶紧远离这是非地为上!
而房中的邓意潮发泄一通后,看着满地狼藉才逐渐回过神来。
瞥见地上一块铜镜碎片,他瞧见了自己狰狞骇人的可怖面容,满目通红布满血丝,脖子颈筋暴起。
头皮发胀,他叹息着伸手揉了揉额角试图平复情绪。
然而平息下来,悔意又争先恐后地涌上心头。
他今日不该对她发火的,那女人本来就不在乎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他那般对她,若是她真的一气之下不再理他了怎么办?
他,他肯定不是多喜欢那个女人,只是觉得再去找一个合适的女子亲近有些麻烦而已。
而且,那女人身份高贵,爹爹十分看重她。目前也没有比她更好的选择了。
所以他不能放弃她。
对。他还得利用她呢!
邓意潮捡起铜镜碎片,不顾尖锐的边角划伤了他的手。
镜中人的表情逐渐从疯癫失控,变成了委屈酸楚。
他也不是故意朝她发火的,他只是控制不住。一见她因为那个乐奴动容就控制不住。
他又气又恼,她凭什么在一个奴隶面前打他,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虽然她对自己还有些利用价值,可他对那女人同样有用。她要邓家家业,还不是也得靠他邓意潮。
而且他伺候了她这么多天,她肯定也习惯了,肯定再看不上别人。
他如今这般被动就是对她太好了。
他得等着那人来哄他。
保不定没出两天她就忍不住派人来找他,说是想见他。
届时他再顺势勉强原谅她拿捏她一番也未尝不可。
毕竟他们之前那么快活,她肯定无法轻易舍下他。
想到两人相处的细节,邓意潮面上也缓和下来,委屈酸楚又变成了甜蜜。
“来人,将我屋子收拾了!”
邓意潮环视满地狼藉不禁有些心痛。并非心疼这些物件,只是想着这些东西摔碎了不如拿去送给何楚云那贪财的女人。
浪费了。
他真的受不了了。 已经四天了。
他已经四天没有见过那个女人了!
她为什么可以这么狠心, 四天都不与他联系!
其实第二天他就悔得想去找何楚云了。可他还想矜持一下,不然两人刚吵完架,第二天他就去找人家, 那日后他的地位岂不是更低。
于是他天天都在焦急地等着何楚云派人给他送信。吃不好睡不好。
可等了几天, 他都快等成一块望妻石了也不见有人来信。
如此他才算是明白了, 那女人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根本不会为他开了先例。
邓意潮有些失落,躺在床上偷偷哭了半天。
哭好后,他也安慰好了自己。他懂, 何楚云不找他是因为她的性子, 她本就不是个会低头的人。她既做不了, 那便他来做。
说不定她在家这些天, 也痛苦得不能自己, 日日思念他。同自己一样。
邓意潮想罢就要冲去何府珠玉阁。
可脚还没踏出门槛就硬生生停了下来。
他对着房里完好的新铜镜照了照, 看到了一张极其憔悴的脸。
镜中人面容枯槁, 胡茬也长了出来。因为这两天哭得太狠,眼睛也肿得像牛膀胱一样。
不行!他可不能就这样去见那个女人!
她可是个贪色的, 若是见了他这般样子真的不要他了如何是好!
邓意潮慌得立刻叫水沐浴打扮, 还换了身最显腰身的衣裳。
她说过喜欢他的宽肩窄腰, 每次她都要抚摸好久。
收拾好了,邓意潮才稍稍满意。
可一颗心还是悬着。若是她不想立刻就和好, 还想晾他几天怎么办。
这才四天他就被折磨得瘦了一圈,若是再来几天,那何楚云就要去邓家祖坟见他这个奸夫了。
于是去之前邓意潮想好了, 今日就算为了自己的身体,他也得想办法让两人和好。
他实在, 一天都忍不了。
何楚云这会儿正在屋子里看账。
新年刚过,府里也一堆的事要处理。今日也是临近傍晚她才料理得差不多。
伸了伸僵酸的腰肢, 身后的喜灵见状立刻上前给她揉肩。
“小姐这几日真是辛苦了。”
辛苦是辛苦了些,但是今年府里的日子确实比往年都要好得多。
“还好。”
何楚云从矮桌旁起身,坐到了榻上舒展身子。
正巧扫到了榻上放着的那本《北洲记》,何楚云顺手拿了起来。
这几日事多,她一直没来得及看完。
上次看到哪来着?那个游吟诗人与猎户女儿的韵事。
那蛮子送的这本书确实不错。
说起邓意潮,他似乎好几天都没来了。
何楚云摇摇头,那可真是个比她还要阴晴不定的蛮子。就这幅样子能打得过病秧子邓意清当上家主吗?
何楚云心中升起浓浓的不信任。
合作的事,她还得再好好考虑考虑。
至于他劈头盖脸朝自己发火的事,她其实并不介意。
小猫小狗对着主人撒娇任性,主人可以耐着性子安抚宠爱,可若是这玩意儿太过放肆爬到主人头上撒泼,那便是主人管教不严了。
邓意潮主动愿意来伺候她,她便大发慈悲好好教他,伺候她得循什么规矩。
邓意潮到的时候,何楚云正看得入迷,书上讲那游吟诗人与猎户女儿分别,继续游历。
窗子翻动,何楚云瞟了一眼便瞧见了外面探头探脑的邓意潮。
“下去吧,莫叫旁人进来。”何楚云将喜灵遣了出去。
喜灵对这话也熟悉,一听这意思便知大概是那位公子来了。
“是。”
“行了别藏了。”何楚云看着书漫不经心道。
《北洲记》倒数第二卷,游园诗人爱上了个俏皮天真的娇小姐。
邓意潮应声而入。这回如初次那般,是翻窗进来的。
他看着躺在榻上的女子,喉咙动了动。
女子身着朴素白衫,肌肤净玉般白皙无暇,一头黑发如瀑般流泻在肩头,身姿曼妙却又高贵得不容侵犯。
双眸犹如波澜不惊的湖水,透着沉静与冷淡,好似这世间没有任何能令她动容的事。
天上的仙子,大抵就是这般吧。
可他知道女子动情时候的模样。
她会与他回吻,会温柔地摸着他的头哄他。
终于见到这几日思念至深之人,邓意潮鼻子涌起一股酸意。他深吸一口气,暗骂了自己不争气,硬把这哭意压了下去。
若是此刻他再照照镜子,便能看到他眼中染满了他意识不到的迷恋与痴爱。
邓意潮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而何楚云也一句未言,她都懒得再调侃他为何有门不走偏要翻窗。
只是拿着书静静地看。
邓意潮也意识到了这点,若是往常她肯定会揶揄自己一番。可她今日却对他一言未发,就让他尴尬地站在这等着。
但邓意潮不伤心,毕竟她看到自己后便唤他进来了。
如此说来,她还是想和好的,还是思念他的。
好半晌,何楚云都没讲话,屋子越来越静,邓意潮的心越来越凉。
他受不了何楚云不理人的样子。
之前还好,可他见过了何楚云和颜悦色温柔待他的样子,现在面对如此冷漠的她,他完全承受不住。
邓意潮哼唧着上前,半跪在榻下,抬起头眼巴巴地盯着何楚云,“嫂嫂怎么不理人。”
何楚云还当没听见,捧着书看得入神。
邓意潮知道这人是要给自己点颜色,那他就成全她,不就是认错嘛。
“嫂嫂,潮儿错了,潮儿那日不该对嫂嫂发火,你就原谅了我吧,我的好嫂嫂。”
何楚云动了。她低下头轻轻睨了一眼。
亏在他来之前好好拾掇了自己,何楚云还好心情地欣赏了他一番。
邓意潮眉眼极其好看,不似敏州人的清秀,而是俊朗深刻。杏眼忽闪,惹人怜爱。
邓意潮还以为她被自己说动,高兴地半跪着抓住了她的胳膊,满脸激动,“嫂嫂不生气了!”
何楚云暗自摇头,这蛮子怎地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愚钝不堪。
刚开始他就以为她是个随便的女子,现在又当她是个好糊弄的。
从面上看不出何楚云的喜怒,她只是轻声道:“你知道什么是规矩吗?”这语气声音不算冷,但也绝对谈不上前些日子的温柔。
邓意潮有些慌,他宁可她与自己争吵,也不想她对自己如此冷淡。心里愈发没底,结结巴巴道:“嫂嫂,是要教我规矩吗?”
何楚云没有否认,而是微微附身靠近他,“犯了规矩,就要受罚,求饶是没用的,你说对吗?”
平日里若是她主动靠近,邓意潮都恨不得将抱紧得与她融为一体,可此刻却莫名有些怕了。
“嫂嫂,潮儿不懂。”
“不是说了,要教你些规矩。”
邓意潮问:“那嫂嫂要如何教我?”
看她这意思是想罚他。
罚就罚吧,那日他的确不该吼她,他有错在先,是该罚的。
何楚云轻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潮儿很乖。”
邓意潮见她这样愈发确认,只要顺着她,让她使点什么高门小姐的手段随便罚罚他,两人就能和好了。
他不怕挨打,也不怕挨骂。只要她能解气就行。
“潮儿听话的。”他道。
何楚云点点头‘嗯’了一声,随后扬声唤来了喜灵,嘱咐她:“去叫雪来。”
喜灵知道上次这位公子在的时候雪来也在,不过那日似乎闹得不愉快。
难不成是雪来惹了公子不快?
今日公子来了小姐就要找雪来,想必这公子是要给雪来点颜色瞧瞧了。
唉,可怜的马奴。
喜灵道了声‘是’便去传唤。
雪来听喜灵说那位公子又来了,来的路上心里上上下下。他和喜灵的想法,估计今日自己要被罚了。
雪来跪倒榻旁,与那位半跪的公子隔了些距离。他有些疑惑,没懂为何这位公子也跪在地上。
“站起来。”何楚云吩咐。
邓意潮‘哎’了一声,刚要站起,就被何楚云按着头顶轻轻压下。
她指了指稍远一些的雪来,“说的是你。”
本来高高兴兴的邓意潮听见这话笑容僵在脸上。本想发作,但又想起今日的目的又压下了脾气。
罢了,不计较。
他又拂了拂衣摆继续跪好。
雪来瑟瑟缩缩直起身站着等着听吩咐。
“拿个凳子来。”何楚云道。
雪来转身去桌旁取了把凳子。
“过来。”她招了招手。 雪来应声上前两步。
可他胆子不大,走了几步还是不够。
何楚云又道:“再近些。”
听从她的吩咐,这次雪来已经站到了邓意潮旁边。
何楚云满意微微颔首,“坐下吧。”
雪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瞟了眼何楚云,见到对方肯定的眼神后,才犹豫着放了凳子坐下。
奴隶在主人的屋子里,坐着主人的凳子,这是何等的殊荣。
可雪来却心绪如麻。
而邓意潮则嫌恶地往一旁窜了窜。
此刻他跪着,那个奴隶坐着,他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只是下意识想要远离那个奴隶,不想碰到他一丝一毫。
何楚云侧身垂眸看向邓意潮,“还记得我说过喜欢什么样的人吗?”
邓意潮眨了眨眼。
她肯定是喜欢自己这样的。可他不敢说。怕她又说自己没有自知之明,油嘴滑舌。
何楚云朝着雪来轻抬下巴,“你来说说。”
雪来拘谨地垂首回道:“小姐喜欢,喜欢听话的。”
何楚云笑笑,“你瞧,连雪来都知道,你却答不上来。”
邓意潮忙解释:“潮儿知道的。”
她为何这样说?是嫌他都不如那个马奴嘛!
他知道她喜欢听话的,但有时自己对她任性些,她也表现得还算高兴。所以方才是在思忖着该如何回应,并非他不知道!
他比那个马奴强的,她不能那样想!
何楚云眼中一直有些淡淡的笑意,好像从邓意潮的眸子里已经读过了他心里所有的话。
他在她面前,似乎无所遁形。
何楚云单手抚在邓意潮的耳旁,低头稍稍贴近他,瞧着那双清澈黝黑的眸子道:“听话才招人喜欢,对吗。”
邓意潮早就陷在她惑人的双目中,抛丢了理智。
听见她说‘对吗’就下意识地点点头。
何楚云又轻蹙眉头,“潮儿很好,所以我愿意惯着你。”
邓意潮听言面露感激。对,之前是他想尽法子讨她开心,她才对他越来越好。
而这份好是可以随时收回的。她愿意,才哄着他惯着他当他是个值得宠爱的男子,她不愿意,他就什么都不是。
何楚云又带着轻微的责备与无奈,“可是潮儿不能恃宠而骄,得寸进尺,对吗?”
是,她说的对。他的确仗着她的包容宠爱愈发放肆了。
是他做错了。
何楚云用拇指捻了捻他通红的眼尾,道:“潮儿寒了我的心,你说该不该罚?”
邓意潮连连点头,该罚的。他做错了就该罚的。
他来时的想法实在错得离谱。他怎么会认为是他让着她,才同意她责罚自己的呢。
明明就是她对自己包容更甚。
明明是她还愿意给他机会。
一股浓烈的愧疚与悔意冲上了邓意潮心头,让他酸涩得想要落泪。
何楚云满意地点点头,将他的脸扳向一旁端坐的雪来。
“先去给他敬杯茶来。”
“什么?”邓意潮挑眉轻呼,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何楚云拍拍他的头,“还要我说第二遍?”
瞧着何楚云那理所当然的样子,邓意潮惊得瞳仁一颤一颤。
她竟让自己给一个奴隶敬茶!
他虽说不是什么名门望族, 但在这敏州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打从北洲回来, 没有一个人敢对他粗声大气地讲话。
她竟然让他给一个奴隶敬茶!!
她是在责备他吗?责备他那日折磨羞辱了这个马奴!
邓意潮将头侧到一边, 默不作声。
何楚云叹了口气,摆弄着指甲。
她知道这蛮子脑袋硬,还蹬鼻子上脸。不磋磨磋磨他日后更难管教。
而且她也不怕触及这人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