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之下皆疯犬作者: 石头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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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榻上欢合,能令她身体愉悦以致忘情。
何楚云摆了摆手道:“下去吧。”
雪来焦急却也无奈,只好叩了头拿上纸笔退下去。
合上房门,还能隐约听见他与喜灵讲了几句话。
喜灵见他走了才推门进来,可瞧见何楚云还是一副烦闷模样,甚至比先前更郁闷,皱着眉头啐道:“那马奴真是个不中用的,哄小姐开心都不会。”
何楚云站起身回到榻上继续读着《北洲记》的最后一篇。
讲的是那游吟诗人为追逐极致的景色没有为那位小姐停下,去了雪原。
他在枯水期淌过了一条宽阔的河,去了人烟稀少的对岸雪原。
在雪原上他待了一个月,直至粮食吃完,景色也赏够,打算原路返回,却发现枯水期已过河水上涨,水流湍急。那河宽得一眼望不到头,他再也回不来了。
他只好回到雪原,静待死期。
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完成了这本《北洲记》。
几年后被一队猎户捡到带回本国。
风靡一时。
何楚云微微挑了个白眼,本就心烦,看完更郁闷了。
这蛮子存的什么心思,送这种书找她不快。
何楚云随手将书扔到一旁,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她这两日被俞文锦之事影响太大,有些失去平常的理智。
不该的。
可她若是不报复,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若不知道还好,一个乐奴死就死了。
可,那可是俞文锦啊……
除了祖父待她最好,最爱她的男子。
父亲待她好,是因为她是家中嫡女,并不苛待与她但也不算亲近。
何度雨虽然待她特殊,可无论她如何嘱咐他都是一副任性顽劣的泼样。
邓意潮说着爱她,却总是干涉她的所作所为。
只有俞文锦,永远将她放在第一位。
何楚云杵着头轻轻晃了晃,随后抬眼瞧见了桌案上雪来用过的杯子,心中烦乱更甚。
支出一根手指对喜灵吩咐:“那杯子脏了,拿出去扔了吧。”
翌日清晨,那盏杯子与府中的泔水废物一起被夜香奴抬出了何府。
最后被倒在贫民巷的臭水深坑中。
玉鼎客栈, 二楼上房。 屋内茶香氤氲,墙边放着精致摆件,壁上挂着两幅名家字画。
一男一女于一小圆桌对坐。
男子身着青衫, 衣袂飘飘, 温润儒雅。坐姿端正, 神态略显冷淡。只是偶尔轻咳,看得出身子不大好。
女子如赤红扶桑仙子,眉如新月, 目似秋水, 肤若凝脂。身着红衫白裙, 优雅大方, 娇艳动人。
正是邓意清与何楚云。
两人对坐, 气氛和谐宁静。茶香袅袅, 伴着窗外的清风暖日, 宛若天造地设的一对壁人。
何楚云鬓边被风吹落几丝碎发,但不碍事便没理会。她端起青瓷茶盏浅啜一口, 眼眸微垂, 看着浅褐色茶水, 没有与对面的儒雅公子对视,态度随性怠慢。 “邓大公子考虑得如何?”
邓意清只有半个时辰, 她没那么多时间与他迂回婉转。方才来了,她便道明来意。
她要邓家将广家彻底压下去,使其在敏州再无抬头之日。
邓意清面上依旧淡淡地, 眼神跟着那青瓷茶盏缓缓动着,“有些难。”
何楚云闻言并未露出失望之色, 她自然知道很难。若是简单,她何必屈尊大老远的只为见他半个时辰。
“此事于邓家并无坏处。素闻邓广两家势如水火, 你应了我的请求,亦是帮邓家在敏州更上一筹。”
这点邓意清也明白她所言非虚。然而他也清楚这并非易事。广家与邓家多年的恩怨纠葛,若能趁机打压广家,对邓家而言无疑是有利的。不过邓广已对峙多年,一时间都拿对方无可奈何。
何楚云见邓意清沉默不语,心知他仍在犹豫。她不想再说没用的废话,邓意清想做家主,如今只是差一个时机,而通过邓意潮那蛮子,她也晓得邓意清需要什么。
虽然心中没底,但她姿态一向清高,轻飘飘地看着邓意清,状似胸有成竹,直截了当道:“我说过,今日是来商谈你我二人的婚事的。”
“我知道邓大公子本事大,彻底使广家彻底没落实在难为,但略施小计为难一番,总归是可以的,对吗?”
何楚云很少一次讲这么多话,这次为了报复广荣,也算是用了心。
邓意清向来是情不外露之人,从面上也瞧不出是何想法。他只是端着脸,像是在与什么掌柜谈生意一般正经。
“小姐为何偏要与广家作对?”
何楚云哪可能告诉他实情,她鼻子一哼,道:“那广荣差点害了我弟弟。邓大公子也知晓我姐弟二人感情深厚,我哪可能白白咽下这口气。”
此话半真半假,为何度雨出气不假,只是略过了为俞文锦报仇罢了。
邓意清听言没有回话,而是轻舒一口气,垂眸思考。
过了一会儿,抬起头答:“好。”
他的声音温润悦耳,如清泉击石,与他冷淡的表情拒人千里的表情十分不符。
何楚云听后也暗自松了口气,她也不确定邓意清到底会不会答应她。
邓意潮之前与她讲过这病秧子极为看重家主之位。通过之前总是送她贵重东西亦能知晓,他也很重视与她的婚事。
她这已经算是半威半诱,加之方才语气有些强硬,这会儿是该缓和一下。
何楚云想起之前邓意清送来的那些俗烂东西,挑了个还算合心意的提起。
微笑道:“多谢公子日前送我的东阳宝珠,我很喜欢。”
邓意清听言上身微倾点头,不失礼数地回道:“小姐喜欢便好。”他态度依旧不冷不淡,好似她喜不喜欢都和他没关系,只是为了促成婚事做着分内之事。
何楚云亦是此意。两人之间并无情分可言,只需维持表面的和谐即可。
不过同他一样,该做的事她也是会做的。
她从怀中拿出一枚梨花香囊,是临行之前随意命喜灵捡了些院子里要被扫走的落花所装。
何楚云柔声道:“梨花新放,馨香沁人,想到公子送与我的那些物件,合该还礼。遂特意亲手缝制了这枚香囊,还请公子莫要嫌弃。”说罢,伸手递过香囊。
她笑得淡雅温柔且诚恳。虽身着娇艳红衣,但笑起来却若那梨花轻柔。
这香囊花样纹路精致,布料讲究,看上去便是用心之物。
何楚云伸着手,露出了一小节白腻的手腕。她生得极白,能瞧见腕内青细的血管,腕背右侧有块圆润的骨头微微凸起。外衫赤红,袖口同色,红白相称,香艳娇媚。
勾人得紧。
可邓意清许是因为身子羸弱,生不出寻常男人的肮脏心思,抑或者他真是正人君子,能够坐怀不乱。
他接过香囊,道了声谢,便没有其他动作。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只是两人交接香囊时,他那修长的指节碰到了她白皙的指尖,一触而过。 或许嘴上道谢不够,邓意清捏起茶壶的执手,给她的青瓷茶盏中添了半杯茶。
行动之间,何楚云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这味道极好闻,比她送的那劳什子梨花香囊好闻得多。
似远山白雪的清新,又似秋日初霜落在树枝上的清冷。
而且,她注意到他的手指特别修长漂亮。是她十八年来见过最好看的手指。
何楚云不免将他兄弟二人比较。
两人面庞的确有些相似,不过倒不算明显,细看之下眉眼之处才能瞧出几分相像。
如若说邓意潮是桀骜不驯的疯狼,那眼前的邓意清就是姿态优雅的雪豹。
不过是那种先天不足身子差了些的病弱豹子。
该说的都已说完,何楚云也没有意愿再多做停留,于是便道了别离开。 邓意清也起身相送,不过只送到门口,连房门都没出。
何楚云自是不介意,她二人的关系既无需太过客气,也没有熟到依依不舍的地步。
今日她是头一回与邓意清单独相处,尽管提了过分的要求,也算是拉进了一些两人的关系。
这次相处邓意清给她的印象还算不错。他对待利益干系十分清楚不需要她多费口舌解释。且虽然不近人,但也恪守礼节不曾让她难堪。
做朋友大概是好的。没准日后两人真成了什么知己也说不定。
不过做夫妻,那他是十成十的不合人意。
身子羸弱房事不行,性格无趣寡淡乏味。
拿什么吸引住自己的妻子。
何楚云出了玉鼎客栈便上了马车。
今日是夏满自己驾车,自从年前雪来大病一场后,她便很少带雪来一起出门了。
反正用马凳也差不哪去。
其实来之前她还有些烦闷,见了邓意清之后倒是轻松了些。
何楚云打开窗子向外面望去,内心已然没有了刚得知要与邓家结亲时的愤意和不满。
这份宁静并非来自妥协,而是对现实的重新审视。
意识到这点,她不禁为自己这种愚蠢的想法感到讽刺。
差比差,还会觉得稍差比很差好。
国公后人叫她过成这样,也是前无古人了。
有时她也在想,是不是该放下这种自持身份的傲气,过好当下。
可瞧不起就是瞧不起,她没办法将骨子里的骄傲生生剔出来。
如果可以,她将来一定要寻一个她瞧得上的人结亲,如果不能,她宁愿不嫁。
可世间事哪有那般随人心意。
马车稳稳当当地驶离城南,石板铺的主路上没有留下半点车痕。如她的心情,逐渐归于平静。
二楼上房内。
邓意清坐在凳子上侧目注视着窗外。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中才收回目光。
他的肤色异常白皙,与何楚云白嫩透红的润泽不同,他是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好似许久未曾见过太阳。
抑制了许久的咳意终于不用再忍着,从袖口掏出一块玄色布子捂在嘴边狠狠咳了几下。咳好后,才长舒了一口气,胸膛上下起伏。
邓意清拿起桌上的茶要喝一口润润喉,却举着那杯子半天没动。
因他眼里都是那杯口上的唇脂。
他盯着那一抹红色,越喘越凶,整个耳后都喘得红透了。随后抖着手将杯子拿近,鼻翼微颤,嗅到了那口脂的香味后,瞳孔不自觉地扩大几分。
男子指若削葱,长而修美,捏着杯子仿若捏着他脑子里想象的什么旁的东西。
喉咙滚动吞咽口水,邓意清将染着女子唇印的杯口对准自己的唇,可却没有贴上去,而是将舌头伸出来舔了一口。好似毒蛇信子。
那甜味仿佛让他更加兴奋,随后仰头将女子喝剩的茶一饮而尽。
若是叫邓府的下人瞧见,定会惊骇愕然,大跌眼镜。
大少爷自小就对洁净过分执着,几至成癖。
若在家,每个时辰都要三净其手,日日沐浴,衣裳稍有污痕便立即更换。
大少爷院子里伺候的下人衣着要求都十分严苛,不能穿爱沾染尘土的灰衣麻布。
居所亦是每日擦扫。
可对洁净如此苛求的大少爷却用了别人的杯子喝茶,甚至还要对着那人的唇印。
喝完这杯茶,他失了平日的礼仪与矜持,一只胳膊前伸,展臂瘫在桌上。
他眯着眼,嘴唇微张,舌尖轻轻动着,好似还在回味方才饮入口中的茶香。
仿佛他喝下的不是普通清茶,而是曼陀罗花酿制的让人成瘾的药。
他将另一只手拿上桌面,轻轻摩挲着何楚云方才碰过的桌沿。他手指修长漂亮,抚摸揉搓之下,如同摸着什么女子的躯体。
“太快了……”邓意清呢喃着。
太短了,只有半个时辰。只能见她半个时辰。
可他清楚,若想让她对自己感兴趣便不能急于一时。欲擒故纵,做适当的事才能叫她牵挂。
这也是无奈之举,若他有邓意清那般康健的体魄,便不用设计这些手段了。
可他是个病弱男子,不使些手段,拿什么勾住她的心。
不过没关系,耐心他有的是。
邓意清,不是什么高贵清冷不近人的雪豹,而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缠住猎物便不肯松开的毒蛇。
剖开腹部挖出来的心都是黑的。
何楚云一回房就见到了坐在榻上那个一脸阴沉的俊朗男子。 是邓意潮。
他端坐在榻边中央位置, 两腿微微敞开着地,穿着一双玄色云纹锦靴。
双目失神,一言不发, 何楚云从外面回来他却没有起身相迎, 亦没有看向她, 只是略微仰着下巴,涣散的目光似乎落在地面。
许是睁眼睁得久了,他眼角有些发红, 眼仁里爬了几条血丝。
何楚云侧头让喜灵下去。
气氛沉重, 喜灵也瞟了两人一眼, 随后道了声‘是’, 关门退下。
何楚云状若无人走到屋中央的茶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接着施施然到屋东靠墙的书案旁坐下, 提笔准备写字。把他忽略得彻底。
邓意潮没有立刻发狂, 而是压着嗓子, 沉声质问道:“去哪了?”
何楚云置若罔闻,在纸上落字。
邓意潮见她这样终于是忍不住, 抬起头盯着她恶狠狠地又问了一遍:“我问你去哪了?”
他今日来时已经想好了, 他准备向她保证, 日后好好争取家业,届时名正言顺地娶她, 做她的丈夫。
若是真的没能继承邓家,他也尽量多拿些分量,免得她嫁给他之后吃苦。
她这么娇贵, 吃的用的定是要最上等的。
可她呢?他满怀期待地来寻她,她却连招呼都不打就出了门。
她去见了谁?是那个黄连英吗?
他们做了什么?
邓意潮似是彻底疯了。
他真的想将自己栓到何楚云身上, 时时刻刻都与她在一起。
这样便能知道她每日都做了什么。
也不用总是提心吊胆,担心她爱上别人, 抛弃自己。
何楚云还在写写画画,手中勾勒不停,“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她回得云淡风轻,像是在回下人禀报府内杂事一般。
邓意潮嗤笑一声,有些破罐破摔,“我是你未来丈夫!女子从夫,我怎地就不能管着你!”
其实他一点都不想管她,他怕她,哪敢管她。
可他又不得不管,不得不忧。
只能试图用那拙劣的训诫来束缚她。
她这样好,这般美。任谁见了不会动心?
他既委屈又担惊受怕,他已经失去能给她一个孩子的能力,若是成婚前她被哪个贱人勾了去可如何是好。
那天他气冲冲地跑出去,想冲去吟湘坊一刀将那贱人砍成两半。
可刚跑出何府就冷静了。
她对那个人那么在乎,他若真将人杀了,还不知要被她如何记恨。况且那人只是个低贱的乐奴,不成威胁。
等两人成亲,事情落定后,他身为她的丈夫,自然不可能同意妻子养一个私奴在家里。
于是那晚他在外面寻个荒废院子,乱砍胡砸一通,怒气彻底平息,才在院中央丢下了个钱袋子回了邓家。
这气他缓了两天才散,今天本来是找她道歉的。
没成想又受了顿气。
她怎么能又随便出去见别的男人。他是她未来丈夫,凭什么不能管她!
邓意潮眼神阴鸷,瞧上去气势十足,可却是个外强中干的。
他虽然发着脾气,但内心却是怕极了她不理人的模样。
语气凶狠泼蛮,但内心却在暗暗祈祷她能与自己解释。
只要她随口胡诌一个借口,说是今天出去没有见什么男人,而是办事去了,他就什么都不再问了。
可她哪是吃硬来这套的人。
什么叫她是他的?!
何楚云听言敛了敛眸子,将手中的笔搭到青玉笔架上。随后缓缓起身走向邓意潮,走到他近前。
她站着,邓意潮坐着。她正好稍稍高了他半头。
邓意潮看着她越走越近,心也跟着越跳越快,慌乱得快碎成好几瓣。
何楚云对他柔声笑了一下,随后扬起手便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看来近日是待他太过宽容了,让他如此失了分寸。
这一巴掌打得狠,动作不小衣摆飞扬,何楚云低眸看着怔住的邓意潮,冷声嘲道:“你算什么东西。”
邓意潮被打得嘴唇微张,不算白皙的面庞被打得涨红。
她从来没有如此重地打过他。
这巴掌将他打醒了七八分。
听到她冰冷的声音,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这些日子浑浑噩噩,如今大梦初醒,他方知自己这些日子被不安支配的头脑有多不清醒,做的事有多蠢。
她不喜欢别人管束,不喜欢被人顶嘴,不喜欢无理取闹任性妄为。就如她所说的那般,她愿意,才会惯着他宠着他,若她不愿,那他就什么都不是。
之前都已经受了教训,他怎地就记吃不记打!明明是来求和的,却将事情弄得更僵。
邓意潮忙转回头紧着眉头看向她,似乎是想要赶紧服软。
可一对上她的眼睛,却被那眼中的嫌恶扎透了心脏。
她从未涌这般厌烦不耐又冰冷的眼神看过他。
邓意潮久悬的心终于被利刃击穿。
他完了!闹过了!
知道事情远远超出了能控制的范围,他吓得浑身颤抖,身体瘫软从榻上滑落跪倒地上。
果然,他听到了如死囚行刑时判签落地一样骇人的话。
“你走吧。” 何楚云本来耐心就不多,今日一闹,让她一刻都不想再忍受这个疯子了。
“你我到此为止,以后莫要再来了。”
他快速微摇着头,“嫂嫂……不……”开口,已泣不成声。
这一声像是划开了一个口子,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抓住了何楚云的裙摆,泣血涟如,猛晃着头,“不要,嫂嫂,嫂嫂!别不要我,求你——”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是潮儿错了,我该死!我只是太爱嫂嫂了!”
这是他第一次直言自己爱她,却没成想是在这种情形之下。
可他这一句两句情爱之言,哪里能打得动何楚云。
她向后退了一步,将衣摆从他的手中解放出来。
轻蹙眉头,面上带着毫不遮掩的嫌恶。
邓意潮手心一空,仿若五脏六腑也被挖得一干二净。
他咽了咽喉咙,跪着上前又抓住了她,“求求你了,嫂嫂,我再也不敢了。求嫂嫂原谅我吧!”见何楚云没有表情,他继续恳切哀求,“求求嫂嫂!”
“我以后听话,再也不与嫂嫂顶嘴了!嫂嫂别不要我,我不能失去你,饶了我吧嫂嫂!”
说罢,他似乎毫无办法,只是颤抖着嗓子轻声恳求:“好吗……”
见她不作声,邓意潮像是瞧见了海市蜃楼中的沙漠甘泉,自我欺骗。
“嫂嫂,你若不说话我便当你答应了。太好了!嫂嫂,我日后好好听话,再也不与嫂嫂作对了。我们好好过日子。”他双手捆住她的双腿,将她圈进自己的怀中,侧脸贴着她的小腹,哀恸之声传进她体内。
何楚云收了表情,淡着脸,伸手轻轻就将他掰开了。
她坐回榻上,就在他方才的位置上,倾着头,左右瞧了瞧地上憔悴癫狂的人。
这才几月,竟已物是人非。
刚认识他时,他还是个翩翩少年郎。
如今却只像条卑劣的疯狗。
叫人生厌。
她现在连半个字都懒得与他讲。
不想多费口舌。
何楚云不再开口,任他在那哭闹,唱着独角戏。
邓意潮见她依旧毫无动容,心凉了彻底,又跪行到她面前。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放弃。
她不是喜欢听话的嘛,不是喜欢奴隶嘛!
他都可以做,什么都能做。
这念头还没等在他脑子里走一圈,就急得他抬手自扇巴掌。
仿佛何楚云不叫停,他就算是将自己打死也不会停。
不知扇了多少下,他的脸肿胀骇人,嘴角还流出一抹血。
直到打得自己头昏眼花,他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又连连叩头。
地上铺了薄毯,都能听到咚咚作响的磕头声,可知他有多用力。
可何楚云不是傻子,如今面对总是无理取闹的蛮子,她已是软硬不吃。
她说过,她若不愿再哄着他,他便什么都不是。
邓意潮似是磕累了,最后一下叩完没有再抬头,额头贴着毯子恸哭不止。
“我听话,我再也不敢了。”
可何楚云还是一言不发,眼底带着凉意。
他从来都不知她如此冷漠。
强硬不行,服软自贱亦是无用,他已经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忽地,他又想到了另一个法子。
她不是还喜欢他的身子呢!
邓意潮慌不择路,粗鲁地将衣衫撕开,褪了个精光,袒露出肌肤。
何楚云瞧着他那低贱样子,想起之前调侃过他的话:不如勾栏的小倌。
她摇摇头,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为了情情爱爱之事如此轻贱自己。
他脸上都是水,分不清是落的泪还是急出的汗。
“嫂嫂,求你了,只要你还要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似乎此刻叫他自尽没准他都能寻口井跳下去。
这下何楚云才是信了,叫他做什么都可以。
本想说他这承诺对自己并无价值,但左想右想,还是觉得眼前之人有可用之处。 那广荣是个纨绔,邓意潮亦然。
广家生意那头邓意清可以去办,广荣自身,还真得需要邓意潮这个蛮子去寻麻烦。
可此次之后,她也断断不能容忍邓意潮再干涉她的言行。
“嗯。”
她终于发了声,虽说连口都没张,可却给了邓意潮莫大的希望。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双目圆睁,又愕又喜,“嫂嫂!”
“嫂嫂原谅我了是嘛!”
何楚云抬脚踢上他的胸膛,邓意潮立刻轻哼一声,好似她将他的心脏踩扁了一般。
邓意潮知道何楚云此刻有了软意,遂顺势伸手抓住了她的小腿。
“嫂嫂!”他叫得动情可怜,若是旁人见了还不知要如何怜爱。
他牢牢抓着她的腿不放,挤到她身前。
随后仰首带着后怕朝着她的唇贴去。
何楚云向后一仰躲了过去,伸出手指抵住他的唇,“跪回去。”
邓意潮本想再去吻,却想到刚承诺日后要好好听话的事,便立刻跪了回去。
眼巴巴地等着她的下一步指示。
“以后没有我的传唤不许再来,可能做到?”
邓意潮连连点头,只要她还愿意见他就好,什么条件他都应。
何楚云:“你我私情到此为止。”
邓意潮见何楚云依旧说着令人断肠的话,泪水啪嗒啪嗒往外涌,刚要开口哀求,却听她又开口。
“但合作可以继续。”
邓意潮到了嘴边的哀求变了变:“嫂嫂的意思是……”
何楚云:“你替我办点事,做得好,我便见你一面。”
邓意潮连什么事都不问,就立刻应了下来。
什么条件不重要,只要结果能见到她就好。
“嫂嫂,我愿意,我愿意!”
邓意潮狠狠地用手腕蹭了蹭满脸的泪水,随后塌着腰,将身子屈成了一个极诱人的姿态,双目透着可怜与惊慌。
“嫂嫂,我好怕。嫂嫂别不要我。”
何楚云瞧着他那紧致弯曲的麦色劲腰还真动了两分心思。
想满足自己,又不想再与这蛮子牵扯上关系。她美目轻合两下,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若早点这般听话,我也不会如此绝情。”
“最后一次。”
邓意潮不敢细问她说的最后一次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自己抓住了一根浮木,挺身上前再度吻向她。
何楚云这次没有再后退,任他吻住了她的唇。
她明显感到邓意潮重重松了口气。
何楚云阖上双目。心道这蛮子算是没看错她,她的确是个好色且自大的人。
不过这些并不足以让她动心原谅邓意潮且与他亲近。
她只是因为俞文锦之事内心烦闷,想寻个途径发泄出去。
本来已经要彻底抛弃这个蛮子,但发现他还有利用价值,用一用,顺道满足自己妄图发泄的欲念。
不然她还要费心思去寻个合适的。
反正将来都是要丢掉,现下能用一次便是一次。
毕竟他还是了解她的身体,是会伺候人的。
而且——她脑中浮现出邓意潮那光洁的身子,又想到宝勤所述俞文锦身上的那些伤。
凭什么邓意潮这样一个贱人干干净净,就连低贱的雪来都没受过那般大的委屈。
俞文锦却遭人如此凌虐。
她心中既有怜惜也有自己心中最宝洁的东西被玷污的愤怒。
这世间与她而言再无净土。
思及此,她又不免生出了一股浓烈的怨恨。
她怨恨锦奴的出现毁了她的念想,毁了她的回忆。怨恨锦奴贱人卑态,对那广荣谄媚伏低惹火上身。
锦奴带着一身污秽的走了,何楚云也失去了心中仅存的善念。
俞文锦的事将她的理智划开了一道口子,放出了囚困已久的厄兽。
她用那漂亮的指甲将邓意潮划得浑身冒着血珠,惹得他咬着牙冒着虚汗也不敢吱声。
又觉不够,她随手拿过榻旁用来支窗子的扁木杆,让他跪好后狠狠朝他的后背挥去。
这几下十分用力,每挥一下都带着狠厉的风声。
她自知不该朝他如此撒气,可谁让他偏要在这个时候触她的霉头。
俞文锦不得善终,这个多事的蛮子也别想好过!
谁也别想!
贱人!都是贱人!
可邓意潮哪知她的想法,也不管她说的什么最后一次,他只以为是他用诚意打动了何楚云。
庆幸自己低到尘土里的举止并没有赌错。
她果然还贪恋他的身子!
至于挨几下惩罚是应当的,他犯了这么大的错,惹得她这般不开心,当然要让她出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