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abo文里当炮灰女配by对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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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叔说以前就这样,性格孤僻叛逆。从来不听劝。”
池欲笑笑,无所谓地讲:“搬出去干吗,养在家里挺好玩的。”
话是这样说,可郁瑟的脾气越好越坏,越来越让人无法接受。她嘴里没一句实话,对池欲更是多加诋毁。
她怕宋清,因为宋清是全家唯一一个真的会对她动手的人,郁瑟在他面前落过眼泪。
那天是五月十七,气温高达四十一二度,宋清已经忘记具体是什么事惹得他不悦了,大概是因为她在走廊上遇见池欲,非常刻薄恶毒地希望他快点去死,比如她公然在采访时为郁林风站台,总之,宋清在第二天的早上,递给郁瑟一杯温牛奶。
池欲起身去书房后,宋清把牛奶递给她:“趁热喝。”
看得出来郁瑟很害怕,她根本就不想接,支支吾吾地说自己不渴。
宋清把牛奶搁在桌上,说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他都能想象得出来郁瑟此刻会干些什么,她会在屋里转悠,寻找到一个能倒牛奶的水池,这些很简单,难得是避开管家和阿姨们,还有一些监控。
郁瑟四处转悠了一圈,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能倒牛奶的地方,但一抬头就看到了宋清正在楼上盯着她。
郁瑟立马转过身,装作在喝牛奶。
她很快又找到了下一个地方,把牛奶倒在水池里,暗自松了口气,转身却对上宋清的脸。
宋清在背对着她摘眼镜,不急不缓,他的身上冷峻的精英感有一大半都来自于这幅眼睛,事实上宋清并不近视,他只是需要眼镜来遮挡自己眼下的那颗褐色的小痣。
因此宋清一摘眼镜目光比平时更加锐利,得益于那颗痣,他的面容呈现出一种若有若无的妖冶感,配合着Alpha的气质和身份,更显得有压迫感。
他看向水池还没来得及冲下去的牛奶痕迹,问郁瑟:“不喜欢喝?”
郁瑟点点头又摇摇头。
宋清侧身把水龙头打开,随即等水池里干净说道:“洗把脸,你待会还要上学。”
水池底部的通水口被关上了,蓄满了半池清水,郁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只好照做。
她颤着手,只想速战速决,让宋清早点放他出去。
郁瑟挑的地方不太好,这个卫生间靠近花园,侧面的窗外是大片大片的月季花丛,没什么人而且太小了,宋清一进来更显得这个地方太过于细□□仄。
郁瑟胡乱洗了一把脸,冷水刚碰到脸宋清却忽然伸手摁住她的脖颈。
他停在那,掌下是郁瑟脆弱的脖颈,宋清的大拇指摸到郁瑟颈侧的血管,隔着皮肤在跳动。
郁瑟浑身僵住,她紧张不安,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句小叔,又不肯求饶,似乎是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底气不足,格外惶恐。
宋清忽然用力,水池顿时溅起水珠,冷水带来的窒息感让郁瑟猛然叫出声,她慌忙挣扎着抓住宋清的手臂。
细白的手指掰着宋清的手,宋清纹丝不动地替她挽住耳边将要落水的碎发,“知道自己犯什么错了吗”
惩罚只有七秒,但对于处于恐惧中的郁瑟来说像过了一个世纪。
她恐惧地压根说不出话,宋清于是重复这个过程,他冷静平淡地讲述郁瑟的过错,第一对池欲要尊敬,第二与郁林风撇清关系,不要给自己和家里惹麻烦。
郁瑟就是固执地不应好。
宋清重复了三次,到后面郁瑟不再挣扎,她从水池中抬起湿漉漉的脸,睫毛湿润,更显得乌黑,眼里像是也沾了水,声音哽咽地问宋清:“小叔,你很讨厌我吗?”
这个问题成功让宋清怔愣一瞬,他想起昨天在走廊上不经意听到的话。
郁瑟怨毒的咒骂,咒骂凭什么大家都喜欢他,明明他一点都不好,言语不堪入耳。
而池欲步履匆匆,随口接话,轻描淡写地反问:“是吗,你不是也喜欢吗?”
第113章
在听到这句反问后, 当天晚上宋清几乎是把所有关于郁瑟的片段都想一遍,也许是有些细节被大脑当做无关紧要的东西被过滤掉了,他无法对郁瑟的行为做出一个合理圆满的解释。
郁瑟喜欢他吗?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显然并不是, 除非郁瑟心理扭曲,爱上别人的方式就是辱骂他,厌恶他,不然无法解释郁瑟的行为逻辑。
她无疑是讨厌池欲的,讨厌他可以拥有这么多关心和爱意,讨厌他做什么都轻而易举。
这些都是出自于郁瑟的口中,但在池欲轻描淡写的反问之后宋清却从郁瑟这些看似讽刺尖锐的话语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也许郁瑟这是在表达厌恶,但也许换个角度,这也可以是在质问池欲为什么这么招人喜欢,为什么有这么多前任
这猜测荒缪好笑,宋清当即否认,大脑却;不由自主地顺着这条线猜测。
“你不是也喜欢吗?”
不喜欢为什么关注他什么时候下班,不喜欢为什么知道都有谁曾经爱过他,详细到那年那月
郁瑟她太关注池欲了, 甚至有时比他这个未婚夫都要了解池欲。
郁瑟知道池欲不爱吃海鲜,不喜欢喝姜糖,给他解酒时最好用蜂蜜水,吃面的时候要是全熟非甜口,这些点太细微了,如果不是长期关注对方,宋清无法想到她从什么途径知道这些事的。
宋清当时以为郁瑟在嫉妒着池欲的一切,因此格外关注池欲的生活,可这个命题本来就是错误的,如果真的厌恶他,郁瑟压根就不会记住池欲的这些喜好。
是啊,你不是说不喜欢吗?你不是宁愿他去死吗郁瑟,那为什么后来费劲千辛万苦也要研究抑制剂,高中退学,大学申请去封闭基地,连后路都不给自己留,你到底是为什么要爱他
可惜那时候宋清不懂,以为这是郁瑟幼稚的谩骂,他也不懂池欲,直到最后一刻才恍然大悟原来事情竟然是这样。
其实早有预兆,比如一开始池欲对郁瑟的态度就很耐人寻味,他很少因为郁瑟的辱骂生气,有时甚至到了纵容的地步。
家里每一个人都因为郁瑟对池欲的态度而怪罪她,唯独当事人池欲显得格外大度,态度随意。
郁瑟常常因为他大胆露骨的回应而愈发愤然,比如郁瑟骂人翻来覆去就那几个词,找不出一点新意,池欲就会逗她:“不会说别的了不是昨天还骂我浪荡不堪吗,今天就忘词了”
郁瑟被问的哑口无声,气得讲不出话,论嘴上功夫她比不过池欲,悻悻闭嘴。
宋清开始重新回顾这段继兄妹的关系,开始从脑海中把那些记得的片段都翻出来重新回顾,从而分析她的意图。
他迫切地从这些片段中想要一个答案,甚至暗暗期盼着是一个否定的答案,是池欲说的片段错了而不是郁瑟真的如此。
按理说他不该如此忧虑,池欲无论做什么宋清都是无条件支持的,他管不了也无法管住池欲。
哪怕池欲真的想要搞婚外情,宋清知道后也会面不改色地替他订酒店,为他遮掩。
但这个婚外情的对象是谁都行,不能是郁瑟。
宋清几乎在一瞬间就确定了这个想法,无从得知他为什么这么笃定,连宋清自己也为这个念头而讶然。
不能是郁瑟,因为这有悖伦理。
可无论是池欲还是郁瑟都不是宋清能管得了的。
他猜不懂郁瑟的心思,当时唯一能庆幸的就是池欲似乎对郁瑟真的没什么兴趣,他的那些纵容搭理大多是觉得逗郁瑟很好玩,觉得她的辱骂对自己没有任何影响。
池欲不会因为郁瑟的辱骂而生气愤然,但也不会特别在意她,就像路过了一个好玩但脾气很差的宠物,闲着没事逗一逗,但不会特别的关照她。
就像他说的那句“养在家里很好玩”那就养了,仅此而已。
总之,郁瑟还是过着她自己的生活,她背着书包上下学,站在角落里吃纸杯蛋糕,偶尔说几句话,但大多数时候很沉默。
那晚的夏夜发生了很多事情,因为郁瑟在采访时的发言引起了媒体的大肆报道。
好事的媒体在报道中使用了大量的负面词汇,而且郁瑟还和池雅有着千丝万缕对关系,因此借助这件事来攻击池家负面新闻也接踵而来,池雅在看到新闻时大发雷霆——当时她结婚时给郁明的前提条件就是郁明和郁瑟要与郁林风撇清关系,向外更是要隐身。
池欲这边也受到了波及,他当天上午参加完一个会议就被门外蜂拥而至的媒体围堵,抛出的问题都是关于郁林风的,类似于“您对继妹维护郁林风的言论有什么看法”“听说您母亲和郁林风曾经是政敌,这是否代表着高达数亿的贪污案中存在隐情?”
问题尖锐刺耳,池欲嘴角勾着笑一一回应,等坐到车上,车窗降下,他脸色难看,罕见地发了火,冲着宋清讲:“让她晚上回来一趟,她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了,找死。”
宋清应了一声好,并且因此诡异地松了一口气,从昨天听到池欲反问时吊起的心脏也稍稍落回原地。
但事实上这并不完全是郁瑟的错,郁瑟的年纪太小了,完全没有应付媒体的经验。
她并不是故意要替郁林风说话,宋清调查过采访她的记者,那天是一个晚会,记者投机取巧,不知道怎么混进去了,在酒会里面扮演一个苏系官员的家属。
记者和郁瑟搭话,问了几句之后把话题扯到了贪污案上。
也许是同为苏系官员的家属,也许是对方的表情的的确很悲痛,她取得了郁瑟信任。
郁瑟亲口说郁林风做的事情不完全是为了谋私,这段话被录音截取,成为池欲继妹维护前内阁大臣,数十亿医疗贪污案主犯的证据。
郁林风的案子很复杂,他在换届前被拉下马,其中多少是含了些政治斗争的成分,权势纠葛宋清清楚,但这些关起门可以说,明面上郁林风仍然是板上钉钉的贪污犯,□□。
郁瑟这样一说得罪是这届新任大臣,对任何人都不利。
郁明比池欲要先到家,而且十分不巧,池欲敏感期,刚进家门就要去隔离室。
到家的时候郁瑟正坐在郁明的对面,坐姿很规矩,听到池欲叫她她才抬头。
郁明也才刚说几句话,事实上他本来也没什么要说的,郁明知道郁瑟说这件事不对,但那毕竟是郁瑟亲爷爷,他能讲什么
郁明照本宣科地说了两句,干巴巴的讲了几句要理解你池阿姨之类的话就没话可说了。
幸而池欲刚靠近他就闻到了信息素的味道,于是赶紧止住话题转而关心池欲,让宋清和他去楼上:“这不用你操心。”
池欲说:“没事,”他盯着郁瑟问她:“知道错了吗?”
池欲的态度可不比郁明这么轻飘飘,他沉着脸,语气冷硬,见郁瑟不说话猛然踢了一下桌子,提高声音:“讲话!骂我的时候挺会说的,现在装什么聋子”
整石桌面硬生生挪动了大半距离,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郁明一跳,他赶紧站起来冲宋清使了一个颜色。
宋清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郁明便老实地没有讲话,朝旁边挪了几步。
他虽然是alpha ,但确实是害怕池欲这个omega继子,因此不愿意这个关头顶着压力替郁瑟说话,反正本来也不怎么关心。
郁瑟打定主意要沉默,对池欲的提问一言不发,茶色的眼睛倒是一直看着池欲。
池欲烦躁地伸手扯散领带,松散的领带挂在脖颈处,他犹不解气,一把扯下领带拎在手上。
黑色的领带绕在手上,拎在池欲的手上像一截锋利的皮鞭,他见郁瑟不说话,愈发动怒:“行,还装聋作哑你长本事了,滚过来把声明签了。郁林风不为私你她妈的直接说我诬陷他不更省事是,都他妈的是我活该,你少在这给我添麻烦,不想待在家里就滚!”
宋清把起草好的声明摆到郁瑟面前,声明是池欲亲自写的,措辞谨慎,既表明了和郁林风的距离也不失爷孙情分,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都是一份完美的公关声明。
池欲气得头疼,腺体也疼,尽管有宋清的安抚但他的身体仍然很差,并发症还在,心悸失眠这些更是平常。
宋清见他手在轻颤,上前一步提醒道:“你先去休息,这边我来。”
池欲再说下去恐怕还没把郁瑟教会,自己就先被她气出病了。
池欲把领带“啪”的一声摔在郁瑟面前的桌面上,抽空声如裂帛,声音怒意十足:“等着我出来收拾你。”
往常池欲易感期宋清会在隔离室给他释放大量的信息素,但这次池欲拦住他,他指了指郁瑟,不解气地讲:“先把她教会,让她把声明签了。 ”
宋清停住,回头看了一眼郁瑟,说了句好。
郁瑟当天实在是走背运,池欲上去后不久池雅就到家了。
也许当时就有暗示了,宋清的直觉比理智更快的判断出如果池欲现在这在郁瑟的处境要好不少。
很奇怪,一般大家选择发泄的对象都会选择人群中那个最柔弱最好欺负的羔羊,但郁瑟不一样,她选择了池欲——一个最不好欺负,充满了野心的捕食者。
咋一看会觉得郁瑟简直是不自量力,池欲想收拾郁瑟还不是轻而易举,他只需要表明这个意向手底下就有大把人替他做。
可池欲没有,郁瑟敏锐的察觉到人群中最宽容她的人是站在中央的池欲,她对池欲说过的每一句贬低的话都带着发泄的意味,她只敢对着池欲这么说话,因此理所当然,她朝着池欲靠近。
没有了池欲在场郁瑟应付不了池雅。
池雅比起池欲的怒气冲冲则更加从容,她先是从科拓米的受害者说起,讲述他们的痛苦,然后再说郁林风在内阁当任时做了哪些违规的事情。
篡改科拓米的实验报告,笼络人心,结党营私,禁止罢工,桩桩件件证据确凿,他不为私欲为的是什么,为官论迹不论心。
“你这样讲把我们,把你父亲置于何地,他不孝不关心你爷爷,家里就能一个孝顺的我和宋清面对记者要怎么回答,说你年纪小你也不小了,十八九岁池欲在苏城也办成事了。还是说你不懂事脑袋犯蠢你要我们这样说吗?”
池雅纵横官场,在上下议会练就的口才足够教育郁瑟,她说的话不一定真,但必定会让郁瑟愧疚,无言以对。
郁林风是不是为私这并不重要,池雅也犯不着和郁瑟讨论这些,她只需要郁瑟认错,保证下不为例。
池雅拿起桌上的声明,宋清讲道:“这是池欲写的,他让把这份声明发出去,别的不要回应了。”
池雅点点头,说道:“他倒是好心的。
她把声明推回郁瑟面前,敲了敲纸面:“别辜负池欲的一番好意。为不为私不是你我说的算,是形势和法律说的算,我知道你对你爷爷感情深,但现在你什么身份自己也清楚,别把别人拖下水,等你长大了,有能力独立说话了再来讨论郁林风的问题,我打开大门欢迎。而且,池欲现在这个情况你爷爷要负一大半责任,于情于理我饶不了他。
“把声明签了,没人想出去说你是脑子犯蠢。”
池雅话里夹枪带棒,郁瑟脸色苍白,她低着头接不上一句话,拿过笔在声明上签字。
很多时候宋清都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她攥着签字笔,骨节泛白,脸很小,眼睛很圆润。
他在一瞬间觉得郁瑟很可怜。
宋清快速地收拾声明,联系媒体,做完这些之后他想起郁瑟临走前湿润的眼睛,于是想上楼安慰她一两句。
但之前的印象让郁瑟误会了他的行为,她急忙往前走想远离宋清,直到走廊的尽头,她慌张地扭动门把手想开门。
那是池欲所在的隔离室,门锁“咔”的一声从里打开,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拉过郁瑟:“不是不来吗,怎么过来了”
或许到此一切就已经明了,在宋清看不见的角落他们早已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再之后发生的事情如同走马观花一般,郁瑟搬出家,从此消失,然后是她接手新型药物研究……
燥热的夏夜微弱的“很可怜”的念头和那句“她很适合戴粉钻”从此成了宋清无法逃离的漩涡。
一念心动,长风吹彻寺门。
第114章
宋清讲了一会就停住, 说她做过那些事,他话说得很含糊,郁瑟以为真是他的亲戚, 也没有追问。
车开到后半程郁瑟困得不行,但也不太敢睡,怕宋清一个人开车无聊。
郁瑟不擅长找话题,和池欲在一起时大多数时候都是池欲引导她讲话,宋清似乎看出来郁瑟的想法了,他微微偏头,又温声问道:“还没问你,怎么想起去学竞赛”
郁瑟思考了一会,回答道:“老师让我去学学看,我也挺感兴趣的,就接着往下学了。”
“没想以后做研究这次竞赛不同以往,得到研究院那边的奖项将来可以特招进入联邦大学。不过做研究很辛苦,早出晚归,受得了这个苦吗?”
“我没想这么远,就是感兴趣,将来也不一定去做研究,而且大学我还没想好哪个适合。”
“不做研究好,太苦了,”宋清又问道:“想读什么专业”
“历史或者生化相关的专业。”
宋清笑笑:“兴趣很广泛。怎么对历史有兴趣”
郁瑟说:“上学的时候历史最好,就有兴趣了。”
宋清点点头,似乎看出来她的困意了, 偏过头让她休息。
“睡一会吧, 再有一两个小时就到了。”
郁瑟睡得不安稳,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宋清在打电话, 不知道在跟谁讲话,语气很恭顺,说道:“我马上回去……这件事我会处理,好。”
那边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宋清应了一声好,然后说道:“他的意见最重要,当然……好。”
通话时间很短,宋清很快挂了电话。
前方过了隧道,灯光辉亮,宋清偏过头去看郁瑟。
她正睡着,脸朝一边,很不安稳的感觉,不像是在睡觉,只让人觉得她是在发呆。
宋清鲜少有这样仔细观察郁瑟的机会,他有时候渴望有这么一个机会,有时候又觉得终究得不到东西不如一早就不要。
郁瑟不属于他,一开始是池欲的,后来是她自己的。
没人能从池欲的手里抢东西,这是世界的运行定则,宋清跟着池欲这么多年,比其他人更加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个问题。
池欲说要办的事情,即使旁人听起来再不可思议他都有办法。
在最初接手公司的那几年,池欲叫全集团的人都大开眼界,他锐劲十足,从不说废话,精简整合部门,裁撤项目,几个倚功自重的长辈都被他架空,池欲就一句话,你有功我养着你,好好颐养天年,公司的事不麻烦你了。
这样做无疑是大胆的,宋清也明里暗里的劝过动作一次性不要迈太大,池欲没听,他让宋清别担心,原话是:“我只要站在这,就没人能越过我做事。”
话很狂妄,但非常符合池欲,让人听后没有半分觉得他在大放厥词的感觉,反而会让人觉得“哦,他就是该这样做,理所应当。”
确实,到末了也没见谁对池欲有什么坏脸色,见到他反而都乐呵呵地叫一句池总。
跟在池欲身后久了是件很可怕的事情,你会极度以一个人为中心,就像买彩票一样,池欲随手写下的数字次次都能中奖,因此赌徒总是狂热地跟随他下注,有他在就不会输。
池欲的轻浮肆意构筑了一种魔力,他站在世界的中心,俯瞰众生,漫不经心,取得他人的爱如同囊中取物,易如反掌。
宋清见到过很多这样的人,包括他自己。
他无疑是爱池欲的,爱他的张狂的个性,爱他的容貌,爱他说话时漫不经心的语调和轻而易举调动人心跳的能力。
很难说清楚这种爱究竟是什么,是一种朝圣者的虔诚还是爱慕者的迷恋,直至今日宋清也没分清。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每当宋清看向郁瑟时,就像现在,他的目光轻易地,像一只思归已久的信天翁候鸟那样,振动它轻盈洁白的翅膀,轻而易举地就越过了全部的迟疑和恍惚,径直地滑翔到郁瑟的脸上。
宋清看了一会,直到郁瑟似乎感受到有人在看她,懵懵懂懂将要睁开眼朝这边看时宋清才如无其事地收回眼。
凌晨车才到地方,宋清早就订好了酒店。
镇上不大,酒店前台这几天应该接待了许多前来培训的学生,轻车熟路和宋清讲:“先生您放心,我们这里住的大部分都是学生,我们老板早就吩咐好了,饮食起居我们这里都有质量要求,力保学生的安全。”
宋清点头,说道:“辛苦你们了。”
前台把房卡拿给郁瑟。
就一张卡,郁瑟一愣,问宋清:“小叔你不住这里吗?”
宋清说道:“我回苏城,那边打电话突然有事,过两天我会过来一趟。。”
“很急吗,现在就要走不休息一会吗?”
宋清露出微笑,回应道:“那边催得急,不好推脱。我已经买了机票,开车到机场就行,至多二十分钟,没事。我送你上去休息。”
郁瑟便不好再说什么,她坚决不要再麻烦宋清,提着行李箱自己上楼,身影在楼梯几个隐约转上二楼。
宋清收回视线,他和前台交代了几句,转身往外走。
开车驶离的瞬间宋清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方的小镇,路灯照出几处明静,或许是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响起一片犬吠声更显得夜色宁静平和。
在一个平常的夜里,郁瑟无知无觉地踏入了一个循环,她也许并不知道她现在推开的大门意味着什么,从今天开始那将是她这一生最痛苦最伟大的时刻。
一位在本来在联邦历史上,在医药史上留下姓名的人就此切入世界主线,她长久地思考,长久地踱步,在做与不做之间长久地迷茫。
竞赛中途退学参加复试,然后破格进入大学,在之后是危急时刻,被当成替罪羔羊一样推上去接手新型药物的研究员。
反正她是贪官后代,年纪又轻,出不了成果大可以说她这个院士来历不正,再找几个“同伙”一并公布,这件事就可以结束了。
太周全了,因此成功反而成为了一个意外。
郁瑟没有以成功者的身份接受过任何一家媒体的采访,自然也没人清楚那封闭的几年她是怎么过来的。
她在封闭期间对外写过几次报告,后来也没有作为资料公之于众,都在池欲手里。
宋清只看过其中一封,短短的一百来字的信中她几次提到了“安眠药”“止痛药”这样的字眼。
直到今日宋清仍然能回想出来那张纸上写的内容,笔画勾势,哪个地方有停顿他都记得一清二楚,他因此从中猜测郁瑟过的是什么生活。
不受重视的年轻院士,被大众认为注定失败的实验,联邦不愿意多为一个面子工程拨款,实际拨款只有公布预算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郁瑟还不知道她迈入的是什么样的未来,她参加竞赛是出于兴趣,因此兴高采烈,却没想到这个兴趣将来是怎么困住她的。
茂银镇群山群水连绵,山水绕成一个圈,圈住的是郁瑟这个局外人。
宋清在车上点了根烟,他会抽烟,但鲜少抽,抽的烟和池欲是一个牌子的,只是味道淡,抽久了反而尝不出什么烟味。
宋清边开车边想刚才的那通电话。
池雅打电话过来说池欲的状态极差,今晚晚上还进来抢救室,常瑞那边说是心悸,具体是什么情况池雅也不清楚。
“常瑞现在是什么都要听他的,想和我说也不敢说,今天这事要不是我一直陪着池欲压根不会告诉我。你立即回来一趟,不管他同不同意,标记必须做。”
池欲的身体什么情况宋清摸得门清,他在餐厅露出信息素的时候状态就已经不好了。
腺体损伤这件事池欲给人的一直举重若轻,好像这件事没对他造成影响,他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身边担心的人倒是不少,颇有些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意思。
池欲在任何人面前从来都不展示他虚弱的一面,因此大部分人其实都猜不准他的具体情况。只能从他的表现来看,这腺体好像没什么要紧的问题。
可事实上池欲的腺体问题远比他表现出来的更加严重。
池欲后来一直通过大量的药物调理后遗症,属于不知道是这样拆了东墙补西墙活得久还是摘除腺体活得更久,有宋清的信息素好一些,但宋清始终没和他做过标记,因此好也好不到哪去。
池欲不愿意做标记,因此谁也没办法,在他还没能接受宋清的时候就遇见郁瑟了。
这次遇见郁瑟的时间点更早,他自然更加不可能同意做标记。
从餐厅的那一次见面也能看得出来池欲对郁瑟的在意,要他背着郁瑟做标记,显然是痴人说梦。
池雅的意思也简单,她不怕池欲爱郁瑟,就怕他无拘无束,什么都不在乎,有在意的东西就有弱点。
说动池欲难,但说动郁瑟还难吗?
郁瑟以为她做的多天衣无缝了,诱导试剂这件事一查一个准。
顾连云的卷宗上见不到郁瑟的身影,他的口供说诱导试剂是从管理处冒领的,还算有点脑子没说是从实验室拿的。
至于真不真,药剂样本能不能对得上暂且不提,反正也没人敢提,池欲把郁瑟摘出去了,硬是摁着没让往下接着查,知情人都被他敲打过,从律师到顾连云母亲个个噤若寒蝉。
池欲能为郁瑟做到这个份上显然出人意料,不过他又一次受到了欺骗。
郁瑟从始至终都清楚这份诱导试剂要用在谁身上,会造成什么效果。
她姥爷开医院,池欲又在仁心治疗过腺体,郁瑟不知道怎么从医院系统里拿到了池欲的病历。
当时东窗事发,她靠着这份病历和池雅周旋,池雅一来投鼠忌器,怕别人知道池欲的病情对他在集团的地位有影响,二来事情早已结束,而且池欲不想再多谈此事,此时再要说找郁瑟麻烦,实在是多此一举,三来以池雅的身份和地位惩治郁瑟用不着非走一个光明正大的法律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