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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涯—— by退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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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道长言芳行?洁,浩然自守,多年来死守边境,门人死伤殆尽。与宋回涯的相?交也仅有边地共同御敌的两年。说他?会?为了宋回涯撒下这等弥天大谎,远没?有他?口中所诉事件来得?可信。
谢谦光朝他?扑去,被后方两人眼疾手快按了下去。任由他?发疯,无人再听他?说的话?。
众人醍醐灌顶:“难怪、难怪,如此才说得?通了。冯文这等大将,功标青史?,若真是谢仲初所杀,胡人岂会?无动于衷,只对宋回涯恨入骨髓?”
“他?谢仲初凭着自己舍生忘死单杀冯文吹嘘了多少年的正道魁首,压在宋回涯的头上,将她的功绩灭得?一干二净,到头来,他?那满身的仁义之名,原来应该是宋回涯的!”
“你谢氏父子,真是有千重面啊!那到底还有几分是真!这江湖还剩得?几分能信?!”
“‘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可笑我江湖历练这么多年,竟是在识人上,栽了个最大的跟头!”
“宋回涯又好到哪里去?她为仇恨蒙蔽,满心?杀念,她杀那帮恶人,是因为她仁善吗?莫太可笑了!”
清溪道长听着众人辱骂痛斥,还要捎带上宋回涯,再是淡然也禁不住一声冷笑,说:“宋回涯若真是一心?只想报仇,就不会?那么多年隐忍不发,任由谢门主活到今年了。她这些年所杀之人,老道敢说一句,她无愧于心?!”
众人听出他?含蓄的话?外之意,静默稍许,涌上前探究道:“所以宋惜微的死,当真与谢仲初有关?!”
“宋惜微不是被朝廷围杀的吗?”
“你谢老贼不正是朝廷的一条狗吗?!”
老僧悄无声息地起身,领着一众弟子离开。清溪道长听着诸人吵闹不休,也觉无趣,甩甩长袖,从人群之中撤离。
他?站在墙头,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望向下方仍在争执的侠士们。
老僧不知何时站到他?身侧,垂老的面庞上有几分恍惚,轻声道:“而今江湖,怎会?是如此态势。清溪,是我等错了吗?”
清溪道长只垂眸而视,缄默不言。目光涣散中,思绪透过面前华美的高?阁,回到荒凉的沙场。
当年宋誓成离开不留山,便是前来寻他?相?助。可清溪道长觉得?他?意气太盛,婉言拒绝,闭门不见?。
多年过去,宋回涯前来寻他?时,他?已听说过江湖上的一些风传,对这故人之徒偏带几分误解。
宋回涯不与他?做口舌之争。
她常是背着剑,走在很远的位置,专注做自己的事。
落日青山,斜阳古道,好像哪里都有她的足迹。
后来清溪问她,是否怨恨自己当年袖手旁观,致使宋誓成负剑远走,不留山一夕落败。
宋回涯是怎么说的?
“救不救是你的事,谈不上恨,不过确实是有些瞧不起你们。”宋回涯抱着剑,靠在墙上说,“你们这些人,总喜欢说什么‘大局为重’,好似天人高?高?在上,抱着这个理由,心?安理得?地见?死不救。可是那些死在大局里的人,往后的千秋万代与他?们有什么关系?活在当下的人命,注定就没?有来日的贵吗?若我等生来只配做个朝生暮死的蜉蝣,那什么时候,才能挨到所谓的‘来日’,去做一个人?我等不了。我只活在今日。”
年少时的宋回涯锋芒毕露,身上总是带着股不肯屈服的锐气,处境越是落魄,性情?越是桀骜。
她这份不驯的倔强不是对人,更?多是对世道。
鹄立瞻天,不懂低头。好似总想着能凭自己的凡人之躯,打出一条新的通天路。
清溪心?道,哪有这么简单啊,只有小娃娃才会?有这样天真的想法。
他?当时是笑着摇头,不以为然地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不成气候。一件事做好了,就觉得?自己什么都行?,一件事做得?不好,就觉得?天下什么都不行?。”
如今想来,这句话?说的何尝不是他?们自己?
眼见?着山河陆沉,心?余力绌,便觉得?目下的世道无药可救。
反是宋回涯,这些年沧桑波折,走在千沟万壑,依旧还在做那个义无反顾的怪人。
清溪道长抬起头,语气悠长道:“往事莫复问啊,善定。”
老僧说:“如今呢?”
“如今嘛……”清溪道长背身跃下,留下一句,“江湖不由老道说了算咯。若是还有人敢上青云,老道便为她做长风!”
他?走在街上,没?出一段路,又绕了回来,仰起头问:“宋回涯哪里去了?”
“宋回涯——!站住!”
宋回涯一路追至城外,那刺客行?踪飘忽,轻功亦是不凡,到后面地上没?了血渍,她几次险些跟丢。且因绕过几次弯路,始终未能甩脱身后那帮碍眼的蝇虫。
跑到一处荒芜山林时,宋回涯终于瞥见?那刺客仓皇的背影。

那刺客身法很是古怪。
此前在谢府时,这?些刺客一直披着宽大孝衣,又佝偻着腰背,看不大出跟脚。当?下将醒目麻衣脱去,暴露出体型跟步伐,便处处显得极不协调。
那人该是耐力告罄,又被?宋回涯的暗器伤在腰间难以支撑,速度越发迟缓。
宋回涯拉近距离,从后方跃起,一掌拍下,按在那神秘人的后颈,将其死死压在地?上。
刺客只发出一连串含糊的气音,随即便趴着不动弹了。
宋回涯察觉反常,提着他?后衣领将人拎起来,发现对方已没了声息。双目圆瞪,嘴唇微张,嘴角缓缓流下一行毒液,散发着抹略微的苦味。
宋回涯皱了皱眉,不是为他?的决绝死意,而是被?他?过于干瘦的面?庞惊了一跳。
——这?人骨头外面?几乎只剩下一层皮了,头发稀疏,身材娇小?,衬得脑袋尤为的大,浑然不似个寻常的江湖客。
宋回涯将剑别至身后,托起他?的手。
——关节粗肿变型,十?指指纹被?磨得干净,指腹处是一条条伤疤形成的厚茧,严重的伤口该已深可见骨。
宋回涯倏然想起了灵堂上的那些细线机关,这?群刺客像是专为了习练那机关术而生的死士。
若说谁家会养这?样的刺客,怕是只有?以机关术闻名于世的木寅山庄。
后方的侠士们穷追不舍,紧随其后,恰好看见宋回涯松开手,而一具尸体软绵地?滑倒在地?,本就存了杀心,当?下更是毫无?顾忌地?断言道:“宋回涯,你怎如此狠辣?连谢府的门客都?要诛尽杀绝,不留活路!这?下还有?的什么好解释?!”
叫骂中一枪客已蛮横杀了出来。
宋回涯刚失了线索,在整理头绪,叫这?帮蠢货屡次打断,不胜其烦,怒喝一声:“吵死了!”
她右手正面?拿住那扫来的枪头,在枪客惊悸的表情?中将长枪劈手夺过,枪尾顺势后甩上抬,拍开侧面?袭来的刀光,重心下移,右腿弓步上前,两手握住长枪横扫而去。
只听着一阵铿锵清脆的兵器撞击声,那长枪舞出了道道连贯的虚影,如游龙出海,矫健霸道,比先前持枪的江湖客更为精湛高超。靠得拢的人群,当?即摔得四仰八叉。
一串招式熟极而流,宋回涯自?己都?愣了一下,脑海中闪过些许片段,双手跟着动作,朝前精准刺去,只是枪头稍稍倾斜,避开要害,将为首最为聒噪的那人重伤后挑了开去。
梁洗看得目不暇接,脱口赞叹道:“厉害!”
她抬起手中刀,忽然觉得稍有?逊色。
严鹤仪哪能容人看轻自?家的宝刀,当?即说道:“自?己不行,别怪兵器!我祖上这?刀可从没落过下风!还有?啊女侠,站着干嘛?赶紧跑啊!”
宋回涯止住众人攻势,继续朝着那刺客先前要逃的方向奔去。
冬日草木枯衰,这?林中的古树还顽强留着几分生机,高耸的树干上叶片繁茂,不受朔风摧残。
宋回涯踩下一步,察觉脚底有?轻微的滞碍感,心头一跳,自?知不妙。仰起头,就见叶片间凭空降下一张大网,在机关牵引下迎面?朝他?们罩来。
宋回涯如今看见什么网什么丝的,尚有?些心有?余悸,尤其那网绳的颜色分明?不对,乍一眼望去,像被?人浸了什么药液,通体发黑。
她将长枪往地?上一插,踩着枪声拔地?而起,险险擦着网格从上方避了过去。
梁洗本就跑得较远,加上长枪阻挡,也安然从侧面?躲开。后方追得紧的好汉,反是被?劈头盖脸地?网在了一处。
几人大骂道:“宋回涯——你还在此设陷,你卑鄙!”
宋回涯鄙夷道:“像尔等这?样不长脑子的人,杀你们,是平白脏了我的剑。洗干净脖子我都?懒得多看一眼,少为自?己脸上贴金。早些回家去吧,莫总出来丢人现眼。”
一群人被?她骂得面?红耳赤,又开始喊:“这?网上有?毒!”
落在后头,侥幸躲过这?场埋伏的侠士们见宋回涯背身离去,还欲再跟,高呼道:“宋大侠,你去哪里?我等可以帮你啊!”
宋回涯偏了下头,专心顾着脚下,不再搭理。
山穷处是水,宋回涯穿过这?片山野,在尽头处看见了一条宽敞平静的河。
岸边停着一艘简陋的船,船上坐着个头戴斗笠的人。
那背影听着动静转过身,露出一张颇为年轻俊俏的脸。
青年皮肤细白,断不可能是在水面?上风吹日晒讨生活的船夫。他?手指顶起额上斗笠,灿然笑问道:“女侠,要坐船吗?”
宋回涯脚下不停,腾跃如风,轻盈落在船身前部,抽剑砍断了系在岸边木桩上的绳索。
青年抓过侧面?横放的竹竿,慢悠悠地?道:“女侠别急啊。他们追不上。”
船身已随水流缓缓飘出。
梁洗半提着严鹤仪疾步冲来,临近岸边时右脚猛然止步,大喝一声:“接着!”,说罢以全身力道将严鹤仪推了过去。
青年见状面?色大变,忙抬手制止道:“诶等等!”
严鹤仪身不由己,惨叫着砸在船上,木筏因他?落地?重重往下一沉,勉强浮在水面?上,左歪右倒,溅起浪花无?数。
眼看着船身就要翻沉,梁洗又跟一颗天外流星似地?凶猛撞了上来。
宋回涯看着形势,一脚运劲踏下,想消去梁洗的冲势,叫木筏维持平稳。
岂料这?船下不知卡着什么东西,宋回涯这?一脚直接叫木筏从中断裂,数人一并落进水中。
冬日的河水冷得透骨,水下又透不进多少光线,一片幽深。
严鹤仪几乎要当?场被?冻晕过去,只记着屏住一口呼吸,再顾不上其它。不停扑腾着手脚,人还是不由自?主地?往下飘落。直至有?人扯住他?的腰带,将他?往上提去。
宋回涯在水中翻转了个身,仰头望向波光潋滟的湖面?,空濛绿意中彩光荡漾,凝神细看,隐约能从闪烁的华光中看见一个藏在湖面?下的精致机关。
那东西本该是安在木筏下方,宋回涯一手抓住就近人的脚踝,另一手竭力上游朝那东西够去。刚握稳,一股巨力便从黑色木匣状的机关上传来,带着数人如离弦之箭飞射而去。
三人感觉自?己好似被?卷进旋涡的鱼虾,逆着暗流,晕头转向,迎面?凌厉的水势,几乎凝成一把尖刀,从诸人身上割过。
到后面?不知是被?带到了什么昏暗场所?,视野漆黑,除却轰隆的水声,仿佛与世隔绝,再听不见别的声响。
要死了……
严鹤仪从嘴里吐出一串气泡,晕厥前在心里叹息道:这?也死得太冤了。
流光如水,溶溶和暖,照亮沉沉暗室。
老者?眯起眼睛,仍是有?些看不清明?,又点亮了桌上的两盏灯。
室内光影零乱,参差交错着投在地?面?、桌案、墙上。
老者?一丝不苟地?折叠着手上纸张,将其塞入信内。
门外传来三声沉稳的敲门声,谢仲初等了等,方应道:“进来。”
女人举着盏灯走进屋内,停在门口的屏风外,只一道窈窕的身姿被?火光映在墙面?,站在谢仲初的身后。
谢仲初下意识抬眼,想看一眼天色,可密室中并无?窗户,他?将信件塞入袖口,询问道:“什么时辰了?”
“天快黑了。”妇人说,“再过几个时辰,该就到谢门主的出殡之日了。只不过,如今该是省下这?麻烦了。”
谢仲初侧过身,望向墙上剪影。
“谢门主,你错算了几件事。”那女人在屏风外缓慢踱步道,“宋回涯确实来了,但她没有?先来木寅山庄,而是去了你的谢府。”
谢仲初沉声说:“我有?防备,不算错漏。”
女人又说:“她掀了你的棺材。”
谢仲初烦闷“嗯”了一声,语气中透着催促:“也不奇怪。宋回涯虽不算莽撞,可太过孤高。自?然怪不得旁人利用,世人误解。”
“误解?”女人笑道,“宋回涯看过尸体,一口咬定说死者?不是你!谢门主精心准备的尸首,想是竹篮打水了。现下满江湖人最想找的,不是她宋回涯,而是你谢门主。”
谢仲初默然不语。抬手挪动着桌上物品。将边角打理平整。
妇人旋而道:“谢门主设下的机关没能杀了她。她倒确实气愤不过,出手杀了那个假郎君,可惜在她顺利逃脱之后,清溪道长也来了。”
谢仲初动作一僵,失声道:“清溪老道?!他?怎么会来!”
“谢门主该是明?白了。清溪道长不仅一眼识破令郎的易容,将其找了出来,还当?众说了些陈年往事。”妇人定住脚步,语气听着怜悯,可无?端能叫人品出一丝奚落,“我早就说,该叫郎君早些躲到我木寅山庄来,谢门主非放心不下,叫他?守着我布置的机关。如今弄巧成拙,郎君落在了那帮正派人的手上,谢门主的威望也备受四方质疑。满盘算计,缜密无?遗,最后反全了宋回涯的声名,可如何是好啊?”
谢仲初不言不语。
妇人尤自?畅快笑道:“看来不止谢门主这?些年在广交好友,她宋回涯亦是留了几招后手。谢门主手头的筹码,能压得了宋回涯,却压不住那些想替她打抱不平的武林英雄。谁说江湖没落?强龙还是一个接一个地?抬头了?我看,还有?的争呢。”
谢仲初起身走出屏风,目光阴沉地?与她对视。
妇人不闪不避,摊开手摆在他?面?前。
谢仲初冷笑道:“丽娘,杀了宋回涯,你才?能拿到想要的东西。否则,就等着同我一起死。”
妇人端蜡烛的一只手极稳,那火光几无?颤动,从一侧打来的光线将她脸上的虚伪笑意照得越发阴森,良久后她一敛眉,将眸中光色掩去,准备离开。
谢仲初厉声问:“她人呢?”
妇人深吸一口气,没有?回头,说:“该是快到我木寅山庄了吧。”
谢仲初警告道:“看好你儿子,叫他?别坏我的事。当?年他?是个不懂事的稚子,而如今,我没有?那般慈悲心了。”
脚步声在阴暗走道中清晰响起,烛火带着一团明?光渐行远去。
静谧水面?下突兀蹿出几个人影,引起的动静在四野回荡,似有?余音。
宋回涯抹去脸上水渍,粗重呼吸,举目看不清周围景象,不知身在何处。
梁洗高举起一枚夜明?珠,照亮后发现三人所?在不过一狭小?水潭,将那珠子随意一抛,扔去了岸上。
宋回涯跟着游过去,打着寒颤爬上地?面?后,将两人拉了上来。
她瘫坐在地?,垂落的发丝不住往下滴着水珠,两手搭在膝盖上,冷得声音发颤,咬牙说:“我真是服了你了。”
梁洗抬脚一踹,踢在严鹤仪胸口,见人没有?反应,又实在蓄不起力气,紧张道:“快去看看我徒弟,还活着没有?。”
严鹤仪跟着这?祖宗还能活得滋润,想是祖上积过几辈子德,福星高照。自?己咳嗽着吐出两口水,转醒过来。
“我的娘啊。”严鹤仪开口便是一声可怜的呜咽,“我还以为见到了我死去的娘。”

第057章 逢君拾光彩
宋回涯看着这?段感人肺腑的师徒情,忍俊不禁,问了?一句:“我?徒弟呢?”
严鹤仪刚凭借顽强的意志,从黄泉路上拉回自己?的半条命,赌气道:“送人了?!”
“这?么?厉害?”宋回涯一点没为自己?徒弟担心,反玩笑道,“你若是能把她送出去,不如帮着朝廷打理悲田病坊,那天下?怕是没有?流浪的孤幼了?。”
严鹤仪仰起头来,觉得这?两个为人师表的家伙俱是生了?一副黑心肠,一时间感同身受,含泪悲诉道:“那丫头到底是不是你徒弟?”
宋回涯笑了?两声,捡起地上的夜明珠,照向自己?身后。
两丈开外是人为挖掘出的一个拐角,不知通往何处。有?风从幽深处飘来,吹得衣衫湿透的几人瑟瑟不止。
宋回涯缓过劲,率先起身,朝着那唯一的通道走去。
严鹤仪冷得无?力动作,梁洗上前拽了?他一把,二人贴着墙壁,缩手缩脚地跟在后头。
路面?修得不算平坦,地势坑洼向上。
严鹤仪抱紧双臂,浑身好似结了?层霜,抽着清涕,鼻音浓重地道:“这?地方怎么?阴气森森的?师父,你怕鬼吗?”
梁洗如实道:“怕。”
严鹤仪当即翻脸:“梁洗,你怎么?这?般不顶用??”
梁洗朝前一指,不服道:“带我?们到此地的分明是宋回涯,你怎么?不说她?”
宋回涯说:“我?怀疑这?里就是木寅山庄。”
明珠能照见之地不过方寸,慑于木寅山庄机关暗器的盛名,宋回涯走得极慢。
严鹤仪头顶一片阴云笼罩,哭丧着脸道:“那更完了?。”
“这?破地方难不成?还能比鬼可怕?”梁洗很?是瞧不起,“你不是说,你父亲曾多次遣人寻过木寅山庄?如今摆在你前头了?,你反倒害怕了??三岁小儿的胆子都比你大些。”
严鹤仪对着前方那块走动的朽木挤眉弄眼,嘲讽道:“你懂什么??江湖上最不缺的就是寻宝人。这?木寅山庄就建在华阳城附近,来往侠客多如牛毛,几十年来却不曾传出过任何风声,难不成?只是因为它建得隐蔽?又不是什么?仙府,哪能真的藏匿无?形。何况木寅山庄长久来一直在与外界互通有?无?,能做到毫无?消息走漏,只能说来过此地的人,都没能活着出去。这?就是个有?来无?回的埋骨地啊!”
严鹤仪话锋一转,阿谀谄媚地道:“不过我?相?信以宋大侠过人的身手,再多机关布置都是雕虫小技。定然可以全身而退、化险为夷。”
梁洗听着不爽利:“你拍宋回涯的马屁?她连自己?徒弟都不管,还能有?功夫管你?”
严鹤仪理所当然地说:“自然是哪路神仙厉害我?拜哪个。至于她管哪条道,与我?有?什么?关系?”
几人说话间,宋回涯停了?下?来。
严鹤仪眯起眼睛,远远瞧见尽头处照出一点橙黄的光线,压低嗓子道:“莫不是前面?有?人?”
宋回涯与梁洗同是抽出兵器,一左一右地并进。
严鹤仪往后退了?两步,又怕离二人太远,呼救不及,思前想后还是贴了?上去。
待三人警惕地走到终点,发现?原是一间无?人的石室。
室内空旷,四面?挂了?几根火把,中间是一张简陋石桌,并无?能藏人之处,更是安静,连脚步声都有?回音。
宋回涯收起夜明珠,持剑走到附近的墙边。
墙上整整齐齐挂了?许多木牌,依稀写着不同的名字。
梁洗随她一道看了?会儿,不明所以地问:“这?些是什么?东西?”
宋回涯摇头,随手取下?一块牌子挂在腰间。梁洗见状,有?样学样,不过多取了?几个,在腰上挂了?一圈。
宋回涯错眼间,好似从高处扫见了?她师父的名字,只是火光太扑朔,一个分神,已?分不清是在何处。
梁洗在一旁絮絮叨叨:“这?里方才应该还有?人在。特意引我?们前来,怎么?不出来见面??话说与你一道掉下?来的那个船夫哪里去了??别是淹死在路上了?吧?”
她“喂”了?两声,见宋回涯不搭话,百无?聊赖地去往别处勘查。
严鹤仪抱着火把不舍撒手,担心梁洗好奇间误触什么?机关,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地看着她。
宋回涯举起长剑,正打算将高处的几个木牌扫下?来,便听见梁洗在对面?放声大喊:“宋回涯——!宋回涯!你快过来!”
宋回涯说:“你叫魂呢?”
梁洗热切招呼道:“可不是吗?你看!”
宋回涯走去一看,只见墙上龙飞凤舞地用剑刻了一行字:宋回涯葬身之地。
她的名字上还被多划了两道,足见对方怨恨至极。
梁洗幸灾乐祸道:“宋回涯,原来这?是你的墓啊。”
墙角尚落着一层灰粉,说明这?字是方留不久。
看来谢仲初确在此处。
梁洗托着下?巴,天马行空地分析道:“若这?里是谢仲初为你备好的墓,而他自己?却被你诛杀在此,那这?究竟算是你的墓,还是谢仲初的墓呢?”
宋回涯一剑举起,挥在她脸前,逼得梁洗稍稍后仰,面?无?表情道:“这?里究竟算谁的墓我?不清楚。不过,它也可以是你的墓。”
梁洗:“……”
严鹤仪听得发笑,嘴贱一句道:“明知自己?说她不过,还要说。你不是找骂吗?”
梁洗一掌拍他背上,痛得严鹤仪跳脚大叫。她冷笑道:“明知自己?打不过我?,还要说。不是欠揍吗?”
宋回涯想不到在这?死气沉沉的地道里,他二人还能有?闲情逸致玩闹,忍不住说:“你们两个真不愧是师徒啊。”
梁洗倒是淡定,沿着墙面?走马观花地看,有?种泰山崩于前不过掸掸肩的随性:“我?就算是来日真的死在了?这?里,也算是跟宋回涯葬在一个墓穴。算不上亏。”
“我?呢?”严鹤仪敬谢不敏,连连摇头道,“三个人葬在一个墓,是不是有?些过于古怪了??罢了?吧,我?还是想出去。”
动脑子的事,梁洗实在懒得出力,扯着嗓子干喊:“宋回涯,快看看你家墓怎么?出去!”
她手持佩刀踱步到石桌边上,长刀下?意识往地上一杵,半坐半靠地借力休息。
严鹤仪自是看不惯她清闲的模样,当下?朝她走来,要轰赶她起身。
只听见一声轻微的响动,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石室深处的墙面?上随之开出一道门。
严鹤仪顺着声响扭头望去,刚要惊喜地呼唤一声,脚下?石砖忽而翻转,人还没迈步,便朝底部深坑坠去。
梁洗那块同是如此,她察觉脚底石块有?异常晃动时,顾不上示警,按着桌面?敏捷后翻,退至安全处。
正以为顺利躲过机关,严鹤仪危急中一把拽住她的脚踝,拉着她一道下?落。
梁洗本能地甩了?下?腿,将人踢开,千钧一发之际试图攀住岩壁。可眼看着上方石板就要砸下?,终是不敢冒险,主动松手掉进黑暗。
好在坑洞不算太深,左右不过两丈之高。
梁洗一脚蹬在墙壁上,减缓趋势,平沙落雁似地到了?地面?。侧耳听着上门岩板沉重运转,一层层合上通道,大抵共有?四层。
梁洗听着脚边严鹤仪的惨叫,迅速以刀身丈量了?左右宽度,随即一弯腰,将人捞了?起来。
严鹤仪从腰间摸出夜明珠,二人隔着幽绿的光线,直眉楞眼地对视。
他叫梁洗踹了?一脚,几乎是平摔在地,下?巴上红肿一片,眼眶中水光氤氲,瞧着实在可怜。
梁洗熟视无?睹地转过视线,抓着他的手朝前方探去,对着一条狭窄的甬道嘀咕道:“什么?地方?怎么?又有?一条路?”
如今只他二人,严鹤仪再多怨气也得忍下?,不敢与她争吵。
听出她语气中的意动,浑身抖了?抖,赶忙说:“我?看此地还算安全,不如站着别动,看宋回涯有?没有?办法。”
梁洗说:“宋回涯是你娘啊?你相?信她还不如相?信我?!起码我?是你师父。”
严鹤仪养尊处优了?一辈子,自打跟着梁洗,天底下?的苦头都吃了?一遭,听她如此大言不惭,气不打一处来,吼道:“我?信你?相?信你,我?严家的祖坟都得让人给刨了?!宋大侠——!”
阻隔住光线的石顶层层向上,空荡石室中,宋回涯举着火把过去观察那扇大门背后的通道,未觉出危险,回过头喊人,才发现?那二厮须臾间都不见了?踪影。
宋回涯心头发紧,站在石屋正中,高声喊道:“梁洗?”
无?人回应。只隐约中听见一道极其?沉闷的声音,像远隔着多重石板从地底传来。
宋回涯亦不敢轻举妄动,将火把挂回墙上,脚踩着每一处石砖来回试探。未找出关键所在。踯躅稍许,干脆独自往门外走去。
石道宽度可供三四人同行,挖得颇为曲折,登山似地盘旋向上。
宋回涯谨小慎微,但?一路过去未遇见阻碍,倒是发现?了?几个湿漉漉的脚印。
走出约一炷香时,她听见了?一阵细碎的人声。该是两名侍女在对话,可惜太不真切。
又走过一段,前方出现?了?沉稳脚步声。远近来回交替,背后还像是拖行着重物。
宋回涯斜靠在拐角的墙边,听着不远处诸般细微的动静,推测着对方与自己?的距离。右手拇指扣在剑鞘上,正蓄势待发,肩膀叫人轻轻拍了?拍。
对方从她肩侧靠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在看什么??”
这?人的脚步声有?些拖沓,不像是个练家子,且分明是看见她站在此处才奔着赶来,身上也未带一丝杀意,是以宋回涯早早察觉,只是懒得搭理。只是烦他越靠越近,抬剑抵在他的肩头,将人顶开。
“你听见的声音不在前面?,在上面?。”那人说着绕到她身前,与她一样靠在墙边,提醒说,“也不是人走路的声音,是机关搬动的声音。哒哒哒。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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