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书网.Top

回涯—— by退戈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2-06

在死亡降临的?前一刻,他趴倒在地,朝梁洗的?方向回过头。侧脸紧贴着地面,不知是想说?什么。
暗牢里冷寂无声。
梁洗松开手,靠坐在墙边,看着血液在青年身下晕开,强作?笑脸,泪流满面。
深秋的?风将老旧木窗彻底吹落在地,木板断成两截,灰尘扑腾而起。
一中年男子躲在墙后,一动不动,眼皮随着落地的?响声跳动了下,五指按着粗糙的?墙面,指尖发白,几要磨出血来。
他抬头瞅一眼天色,见青年与?梁洗久不出现,知暗牢里该是出事?,不再多留,转身出了这座荒僻的?古宅。
他匆匆穿过弄巷,来到一栋寻常的?屋舍,走进院中,隔着半丈的?距离朝正门方向躬身作?拜,小声说?道?:“长公主。我?帮她散了一半的?药力?,没等到她出来,但该是无需担心。晚上我?便让人去给严家?堡的?铺子送信,叫他们不要找宋女侠过来。”
“辛苦你?。”门内传来一道?清朗的?女声,“难为要你?动手。我?知你?心里不舍,实在没有办法,才来劳烦你?。”
“此事?因我?所起。”男人仍旧弯着腰,脊背好似折了,直不起来,身影萧索,骤然苍衰,“当初若不是见他是个大梁人,觉得他身世可怜,将他收养,也不会有今日。这些年里不曾亏待过他,对其视如己出,却不知他利欲熏心,早背着我?投靠他人。是我?管教不严,早知会养出条豺狼,还不如当初任由他死了……”
男人说?着哽咽,终究是心绪难平。
长公主就要出门来见,影子刚映在门上,男人后退两步,噤声不言,先行背身走出院落。
中年男人抬袖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冷风吹得他面部僵硬,皱纹深刻,一席宽大的?青衫不住朝后方扬去。
他拢住宽袖,埋头走到泥泞潮湿的?小路上,直至看见两双沾满泥渍的?黑色布鞋,堵住了前方的?巷口?。
他陡然大惊,回头去看,才发现街巷四面围满了刺客。
“我?就说?,即便是个废物,留着,不定也能钓出什么鱼来。只是过没想到,咬饵的?会是我?们王大掌柜。”
一黑衣武者从人群后方悠然走出,低着头,斜眼睨向中年男子。
“我?想不明白,那女人许了你?多少好处,叫你?放着大好的?富贵不要,亲自抚养的?儿子也不要,死心塌地地为她办事??还是说?,你?们这些大梁人,愚忠得只认一个名字?”

第115章 南风吹归心
宋回涯与严鹤仪刚进城门?,便有一男子从路边风风火火地?冲过来,拦在她面前。
这人身材有些偏胖,长着张和和气气的脸,眼睛不大,下巴圆润,跑动时,整张面皮都在抖动。
宋回涯正草木皆兵,一手摸向腰间?的佩剑。严鹤仪及时按住她的手,侧过身,站在二人中间?,介绍道:“这是我严家堡的人。唐叔。”
“我就知道二位可能?收不到信,所以每日天不亮就来城门?口等着了。”管事?语速急促,但咬字清晰,朝二人拱了拱手,直截了当道,“梁姑娘回来了。”
严鹤仪激动得声音有些发颤:“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的?”
管事?做了个手势,在前头领路,边走边说道:“我托人城里的朋友四下关注着,前两?天,一个小叫花在街边见到梁姑娘了,浑身是血,像在躲什么人。他将?梁姑娘藏到干草下面,来找我领赏,我带着人过去一看,果然是她!身上受了些伤,但没什么大碍,只是喝了太多?软骨散,药性一时半会儿?散不去。还受内伤反噬,走不动道。在屋里躺了两?天,今早好?转,出门?了,说是要去王掌柜家一趟。至于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问了几?句,梁姑娘不爱说,我就没坚持。”
他看似笨重,可走起路来稳健灵活,速度极快,严鹤仪甚至跟得有些吃力,要偶尔小跑几?步,才能?与他平齐。
管事?看出他的勉强,但不敢带着他在街上过多?停留,不时朝暗处张望两?眼,确认无人跟踪。过不久停下脚步,舒了口气道:“到了。”
这是一家布庄,兼着卖些金银首饰,客人不算多?,但能?看出都是些贵门?女子,一人身边跟着几?名仆从,坐在角落闲适地?喝茶。四五位伙计捧着东西围在她们身边打转,点头哈腰地?与她们讲解桌上的货品。
管事?进了门?,去与客人简单招呼了声,而后掀开一处布帘,压低了声音与二人道:“先将?东西放下,我让人去喊梁姑娘回来。”
“不用了,我们去找她吧。”宋回涯抬头打量着高阔华丽的铺面,感慨道,“你们严家堡生意做得真是大。”
管事?率先朝楼上走去,一脚踩在阶梯上,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噪音。
他眯着眼睛,乐呵呵地?道:“宋姑娘高看了,不过是些小本生意。前些年?陪郎君来过宁国一趟,当时举目无亲,太不自在,到哪儿?都要先碰一鼻子灰。咱们江湖人,不就是意气当头?严老堡主便说在宁国也开几?间?铺子,叫大梁来的商户也好?,游侠也好?,在这里能?有个朋友。”
他等宋回涯进了门?,将?房门?与窗户都合上,屋内只剩自己人了,才拉下脸痛骂道:“就是这帮宁狗太不厚道,见到大梁来的百姓,不由分说地?欺压。我开了这十几?年?的铺子,生意做得红火,可明里暗里还倒赔进去好?几?万两?,全叫那帮黑肚肠的孙子给贪了,到这两?年?才稍有好?转,立住脚跟,能?说上几?句话。”
管事?憋屈地?骂了一通,提醒宋回涯道:“武器是不好?带进城的,那帮龟孙子见你是游侠打扮,少不得要来找你盘问,若真遇上,你使些银子打发他们就好?,可若是带着兵器,他们便要找各种借口将?你的刀剑都给缴了,再让你花大价钱去衙门?赎买,麻烦得很。”
严鹤仪一进门?就坐下了。提心吊胆了太久,如今松懈下来,疲惫感成倍地?席卷,说出的话又带上惯来的不正经:“倒是多?亏了他们如此,才没把我严家的刀给丢了。”
可惜会与他回嘴对骂的人此刻不在这里。
宋回涯索性将?身上物品都取了下来,连同佩剑一并放到角落,回头一个眼神,严鹤仪立马起身,着急忙慌地?与她出门?寻人。
半途就碰见了梁洗,她坐在街边的一个小摊上,瘦得脱相,脸颊凹陷,形容枯槁,原先紧实的肌肉在月余的囚禁中消退大半,加上那萎靡消极的气场,叫人不敢相认。
她点了一桌的菜,可长时间?汤汤水水地?往胃里灌,吃什么都食不知味,草草动了几?筷子,便吃不下去,坐在那儿?干发愣。
严鹤仪阔步跑过去,又气又急地?喊了声:“梁洗!”
梁洗见到严鹤仪,也是一怔,因?为这平日里温文尔雅、吹毛求疵的贵公子,此刻哪里还有半点儒士的风度?一席衣衫脏旧,额头添了几?道未好?全的疮疤,鞋边更是沾染泥渍,活似是逃荒来的,当即自觉理亏地?低下头,
宋回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重复了遍二人当时见面时她可以奚落自己的话:“本以为能?见到你落魄的一面,马不停蹄地赶来,果然赶上了。”
梁洗这才认真审视她。
第一眼是觉得陌生,还想严鹤仪又从哪里找来的朋友,细看轮廓,才发现居然是宋回涯。
以后再不能?放大话说对方化?成灰自己也认得了。
他乡遇故知,怎么都是件高兴的事?,何况对方还是为着自己来的。
梁洗提起点精神,但很快又泄了气,病恹恹地?问:“你脸怎么成这样了?”
宋回涯摸了摸自己下巴,笑道:“郑九教我画的。出来办事?,总不好?太引人注目。”
梁洗困惑道:“郑九?”
严鹤仪在路上还是个一气不出的闷葫芦,如今见了人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说道:“就是江湖里赫赫有名的鬼手一门?。易九销声匿迹多?年?,武林都传他已?经死了,原是躲不留山去了。他那一手易容术果真出神入化?,可惜不能?跟着来,只好?叫宋回涯随意糊弄两?下。你见到人就别叫郑九了,他只与朋友说这个姓名。”
梁洗听着很是羡慕。她手下怎么就没这种报个名头出来便叫人惊呼的能?人?转念想起自己如今弟弟都没有了,十多?年?的苦心奔走尽成徒劳,心头一片倦怠,长长叹了口气。
严鹤仪见着她这幅多?愁善感的样子,也是意志消沉,坐下后无话可说。
宋回涯招招手,让店家添了两?幅碗筷。
梁洗从怀里取出把扇子,合上又打开,打开再合上。
看着亲弟送她的东西,到底是有些伤心。
严鹤仪几?次欲言又止,满脑子全是脏话,又怕惹梁洗不快,忍得脸色涨红。
梁洗将?扇子递给宋回涯,问:“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宋回涯随意扫去,目光停留片刻,嫌弃道:“好?丑的字,不认识。”
严鹤仪倒是认得,给她解释了遍:“说是一位身手矫健的少年?游侠,心怀凌云之志。若是能?得君王赏识,愿肝脑涂地?、马革裹尸,以报圣恩。”
梁洗小心将?扇子合上,心中五味杂陈,唯独没有多?少失望,耷拉着脑袋道:“什么狗屁,与我一点都不像。”
她将?东西朝宋回涯手里塞去,一脸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道:“送你了。”
宋回涯心说自己要这破玩意儿?做什么用?严鹤仪先一步将?东西接了过去。
“叫你看笑话了。”
梁洗用左手托住下巴,忘了手上有伤,将?自己疼得龇牙咧嘴。改成右手,当做无事?发生,一脸深沉地?重复了遍:“叫你看笑话了。”
宋回涯不客气地?说:“确实是有些狼狈了啊,梁洗。”
梁洗拿余光觑她,语气直冲冲地?道:“明知是龙潭虎穴,你还来做什么?”
宋回涯饿了一路,忙着吃饭,抽空才答她一句:“我怕你在宁国每天都能?找到人说我的坏话,混得太风生水起,所以来扯一扯你的后腿。”
“宋回涯,这不怎么好?笑。”梁洗自觉被轻视,不悦道,“你以为我在大梁会找不到人说你的坏话?”
严鹤仪见她们两?个嘀咕到一块儿?,说不到三?句话就要开始插科打诨,跟着在旁边低笑。
宋回涯还没继续接嘴,梁洗抬起手阻止:“好?了,你不要说了,你这人说话,没一句我爱听的。”
宋回涯觉得好?冤枉。
严鹤仪顾不上吃,搬着椅子靠近,碰了下她的左手,问:“你是怎么出来的?你这手伤得怎么样?”
梁洗沉闷了好?些天,说起这些事?依旧十分抗拒,可对着严鹤仪热切的眼神,冷硬不下来,言简意赅地?将?原委说了。
“我被关在一间?暗牢里,有人帮了我,我不知道是谁。我从地?下的密室出来后,察觉有人跟着我,正满肚子邪火无处发,杀了一个,又放了把火,吓退他们,趁乱脱身了。”
梁洗脸上不大好?看,作势整理桌上的餐盘,碰掉了自己的筷子。
严鹤仪弯腰给她捡了,梁洗分心没看见,苦闷道:“我本打算找王家人帮忙去给他收尸的,今早过来一问,他们说王大掌柜不见了。”
“王大掌柜?”宋回涯想了会儿?才明白是谁,问,“什么时候不见的?”
“我脱困那一日。”梁洗说,“当天晚上王大掌柜就没回家,倒是冲进去一队卫兵,没报自己来历,进了门?一顿粗暴翻找,然后又莫名其妙地?走了。王家当时就怀疑自家老爷出了事?,可到现在都没个信,也只能?干等着。”
“王掌柜家人丁不算稀薄,会收养个大梁人做养子,有些匪夷所思啊。”宋回涯转头去问严鹤仪,“你对他有多?少了解?”
严鹤仪回忆着道:“其实也不多?。当年?我到宁国的时候,王掌柜还只是个普通的富商,远不及我严家堡有钱。可这回来,听闻王家发迹了,单是这西市,就有三?十多?家铺面是他的,全是在最繁华的地?段。且门?路很是开阔,各条道上都有朋友,在京城里是数一数二的显贵人家。只差家里出个能?登仕途的子弟,就可以一飞冲天了。”
严鹤仪补充道:“他也不是只收养了……那个小子,王大掌柜心善,见到路边有吃不起饭的孩子,只要老实本分,都会收进铺子里做伙计,打小教起。只是那佛口蛇心的孽障最擅长念书?,过目不忘,能?识字起就能?作诗,嘴巴又甜,会讨人欢心,王大掌柜才将?他养在自己膝前,认他做亲儿?。”
他到底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句。
梁洗闻言又是一句叹息,垂头丧气地?道:“他同我说,他在王家孤苦无依,被人指着鼻子骂是个野种,怨我当日过去找他,害他暴露了身世,低人一等。我来打听了才知道,他上面是有两?位兄长,可都不擅念书?,早早开始跟着父亲学做生意。王大掌柜对他最是器重,为他遍访名师,想要送他入仕,几?乎事?事?有求必应。他在家里,比王老爷亲生的儿?子还风光着呢。”
梁洗琢磨着,感受到了什么叫酒入愁肠无处消解的滋味,难过地?道:“他到死,对我都没有一句真话。”
宋回涯神色古怪地?问:“王大掌柜是大梁人吗?”
严鹤仪收回落在梁洗身上的视线,大吃一惊,说:“怎么可能??王大掌柜孩子时就在宁国走商了,与胡人打的交道远比跟大梁的多?。五湖四海的朋友都认识,各族胡语都能?说上几?句。据说还与朝中哪位侍郎是同族,得他提携,自己心思也活络,才有今日的头脸。或许有大梁的血统,可是从祖上就迁到这边来了,他自个儿?也不能?认啊。”
“是吗?”宋回涯抿了口酒,沉思着道,“只是觉得有些说不过去。”
严鹤仪打趣道:“为何?觉得胡族生性野蛮,不该有这样温良的大善人?”
宋回涯摇头说:“不是这回事?。”
梁洗见他们自顾着聊得兴起,将?自己撂在一遍,眼珠在二人之间?转了两?圈,趴在桌上道:“就没人关心我了吗?”
“关心你什么?你那个弟弟啊……”宋回涯放下酒杯,思忖片刻,已?是用了最委婉的措词,“‘节哀’二字我都说不出口。”
梁洗:“……”
宋回涯给她倒了杯酒,语重心长道:“你没对不起他,你只是觉得对不起你父母。可孩子呱呱落地?,就好?比四散的飞蓬,种子能?落到一处,生根发芽,那是缘分。落不到一处,那是时运。你问心无愧,便是你爹娘在世,也怪不得你。你何必往自己身上揽罪?喝过这一杯酒,就当过去了。”
严鹤仪见宋回涯开了口,跟着说出心里话:“他是记着你的。就算你当年?不来找他,他后来知道你的身份,不会主动来找你吗?归根究底,他没拿你当姐姐,也没拿自己当大梁人。”
宋回涯深谙梁洗脾性,跟着说:“不过是多?给你一个机会选,是让我杀了他,还是你自己杀了他。梁洗,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你不后悔,所以别多?想了。”
梁洗伤势未愈,不能?多?喝酒,浅饮一杯,有感而发,说:“我发现酒不能?解愁,也许作诗可以。难怪那些文人都爱喝酒。”
“呵。”宋回涯脊背一下子坐直了,声音都有些发飘,“你要作诗?”
梁洗本来诗兴大发,一腔愁绪好?比春江之水浩浩荡荡,只差宣泄,可酝酿了半晌憋不出个屁来,更难受了,摆手道:“算了。”
宋回涯说:“不如我送你一句诗吧。‘寄言燕雀莫相啅,自有云霄万里高。’。”
梁洗不爱听这些虚头巴脑的,翻了个白眼道:“你能?不能?说人话?”
宋回涯说:“好?好?夸你一句,你还不乐意了。”
梁洗怒道:“即是夸我的,不该说些我听得懂的?”
“你不是有在念书?吗?”宋回涯瞥向严鹤仪,指责道,“你怎么教的?”
严鹤仪叫屈道:“院子里的狗都要能?立起两?条后腿作诗了,这姑奶奶还在想昨天教了什么,前天又教了什么。一觉醒来,全学狗肚子里去了。”
梁洗不满道:“不是你说,‘吾日三?省吾身’吗?”
严鹤仪感觉天都要塌了:“那是‘温故而知新’!”
梁洗恍然大悟:“哦。是吗?好?像也有这句。”
她装傻充愣地?偏过头,推了推宋回涯道:“将?刚才夸我的,换成人话。”
宋回涯笑着抱拳,对她吹捧道:“梁洗姑奶奶,真是气概豪宕,举世无二的风流侠客。”
梁洗得寸进尺,问:“同宋回涯比怎么样?”
宋回涯说:“那还是略逊一筹。”
严鹤仪听得耳朵发痒,不参与她二人胡闹。
远处忽起一阵大风,卷起满地?的石粒沙尘,细沙如同一阵浑浊的黄潮,贴着地?面盘旋飞行。
摊上客人登时一片叫骂,用手护住桌上餐食。
一辆马车从边上驶过,马儿?的眼睛也被风沙迷住,半停下来,嘶鸣着在原地?踱步,急得马夫连连喊叫,才将?其安抚下来。
梁洗叩了叩桌面,点点下巴,示意宋回涯朝街上看去。
车上的小童嫌闷,掀开窗子的帘幕钻了出来。
他一手搭在窗边,一手垂了下来,手腕上戴着个金镯,在车厢上无聊地?拍打,一双黑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街边的路人,从宋回涯三?人身上扫过时,稍稍停留了下视线,抬起手臂,像是要打招呼。
很快一双手从后方将?他抱了回去,马车也跑远了。
宋回涯不明就里地?看向梁洗。梁洗笑而不语。
严鹤仪往桌上扔了两?枚大钱,朝摊主喊道:“结账。”
待朝前走出一段,确认左右没人,梁洗才附到宋回涯耳边小声说:“你不觉得那小子很眼熟吗?他是你师弟的好?儿?子啊。”
宋回涯震惊,身形微微后仰:“谁?”
梁洗见到她这失态的反应,注意力被转移,心情好?了不少,眉飞色舞地?道:“他一北胡风头正盛的皇子,怎么可能?这把年?纪了还没有成家?他孩子都五岁了。”
宋回涯一时有些难以回神,再次回头去看身后的长街,感觉思绪七零八碎的,搅得混乱,又呆呆“啊?”了一声,才问:“他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梁洗说:“大梁长公主啊,你另一个师弟的堂妹。本是送来给那老皇帝和亲的,满朝文武好?些不同意,彼时大梁都不过是块任人宰割的鱼肉,和亲做什么?送人来受辱吗?可我们那小皇帝打输了仗,心里害怕,不敢拒绝,直接背着臣子,巴巴地?把人送过来了。”
宋回涯听糊涂了:“到底嫁给谁?”
“嫁给宁国的老皇帝啊。”梁洗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她道,“但是和亲的队伍半路让你给劫了。你不忍心让她送死,背着她出了光寒山,只差一步回大梁,又让七殿下带着一队骑兵给劫回去了。就是你师弟。路上发生了一些事?情……你师弟的名声不大好?,总归后来长公主就嫁给你师弟了。我还拿这事?嘲讽过你,说你居然输给一毛都没长齐的胡人,原是你们早就商量好?的。”
严鹤仪听她说起这些隐秘之事?心肝儿?都在发颤,眼睛跟做贼似地?四下扫视,警惕着周围风吹草动。
梁洗拍拍胸口,熟络地?道:“上回就是跟你那小师侄打上照面了。挺有意思一小孩儿?,比你徒弟好?逗,聪明又单纯,下回再去找他玩儿?。”
宋回涯若有所思,站住了没有动作。
严鹤仪担心她一时冲动,插嘴找补道:“你可别去找你师弟。他手上杀了好?些人,你见到他该是恨得牙痒痒,若是办不到,就别见他。他身边不知有多?少道眼线在盯着,我怀疑宁国已?有人对他起疑,老皇帝也不怎么信任他,毕竟伤了脸,难承大统,就怕他拥兵自重,闹出乱来。否则以宁国如今的局势,不会将?他留在京城,早派去边关整军经武了。你万万慎重。”
梁洗嘀咕道:“他要不是你师弟,我都不信他是个好?人。”
宋回涯听得满腹心酸,低声自语:“那想来,他是过得不怎么好?。”

马车停下,小童一溜烟跑了下来,兴奋地喊:“爹!我回来啦!”
他一路红着?脸冲进前厅,才发现家中还有一个客人在。
阿勉与那武将面色阴沉地无?言对坐,边上没有仆从随侍。听见声音,一齐将目光朝门□□来。
小童半只脚迈过门槛,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被二人的眼神吓得一个缩瑟,转身朝外跑去。
长?公?主就跟在他身后,已从长?廊处出现。小童抱住她的腿不住往外推,嘴里胡乱地喊:“娘,我肚子疼,我想吃饭!”
魏玉词抬头对上阿勉阴冷的眼神,不可抑制地僵硬了一瞬,浑身寒毛直竖,连呼吸也放沉下来。
她缓缓蹲下身,整理?了下小童额前的碎发,找回正常的声音,才柔声与儿子叮嘱:“你先与你诚哥出去玩,娘和爹有话要说。”
小童摇头不肯,死死拽着?她的衣角,瘪着?嘴就要哭出来。
魏玉词板起脸来,厉声道:“听话!别叫阿娘生气!”
小童小声抽噎着?,悲伤看?着?母亲,被后方的仆役半拖半拽地带走了。
魏玉词起身,理?了理?衣摆跟宽袖,抬起下巴,仪态端庄地迈进厅堂,顺手?合上大?门。
刚转过身,阿勉已走到她跟前,一巴掌抽在她的脸上。
这一巴掌打得毫不留情,魏玉词被余劲带得整个人撞到墙上,随即虚软地躺倒在地,没了动静,像是直接被打得晕厥过去。
饶是边上武将也被那声音吓了一跳,放下茶杯站了起来,再无?看?热闹的闲情。
阿勉指着?她怒斥道:“贱妇!你背着?我想做什么?”
“娘!”
小童踢开大?门,哭喊着?闯了进来。奔向母亲。
魏玉词听见声音,才摇摇晃晃地抬起头,可眼前发黑,脸颊火辣辣地疼,半晌起不来身。
阿勉一手?拎着?小童的衣领,将他提在半空。
小童扑腾着?手?脚,对他拳打脚踢,哭得稀里哗啦:“你坏!你这坏爹!我不要再理?你了!”
后方仆从紧跟着?冲了进来,惊慌中绊了一脚,重重摔在地上。
阿勉勃然大?怒,骂道:“我让你带他下去,这点事都做不好,留着?你有什么用??!”
他要踢向妇人的脚转向踢在了仆从身上,将人踹得翻滚出去。
那少年四肢并用?地爬回来,强忍着?没哭出声,抱起小童朝外退。
小童挣扎着?哭嚎,胸口被仆从手?臂紧紧勒住,有些喘不过气,低头一口咬住身后人的手?。
少年没有出声,死死抱着?他不放。小童自己松开手?,哭得要背过气去。
魏玉词半坐起来,脸上清晰印着?红肿的指印,唇边淌下血,她一手?按着?伤口,一手?伸向小童。
仆从见状,跪着?将孩子抱了过去。
小童得以解脱,将脸埋进魏玉词怀中,抱着?她放声痛哭。
魏玉词温柔摸着?他的脑袋,安抚着?道:“还记得娘跟你说过什么吗?听话,不要胡闹,出去吧。”
她将人推回仆从怀里。
仆从这才将小童抱起,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不等哭声远去,阿勉又抓住魏玉词的手?臂,将人提了起来。
魏玉词两脚几不能站立,手?臂被扼得生疼,似要生生折断。她咬紧牙关,没有喊叫,可脸上已满是泪痕,惨无?人色。
她弱柳扶风,虚软无?力,唯独眼神坚定狠厉,侧着?脸与阿勉对视,全无?半分退怯,还能说句狠话挑衅:“你要对我动私刑,总该有个罪名?,我如何也是大?梁长?公?主,轮不到你在我面前作威作福。”
武将久闻七皇子暴烈无?常的性情,与他那张布满伤疤的脸如出一辙的凶恶,怕他大?怒之下一拳将人打死,忙上前阻拦:“殿下!先别生气,听夫人解释两句。”
他见阿勉无?动于衷,盯着?魏玉词的眼神已动了分明的杀意,情急之下动了手?,按住阿勉的手?臂往下压,低喝道:“殿下!”
阿勉眸光朝旁一转,这才不情愿地松手?。
魏玉词瘫软在地,摸向前方的座椅,支撑着?爬了上去,坐稳在椅子上。
武将走到她面前,端正行了个礼,摆着?张笑脸问:“不知夫人前几日去桃儿巷,是要见什么人?”
魏玉词别过脸没答。
阿勉转身,一脚踹在凳子腿上,吓得魏玉词发出短促的惊呼。
她两手?扶住边上茶几,胸膛起伏,屈辱地痛泣。
武将低头看?着?自己鞋尖,又问:“夫人,不知是否认识月初楼的那位王大掌柜?”
他不期待魏玉词回答,自行说了下去:“那位王大掌柜在京城里树大?根深,潜藏多?年,从前帮着?三殿下做事,还算机灵,有个养子,也入了殿下的眼,替殿下解忧。前段时间这王小郎君查到些梁国?细作的线索,还没得及顺藤摸瓜,抓出背后的人,便被王大掌柜给狠心毒杀了。我人赃俱获,将人擒拿,带到狱中一番审问。他哭天喊地,说自己原本是大?梁人,受夫人威逼,才迫不得己,对自己朝夕相处的儿子痛下杀手。”
他说得蔼然和善,脸上一直是带着?笑的,在一旁等着?魏玉词的反应。
魏玉词冷声呵斥道:“你将他找来,他若能拿出一点我指使他的证据,你就割了我的头,去找大?梁要赔偿。若是没有,就扒了他的皮——问问究竟是谁人要害我!”
武将放软了态度,缓声道:“夫人不必生气。那老贱骨头嘴硬得很?,这几日胡乱攀咬,已诬陷了好几个人。我本也是不信的,可城中巡卫的将士说,有人亲眼见到,王大?掌柜杀完亲儿之后,去秘密见了夫人,所以,我才想来叫夫人过去问一问话……”
阿勉架着?条腿坐在上首,闻言在案上轻轻拍了一下,阴恻恻地道:“三哥,是要叫我的人,去哪里问话?想问些什么出来?不如干脆直接将我也带走吧,你看?怎么样?”
2023最新网址 www.fushuwang.top 请重新收藏书签

推荐福书 贵女之下皆疯  落崖三载后b  反骨 | 强取  女演员模拟器  超自然事件处  小红娘(美食  娇腴(重生) 

网站首页最新推荐浏览记录回顶部↑

福书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