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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涯—— by退戈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2-06

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眸中闪耀着秀彻的神采,对着宋回涯扯出一个笑容,骄傲问道:“阔别多年再见?师姐,我是不是已与当初大有不同??”
宋回涯朝她?抱拳一礼,不遗余力地?吹捧道:“何止,放在江湖里,也是个不输任何人的大侠了。”
魏玉词被她?说得羞赧,又忍俊不禁。
宋回涯从怀中摸出一个油纸包,递过去道:“这是我从唐掌柜那里拿来的糖糕。每年入冬,师父都会去山下买上一蒸笼,阿勉最喜欢吃。离开不留山后,许再没有机会。”
魏玉词小心接过,指尖还能感受到上面的一点余温。
宋回涯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给你带了些大梁常见?的糕点,尝尝家乡的味道。”
魏玉词将东西?抱进怀里,抿着唇角,说:“谢谢师姐。”
“看来爱哭这一点,还是同?以前相似的。”宋回涯揶揄了句,担心撞上晚归的阿勉,说,“我走了。”
魏玉词跟着站起,欲要挽留,又不好?开口?。
宋回涯一向来去洒脱,已脚尖一点翻出高墙。
府邸外,都城中。
一面是千灯映照,管弦笙歌。
一面是衡门深巷,寥落冷清。
东南西?北片角一隅,如天壤遥遥万里难及。
宋回涯警惕往偏僻处走去,可惜只那么?一段路,也能遇到些风波,麻烦总跟长了眼一样地?往她?面前撞。
所幸宋回涯闪得快,听见?那阵异常的脚步声时,及时后退隐匿了声息。
不等片刻,就见?前方接连飞过几道人影。看形势不是冲着她?来的,而是在追最前方的一名青年。
宋回涯不欲多管闲事?,躲在暗处,侧靠着墙,袖手旁观,打?算等诸人离开再出去。
逃命青年见?前路被堵,返身藏进了一户人家用来堆放杂物的简陋草棚。
后方武者亦颇为老道,跟丢了人影,未有鲁莽追袭,火速停下,探查蛛丝马迹。
就听一人压着嗓子说了句:“把着巷口?,一个漏风的地?方都别放过。一寸寸地?翻过去,我不信那泥鳅小子还能飞天遁地?。”
宋回涯眼皮弹跳了下,觉得这声音颇为耳熟,又一时想?不起是谁。从巷口?走出,认真辨认了会儿那位跟壁虎似扒在墙上,小心探出个头四面张望的老者,认出原是许久未见?的清溪道长。
对方也瞧见?她?了,可光色暝瞑,视野迷乱,只将她?当做是城中流荡的匪贼。
静默的瞬息间,宋回涯察觉出他要动手的意?图,朝前一指,出声道:“那边草棚下。”
同?行?几名武者都未察觉她?的声息,骤然听见?声音,俱是吓得一个激灵。
清溪道长已踏风而起,纵身扑向前方那座简陋的草棚。
躲在干草堆下的青年拔腿狂奔,听见?耳后风声袭来,回身洒出一把草屑,还欲喊叫,被清溪一掌拍中额头毙命。
数人几个起落,使着炉火纯青的轻功赶到尸体旁,俱是身法的好?手。
待凑到一块儿,这回才看清了,一武者惊喜对着宋回涯道:“宋回涯?怎么?你这混世魔头也在这儿?”
边上的同?伴当即接了句:“还叫魔头?人家如今可是正道魁首啊!回大梁见?了她?,你得抱拳鞠躬,高喊一句:‘恭迎宋门主?!’。”
这人说着,滑稽地?打?了个揖。
宋回涯:“……”
那武者“哎哟”地?叫唤两声,跟着调侃道:“也是也是,如今该叫宋门主?了。宋门主?可莫怪我这张不把门的嘴。”
几人嘴上忙着,手里也不停,围绕着草棚四下搜寻,不知是在找什么?。
宋回涯不记得他们,但?见?他们面善,语气听着又极为熟稔,和善扯扯唇角,尴尬微笑。
岂料几人扭头看见?,反觉得不对了,纷纷皱眉道:“哎哟我的姑奶奶,你笑什么??”
“这表情怪瘆人的。”
“我等可没得罪你啊,有什么?事?找那老道去。”
“关老道何事??老道先认出的她?。她?一走路老道就听见?她?满肚子坏水晃荡的声儿了。”
宋回涯:“……”
这么?一帮前辈在,江湖着实是不大好混。
她?压下唇角,板起一张死人脸。众人这才满意?,复又摆出那种嬉皮笑脸的姿态来。
清溪在尸体身上摸出几样东西?,不等宋回涯看清,隐蔽地?收进掌心。其余人在附近搜过一圈,然一无所获。
此时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说话声。
“是巡夜的卫兵,先走。”清溪道长挥了下手,“这小子不老实,直接将他尸体带上,免有什么?疏漏。”
边上壮汉不待他语毕,自发将人扛到肩上,朝着黑暗奔去。
一个眨眼人便散了干净。
宋回涯莫名其?妙就成了杀人的同?伙,犹豫片刻,只能满头雾水地?跟上。
众人对宁国到底不熟悉,不敢横冲直撞,免误入是非之地?。跑出一段路后,找了条人烟稀少?的穷巷,确认前后无人家居住,便暂时停了下来。
宋回涯险些跟丢,慢一步找来,开口?问:“你们怎么?在这儿?”
几人异口?同?声道:“我们还想?问你呢。”
宋回涯简短概括了句:“梁洗被人设陷谋害,我来救她?,结果她?自己脱困,已经无碍。”
“我们是受你师弟的嘱托,来追几封密信。”清溪道长指了指壮汉扛着的尸首,说起来还颇感头疼,“其?余的都截下了,连接应的暗探都找出来杀了,唯独这小子,奸猾得很,能说一口?流利的胡语,又是扮难民,又是扮行?商,一路乔装过来,几次险些将我们骗过,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拿下。”
他后悔叹道:“本该活捉的,可实在不敢冒险了。”
宋回涯顺口?问道:“什么?密信?”
清溪道长翻了个白眼:“浑话,这我岂能知道?小人之心度我老道了吧?”
宋回涯哭笑不得地?告饶:“晚辈可不敢,道长别冤了我。”
壮汉轻咳一声提醒。
无暇叙旧,清溪道长收起脸上笑容,正色道:“夜里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楚,我等先去处理了尸体,明日天亮再去城里搜一遍,无事?便要走了。北章如今正是缺人,你事?情办完了吗?办完就跟我们一道走。将梁小友一并叫上。”
宋回涯没有应答。她?有些放心不下阿勉跟魏玉词。
清溪道长看出她?的犹豫,语重心长地?说:“宋小友,老道不是要勉强你,可你自己的名头自己清楚,你杀过多少?宁国的将领?身上又背着多少?赏银?你在胡人的地?界,独独小心谨慎是没有用的,难道你进城的事?真没人发现吗?不过是他们也觉得害怕罢了。见?过旧友就该走了,多住几日,严家堡的那些人就要有麻烦了。许还要叫胡人生出戒备。”
宋回涯微微侧身,低声道:“我知道。”
清溪道长颔首,替她?拿了主?意?:“好?,明日晚上,我们去接你。”
空荡长街。
就在巡夜的卫兵离开之后,一乞丐打?着哈欠从后方跟了过来。
他嘴里骂了两句脏话,熟稔地?钻进草棚,整理了下散落的干草,将自己埋了进去。
躺下后感觉身下硌着什么?东西?,以为是附近滚过来的木柴,伸手摸了摸,发觉不是,扫开地?面的一层浮土后,挖出个圆形的物件。
乞丐眯起眼睛,就着月色看了半天,连颜色都没能看清,只觉手感温润光滑,表面雕刻了些复杂的纹样,该是个值钱的宝贝。在手里抛玩两下,将它往怀里一揣,美美地?睡去。
天色将亮时阿勉才回来,被人醉醺醺地?抬进屋里,嘴里用胡语骂着脏话,放到床上后倒头大睡。
魏玉词用布沾了些水给他擦脸,被他一把扼住手腕。
阿勉睁开眼睛,涣散的瞳孔对着魏玉词看了许久,才松开手指,在铺天盖地?的困倦中沉沉睡去。
临近正午时阿勉酒醒,忍着头疼从床上起身。魏玉词正坐在太阳能照到的窗边,拿针线缝补着儿子的一件旧衣。见?阿勉醒来,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阿勉坐在床沿,呆呆注视着她?侧脸上的指印。不多时,仆从端来一盘热好?的糕点。
阿勉走到桌边,神色有些恍惚,吃了几口?过后,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怅惘:“同?我从前吃的味道不大一样。”
魏玉词说:“不是同?一个人做的,自然是不一样的味道。”
她?指尖在领口?处细细抚摸,对照着细密的针脚走向又确认一遍,咬断线头。
阿勉放下手中糕点,心神不宁地?道:“以后不要做黎儿的衣服了。我有些发慌。”
魏玉词“嗯”了一声,将手中短衣折叠平整,放在桌上。
阿勉朝外走了两步,像是酒意?未散,心不在焉地?坐在门槛上。
今日晴光和暖,云霏如烟,碧瓦上寒霜消融,璀璨金光照透院落,也不吝啬地?流进屋舍。
魏玉词靠在窗台,小声说:“师姐昨夜来过了。”
“我知道。”阿勉笑道,“只有她?会记着给我送吃的。”
他偏过头,脸上积年的旧伤被明媚的日光磨平,仿佛又变回了当初那个模样俊俏的少?年,抬着下巴,笑容恣意?而热切,难得主?动与人说起旧事?:“你知道我是怎么?进的不留山吗?是师姐带我进去的,虽不是她?本意?。”

第120章 南风吹归心
阿勉从?有?记忆起便?住在不留山下。生父不详,母亲听闻是下九流出身,活不下去,抱着尚在襁褓中的他投河自尽,被路过?的阿婆救了下来,从?此由阿婆抚养。
他不知道阿婆多大,印象中妇人苍老衰微、脊背佝偻,脸上布满憔悴的痕迹,连说话的声音都是轻轻的,对谁都发不出脾气,像是个?行将?就木的风烛之人。
可她的两条细腿又异常有?劲,能背着阿勉在大街小巷里穿行,支撑了一年又一年。
阿勉稍大一些,跟着她一同上街,会有?不懂事的孩童围绕过?来,追在二人身后?,笑?话阿婆年轻时是个?娼妓。
阿婆每每见此便?显露出难堪窘迫的神色,捂住阿勉的耳朵,快步走开,不让他听。
阿勉记得,那年阿婆在别处捡了几只山鸡,很是高兴,揣在怀里小跑着带回家中。
她用枯枝烂叶垒了个?鸡窝,每日去外头翻找食物拿来喂养。
好不容易养到大了,刚开始下蛋,一日回来,山鸡被村人偷走,烤熟下肚。
阿婆因着此事伤心过?度,病了一场,没挺过?那个?冬天。
阿勉守在她床边,不懂什么叫生离死别,握着她的手?一遍遍地喊饿,渴了就去院里打水喝,自己?喝完再喂给阿婆。这样熬了两三?日,喝到满肚子水饱也坚持不住,鼓起勇气,决定出门去找吃食。
他学着阿婆的模样,挎着个?竹篮,摇摇晃晃地朝山下走去,半途没有?力气,坐在路边休息,记着阿婆的教导,没有?开口?向人乞讨。只是饿得太难受,坐在原地无声地抹眼泪。
那日天也很冷,他哭着睡了过?去,不久后?被人拎着后?衣领拍醒,对方在他耳边说:“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阿勉气若游丝地发出一声:“饿。”
对方往他嘴里塞了块撕碎的馒头,阿勉含在嘴里,尝到微微的甜味,鼓动着腮帮,意犹未尽地舔舔牙齿,才抬头看向对面。
“你睡在这里做什么?”宋回涯轻轻拍了拍他的脸,“我记得你,你不是陆姨捡来的小孙子吗?你阿婆呢?”
阿勉少时没有?玩伴可以说话,反应颇为迟钝,看着宋回涯嘴唇张张合合,只傻傻地盯着她的脸,不懂回话。
宋回涯挑起眉梢,说:“真是个?傻的?”
她转过?身,望向身后?的师父。阿勉跟着抬头,恰巧看到宋惜微皱了下眉。
阿勉不知这是什么意思,没放在心上,又木楞地瞅着宋回涯,见宋回涯脸上露出些许玩味的神色,随即牵着他的手?,朝宋惜微走去。
宋回涯脸上不见多少真诚,朝着女人求情道:“师父,这孩子身世凄苦,饿晕在街上,怕是无人照料了。山下百姓多瞧不起他,对他动辄打骂,分不出他一口?饭吃,不如师父收他为徒吧。笨是笨了一些,脏也脏了一点,但是他可怜呀。”
宋惜微没有?马上说话,边上的宋誓成先“啧”了一声,看破她阴暗的心思,手?指在她额上戳了一下,念道:“你这臭丫头……故意找事?”
宋回涯犹自阴阳怪气地挑衅:“我是市井泥潭里出来的下九流,找的师弟自然也是一个?不入眼的下九流。不过?像师父这样的无瑕君子,悲悯苍生,厚德流光,想来不会瞧不上我们这种可怜人呢。请师父收了他吧,往后?让小师弟跟我一起在您堂前尽孝,给您养老送终。”
说着踢了阿勉一脚,让他跪下求情。
阿勉没有?领会她的意思,弯腰摸了摸被她踢疼的位置,可怜地流下两行眼泪。
宋回涯嘴角抽搐了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怎么这么没眼力价?跪下,拜师啊!”
阿勉畏惧宋惜微的气场,两只手?一齐拽住了宋回涯,将?头埋在双臂之间,不敢吭声。
宋回涯却是越发热情地道:“师父!他虽然胆小怯懦,可师父怎忍心眼睁睁看着他饿死?我与他有?缘,师父收了他,往后?由我照料,不劳师父费心。”
宋惜微知道宋回涯心怀怨怼,不多真心,如此说辞仅是为了挑刺,要她不快。上前摸了摸阿勉的脑袋,破天荒的没有?生气,更没有?责罚,只温和说了一句:“上山以后?,好好念书,认真学剑,勿行恶事。”
说完便?走了,算是认下这个?徒弟。
这回换作宋回涯惊诧不已,挑了挑眉尾,忘了自己?还牵着阿勉的手?,苦思不解地道:“真收了?她竟不骂我,也不罚我?为什么?”
“是啊。”宋誓成挽起袖口?,摆出一脸凶相,作势要打,“要不师伯给你补上?”
宋回涯立马退开,咧嘴笑?道:“不必了,我又不皮痒。走了走了!小师弟,师姐先去给你买身新衣裳。”
宋回涯不止给阿勉买了衣服,还给阿婆也买了一身。
她手?里攒下的积蓄不多,与掌柜嬉皮笑?脸地谈了番价,又赊了笔账,才将?东西买全。随后?带着阿勉回家。
尸首在屋中放了两日,皮肤已变了颜色,黄蜡蜡的宛若一截枯木。
宋回涯面不改色地给阿婆换去旧衣,给她梳理头发,擦拭身体。
阿勉在一旁歪着脑袋看,茫然地问一句:“阿婆怎么不动啊?”
宋回涯直白地告诉他:“她死了。”
阿勉“哦”一声,又一知半解地问:“什么时候能不死?”
宋回涯按着他的头,让他跪到地上。
阿勉乖巧跪着,握着双手?,人缩成小小的一团,最后?看着宋回涯用草席裹起尸体,抬手?一招,灵活地从?地上爬起来,跟着她到后?山将?阿婆体面落葬。
阿勉再是年幼懵懂,也知道师姐是个?极好、极好的人。
长廊前,阿勉伸出手?,接着面前那片金灿的流光,一字一句描述着那完美无缺的往事。
“我知道师姐其实?不喜欢我,她觉得我烦。可是她从?来嘴硬心软,总不忍心对我说伤人的话。收我入山后?不久,发觉师父其实?没有?对我不喜,兴头过?去,后?知后?觉地想要反悔,绞尽脑汁找了套说辞打发我,让我去做事,煞有?其事地对我说,‘阿勉,我全是为了你好。你若不好好念书,就要挨师父的责罚。师父不留情面,连她都要打。所以你得听话。’。可是师父从?没与我红过?脸,师父也很疼我的。”
他笑?得眉眼弯弯:“师姐命我去抄书、练武,我都做了。做完后?,找不见她,便?坐在阶前等她。不留山的路很长,每回等到太阳快走到头了,她就会背着剑回来。从?怀里掏出各种东西,有?时是吃的,有?时是好玩儿的。都是给我带的。她是记挂着我的。”
阿勉对每一处细节都记得清晰,珍重地翻出来回顾:“不留山附近还有?一座山门,叫茂衡山。师姐很讨厌那个?宗门的人,与他们结有?旧怨,经常为此跟师父呛声。有?次茂衡门的弟子又来山上拜访,师姐干脆躲着不见,我不知道,漫山遍野地找她,在半山遇到了几名陌生的弟子,他们见我软弱,又听我跟师姐亲近,故意冲撞上来,硬说我弄脏了自己?的鞋,让我蹲下给他们擦鞋。我自然不肯,要与师姐一道,同仇敌忾,对着他吐了口?唾骂,惹怒了他们,挨了顿打。”
宋回涯放心不下阿勉,不知他会往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听见哭声找过?去,正好看见几人按着自己?师弟痛打。本就有?私怨在心,正愁没机会报复,对方主动送上门来,哪里有?放过?的道理?直接冲上去与人搏斗。
等宋惜微赶到时。阿勉吓得在一旁嚎啕大哭,被人推攘了几下,撞了满额头的包,看着好生凄惨。
宋回涯独自一人力战群雄仍不落下风,将?对面十多人打得脸上挂彩,自己?只受了点小伤。傲然地昂着头,朝对面的人冷笑?。
茂衡门弟子张口?造谣,指着宋回涯告起刁状:“师父,是她先动的手?!她莫名其妙上来揍我们一顿,我们顾忌师门情谊,不敢反手?,岂料她如此冷酷,借此重伤弟子!”
宋回涯揉了揉发疼的手?指,冷笑?道:“街头的狗打输了都知道夹着尾巴。那么多人打不过?我一个?,也好意思出声?师伯确实?是家风严谨。一脉相承啊。”
茂衡门那位前辈勃然大怒:“目无尊长,你好生放肆!不留山的弟子,岂能是这般教养?宋师妹,你怎么说!”
宋回涯以为少不得要被数落一顿,做好了准备,为免吃亏,先瞪了宋惜微一眼。
阿勉止住哭声,过?去抱住宋回涯,委屈地控诉:“是他们先打我的!他们好多人打我一个?!”
宋惜微没搭腔,面色阴沉。宋誓成则态度疏离地轰赶道:“山中尚有?要事,诸位还先请回。恕不送客。”
那前辈不甘作罢,怒目圆瞪道:“你——”
宋惜微抬了下剑,剑上红穗朝着前方稍稍摆动,目光冷冷斜去。
男子骤然噤声,将?怒火压下,面上横肉抖动,放了句狠话,带着门下弟子甩袖离去。
等山门重新安静,宋惜微环顾一圈,在地上看见一块破碎的玉佩,上前捡了起来。
是宋回涯方才与他们打斗时被人扯落,又遭人踩了几脚,看情况难以修复。
宋回涯瞧见,不觉可惜,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反嗤笑?道:“那糟老头子送的东西,碎了就碎了,我也不稀罕。戴在身上,我还嫌晦气!”
她说完抱着脑袋朝后?退去,以为起码要挨一脑壳的敲打,结果宋惜微只是收起玉佩,淡然说了一句:“此番鲁莽行径,虽也有?错,可与你往常脾性相较,倒算不上是逞凶斗狠。何况维护同门师弟,情有?可原,这次姑且不罚,下不为例。”
宋惜微没什么心情,离去的背影也有?些落寞。
宋回涯没等到该有?的责罚,很不习惯,甚感稀奇。
宋誓成欲言又止,几经考量,最后?只是状似无奈地说:“你以为你师父不想抽那驴鼻子一巴掌?着实?欠揍,你打得好。”
怕宋回涯太过?得意,又强调了一遍:“下不为例!”
阿勉垂眸,浑身被日光照得发热。
“师姐以为那块玉佩是茂衡门的东西,其实?是师祖的遗物。她后?来知道,悔恨不已,觉得自己?伤透了师父的心。我不知该怎么宽慰。”
“师姐以前常拿师父恐吓我,说我若是不好好听话,惹了师父生气,就要回去街上做朝不保夕的小乞丐,任人欺负,一个?人偷偷地哭。我知道师父心软,只想要我平安,不指望我有?什么大出息,可是真怕师姐会因一时兴起,又找个?更讨喜的师弟,届时不再喜欢我,于是跟在她后?面不停追问:‘那师姐你会回来找我吗?会吗?我有?危险,师姐会来救我吗?’。”
阿勉声音轻了下去,动摇的心神在短短几字中获得了安定跟力量:“她说会的。她一定会来的。”

阿勉讶然转头。
魏玉词说出口,便觉得这不是什么冲动,笃定地道:“师姐也?想见你的。你今天晚上就?去,省得心中牵挂,明天或许她就?走了。”
阿勉面露迟疑。
魏玉词小声劝道:“去吧,阿勉,没事的。不用说上什么话?,远远瞧上一眼?,她都明白的。”
阿勉看?着日光下自己的手指,踯躅不定。
魏玉词去倒了杯热水,端到他?面前。
热气蒸腾中,阿勉在狭窄的水面上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抬起头,与魏玉词脉脉对视。
热水的白雾弥漫上来,遮挡了视线。宋回涯端着杯子,吹了口气,将清溪道长?的话?转达给梁洗。
梁洗听得跃跃欲试,抱起自己的大刀,在怀里抚摸,说:“去北章?打?仗吗?”
“你哪适合这个?!”严鹤仪当场激动得喊破了嗓子。
他?接过宋回涯递来的水,灌了一口,压低声音道:“你伤还没好?,连着喝了几个月的软骨散,血里都还是药劲吧?别?说杀敌了,刀你都抡不圆!何况打?仗哪是那么轻易的事?千万人合围之下,你再高强的武艺也?不过是洪流中的一点水花,尤其你这人打?起架来脑子发热,只顾横冲直撞,能听得进他?人的指示?别?与宋回涯他?们走散出三里地了,还不知道回头找一找战友。”
严鹤仪说了一堆,见梁洗虽一脸认真,可眼?神很?是空洞,意识早跑九霄云外?去了,憋着怒火问:“你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梁洗横过刀身?扛在肩上,不假思索地总结道,“你在骂我蠢吧?”
严鹤仪:“……”
他?咬紧牙关,闭上眼?睛,几个沉沉的呼吸之后,放弃挣扎,露出个包容万物的柔和的笑?容,改口道:“算了,去吧,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梁洗满意点头,朝宋回涯使了个眼?神,大意是他?徒弟是个成精的鸟鹊,叽叽喳喳地吵闹不过是种本能,多多见谅。
严鹤仪径直走到墙边,从柜子里摸出三炷香,齐齐插到上方摆着的一个香炉上。
宋回涯乐了。可真是风水轮流转,严鹤仪敬的香大伙儿都能享用一次。
她幸灾乐祸地道:“这就?拜上了?梁洗,怎么没话?说?”
严鹤仪阴阳怪气地说:“不远了,阎王亲生的都抵不过她亲近。我早些替她拜拜,什么时候下去了也?不至于让她没有钱花。”
梁洗全不当回事,反振振有词地支持道:“有道理。古人不都说要积阴德吗?”
严鹤仪气得够呛,恨不能揪着她耳朵到桌前认罪,朝边上“呸”了两口,骂道:“说什么冒犯的话??我是在拜严家的祖师爷!你住嘴!”
宋回涯想起件事,给梁洗展示了下自己的长?剑,说:“它裂了。”
梁洗用手摸了摸,给出评价:“还能用。”
宋回涯附和:“我也?觉得,先用着吧。”
严鹤仪:“……”是不是当家做主的人都得这么抠?
梁洗单手托着下巴,不由开始畅想起来:“能分个将军给我做吗?”
宋回涯笑?道:“怎么?大侠已满足不了你了?”
严鹤仪一点不意外?她的野心,指着床怼了一句:“你现在躺下,睡到天黑,别?梦游着就?跟他?们走了。”
梁洗哼了一声。
夜幕在梁洗的念叨声匆匆而至。
宋回涯刚写好?信,墙外?便传来石子叩击的轻响。
宋回涯知道是人来了,用剑挑开窗子,跳了下去。
隔壁梁洗单手提着徒弟的衣领,不顾对方手脚并用的拒绝,跟着飞身?而下。
严鹤仪落地后捂着心口,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哦!”清溪道长?还助纣为虐地赞扬道,“梁小友好?身?手!”
梁洗当下更是得意,翘着尾巴道:“哪里哪里?”
清溪道长?也?不废话?,做了个手势,说:“走吧,他?们已在城外?等候了。”
出城的路虽有数条,可适合用来做贼的想必不多。
宋回涯昨日在这附近遇到清溪道长?,今日又在这里遇到个神秘人。
双方潦草打?了个照面,隔着十来丈的距离,都未看?清彼此的身?形,错身?而过。
宋回涯定定看?着,玩笑?说:“宁国都城怎么这般不安生?每天晚上都有人上蹿下跳的。”
清溪道长?不客气地道:“你走了,起码能安生大半。别?瞧了,走!”
宋回涯留恋地瞥了眼神秘人离开的方向,吐出口气,跟着人群潜入黑暗。
阿勉一手攀着墙面,腾跃如风,轻盈登上商铺的二楼。正抬起手要推,发现窗户留着条缝,被风吹开些许,容他?侧身?进入。
屋内还亮着灯,阿勉落地后满怀希冀地喊了声“师姐!”,转过身?,房间摆设尽收眼?底,才发现屋内空旷无人。
桌上留了封信,上面压着块修补过的玉佩,信纸的边角在夜风中起伏。
信上写道:“阿勉,保重。师姐很?快回来。”
墨渍尚未干透,阿勉的手莫上去,蹭上些许的黑印。
阿勉收起玉佩,放在怀里,失魂落魄地坐了会儿,嘴里喃喃道:“为何总是如此。总差一步。师姐……”
他?收拾好?心情,将信在火上烧了,吹灭蜡烛,原路回去。
出来时太过急切,未有察觉,回去时放慢了速度,临近家门前,才生出种不自在的幽微感受。
阿勉相?信直觉,沿着围墙小心走动,发现不远处的清光下有一道古道的影子,有人守在暗中窥视着他?的院落。
阿勉心脏缩紧,绕去远处,看?清一名男子躲在墙后,正是那位阴魂不散的武将,他?三哥的亲信。
断了王大掌柜的线索,仍是不肯放过魏玉词。
阿勉不动声色地退回去,悄悄从偏院回到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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