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成熟时by雨后红袍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2-06
劝了好一会,温杭敷衍:“有空再说吧。”
温杭说工作忙不是敷衍的假话,新项目是协助角色,虽然不必参与太多决策,帮着需求落地的琐碎事宜也不少。
调研、测试、跟踪程序问题,她就像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忙碌之余,被陈国华喊进办公室,指定要她带黄佑跟项目。
温杭皱眉:“可他还没有转正,对业务根本不熟,怎么做项目?”
陈国华旁敲侧击点她:“温杭,上面是要重点培养的,你能明白?”
温杭:“但这项目名额已经满了。”
陈国华:“我记得何思慧转正综合评定只有C。”
评定是多项多人打分,不是温杭能干预的,而陈国华的话简单翻译一遍,就是要踢掉何思慧的协助名额,让给新人黄佑。
社会上不存在完全公平的职场环境,温杭有心无力。
她还想说什么,陈国华当机立断:“我还要开会,你出去吧,还有黄佑你手把手教,尽快让他独立做项目。”
温杭从办公室出来时,叹了口气。
晚上约了刘嘉和何思慧在公司楼下吃饭,明早的月度会议会宣布,但温杭私心想让她提前有心理准备。
温杭在心里打草稿,委婉告知:“你现在手上的工作明天过后会移交给黄佑,经理的意思是按综合评定决定的,但其实有些规则我不好明说。”
何思慧张了张唇,半晌说不出话。
刘嘉比她要更直接些:“你别灰心啊,跟你表现无关,黄佑姓黄,黄董的黄。”
何思慧明白过来,朝温杭笑了下:“没事,反正粤科跟完,我还没缓过来,能轻松些也好。”
后面吃饭,她们心照不宣地没提起这件事。
中途见到黄佑也下来吃饭,他跟他朋友一进来就发现这桌。
两个人走过来打招呼,刘嘉一向看关系户不顺眼,这会冷脸,不太爱搭理他。
他身旁的朋友看过来,目光停留在何思慧身上打转:“何思慧?好久不见啊。”
何思慧抬起头,神色一滞。
温杭看她一眼:“你们认识?”
何思慧点头,“高中同学。”
对方害了声,意味不明道:“你们不知道,思慧在我们高中挺有名的,有个男生……”
何思慧骤然神情冷起来,抬眼看他:“以前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吧。”
对方嘴角扬起一抹嘲笑,搭着黄佑的肩:“不说了,我们吃饭去。”
等人走了,刘嘉率先问她:“有过节?”
何思慧眉头拧起来,不太想说,温杭拿菜单转移话题:“我没吃饱,再加个菜吧。”
隔天会议结束,黄佑正式接手,只是这个新人让温杭头疼,不爱思考,问题问得勤快,上手起来总是出错,教他比自己做还要费劲,得罪不起又教不会,温杭觉得跟他沟通都很内耗。
看他电脑操作,直接把文件上传,温杭指了指:“机密文档上传的时候要加密,我说过多少次了?”
黄佑咂嘴:“哪来那么多事,也没人会去看吧。”
“这个是习惯,有没有人看,你都要养成,”温杭严肃起来:“或者你认为出问题了,你可以负全责?”
黄佑闻言,没再顶嘴,转而说:“知道了,你别动不动就大声凶人。”
“这是职场,如果这样的语气,你还觉得凶,那或许你该调整下自己的心态。”温杭怼回去,有些心力交瘁回工位。
黄佑又过来问:“用户说程序有问题。”
温杭看了眼界面:“不是问题,这个是智能识别,公司按次数收费的,你查一下是不是用完了,是的话,让他们打款给财务。”
刘嘉朝她递一个同情眼神:“这么基本都要你教?”
那作风,一看就有背景的二世祖。
温杭点头:“要不换你来?”
刘嘉连忙摇头:“不行不行,我乳腺要紧,你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温杭头晕,坐下去发了会呆,这些天办公室里流感频发,时不时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她早上起来有些头重脚轻,中午大家去吃饭,她没什么胃口也不想动,趴在工位上睡了会,空调开得太低,她喉咙一阵涩痒,咳醒后拿着水壶去茶水间。
她大概知道自己发烧了,倒杯热水喝了一口缓解喉间痛感,回去的时候脚步有些飘浮,走到过道手腕被扶了一把,听见头顶传来声音:“不看路。”
这把冷淡声线,温杭不用抬头也能猜到是许柏安,她没什么劲地甩开他手,“我走得好好的。”
她抱着自己的热水壶往前,许柏安看她脸色不对,不自觉伸手要去摸她脸:“生病了?”
温杭皱眉,偏头躲开:“没有。”
“温杭,不要逞强,”他半个身子挡过来,去撑稳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手贴上额头试探体温,是绝对亲密的距离。
“昨天11点半还在公司加班,现在发烧还打算继续?”
温杭咬着下唇瓣克制:“关你什么事,我们已经……”
“分手了是吗?”许柏安打断她,嘴角有讽笑弧度:“张口闭口就这个词你腻不腻。”
温杭一口气堵回嗓子眼,她很难受,不想跟他吵,垂眸看他抓自己手臂的手:“那你解释一下,你现在在干嘛。”
许柏安看她:“你一定要那么狭隘吗?你的领导在关心你。”
温杭脾气上来,抬眼瞪他:“那我领导能让我请假不扣钱吗?”
他一本正经:“能,病假带薪的,我给你批。”
“……神经。”
温杭拉开他的手,有些难受地沉出一口气:“那谢谢领导,我等下就提假单。”
走回工位收拾东西,她本来就没想硬撑,只是现在午间高峰期不好打车。
回头看许柏安还在,他走过来:“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
温杭拿起包要走,回头看许柏安还挡在面前,她倏忽没心情:“你说我狭隘,那我能说你太闲了吗?是不是你每一位下属生病,你都要这样亲力亲为的关心?”
“不是。”
许柏安盯着她:“我为什么亲力亲为,你不知道吗?”
温杭心口微颤,立刻错开眼:“但我不想领你的情,不是说过不会妨碍我?我怎么样都好,跟你无关。”
可能是生病的缘故,她没有调动一丝情绪,全程淡如白水。
温杭打卡下楼,她没力气去挤地铁,叫了滴滴回去。
在车上睡过一会,脑袋发沉,下车的时候看见不远处停着辆熟悉的车,她没理,自顾走回去。
车窗打下,许柏安看着纤薄背影,拧了拧眉。
发烧了不去医院,回家睡觉就能好,他现在去敲门,怕只会被赶出来。
犹豫了半晌,许柏安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找了一圈,拨了个电话问:“程教授,您是不是有个学生姓何。”
何静诗接到许柏安电话后,立刻冲到温杭家。
按了好几下门铃都没人来看,她急得要命,怀疑出事贴着门听声音。
温杭额头贴着退烧贴,在门上可视铃里看见何静诗趴在门上,紧张兮兮的,偷感很重。
开门后忍不住笑了声:“你怎么来了,还趴着偷听。”
何静诗看她脸色:“你生病了怎么能不去看医生呢。”
看得出来病态,温杭声音很轻:“我有分寸,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也没烧得很厉害。”
何静诗紧张:“不行,最近流感太严重,我还是带你去医院,你要嫌麻烦,这附近有家中医馆也能看,喝中药更好,我开车来的,你赶紧跟我走吧。”
她急急忙忙,温杭点头:“好。”
她回屋穿件衣服跟何静诗下楼,出小区时,那辆车还在,到中医馆把脉开了中药回来。
下车时,何静诗过来扶她,温杭笑了下:“你别紧张,低烧,没到走不动。”
回头看,许柏安的车已经消失在视线内。
回到租屋人疲惫到不行,温杭睡了半小时,何静诗给她煮了粥,让她起来喝。
温杭捧着碗喝,何静诗把煎好的中药包从冰箱拿出来加热,回头看她:“味道会不会太淡了。”
煮的鸡蛋羹,盐放得少,粥是滚烫的,将她心里也熨热。
温杭摇头:“挺好吃的。”
何静诗叹了口气,一向嘻嘻哈哈的脸突然严肃起来:“你不舒服或是有事的时候,怎么都不知道给我打电话。”
温杭微愣:“怕给你添麻烦。”
“朋友不就是互相麻烦的吗?”何静诗不乐意,坐到对面:“你这样闷葫芦不行,得改。”
这种踽踽独行温杭习惯多年,一个人强撑时没觉得有什么,但一旦有了对比冲击,筑起的高塔骤然土崩瓦解。
她捧着碗,目光低垂,眼眶红红的,崩溃似的喘出一口气。
何静诗吓到了:“怎么还哭了?”
温杭耷拉眼睫,伸手去抱她:“我是开心,你让我觉得,我还不算那么糟糕。”有人能记挂她,她总能交到很好的朋友。
中式家庭成长,她们都不太会表达爱和关心,但显然何静诗在这方面比她健全些。
何静诗抽纸巾给她擦擦,有些迷茫:“别哭了,吃完得喝中药,那玩意比命苦,眼泪留着等会哭。”
温杭接过纸,破涕为笑。
何静诗端了药来,从自己包里掏出一盒金津陈皮丹:“你赶紧喝吧。”
温杭屏气喝完,何静诗坐在她旁边,想了半晌还是欲言又止跟她交代:“其实是许柏安打电话跟我说的。”
温杭顿了下,苦药入喉呛住,连连咳嗽。
感觉两个人都放不下,何静诗拍拍她背:“是不是不想理他。”
温杭摇头:“就是生气,我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
冷静下来想,他那些优待不可能没有感情基础,哪怕说话不好听,可工作上的指导没少过,也能记得她芒果过敏。
重逢后所有不动声色的照拂都是真实存在的,哪怕不是个好好情人,也算体贴专一,可偏偏不够坦诚。
这种偶时的失意寥落属于情绪漩涡,会在不经意间慢慢消耗人。
何静诗看得出来,也有气:“那就别理他!等你病好了,谈多两个男朋友气死他。”
温杭笑了下:“你是在教我当海王?”
何静诗不客气说:“海就海了,愿者上钩啊。”
又说了会话,何静诗催她去休息,自己收拾垃圾回去。
温杭躺回去一觉睡到晚上,醒的时候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伸手捞来电话,她迷迷糊糊,看眼来电显示,直接接通。
对面一道熟悉醇厚的男音:“温杭,你在家吗?”
许柏安从公司里出来天已经黑了,给何静诗打电话问情况,她态度不好,用粤韵风华问候他几句,临到最后才肯回答,烧退了。
车子开到半道,还是不放心掉头开往白云,最后停在她小区楼下。
他扶着方向盘,没什么思绪的放空,倏忽见温杭从闸门里走出来,有目标地朝一个地方走过去。
不远处一个男生站定在等,看她走近,张开双臂,温杭几乎是扑过去跟他相拥,脑袋靠他肩膀,还微微蹭了两下。
这是她抱他的习惯,以为仅限于他,结果在今晚看见她对着别的男人做出这个亲昵动作。
许柏安扶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凸显,他能清楚感知自己到潜伏在体内不安且烦躁的情绪。
想驱车离开,可胸口不上不下的沉闷,生怕下一秒错过什么,害怕温杭会跟这个男人亲热,害怕她会牵着他的手上楼。
温杭揉揉眼睛,说是风大。
闻初豪摸摸她头:“我今天的高铁过来的,工作太忙了, 怕后面没时间见你, 这是我妈让带给你的, 她亲手做的橄榄菜和辣白菜, 还记得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
温杭接过来,低头看了眼, 眼眶温热, “阿姨还生气吗?”
闻初豪微怔:“你别怪她, 她当时是太伤心。”
“我知道的,”温杭眼睫扑簌,低声:“是我的问题。”
“不是你的问题,”闻初豪沉吟了声,拍了拍她肩胛处安抚:“谁都不想的,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们都知道, 你的难过不比我们少。”
温杭高中来广州前, 两人在小镇上是邻居, 她跟他妹妹闻初晴是一块长大,关系好得跟亲姐妹一样, 四年前闻初晴查出癌症后不久就在家中自杀了,最先发现的人是温杭。
她当时正要赶高铁回广州,已经走了半道,又觉得不对劲赶回去, 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闻母一开始接受不了,对温杭发过脾气。
温杭轻点了点脑袋, 又问:“阿姨和叔叔身体好吗?”
“挺好的,”闻初豪弯唇笑了下:“你每年过节你都给他们寄礼物,他们都知道,我早想来看看你,只是最近实在顾不上。”
“嗯,”温杭打起精神说:“我过得挺好的。”
闻初豪打量她,“瘦了。”
今晚有台风预警,热燥空气被一阵风吹散,也吹乱她半披着的头发。
闻初豪挪了下步子,替她挡在风口:“起风了,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回去吧,东西记得放冰箱,等我忙完再来见你。”
温杭点头:“好,你开车慢点。”
她抱着东西走了两步,又听见身后一道声音。
“温杭,往前看,你过得好,小初才会开心。”
声音很轻,搅进风中失真,她忍不住回头,心里剖开了道罅隙,接纳热风,渐渐的,眼前有升腾的热雾模糊视线。
隔天她又休了一天假,第三天醒来温杭已经舒服多了,她上系统销假,回百航上班。
早上还不算忙,她看完昨天的会议纪要,拿着杯子去茶水间,越过旁边小会议室,透过玻璃门看见黄佑跟人在里面聊天吹水,见她走过,显示屏上滑出一页PTT来遮掩摸鱼行为。
摸鱼是常态,温杭没理,在茶水间遇见何思慧,她今天穿身新衣服,短款上衣,搭百褶短裙,露一小截白皙的腰,看起来元气满满,温杭夸她好看。
只是中午吃饭回来,黄佑跟那两个业务还在聊天,她刚走近就听见黄佑说自己朋友跟何思慧一个高中,说她上学时勾搭男同学,男生为爱自杀之类的,还有一些更不堪入耳的侮辱词汇。
压着声说,只不巧被何思慧听见了。
她是个急脾气,冲过跟他理论:“你少胡说八道,他喜欢我,我就得喜欢他吗?他要死要活是他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黄佑被当场下面子也急了,“少装,不就爱钓男人吗?看看你今天穿得多风尘,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来……”
嘴巴里的污言秽语还没彻底说完,被温杭拿起桌上的水杯泼了一脸。
职场上很少有摆到明面的矛盾,成年人都不愿撕破脸,但温杭眉心在跳,黄佑的目光让她感到恶心,是一种嫖客视角下对女性的轻蔑,她以前也遭受过这种目光。
“对受害者荡/妇羞辱很过瘾吗?”
“道歉!”
黄佑气得跳起来:“凭什么!你当百航是你家开的。”
他这一下吼得大声,引来了许柏安和陈国华。
挺拔身形走来,许柏安视线扫荡一圈,不怒自威,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倒性气场。
“都在干什么?”
大家脸上错愕,没人敢开口。
许柏安板肃着脸,游刃有余的懒淡声线,入耳却让人心惊。
“都不说是吧,调监控出来看。”
他转身要走,又回头对着温杭说:“来我办公室。”
人群散了,大家眼神交换,好似疑窦‘许柏安什么时候管起这种小事?’
何思慧抱歉地看了眼温杭,温杭低声跟她说没事。
“你去麻烦保洁阿姨过来擦地,我去一下就回来。”
她穿过走廊去了许柏安办公室。
进去后温杭还没等来一顿训,他倏忽递了包纸过来:“擦手。”
她掌心湿漉,是刚刚拿水杯泼人的时候弄湿的。
温杭愣一下没接,许柏安直接走过来,拉起她手,低头擦得认真,不疾不徐,嗓音也轻:“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做法很不成熟。”
那点濡湿被擦干,空调吹过,只剩潮冷的触感,温杭张了张嘴,一时没反应。
他继续:“病还没好,跟人急什么,不要有了一点权力就飘起来,职场上最忌讳直面冲突。”
温杭醒然,抽回手:“我不是升职了才这样的。”
是太生气,那些话实在难听,为什么要对女性的恶意那么大,但水泼出去,温杭有懊恼,按往常她确实会趋利避害,嘴上下功夫可以,绝不会动手,容易被别人生怨恨。
许柏安看她,脸上那点病气还没彻底好全,眉心不禁皱起:“那你冲动什么?那么爱多管闲事,拿水就泼,得罪别人,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能永远都那么冷静吗?”温杭抬眼看他,四目相对时,她目光犀利,“那如果现在被造谣的人是我呢?”
她在好奇,他这副情绪稳定的壳子,也会为了谁发疯吗?
可他缄默,没有开口。
温杭不指望他能回答什么好话,情绪收敛:“许总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我就回去了。”
许柏安伸手关了门,不让走。
他眸色微深,纯黑的瞳仁似乎柔软了些。
“温杭,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温杭微顿,睫毛扑颤了下:“我什么也不要,你少管我的事。”
许柏安毫无征兆地伸手,撩开挡住她侧脸的一缕头发,克制住想吻她的冲动,唇角微掀:“你不真诚,你还很生气?”
温杭拍开,嘴硬:“我没有。”
会生气说明放不下,意识到在中他圈套,温杭心慌,也不想让他如愿,耿耿于怀的不能只是她,最好彼此都折磨。
她退后半步,学他云淡风轻的口吻:“究竟是我放不下,还是你惦记,一而再,再而三的,你烦不烦?”
“是,我忍不住,”他走前,挡住她所有视线,斩钉截铁:“惦记又怎么样,分手你说的,我没同意。”
“多少天了,你当分手还有冷静期!”温杭扯了下唇,黑得通透的眼瞳黯淡:“你以后别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了。”
话落,门被敲响,温杭推开他,赶紧出去。
门外苏莹看见温杭匆忙离去,再看里面许柏安冷寂着脸,气氛紧张。
“许总,监控出来了。”
“知道了。”
许柏安坐回办公桌前,神色淡漠:“调一下黄佑的资料出来。”
他没兴趣管这些小儿科的矛盾,但惹到他的人不行。
苏莹不解其意,但做了许柏安那么久的助理,基本的眼力见还是有的,这个黄佑绝对惹到他老板了。
回到部门,已经到上班点,大家表面不敢议论刚才的事情,背地里不知道建了多少个小群蛐蛐。
黄佑直接请假回家,而何思慧耷拉脑袋,心不在焉地敲键盘。
隔天人事来了通知,把黄佑转岗到业务部,温杭看见自己邮箱里的通知才知道,点了审批通过,不用猜也能知道是许柏安的手笔。
转身听见方新秋跟人聊八卦,黄董和郑董在打擂台,许柏安迅速拿项目,连升两级,成为百航锋芒最盛的靶子。
在一起时,不是不能察觉到他在做什么,但温杭此时只想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不八卦高层诡谲多变的争斗。
到点下班,跟刘嘉一起等电梯,温杭低头看眼手机,表姨又给她推了张名片。
对方客气有礼,上来就询问她明天是否有空,他手里有两张粤剧票,想邀请她一起去睇戏。
温杭没现场听过粤剧,想着表姨的话,加上感兴趣就答应了。
电梯到了,刘嘉催她:“走啦。”
下班点电梯满载,两人被挤在门边,刘嘉问她:“心不在焉的,在跟哪位靓仔聊天呢。”
电梯里没信号,温杭把手机放回包里,一时顺口:“应该算,相亲对象。”
刘嘉打趣:“可以啊,等着喝你喜酒。”
第二天晚上约在粤剧艺术中心。
林裴迟到了,温杭在里面等,为了显眼,她站在帝女花的海报旁边。
林裴是跑进来的,对方高高瘦瘦,戴黑框眼镜,看起来斯文。
他一眼认出温杭,走过来抱歉道:“不好意思,塞车了。”
温杭看了眼腕表,微微颔首:“没事,到时间了,我们进去吧。”
两人没多说什么话,检票进场。
位置靠后,而戏台金漆木雕,位于中央,一眼眺过去显得空寂。
现场有字幕,基本上能懂内容,唐涤生的词写得优美巧妙,花旦唱腔断句都很讲究,在现场看的氛围不一样,扑面而来的文化底蕴。
安静看完整场,谢幕时旁边的嫲嫲哼了句‘落花满天蔽月光’。[1]
出来时林裴问她:“你能听懂?”
温杭点头:“我在广州住过很久了,大部分都能听懂。”
《帝女花》是粤剧经典,她以前就在电视里看过。
林裴看了眼时间问她:“时间还早,吃宵夜吗?”
想到票是林裴出的,她应该请顿饭才合适,温杭点头,这附近他比林裴熟悉些,询问了他忌口和偏好,找了一家宵夜档。
温杭吃得不多,但看林裴还在吃,小口吃着碗里的东西,跟他同步。
林裴问:“你看起来很瘦,是胃口不好吗?”
温杭点头:“我感冒刚好,没什么胃口。”
林裴放下筷子,微抬下巴:“周末你有空吗?我不知道广州有哪些好玩的地方?”
听出有再约下次的意思,温杭微滞,心里有人的时候,其他的人自带虚化,在她的世界里失焦模糊,她用力眨眼,发现还是接受不了。
跟心魔认输似的,温杭眼睫低垂:“其实我也不太懂。”
她拿起手机:“我关注了几个旅游博主,里面攻略很全,我推给你吧。”
她拒绝得委婉,但林裴听得懂讯息,干脆问:“你是不是对我不满意?”
温杭连忙摇头,跟他说得直白:“抱歉,我刚分手不久,没有谈恋爱的准备,不想耽误你。”
林裴默了下,笑着说:“也没事,我没什么朋友在广州,我们就当试着交个朋友,可以吗?”
话说到这份上,温杭莞尔:“当然可以。”
酒吧里音乐吵闹,张耀刚把客户送走,回头看一眼许柏安。
平时无欲无求,烟酒都不爱沾的人今天反常。
张耀昂起声,吃惊:“一瓶威士忌全喝了?你今天心情不好?”
许柏安眼眸映着转灯斑斓的光,忽明忽暗:“没有。”
那点惆怅不经意流露,张耀坐过来,搭他肩:“你跟我还装?有什么不开心的你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许柏安懒得理他。
张耀喝了口酒,想到什么问:“上次听冯聪说你拍拖了,我还没见过,今天怎么不带她一起来。”
许柏安没什么情绪,闲闲一句:“带不来了。”
张耀拿酒杯的手一顿:“就分了?怎么搞的,你好不容易谈一个。”
许柏安眉心紧皱,不太想讨论这个话题。
对座有女生来搭讪,穿着清凉,嗓音甜嗲,一口一个哥哥。
张耀保住男德要紧,立即抬起手,无名指上戒指闪了下:“已婚。”
女生尴尬,摸了摸鼻子,又看向一旁干喝酒的许柏安,浑身透着低气压。
她大着胆子问:“有兴趣一起喝一杯吗?”
许柏安眼都没抬,酒杯搁回桌面:“没兴趣。”
女生看他俊朗侧脸,心脏难抑跳动,不死心地坐过去:“你是不开心吗?”
他正要发飙,冯聪入场,他不懂怜香惜玉,上来就把人赶走,话也粗暴,听得出心情不靓。
“行开啦你(走开),我的位。”
张耀看过去:“你发什么烂渣?”
冯聪叹气:“别提。”
知情人在场,张耀调侃:“快点跟我讲,什么样的天仙,能让我们许大佬不高兴。”
冯聪不大确定说:“应该算漂亮吧,气质那挂的。”
张耀来劲了,朝许柏安挤眉弄眼的:“有多漂亮啊?”
许柏安盯着酒杯,深黯眼眸掺着困顿,低声:“漂亮么?”
张耀微眯了眯眼,噙着笑:“什么款的?我老婆不少姐妹的,给你介绍个差不多的。”
冯聪摇头:“不是吧,什么年代还搞代餐?”
两个人吵闹的声音灌入耳膜,许柏安觉得烦躁。
思绪飘忽不定,脑子里全是温杭。
明明长一张清冷空灵的脸,却有种向上生长的韧,固执硬臭的脾性,以致于逮着条条框框就要打破。
是否漂亮,分辨不出,但许多时刻,她身上闪着金光。
酒杯再次搁回,发出一声响,中断两人的讨论。
漂亮大概是最不值一提的加分项,许柏安倏忽低低说了句,“她没有代餐。”
声音缥缈,仿佛随风裹挟沙尘而来,哑得低不可闻,跟台上杂乱的电音形成鲜明对比,没人能听清。
下一秒,他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起来:“我还有事走先。”
吃完宵夜,林裴开车送温杭回家。
停在小区外,温杭看眼车窗外,“车开不进去,停在这里就行了,谢谢。”
温杭拿包下车,跟林裴道别。
她租的那栋在最外面,走两步拐弯就到,只是走到半道,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余光里有个影子在跟着她。
温杭心里一紧,脚步加快,刚走进楼道,瞬息间,腰肢有股温热的桎梏攀上,强硬手臂将她拽了过去。
她回头,看见一张熟悉冷峻的脸。
刚松了口气,许柏安一身薄淡酒气,面无表情,步步紧逼,把她堵在逼仄的墙角里。
高大身形倾压,她瞬间被抵靠在微凉的白墙上,温冽软热的呼吸扑刮而来,温杭怔忡,眼睫轻扇:“许柏安!”
许柏安眼眸透着酩酊冷感,捉住她手腕旋在头顶,俯身下来,借着幽暗的感应灯将她看清,目光撞到一起时,她心脏还是会不听话地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