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冬—— by陈倾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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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冬脸上一热,结巴道:“还……还是睡觉吧……”
腕上力道一泄,她正要松口气,张星序突然碰到她的脸, 拇指轻印落在她的下唇, 气息陡然靠近,闻冬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直接忘记反应。
沉香珠串特有的冷香清晰窜入鼻息,细若游丝挑着她的神经。
起初带着一丝微苦的药香, 随着动作靠近, 花香覆拢, 干净清甜中又藏了几分凉意。
她几近窒息。
心绪一片混乱。
鼻尖蹭过一抹冰凉。
闻冬浑身酥麻,他的呼吸落在耳边, “可以接吻吗?”
乱了乱了彻底乱了。
闻冬大脑宕机,连眼都不眨了,直愣愣转头去看他。
倾侧一瞬,唇瓣从他指腹擦过。
他离得太近,几乎快吻到一起。
气息交织,心脏无声跳动。
闻冬喉咙发紧,理智明晰一瞬,抬手想要推开,却在碰到他的瞬间踏空下陷,仿佛被温度烫到,转手揽住他的脖子。
“你会吗?”
话音刚落,张星序偏过头。
一双手穿过后颈,扶住脖子吻了上来。
唇瓣柔软,鼻尖带着夜间的沁凉,蹭到她的脸,像他养的那盆茉莉。
一开始只碰到嘴角,他逐步辗转含住她的唇描摹。
太温柔了,似三月春风轻轻漾开水面的涟漪,她几乎要溺死在他的柔情里。
指尖发麻,感官好似蒙上一层薄纱,一切变得虚幻。
濒临窒息前一刻,他掐住下巴分开了她的唇,微微起身,喘着气说:“记得呼吸。”
他声音太轻,温情呢喃,闻冬一片空白,无意识蜷起手指。
张星序低头,扣住她的手挤进指缝,摩挲着轻捏。
麻意渐褪,闻冬意识回笼,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对。
手被他牵着,掌心洇出的薄汗将她完全暴露。
帐篷外的吵闹声被拉远,只剩穿梭树林的呼啸风声。
闻冬无厘头说了句:“我刚才没发挥好。”
她翻身推开张星序,像要证明什么一样,“能再亲一次吗?”
周围一片黑暗,闻冬抿了抿唇,薄荷的味道还没消散,带着一缕清甜。
“可以。”他将她拉到身边,捧住她的脸,“这次记得呼吸。”
张星序的吻始终很温柔,克制到过分。
可接吻本身就是一种逾越,在情感与理智的交锋中,闻冬再次败阵。
如果说第一个吻是在她毫无准备下发生的。
那现在,她非常清醒地意识到——
她在和张星序接吻。
在玉泽山,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他们在接吻。
山间风声肆意,帐篷内热意弥漫。
即便是这种时候他还在考虑她的感受,留给她喘气的空隙,却又在下一秒重新吻上来。
闻冬哪受得了这么折磨,报复性咬了他一下。
别过脸结束了这个吻。
张星序也不恼,看着她把头蒙进睡袋,无声一笑。
而他彻夜未眠。
听了整晚的风声。
第二天清晨,天边亮起一道光线,闻冬被叫醒去看日出。
旭日金光照到脸上,闻冬胡乱裹着毛毯,头发凌乱披散,睡眼惺忪眯着眼。
奔腾的云雾宛若天宫仙境,山顶连空气都是冷的,闻冬揉了揉鼻子,摸出手机录视频,转头去看张星序。
他眼下透着淡淡的乌青,一看就没睡好。
闻冬打了个哈欠,手上抖动,镜头对焦失败。
她问他:“你睡了几个小时?”
“两三个。”张星序撒谎,拧开保温杯倒了杯水给她。
闻冬把手机装进口袋,捧着茶盖轻轻吹气,笑笑,“那你还挺能熬。”
太阳一点点升起,来看日出的人比露营还多,大家纷纷举着手机在拍,试图记录这一辉煌时刻,说话声不断。
闻冬抿了口热水,暖流顺着咽喉往下,驱散了喉咙的干冷。
一杯喝完,身体开始发热。
“张星序。”她再次看向他,“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四目相对,张星序问:“说什么?”
闻冬:“比如确定关系什么的。”
张星序沉思片刻,“如果因为昨晚的吻让你有负担的话,你可以当没发生过。”
闻冬弯唇就笑,望向被朝阳照耀出透金的云海。
她说:“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么不负责的话。”
“但在确定关系之前,我有些事要告诉你。”闻冬把茶盖还给他,“等田澄婚礼结束,怎么样?”
张星序将茶盖拧回保温杯,垂眸说好。
两人看完日出回去做了份简单的三明治早餐,吃完把行李寄存到营地,出发去观星庙。
观星庙离得不远,但还要往上爬一个山头。
闻冬想起上次来这儿,大家都在祈福,就她一个在外面转悠,连菩萨都没拜。
踏进庙里那一刻,她对上佛像悲悯的眼眸,心中遽然动容,扭头去找张星序。
张星序站在庙外,在标价【15元/块】的祈福区买牌子。
周围人来人往,他的身影被飘到眼前的香火隔断,整个人笼罩在缥缈的云雾中。
闻冬回身看着眼前的金身佛像,想到李曼悦问她那句:“你上次去是不是求姻缘了?”
她没求。
但姻缘落到了她身上。
她跪到蒲团,将香举至眉前虔诚地一拜。
她帮李曼悦求姻缘,帮球球求平安。
最后,她想到了张星序。
没有任何欲念,就是想到了他。
上完香她后退两步,转身出去找他。
张星序拎着两块祈福牌站在树下,在看其他人写的祝福。
闻冬绕到他身边,歪头询问:“你写什么?”
张星序把其中一块递给她,如实说:“还没想好。”
闻冬:“你上次来这儿没?”
张星序:“来了。”
但和这次一样,没进去拜。
他说着拨开层层堆叠的木牌,拽出里面一块让闻冬看,“这是上次写的。”
他挂得高,闻冬得踮起脚才能看到。木牌风吹日晒,牌面的红有些褪色,残留着风霜的痕迹。
他写的不是愿望,也不是祝福。
上面用黑色记号笔竖排写着:【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
闻冬疑惑看他,“什么意思?”
张星序松手,木牌扭转翻了过去,“没什么意思,随便写的。”
闻冬挠了挠眉毛,去旁边桌上拿笔,歪着头想了几秒,提笔埋头一顿写。
她还穿着昨天那身碎花裙,上身套了件毛衣,外面披着外套,头发束在一起扎成高马尾,碎发随风飘动,扫着白皙的后颈。
没带配饰,连发夹都没有。
和平时的模样相比,素得过分干净。
她弯身伏在桌上,日光从头顶照下,脸上笑容清浅,一双鹿眼明亮生动。
和第一次见她时差别不大。
她很快写完,拿起牌子一脸得意,顺手把笔递给了他。
笔帽没盖,张星序接过,下笔前犹豫片刻,问她:“你写的什么?”
闻冬扬起下巴,沾沾自喜:“升官发财死老公。”
她念完还没觉得有什么,毕竟这愿望这么多年一直挂在嘴边,都快成习惯了。
张星序神色复杂,眉头轻轻蹙起,一言未发注视着她。
闻冬感受到他的视线,挑眉,“怎么了?”
他欲言又止半天,几经斟酌,到底问了出来:“那你想跟我结婚吗?”
闻冬笑意凝在脸上,手一抖,吓得木牌掉到地上。
哐当一声,尾部流苏被祈福牌压住,她有些慌乱蹲下身捡,没敢跟他对视,“好好说话!”
捡完迅速背过身逃离现场,去了另一边挂牌。
张星序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垂眼失笑,握着木牌的手轻微颤抖,又被另一只手按住,手背青筋紧绷,强力制止却是收效甚微。
他暗暗吸了口气,抿着嘴角,提笔在木牌上写了一行字,挂到了刚才闻冬站的地方。
闻冬躲到一边,边走边回头,没看路不小心撞到一个女生。
那女生手里拿着笔,也没注意,反应过来才看到闻冬的浅色外套被她蹭出一道黑色痕迹。女生一个劲道歉,闻冬心思不在这上,连忙说没事,问她借了笔。
桌边都是人,闻冬挤不进去,索性蹲到地上把木牌最后三个字狠狠涂黑,等涂到彻底看不见后,她才提笔在旁边添了一行小字,嘴里念着:“不作数不作数,刚才写的不作数。”
反正还没挂,神仙没看见。
没看见之前都能改。
对!都能改!
【张星序要岁岁平安】
‘岁岁平安’写不下,她翻到背面,在‘平安健康’的烫金印字上写。
撞人的女生实在过意不去,见她蹲在地上挤着狭小的位置写,让朋友帮忙重新买了一块木牌,“你不介意的话就写这里吧。刚才实在不好意思。”
闻冬写完最后一个字挥了挥手,“没事。”
女生递来一个崭新的木牌,她目光停顿半秒,拿了过来,垫在自己那块上面,由衷道谢:“谢谢啊。”
她重新写了一遍——
升官发财。
张星序要岁岁平安。
从玉泽山下来, 闻冬跟张星序先回了乐城。
到家已经天黑,闻冬把外套毛衣一脱斜瘫在沙发上,闭上眼一动不动, 连喝水的劲儿都没了。
张星序洗完手找出药箱, 第一时间查看闻冬的伤口。
他解开层层缠绕的纱布, 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腿,闻冬觉得痒,皱了皱眉没睁眼。
伤口的位置留下一个红点,不严重, 但也不好看。
他用棉签给她消毒, 凉意爬上皮肤, 闻冬长叹:“大张啊, 你让我睡一会儿。”
张星序说:“洗完澡再睡。”
闻冬抓起抱枕把脸挡住,假装没听到。
张星序用纸包住棉签丢进垃圾桶,把她的腿从自己身上放下去,说:“洗完上药。”
闻冬累了两天,今天下山还被高空索道吓了一遭。
她怕高,下缆车腿都软了, 还是张星序扶着才没摔。
闻冬挣扎拖延一番, 还是带上衣服进了浴室。
出来的时候张星序在煮面。
很简单的鸡蛋面,面香勾得闻冬饥肠辘辘,连头发都没吹,直接坐到桌前等着出锅。
“明天什么时候的票?”张星序问她。
闻冬点开订票短信, “晚上七点, 到莲山正好九点, 咱们还能逛会儿。”
“酒店订好了吗?”
闻冬嗯声,翻看订单列表, 说:“住的地方离婚宴酒店就八百米,后街有条夜市小吃街,听说那儿的烤生蚝可好吃了。”
她说完察觉到不对,来回翻看都没找到酒店订单。
张星序看出异样,“怎么了?”
闻冬心漏一拍,“完蛋,我好像忘记订酒店了。”
她没想过回家。即使是去莲山,她也没有任何要回去的打算,况且田澄结婚的酒店和家相隔百来公里,不顺路也不方便。她想的是参加完婚礼就走人。
然而更令人窒息的还在后面。
闻冬划着灰色的酒店列表,惊恐地发现——没!房!了!
国庆节人多不说,价格跟着水涨船高,平均往上翻了三倍。
但都这样了,那些人还是把所有的房都订了!
张星序盛好面端给她,拿出手机问她要来酒店地址。
输入搜索,点进订购,他勾选自己身份信息入住,在入住人数那栏输了【2】,正要付款,指尖一顿,问:“住多久?”
“两三天?”闻冬想了想,“你想逛吗?”
张星序把日期选好,“我没去过莲山。”
付完款说:“订好了。”
闻冬已经在看五公里外的民宿了,听到他这话挑面的动作一顿,抬头:“你在哪订的?不是都售罄了?”
张星序递出自己手机,“我这还有。”
闻冬放下筷子伸头一瞟,瞪大双眼:“这两千一晚,你说订就订了?”
还订了四天,她看到已付款后面那串数字都快昏厥了。
张星序说:“这里不是近吗?”
是挺近的,下楼过条马路就到婚宴酒店了。
闻冬肉疼半天,连面前的鸡蛋面都不香了。
真想给他退了。
张星序见她一脸痛心疾首,问:“在想什么?”
闻冬幽幽抬眸:“我在想你要摆摊多久才能挣回来。”
张星序轻吹面条,“我换工作了。”
“不摆摊了?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等等,换工作……你找到新工作了?”闻冬一口气问出所有疑问,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她问完不禁自我怀疑:“我最近在干什么?我有这么不关心你吗?”
张星序被她逗笑,嘴角牵起细微弧度,解释:“没多久,之前一直没定下来,节前才拿到工号。”
“工号?”闻冬眉头一皱,“客服还是销售?”
“楼盘销售。”张星序说。
“你该不会被骗了吧?好端端的怎么想起去卖房了?”
“你不是想买房?”张星序看着她,“月湖湾的二期工程重启了。”
闻冬哑然,一时不知道该关心哪一头。
她埋头嗦了口面条,越想越不对劲,“重启了?!”
“你说那个烂尾工程重启了?”
张星序轻嗯,“你不知道?”
闻冬一口吞下,摇了摇头。
她曾经的确动过买房的念头,也盯了一段时间房价,结果越涨越离谱,后边一心想着发财就搁置了。
“之前来你摊位花168贴曲面屏的那个人你记得吗?他后来又来过好几次,说想跟我交朋友,我拒绝了。”
闻冬:“然后?”
“然后他给我塞了张他们楼盘的广告传单,跟我介绍说想带我去看房。”
那个精英见张星序没正经工作,一不做二不休把他拉进销售部,跟着自己一起卖房。
但张星序只是挂名入职,不用出勤不用打卡,卖了房能按比例分成,平时其余时间也能干点别的副业。
“主要你自己有这个需求,员工能走内部折扣价不说,提成也是自己拿,工号下来了所有房源资料都能看,一举三得的事。”精英劝他。
除了没有底薪,一切都不错。
上下班自由,没有业绩压力,还能准点回家做饭。
张星序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
闻冬撑着额头,轻叹一声,安慰道:“没事,就算卖不出去还可以继续摆摊嘛。”
“我相信你。”她扬起笑容,又恢复成以往那个活力十足的模样。
她冲张星序皱皱鼻子,一脸狡黠,“我过两天去给李曼悦吹枕边风,让她来你这儿买。”
张星序失笑,“吃面吧。”
第二天两人收拾好行李出门,闻冬临走前把平安福交给了李曼悦的司机。
一个转身,张星序往她手里放了另一枚平安福。
闻冬反应从来没这么快过,想也没想径直将平安福塞进他的夹层口袋。
“这个你自己留着。”她揪着他的衣服,态度坚决,“不准给我。”
张星序看着她,两人无声对峙,到底是他先败阵,移开目光答应说好。
田澄的婚礼五号开始。
闻冬和张星序三号晚上抵达莲山,回酒店放完东西就出去吃吃喝喝了。
闻冬逛街买了红包和手袋,还去银行取了一沓现金,准备带回去包份子钱。
张星序问:“我是不是也该随一点?”
闻冬头都没抬,小心翼翼捡开包里的东西,“行啊,随两百吃个席。”
张星序拿出手机轻点,“我没带卡,钱转你了。”
闻冬手机亮起,她随意瞟了眼,正要把卡重新插进ATM机,目光倏然顿住,点进短信定睛一看,“我刚才是让你随两百吧?”
张星序转了她两万。
她抓狂:“上次我就想问了,你到底哪来的我的卡号?”
张星序语气平静:“客厅那幅‘好运莲莲’后面写了你的银行卡号和密码。”
闻冬深深吸了口气,听见他又说:“打扫的时候看见了。”
闻冬暗自咬牙,“那我还真得谢谢你提醒了我!”
张星序:“不用谢。”
他退后半步,“取吧,麻烦你了。”
“一、点、都、不、麻、烦。”
然而只取了一千一出来。
闻冬把钱和卡都放到他手里,“ATM日限两万,你明天自己来吧。”
张星序看了眼,举了下手里的两杯奶茶,说他放不下。
闻冬只好一起收进自己包里。
“你真要随两万?”她问。
张星序反问:“你不是说和她关系好?”
“是啊,但这跟你没什么关系吧?”闻冬说完安静一秒,“当然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多想,就是你跟澄澄才见过一面,你这礼……是不是有点大了?”
“大吗?”张星序视线不经意扫过她的包,“我没送过,不知道。”
闻冬走出银行,张星序跟在她身后,“你送多少?我跟你送。”
闻冬扭头,从他手里拿走奶茶,“不告诉你!”
张星序:“那就两万。”
闻冬:“……”
次日闻冬起了个大早去找田澄,人都走到小区楼下了,张星序一通电话过来问她放在桌上的礼盒是什么。
闻冬猛一拍脑袋,闭了闭眼,“是新娘的婚鞋。”
张星序:“你在哪?我给你送过来。”
闻冬纠结一番,又看了眼时间,给他发了地址,万分嘱咐他路上要小心。
那个婚鞋盒她了半个月才做好,全是她的一片心血。
田澄忙得不可开交,两个手机响个不停,门没关,老远都能听到屋里的谈话声。
闻冬秒换表情,两步冲了进去抱住田澄。
田澄看清来人松了口气,轻拍她的背,“我还以为是谁,吓死了。”
房间里堆了很多布置婚房要用的装饰,一片红火,闻冬抱到一半开始鼻酸,话音委屈:“你的婚鞋我忘记带过来了。”
“忘记带回去拿就是了,怎么还哭了。”田澄笑她,“寄给你的婚纱照收到了吗 ?”
闻冬点头,瞪了一眼老赵,说出的话鼻音很浓,“你怎么也在这儿?”
老赵轻叹:“我要是不在这儿,你们这一个个今晚还不知道要拉着澄澄做什么。”
伴娘团笑倒一片。
大家都认识闻冬,这会儿也没有拘谨,有什么说什么。
其中一个女生说:“哎呀,本来想让田澄跟我们打通宵的,你这么一说,怎么也得少四五个小时。”
其他人纷纷附和,让老赵顶替田澄陪她们打麻将。
老赵连连摇头,转身给闻冬倒了杯水,“吃早饭没?没吃厨房里还有红薯。”
闻冬闻言端着杯子去了厨房。
她起得早,出门的时候酒店早餐还没送上来,这会儿确实有点饿。
田澄问:“冬宝你一个人来的?”
闻冬摇头,抽出纸巾擦了擦鼻子,“你的婚鞋在路上了。”
二十分钟后,送婚鞋的张星序到了。
闻冬正踩在凳子上帖囍字,张星序敲门问好,闻冬一个转身,差点没站稳,田澄扶住她的胳膊,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这不是你……”
闻冬拉了她一把,及时打断:“没什么。”
探身对张星序说:“进来吧。”
四下一静,几个伴娘都不说话了,齐齐注视着张星序。
张星序略微颔首,送上水晶鞋盒,真诚祝贺:“新婚快乐。”
盒面由一粒粒碎钻镶嵌,珍珠串从两侧环绕下垂,精致得跟童话里一样漂亮。透明盒里同样闪耀的Jimmychoo水晶鞋泛着银光,鞋头水晶奢华夺目。
但更为抢眼的是张星序随着礼盒一起送出的红包,厚得跟块砖头一样。
田澄看向闻冬,闻冬一动不动盯着张星序。
张星序问:“你还没送?”
闻冬莞尔一笑,从包里拿出同样的砖头放到田澄手里,“新婚快乐。”
沉甸甸的红包落到手中,田澄好半天没回过神来,连婚鞋都忘了夸,回头看老赵。
老赵也傻眼了,过来喊了声兄弟,“你这……”
这不是快不快乐的问题。
这是他俩以后结婚他跟田澄要送多少的问题。
闻冬二话没说把张星序的红包也放到田澄手上, “干嘛呀,这都嫌少?”
说完数落老赵:“都是你给惯的。”
老赵嘴唇微动,表情无辜看向自己老婆, 田澄弯唇笑道:“那你可怪错人了。”
眸光转而落到张星序身上, 对闻冬说:“不介绍一下?”
闻冬‘哦’了声, “张星序。”
等了两秒,田澄问:“没了?”
闻冬:“还有什么?”
田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
伴娘团有人起哄,捂嘴笑:“我看你俩可不简单。”
另一人接话:“陪你来参加婚礼,朋友身份说不过去吧?”
闻冬偏头看张星序, 补充道:“准男友, 有问题吗?”
张星序说:“没问题。”
闻冬碰了碰他的胳膊, 小声:“我又没问你。”
贴窗花的伴娘回头, 语气拉长:“哎哟~还准男友,考察期啊?”
“不是考察期,我们已经接过——”
闻冬连忙跳起来去捂张星序的嘴,大声打断:“接受过对方的心意了!”
她踮着脚,一手按着他的肩,一手伸直捂嘴, 整个姿势异常滑稽, 惹得田澄轻笑,转身把红包放好,问:“那还不在一起,等什么?”
张星序偏头躲开闻冬的手, “她说等你结婚。”
闻冬:“……”
田澄挑眉:“等我结婚?”
转瞬想到什么, “你们不会也要……?”
张星序如实点头, “我有这个想法。”
低头看她,“但她好像还没有。”
刚才说‘准男友’还面不改色的闻冬, 这会儿耳根连着脸颊全都烧成了绯色。
“我上个洗手间。”她语速飞快逃离现场,手刚摸上门把手,听到张星序在身后说:“没有生气,是害羞。”
啊啊啊!
想死!想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人家结婚,你在这儿又唱又跳的干嘛?!”
中午吃饭路上,闻冬没忍住拽着张星序走到最后,压低声音警告他。
张星序回想了一下,整个上午他在帮忙布置新房,“我没有。”
没唱也没跳。
“……”
闻冬暗暗深吸一口气,“总之,这两天田澄和老赵才是主角,咱们少说话。”
张星序:“她们问也不能说?”
闻冬纳闷:“谁问了?”
“那几个伴娘,还有田澄,刚才都问了。”
等电梯的时候闻冬还在屋里洗手,不知道他们在外面聊了什么。
警钟敲响,她盯着张星序:“她们问什么了?”
张星序一五一十回答:“就问我们怎么认识的,又怎么住到一起,有多喜欢你这类。”
他顿了顿,“我都说了。”
闻冬闭眼一拍脑门,“其它的没说吧?”
张星序反问:“其它什么?”
话落旋即反应过来,“她们没问接吻的事。”
她们问你还真要说啊?!
张星序似是看出她的意思,“这个不能说?”
闻冬勉强挤出一抹微笑:“还是别说吧,我脸皮薄。”
张星序点头:“好,我不说。”
饭桌上老赵跟张星序互相喝了两杯。
不知道是不是酒劲儿大,转个菜的工夫,张星序面色酡红,在桌下牵住闻冬的手十指相扣。
他手心滚烫,像块烧红的铁。
还没吃两口菜的闻冬放下筷子,去探他的脸,蹙眉问老赵:“你这什么酒?”
“朗姆酒啊,怎么了,他醉了?”
张星序摆手,把头垂了下去。
闻冬转头问服务员要了杯橘子汁,“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不舒服。”
张星序失笑,侧脸看她,“有点困。”
饭后闻冬给他打车送他回酒店休息,送完又去田澄家熟悉一遍明天接亲堵门的流程。
忙完没吃晚饭就走了,想着等张星序酒醒一起下楼吃。
哪想她回去屋里连盏灯都没开,因为订的套房,有两间卧室,闻冬放轻脚步去了他房间。
推门而入,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房间陷入黑暗,不见一丝光亮。
闻冬走了两步,正要打开手机手电筒,身侧浴室的门突然拉开,一道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沐浴露的馥郁花香扑鼻。
恍惚一瞬,让她回到了七夕那天夜里,满屋的玫瑰花也是这个味道。
闻冬站在原地忘了反应。
张星序手臂收拢将她紧紧抱住,呼出的气息洒在颈侧,撩得人耳根发痒。
微润的发梢蹭到脸上,他身上热意未散,透过衣服布料传递到她身上。
闻冬呼吸陡然乱了,眼睫颤动,去扒他的手。
张星序纹丝不动,往她肩上蹭了蹭,埋首低声:“抱一会儿。”
安静了好一阵。
站到闻冬的腿开始发麻,她问:“你酒醒了吗?”
张星序说:“醒了。”
音色低沉,残留着睡醒后的困倦,像沙滩上的干燥砂砾,沉缓磁性,猫抓似地挠着她。
他偏过头,用鼻尖去蹭她下颌,亲昵得与情侣别无二致。
“下午忙不忙?”
闻冬后颈迅速窜过一股酥麻,抬手去挡张星序的脸,拉开些许距离,“挺忙的。”
张星序侧头,顺势在她手腕落下一吻,“辛苦了。”
脸上的水珠印到皮肤,闻冬心脏重重一跳。
他的呼吸始终缠着她,闻冬把原本想问的问题全都抛之脑后。
电话适时响起,手机亮起成了屋内唯一光源。
张星序注意到,松了她的腰,打开身后的玄关小灯,“阿姨的电话。”
闻冬一颗心七上八下,也没听见他说的,右滑接通,母亲问田澄是不是快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