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冬—— by陈倾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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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闻冬不可置信,眼冒星星,“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面!”
“正好家里的泡面吃完了。”她绕到张星序身后推着他走,歪头询问:“你喜欢吃什么面?”
咖啡机在视野中渐渐消失。
一双手抵着他的腰把他往前推,力道不大,却不容忽视。
他抓下闻冬的手,“别乱摸。”
闻冬:???
你有病吧?!
回家路过花鸟市场,张星序叫停司机,在路边下了车。
“我说大哥,你又要——”闻冬抱着一袋零食跟着下去,话还没说完张星序就进去了。
她呼出一口气,“真是欠你的!”
一个小时后,张星序手抱陶瓷花盆站在露天商贩小街,听闻冬跟老板讨价还价。
花盆里装着配土材料,上面叠着几个多肉小花盆,隔空缝隙里有几瓶绿色营养液。
“你这边一株西红柿居然敢卖两块,网上一包种子才九毛!而且我是买一株吗?”闻冬伸手往下指,扫过一片区域,“这黄瓜苗、丝瓜苗、还有辣椒我不都要吗!”
老板不耐,“我说了,你要想吃那种指头大小的野生番茄,你就去网上买,我这个长出来比拳头还大,品种都不一样那价格能一样?”
争了大半天,闻冬和老板各退一步,最后让她以一块八毛的单价买下蔬菜幼苗。
闻冬气不过,打量身边事不关己的张星序,“你刚才怎么都不帮我讲两句话?”
张星序扫了眼口袋里的幼苗,说:“你买的品种是大红,这种西红柿培育得好一年能结三次果,会比你花两块钱去菜市场买菜要划算。”
言下之意就是:你赚了。
闻冬跟着低头看了眼,稀奇:“你怎么知道它什么品种?”
“叶片偏大,根茎粗壮直立性强,比同一时间段播种的其它品种长得要快。”张星序移开目光,表情有点不自在。
闻冬忽然就笑了,调侃他:“你考试呢,一股脑念出来跟背书一样。”
张星序没接话。
走到出口,闻冬把幼苗给张星序,“帮我拿着,我去买束向日葵。”
张星序腾出手去接。
她没一会儿就捧了一束花出来。
花瓣明亮的金黄映得她脸上笑容愈发灿烂,连面中那颗浅褐色的颧骨痣都生动起来。
“好便宜,五块钱一扎。”她把花束递到张星序面前,“好看吗?”
张星序嗯声。
“我跟你说那老板娘人可好了,”她回头看了眼,“一样的价钱我这扎有六枝。”
张星序把菜苗还给她,“自己提。”
闻冬笑容一僵,不悦皱了皱鼻子,“小气。”
回到家,闻冬第一时间带着幼苗上了顶楼天台,过了几分钟又下来提了半桶水上去。
一顿折腾完,她翻找出之前的购物袋,正要喊张星序,刚进门,发现他在盘弄客厅阳台的多肉。
背脊微弯,似乎在给那几株坏死的花换盆。
闻冬好奇走近,被地上的黑色羊粪有机肥吓了一跳,旁边还堆着稻壳和椰糠。
“大哥你在干嘛?”她不可置信,“这些待会儿你自己收拾啊!”
张星序头也没回,“我知道。”
换完最后一盆,他直起身把木架推到窗边,又将所有多肉搬到第二层架子。
回身见闻冬提着口袋站在原地没走,“你有事?”
“哦。”闻冬反应过来,扬了扬手,塑料袋跟空气摩擦发出窸窣声响,“我来叫你跟我下楼去挖点土,我上边的辣椒没位置种了,得另外搞一箱。”
张星序眉心微蹙:“小区没监控?”
“我挖土的那个地方没有,不过得站在路口盯着保安。”她边说边去翻柜子,“你要铲子吗?我带两把。”
举在她手里的是两个矿泉水瓶。
红色瓶贴,农夫山泉。
她是没睡醒吗?
闻冬从地上起来,操起桌上的剪刀戳进塑料瓶身,在靠近底端部分斜着剪开。
“喏。”她握住瓶盖部分,模拟了两下铲土的动作,“这样不就是铲子?”
见张星序没说话,她利落剪出第二个,“咱家就这个条件,你也别嫌弃。”
接着又找了好几个结实的塑料袋塞口袋里,“你还站那干嘛,走啊! ”
就这样,两人光不明正不大地来到绿化带。
闻冬撩起裙子跨进灌木丛,“你去路口站着,有保安过来你就跟他聊天拖住他。”
“对了,安全词是红烧牛肉面,记住了吗?”
张星序:“……”
闻冬撸起衣袖,正要蹲下去大干一场,张星序突然拽住她的手臂,拿走矿泉水瓶,接着一个抬腿就跨了进去,声音没什么情绪,“你去守着,我来挖。”
闻冬一愣,反应过来:“好啊,没问题。”
说完把身上的塑料袋都掏给了他。
闻冬边走边回头,有点不放心。
这个人看起来呆呆的,跟刚恢复出厂设置一样,也不知道待会儿保安真来了他能不能跑掉。
要是他跑不掉自己就撇清关系说不认识他,本来也没认识多久。
她思维跳跃,没一会儿从‘怎么才算认识’想到了‘待会儿回家吃什么’。
她记得早上冰箱里还有两根胡萝卜和土豆……咖喱鸡?
可上哪买鸡?
超市不新鲜,菜市场太远。
忽然,一个胖胖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这会儿天色渐晚,小区的灯还没亮,闻冬没戴眼镜,当即警铃大响,连忙上前去跟人搭话。
她把手机放到耳边,佯装打电话:“诶对!今晚吃——红烧!牛肉面!!!”
最后五个字她喊得中气十足,嗓门震得树上的鸟都飞了两只。
就连人影也顿了一下,随后脚步加快往这边走来。
这还得了!
闻冬连忙过去,扯着嗓子喊:“就是康师傅红烧牛肉面啊!”
她怕张星序听不见,每次说到安全词都要加重提高音量。
“诶,闻冬,我老远就听到你声音了。”来人说,“今晚又煮面吃啊?”
声音一出,闻冬顿时松了口气,“腾叔你能别这么吓人吗,好好的近路不走来这边干嘛。”
腾叔提起手上的盒子,“做了点猫饭过来喂猫。你呢?”
闻冬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不……想过来挖点土去种菜嘛。”
腾叔回头一望,挥了挥手:“没事,你放心挖,刚才我过来门卫那没人,应该是换班去了。”
闻冬赶紧道谢,跟腾叔分开后去找张星序。
灌木丛哪还有人?
口袋铲子都不见了,只剩一个刨出来的坑。
“张星序!”
没人回答。
闻冬拿出手机正要给他打电话,声音响起:“在这。”
闻冬回头,张星序从绿化球后出来,手上提着四大袋泥土,沉甸甸的垂在腿边。
她顿时傻眼,“你是来进货的吧?”
张星序没听懂,“保安走了?”
闻冬摇头,“是我认错人了,不是保安。”
她主动从他手里接过袋子,结果这一接差点把她扯到地上。
重得要死。
他提这么多也不怕勒手。
闻冬双手并用提起,吃力地往单元楼走。
一想到要爬七楼,顿时一点力气都没了。
“张星序,你等等。”
张星序回头,闻冬指了指楼上,气还没喘匀,就听他说:“又要我帮忙。”
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闻冬点头,扶着腰说:“对,作为交换你的晚饭我包了,行吗?”
张星序想了两秒,觉得可以。
等配完土种好茉莉出来,闻冬已经在做饭了。
张星序提着剩余的营养土上天台转了圈,种菜和种花的配比不同,他分了两个袋子,连角落的那棵即将开花的三角梅也没落下。
闻冬这边咖喱鸡没做成,就冰箱里的冻虾做了两碗鲜虾面。
先煎蛋,再用虾头炒出虾油煮汤,最后加入面条、煎蛋、青菜炖煮。
等待的这几分钟里,张星序回来了。
“正好,我还准备叫你呢。”
张星序说:“我把你的菜盖了层土,你这两天少浇水。”
“啊?”闻冬下意识看了眼锅,“哦,你说天台的菜啊。没事,那些我大概也养不活,图个乐趣。”
张星序穿过客厅去洗手。
门铃响了。
闻冬擦了擦手上的水,从猫眼看了眼外面,是两个戴口罩的大高个。
她一头雾水把门拉开,“你们来干嘛?李曼悦今天不在我这儿。”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闻冬见他们不信,把门拉得更大了,“你们自己看哪有人。”
其中一个大高跟探头往客厅打量,刚要抬步进来,闻冬‘嘭’一声把门关了。
“注意分寸啊!”她的声音透过水泥墙传出,有些闷闷的。
过了半分钟,门铃再次响起。
张星序脚步一顿,站在客厅没过去。
闻冬猛地把门拉开,递出一袋黑色垃圾,语速极快根本不给人反应时间:“我这的确有垃圾需要你们带下去,是厨余垃圾,别丢错了。”
门再次关上,这次门外的两人连往里看的时间都没有。
“你也别进去了,过来吃面。”闻冬边洗手边说。
“刚才是谁?”
“我朋友的保镖,就昨天站酒店门口那个。”闻冬抽出两双筷子,回头看张星序,“话说你昨天注意到她没?”
张星序拉开椅子坐下,“没印象。”
闻冬耸耸肩,关火挑面。
吃完饭两人歇了会儿。
闻冬一动不动地盯着张星序。
张星序没抬眼,“有事说事。”
闻冬:“要不要玩猜拳?输的人洗碗。”
“……”
他放下筷子,“一局定胜负。”
赌狗上身的闻冬自然答应,结果输得很惨,只能苦哈哈去洗碗,边洗边愤愤:“等我赚钱了肯定第一时间买洗碗机!”
张星序回了房间。
他的衣服不多,买的衣架没用完。
收拾完背包行李开始换被套,被角不知怎么没牵好,棉被在中间缩成一团。
闻冬进他房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敲了敲门,“我进来了啊。”
说完也没等张星序同意,直接上手隔着被角抓住里面的棉絮,往外抽出使劲一抖,“拿着。”
她如法炮制把四个角都找了出来,一人抓住两个被角将内里棉被抖匀。
“你的另一床被套可以先丢洗衣机里洗着,今晚将就穿着衣服睡。”
闻冬一直秉持着新买的衣物先洗再穿的原则,免得不干净惹得身上红痒,因此对床上用品也不例外。
哪知张星序来了句:“我不裸睡。”
闻冬一噎,刚想解释又觉得没必要,但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憋了半天冒出一句:“我裸睡行吗?”
张星序动作一顿。
缓缓抬眼。
“半夜没事别上厕所,要喝水自己放房间喝。”闻冬说完就走,耳朵烧得厉害。
张星序觉得她莫名其妙。
第9章 “你是不是用我沐浴露了。”
不知道是不是屋里多了个男人的缘故,闻冬第二天睁眼清醒得不行,连懒觉都跑没了。
她盯着天花板看了五分钟,拿过手机一看,才七点半。
“啊啊啊!”她揉着头发坐起来,好不容易双休一周她还睡不着了,天杀的!
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从卧室出来,客厅一片安静,哈士奇还保持着昨天的姿势跪趴在沙发上。
一排玩偶沉默地看着她,闻冬趿着拖鞋走进洗手间,“别看我!烦得很。”
她挽起头发洗了把脸。
洗面奶不小心流进眼睛,一股清晰而尖锐的疼痛从眼角蔓开,给她疼得眉头直皱,赶紧用水洗了。
眼尾红了一片,鬓角碎发黏在脸上,沾着泡沫没洗掉,洗面奶的花香在空气中弥漫。
对闻冬而言每次起床都是一次斗争。
昨天因为张星序的突然到访打断了她睡回笼觉的计划,今天更是因为他的存在直接睡不着。
她洗漱完垮着一张脸站在冰箱前,考虑吃什么。
想了两分钟,她拿出两个蛋,决定给自己做个三明治。
并且为了报复始罪魁祸首,她坚决不做他那份。
吐司切片放进锅里裹上蛋液,凝固后摆上芝士片和午餐肉折起来。
要是再来点生菜和西红柿就好了。
闻冬边吃边想。
吃到一半,张星序出来了。
他换了个背包,没昨天登山包那么大,但也不小,看起来沉甸甸的,肩带压着冲锋衣,两股黑几乎要融为一体,像浓稠的夜色。
他眉眼微垂,在玄关换鞋。
头发又卷又乱,看起来像随手抓了两把。
闻冬伸出脖子,没忍住问:“你要出去啊?”
张星序‘嗯’声。
没说去哪。
“那你中午回来吃饭吗?”问完她就后悔了,没事管他干嘛。
“看情况。”他顿了顿,“可能不回来。”
“那晚上呢?”闻冬追问。
张星序朝她看去。
她表情有点懊悔,手上还捏着吃了一半的三明治。
餐桌对面的椅子上放着一个粉色的猪,前肢搭在桌上陪她吃早餐。
没等到他的回答,她解释说:“你晚上要回来的话我中午就多煮一点,晚上吃炒饭。”
“你吃炒饭吗?”她问他。
张星序收回目光,“都行。”
他拿起桌上的钥匙,正要出门,闻冬起身喊住他:“门口的垃圾记得带下去扔了。”
张星序说知道了。
房门关上,四下重归安静。
lulu猪撑在桌子上,忧愁地看着她。
她伸手给了它一拳,“看什么看!”又抓着猪头转了个圈,“面壁思过去。”
吃完早餐闻冬抱起电脑打算处理这周剩下的工作,本来想着先把甲方发来的要求捋一遍,结果习惯性点开邮件,看到回复瞬间两眼一黑。
她入这行两年,见过五彩斑斓的黑,也做过七彩绚烂的白。ok,甲方的要求她尽力满足,但修修改改用回第一版是几个意思?
闻冬气得吐血,直接关了电脑假装没看到,然后回卧室用平板做了一个小时的披萨,中途看广告不小心点进视频软件,被网剧吸引上头,一口气追到了最新集。
午饭做得简单,把冰箱里的胡萝卜和土豆解决完,又下单了鸡爪和卤菜。
吃完灵感爆棚开始在平板上画画,边啃鸡爪边画。
画的是晚上炒饭步骤。
两个小时后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家里没菜了。
于是也没多想,换了身衣服出门买菜。
晚上买菜的人不多。
闻冬没有目标,看到什么买什么。
牛肉和洋葱各来一点,再加点胡萝卜和青菜?好像也不错。
等她提着菜摇摇晃晃坐公交回去,爬上七楼,往口袋一摸,天塌了。
她没带钥匙!
思索片刻,在找开锁公司和给张星序打电话之间闻冬毅然选了后者,毕竟免费不花钱。
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的收款提示。
语音拨过去,张星序的头像显示在屏幕中间。
是棵并不茂盛的树,单独生长在一片荒草地,萧条孤独,天空灰蒙蒙的看不见一丝蓝,一股浓浓的中年风。
下一秒,通话被拒。
张星序回了条消息:【有事?】
+V看蟹黄堡秘方:【我忘带钥匙了】
【你现在在哪?】
【能回来开门吗?】
发完又拍了张自己提着菜被关在门外的照片,还很不小心漏出鞋子上的可爱小煤球。
1874:【我这还有二十分钟结束。】
居然不夸她的鞋好看?
没眼光的东西。
+V看蟹黄堡秘方:【我能等,但楚雨荨等不了啊(打滚大哭.jpg)】
【她已经饿了好几个小时了】
【你真的忍心吗(可怜.jpg)】
对方正在输入中……
1874:【你朋友?】
+V看蟹黄堡秘方:【它是我的胃,现在已经咕咕叫了】
好无聊。
闻冬跺了跺脚。
这人完全不玩梗,她抛的梗全掉地上了。
偏偏对方似乎非要弄明白,问她:【你的胃为什么叫楚雨荨?】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想笑。
闻冬牵了牵嘴角,真想穿过屏幕给他来两巴掌。
【……】
【她不叫胃,她叫楚雨荨!】
1874:【行。】
行什么行?你倒是快回来啊!
闻冬懒得跟他解释,问他什么时候能到。
张星序说十分钟。
十分钟后,张星序回来了。
闻冬傻了。
他的衣袖被撕了下来,露出里面的白色卫衣,衣领是歪的,拉链坏了,走路带风,把衣服吹得鼓起来,裤子上全是泥,裤脚也沾满了野草籽。
脸上还有划痕,像被什么割伤的痕迹,冒了点血珠,这会儿已经凝住。
“你干嘛去了?被人揍了?”
张星序鼻翼翕动,明显跑得急。
他拿出钥匙给闻冬,“没事。”
他的耳廓连着脖颈红了一片,额角有汗沁出,胸膛起伏明显。
闻冬皱了皱眉,不确定道:“真的没事?”
张星序抿着唇摇头。
闻冬将钥匙插入锁芯,把门推开,“你有事要跟我说啊,死我这里我可不负责。”
“不对,你可不能死我这儿!”
张星序:“不会。”
能明显听出他气息不稳,闻冬也不好再问。
她把菜提到厨房,见他放下背包脱了衣服走进卫生间。
劲瘦结实的腰一晃而过,闻冬愣了愣。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张星序是当着她的面脱了衣服?
变态啊?!
闻冬全程皱眉把菜备好,又皱着眉听见卫生间响起淋浴水声。
他不会还要用她沐浴露吧?
一想到这她浑身不自在,戳着锅里的冷饭胡思乱想,一点做饭的头绪都没有。
等张星序出来,闻冬还保持着盛饭的姿势站在厨房。
她下意识抬眼,撞进张星序视线。
窗外天色暗下,屋里没开灯,只有浴室投到木质地板的一方暖光,映亮了他眼中的琥珀。
他发尾湿润,水珠在发梢凝聚,继而滴在肩头的白色毛巾上。
眉弓的优越弧度勾勒带出微驼的鼻峰,唇珠不明显,可下颌轮廓的锋利却中和了嘴唇的柔和,依旧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就像他窗外的乐知山,始终被白雾环绕。
张星序率先挪开目光,瞥了眼她的手,提醒:“勺子快变形了。”
闻冬猛地反应过来,松了手上的饭勺,转身去拿碗。
她低着头把饭盛到碗里,语气飘忽:“你是不是用我沐浴露了。”
张星序正要回房间,闻言停下脚步,扭头看她:“你想多了。”
她想多了?!
闻冬错愕目送他走进房间,不服气地来了句:“没有最好!”
当晚的洋葱牛肉炒饭她做得火气十足,一勺辣椒酱把张星序送到了饮水机边上。
在他喝下第五杯水的时候,闻冬有点过意不去,主动提议:“要不我重新给你炒份蛋炒饭?”
张星序说不用。
然后埋头把炒饭吃完了。
再然后,没有任何征兆的,走到厨房开始洗碗。
闻冬纳闷:“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把脑子给摔了?”
张星序沉默了会儿,轻轻‘嗯’了声,补充:“不过没摔到脑子。”
闻冬微微蹙眉,撑在桌上问他:“怎么摔的?”
能把一整截衣袖都摔没。
“没站稳,地有点滑。”他说。
厨房半开放,他背对着闻冬在洗碗,陶瓷碗碰到一起发出些许声音。
闻冬刚想放下心来,倏然意识到什么,“你背那个包不是爬山去了?你从山上摔下来的?!”
张星序说:“不高,一个矮坡。”
只不过后面又发生了点意外。
“这不是你说没事就没事,”闻冬绕进厨房,“你去医院检查了吗?”
又是一声轻嗯,“你发消息的时候我在输液。”
闻冬眨了眨眼,大脑陷入宕机,有点不敢相信:“所以你说你还有二十分钟是……”
张星序倒掉锅里的水,打开水龙头,说话声混着水流听不太清晰:“我拔针走了。”
回头见闻冬表情复杂,他说:“不是因为你。”
顿了顿,又说:“是我不喜欢医院。”
闻冬这才彻底不知道说什么了。
嘴唇动了动,好半天才找到话问:“那你的检查费走医保了吗?”
张星序微怔,“没有。”
“你傻啊?”闻冬瞪大眼睛,“窗口缴费的时候可以直接扫——”
“我没有医保。”张星序打断她。
闻冬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他却没再重复,转身拉开消毒柜。
闻冬忽然有种强烈的不安,跟着上前紧紧盯着他问:“没有是什么意思?”
“职工医保,居民医保,你都没有?”
张星序把碗擦干放好,“就是没有。”
“你之前没上过班?”
张星序不说话。
闻冬当他默认,当即警铃大响,不禁加重语气:“你无业游民啊!”
张星序依旧没什么情绪,“算是吧。”
闻冬手臂起了层鸡皮疙瘩,脑子里甚至已经联想到三个月后小区闹出一起杀人分尸案,凶手每天将尸块装进背包拿到山上抛尸,而死者……
不行!不能再想了!
闻冬强行中断乱飞的想象力,端起桌上的水一饮而尽,强压心中的慌乱。
虽说他是奇怪了点,但认识这几天至少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长得虽然不近人情,可倒也不像社会边缘人物。
张星序洗完手,刚要转身去拿水杯,发现自己杯子被闻冬紧紧攥在手里。
她咬着下唇一脸紧张,眉心微微蹙起,像在思考什么。
四目相对,她警惕地后退了半步,“你干嘛?”
张星序抽纸擦干手,指了下,“那是我的杯子。”
“我刚才……那是没注意!”她有些不自在,把杯子放了回去。
张星序看她一眼,拿到水龙头下冲洗。
水声再次响起,闻冬觉得有必要问问他来的来历,毕竟到目前为止,她对他的了解还只停留在‘张星序’这个姓名上。
“你在哪上的大学,观花本地吗?”话题起得太突兀,空气安静了那么一会儿。
“荷兰。”
“河南?”闻冬想了想,“什么专业?”
她有点南方口音,话说快了n和l不分,张星序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继续回答:“植保。”
“你上的河南农大?”闻双手一拍,“这不是巧了,我前室友她那个男朋友也是你们学校的,说不定跟你一届呢,你今年多大?”
张星序关水,“二十六。”
闻冬更惊讶了:“你属虎?!”
张星序嗯声,走出厨房接了一杯滚烫的开水。
闻冬跟在他身后,“我年前算命,那个老先生跟我说今年运气好能遇上寅虎散财,是不是你啊?”
“……?”张星序扭头看她。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闻冬屈膝跪在沙发坐了下去,抱起哈士奇,“是算命先生说的。”
杯壁烫人,张星序捏着杯沿缓缓打转,语气很轻:“我看起来像送钱的吗?”
闻冬抬头,回答得无比自然:“像啊。”
“我还是第一次在微信收到两万四的转账。”
张星序没接话。
闻冬换了个姿势,“话说你毕业这么久就没什么打算?”
张星序倒了那杯滚烫的水,垂眸默了默,“没有。”
“你父母居然不压力你,还让你到处旅游,真好。”闻冬举起哈奇士,把两只耳朵往外翻。
她叹了口气,摇着玩偶的尾巴说:“我就不一样了,逢年过节必被盘问。”
“他们从大三起就开始催我考公,毕业了又想我赶快去找工作,好不容易找到工作了,又说我干这行没出息,让我边上班边考,就盼望着我能早日端上铁饭碗,但我压根就不是考公那块料。”
“都说宇宙的尽头是编制。”闻冬移开哈士奇,偏头去看背对她的张星序,“你觉得呢?”
“没差别。”张星序说。
闻冬‘腾’地一下坐直身体,“是吧!我也这么觉得的!”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考公务员不行,但我烤地瓜可香了。”
张星序转身走去,“红花油还有吗?”
闻冬思绪被拉回,才想起他今天摔了,起身说:“有的,在房间,你等我下。”
张星序拿了红花油回房间上药,闻冬跟在后面,抱着哈士奇斜倚在门框。
“对了,有件事我得说一下,虽说咱们现在是合租关系,但在公共区域——”闻冬话说到一半,张星序抬手抓住后领一扯,“诶诶诶!你干嘛!!!”
她紧急叫停。
张星序已经脱了下来,双臂被衣服裹住,露出线条流畅的背肌。
他回头,“你还有事?”
话落,双手从里面的抽出,将棉衣丢到床上。
闻冬脸都熟了,直愣愣转过身,憋着一口气把刚才没说话的话接上:“虽然我们是合租关系,但在公共区域不能不穿衣服!”
不对,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
“你不能随便乱脱衣服!”她急急忙忙又补上一句。
没等张星序答应,她两步跨回到自己卧室,关门反锁一气呵成。
趴在床上使劲锤了两下。
都什么事!
他还真把她当自己人了?
都不带遮一下的,擦边送福利吗?
过了半个小时闻冬才磨磨蹭蹭收拾衣服去洗澡,洗完回卧室的时候隐约听到张星序在说话,应该是在打电话。
“没事。”
声音有些模糊,闻冬摇了摇头,进了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