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冬—— by陈倾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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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动静转过头来, “醒了?”
姿态惬意轻松, 身上的气质清爽得一看就没上过班。
闻冬瞪他一眼, 取下包斜挎在身上,“都快九点半了!你怎么都不叫我一声。”
“叫了,你让我别管。”
张星序往后微仰,倚在椅背。
“吃早餐吗?”他问, “饼煎多了。”
“你自己慢慢吃吧。”闻冬飞速走过, 刷牙洗脸一气呵成, 两分钟都没用到, 刚要换鞋出门,手臂被张星序拽住。
闻冬一个没注意,让他往后一拉坐到椅子上。
“你干嘛?还嫌我迟到不够久?”说着起身要走。
“给你请了假。”张星序说,“先吃早饭。”
闻冬:???
“你没睡醒我没睡醒?说梦话呢?”她摸了摸自己额头,又要伸手去摸他的,被张星序偏头避开。
他说:“你现在找张输液的照片发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闻冬将信将疑摸出手机看了眼, 昨晚开了静音闹钟没响, 连新消息也没提醒,堆了好几条未读消息。
她率先点进同事唐姐的聊天,对方让她好好休息,还拍了张假条过来, 让她之后去销假。
闻冬翻出先前去医院的照片发过去, 边道谢边说麻烦。
唐姐说没事。
又问她感冒严不严重, 需不需要下午来看她。
闻冬连忙拒绝,说自己输完液就回家。
目光从手机上移开, 缓缓落到张星序身上。
他正用筷子夹鸡蛋饼,动作像在用西餐刀切牛排。
不慌了。
一点都不慌了。
闻冬重新坐下,收回视线点开余悠的消息。
【你咋了?没事吧?】
【别跟我说你只是睡着了】
【刚才187给我打电话那语气跟刚杀人分完尸一样,你真的没事?】
【未接通话】
【看到了回消息,别装死!】
闻冬回了句没事。
重新看向张星序,问:“你怎么知道悠悠的电话?”
表情警惕一瞬,“你翻我手机了?”
张星序动作一顿,抬眸看她。
闻冬感觉他下一秒就要骂出来了。
他却只是倒转筷子,抵住桌上一张布满折痕的纸,推到她面前,解释:“她上次写的道歉信里留了电话。”
闻冬想了两秒,突然反应过来,“所以你是让悠悠帮我请的假?不是你请的?”
张星序放下筷子看她,“我怎么请,趁你睡着翻你手机吗?”
闻冬语塞,“我……我哪有这个意思,别误会我。”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没想到悠悠给你留电话了。”她低头抠手。
她其实还想问张星序怎么知道余悠能联系到她同事,转念又觉得没必要。
假都请了,怎么说也得谢谢人家。
闻冬抬起头,“谢谢你啊。”
张星序还没接受,她又问:“这个饼我能吃吗?”
张星序:“……”
“吃吧。”
吃完饭闻冬包揽了家里的卫生,张星序出门体检。
闻冬本来想陪他去,张星序视线上下一扫,淡淡说了句:“你穿这身出门?”
闻冬低头一看,脚趾瞬间抓紧。
她干笑两声,“那算了,我懒得换衣服,你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
张星序一走,她立马回房间把自己那身酷似Q.Q秀的搭配换了下来。
深粉配浅棕,洗脸发箍还戴在头上,硕大的蝴蝶结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闻冬这下是真觉得自己刚睡醒的脑子里装的全是浆糊。
再看手机,余悠还没回消息,应该在忙。
右划退出发现张星序也给她发了消息,时间显示八点三十二。
是条两秒的语音。
闻冬点开,听见自己声音霎时僵愣。
猛地把手机甩到沙发,惊恐得跟什么似的。
她真的错怪张星序了。
隔了一会儿,她转移注意力把客厅和厨房打扫了个干净,又把床单换下清洗,洗衣机轰隆运转,借着声音的掩盖她才敢拿起手机,表情无比嫌弃长按对方发来的那条语音,刚要删除,手一抖点到播放。
“关你屁事!”
又听了一遍。
闻冬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长按删除。
心头重石落地,脸上表情立马切换,给对方发去一张线条小狗手挽手的表情包,问张星序中午吃什么。
张星序隔了十几分钟才回:【你决定】
遇事不决红烧肉!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忙,连饭都没好好吃一顿。
闻冬收拾完出门买完菜,路上接到田澄打来的电话。
“冬宝,你清明回莲山吗?”
闻冬一开始以为是余悠,听到田澄的声音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不了。”
田澄跟她从小玩到大,两人从幼儿园起认识,家又住在一条街。
说来也巧,她们上初中的时候分开了三年,后来高中却意外考到同一所学校,大学一直保持着联系,一来二去双方父母也熟了,偶尔街上看到还会打招呼。
只是闻冬毕业后一直留在乐城,田澄在莲山市本地一所幼儿园当老师,工作稳定却一点都不轻松,这两年没少跟她吐槽。分隔两地后见面时间自然也少了。
两人知根知底,这边闻冬开口拒绝,那头田澄微不可闻叹了口气,“我还想说老赵他难得休假,你过来我们一起回去呢。”
“我才不来当电灯泡。”闻冬笑,“你爸妈那么喜欢他,你还怕他们不同意你俩的婚事啊?”
老赵是田澄在大学谈的男朋友,在一起了六年,年前刚见完父母。
闻冬过年回家没待几天,有一半时间都住在田澄家里,几乎是亲眼看着这桩喜事结成。
田澄说:“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在一起老赵他才是电灯泡好不好?”
闻冬就笑。
田澄轻叹,“其实是你妈跟我妈聊天的时候提了一嘴,说你这几个月都没给家里打过电话,给你打你又不耐烦,这才让我问问。”
“你要实在不想回去,我就说你在加班,别的不用管。”
闻冬轻嗯,也没解释什么。
“那就麻烦小田啦,有机会请你吃饭。”
田澄笑说:“你要真想谢,份子钱记得给我包厚点。”
闻冬说:“没问题。”
清明节调休连着周末放了三天假,张星序说有事要离开两天,闻冬问他去哪,他说观花市。
闻冬想着他应该是回家祭祖,也没说什么。
第一天她窝在家里哪也没去,一觉睡到下午,起来昏天黑地懵了好一阵,坐了半个小时才想起煮泡面吃。
第二天李曼悦约她出门做美甲,闻冬屁股都坐僵了,奶茶喝了三杯,听她从昨天的家族祭祖讲到她那几个虎视眈眈的叔父。
要放以往,闻冬肯定是竖起耳朵当素材听。
这次却没什么精神,李曼悦问她怎么了,“跟丢了魂儿一样,过个清明节被孤魂野鬼夺舍了?”
闻冬摇头,“你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
“上个月刚辞职了两个,招人又没招到,工作一股脑全堆我这来了。”闻冬扒拉了下眼皮,“看见我的黑眼圈没?”
美甲不小心戳到眼皮,给她疼得‘嘶’了声。
李曼悦瞧了她两眼,像在打量,“之前我让你去我爸公司,你当时怎么跟我说来着?”
“说你有手有脚大好青年,没脸走裙带关系败坏我名声混吃等死。”她勾起嘴角笑,“现在知道后悔了?”
闻冬点头,欲哭无泪:“那你赶紧给我安排个总裁位置让我跳槽过去。”
见她玩笑口吻依旧不减,李曼悦瞥她一眼,哼笑:“想得美。”
第三天张星序回来了。
下午的时候田澄也来了。
给她带了一大口袋的生鲜蔬菜,和烟熏得恰到好处的腊肉,以及一坛半臂大的猪油。
闻冬站在门口,眉心皱了皱,到底一句话没说,开门让田澄和老赵进来。
田澄放下东西笑她,“怎么了,这么久不见面都不想我?”
闻冬说不是。
张星序从卧室出来,本来正要去顶楼,听见一道男声:“这里面冰太多了,得铲了。”
他脚步一顿,看见田澄拉着闻冬的手在说话,主动走了过去。
“我来吧。”
田澄惊讶,仰眸盯着张星序没移眼,“这你男朋友?”
“不是。”
“不是。”
两人同时否认。
闻冬说:“悠悠上个月搬出去了,他是新室友,叫张星序。”
田澄手上微微用力,捏了捏她,挤眉弄眼,好像在问‘你找个男的合租居然都不告诉我’。
闻冬假装没看到,介绍田澄和老赵给张星序认识。
张星序颔首打了个招呼,生疏得有些冷漠。
他拔掉冰箱电源,开始一层一层取出里面的冻物。
腊肉和蔬菜堆在桌上没位置摆放,他扫了眼,回头去看闻冬。
闻冬说:“这里让他来就行,我送你们先下去。”
“刚来就赶我们走?”话虽这么说,田澄却没任何不悦,“你也太没良心了。”
闻冬顺手拿了两瓶水,“请你喝口水就不错了。”
“要不是你姐拜托我把菜带给你,我还懒得绕这么一圈来乐城。”田澄和她一起出门,故意说:“小白眼狼,饭都不留我们吃。”
“晚上有雨,开夜路不安全。”闻冬解释。
“才不想听你跟我说这些,这顿饭算进份子钱啊,别赖账。”
闻冬无力一笑,“知道了。”
她把两人送下楼,嘱咐老赵:“开车注意安全。”
田澄上车前抱了抱她,抱得很用力,像要逼出她身体的颤抖。
“别不高兴了。”田澄松开她说,“我难得来一次。”
闻冬看着她,戳穿谎言:“那些是我妈让你拿来的吧。”
田澄一愣,旋即承认:“她怕你不要,让我说是你姐给你带的。”
闻冬鼻子倏尔一酸,偏过头,语气僵硬:“谁要她东西了。”
田澄叹息:“黄姨其实挺想你的,你们——”
“她那不是想我。”闻冬打断她,“她只是想让我感到愧疚,让我觉得对不起她。”
或许的确有爱。
但和闻一鸣比起来,微不足道。
张星序看了她一眼, 提起烧水壶倒进不锈钢盆, 端进冰箱冷藏室。
“外面下雨了?”关上冰箱他问。
“什么?”闻冬薅下玉米须, 扭头看了眼阳台,“没下雨。”
“那你怎么不高兴。”
闻冬怔住,“很明显?”
张星序:“很明显。”
她上次说淋了雨不高兴。
今天没有淋雨,为什么也不高兴。
他想到什么, 直言:“你不喜欢刚才那个朋友?”
“不是。”闻冬不想跟他解释, 跳了个话题问:“你什么时候去上班。”
“明天。”张星序说, “午饭你得自己做了。”
闻冬嗯了声, 她这段时间的午饭基本都是张星序早上做好装盒让她带到公司,饭点再放微波炉里加热。
别的不说,至少不用吃那死贵又难吃的外卖了。
虽然张星序厨艺也不怎么样。
但她忙起来也管不了那么多,随便扒两口又开始埋头工作,吃什么都一样。
闻冬本想说点什么,转瞬又给忘了。
晚上吃饭, 她接到姐姐闻静打来的电话。
闻冬看着手机响了好一阵, 还是接了。
一句话没说,听闻静在那边问她田澄来找她没有。
闻冬说:“来了。”
又问:“你是不是回家了。”
电话那头安静一瞬,“妈想跟你说两句。”
“不想听,她要骂就骂吧。”她挂断电话, 抬眼发现张星序在看她。
“家里人。”她放下手机说。
张星序没什么情绪‘嗯’了声, 起身绕过她走到阳台关窗。
外面下雨了。
下了整整一夜。
闻冬起来的时候张星序已经走了。
有那么一瞬让她回到余悠刚搬走那会儿, 不出门就没人和她说话,整个屋子一点声音都没有。
张星序早出晚归, 好几次深夜回来闻冬已经进了房间。
连面都没碰上。
只是偶尔,闻冬能在冰箱发现他带回来的水果。
写着字条,留给她的。
他上六休一,每周排班调休,和闻冬的作息基本岔开。
闻冬所在的部门还在招人,终于在中旬招进来两个实习生,进公司时眼里都闪着光,怀揣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简直像极了当年的我。”闻冬发语音给张星序说。
张星序没回,一般要到下午三四点,才会一条条往上翻记录,再引用她的消息回复。
闻冬问过他为什么每天回来那么晚。
张星序说采摘园五点开饭,六点过后加班双倍时薪,九点刚好坐园长的车回敬安。
闻冬噎住,“所以你在加班?”
张星序:“有问题?”
闻冬:“你不是不缺钱吗?有时间加班不知道回来躺着休息?”
张星序:“我觉得你说得对,不能啃老。”
闻冬:“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张星序又不回了。
过了半个小时,他突然问她:“你是想让我回来休息,还是做饭?”
闻冬在地铁被人挤到扶手边,不可思议把他的语音又点了一遍。
耳机传来他的声音,有点冷,尾调下压,不像问句,更像陈述。
闻冬抽出手打字:【当然是休息了!你以为你做饭很好吃吗?!】
顺带补了个头顶冒火的小鳄鱼表情包。
张星序秒回:【我做饭不好吃?】
忧郁小薯条:【好吃个鬼!上次你那个蛋炒饭盐都没撒开,第一口简直咸齁了好吗?】
1874:【按照你的教程规格放的。】
忧郁小薯条:【真该给你颁个奖,甩锅第一名。】
哪想张星序连发三条:
【我还没开始学甩锅。】
【你会吗?】
【教我。】
这人在跟她装还是真的在搞抽象?
没想到当天张星序果真卡着下班时间回家,让闻冬教他甩锅。
闻冬满头黑线,给他来了场蛋炒饭的现场教学。
张星序一言不发看完,说:“你不会甩锅。”
闻冬气得想笑,手里的锅铲扬了又扬,“要不要我给你报个新东方进修一下?”
“不用。”张星序拒绝,“我要上班,没空。”
闻冬无语到扯了抹笑。
随着五一假期临近,闻冬又开始加班,跟张星序打了好几次面照。
“你们五一不放假吗?”她把脸偏向门口,眼睛却还牢牢锁着电脑屏幕。
张星序说:“节假日三倍工资。”
闻冬视线飘到他身上,不解:“你很缺钱吗?”
可平时除了买点肉和菜,也没见他买过什么。
就连衣服也是他带来的那几件。
张星序轻嗯,“我算了一下,不太够用。”
“你花哪了?”闻冬放下电脑从沙发站起,警惕:“你谈恋爱了?!”
张星序眉心浅蹙,“我挣钱跟谈恋爱有什么关系?”
闻冬踩着拖鞋走近,一脸着急:“你可别被坏女人给骗了啊,对方让你转账了?”
张星序放下包,照例拿出一盒水果给她,“什么乱七八糟的。”
今天是蓝莓。
闻冬顺手接过,看也没看直接放到玄关柜,“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真谈恋爱了?”
她语气很急,给张星序看纳闷了,“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情感问题?”
闻冬没被他带跑,扯回正题:“你先回答我是不是。”
张星序垂眼看她。
玄关顶灯从头顶照下,她仰着脸和他对视,睫毛被照得发光,落下一片阴影。
头发松散披在肩上,有两缕钻进衣领,神情认真,好像他真被骗了那样。
“没有。”张星序听见自己说。
他没有谈恋爱。
闻冬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心有余悸拍拍胸口,“吓死我了你。”
“你呢?”他问。
“我什么?”闻冬抱起蓝莓转身走进厨房。
水龙头哗啦声响,自来水冲着保鲜盒里的小果。
张星序的声音夹在水流声里,听得闻冬脊背一僵。
“你谈恋爱了吗?”
水声停止,闻冬倒掉盒子里的水,扭头看他:“我跟谁谈?你吗?”
张星序皱眉,几乎是下意识说:“不行。”
你还拒绝上了?
闻冬站在原地眨了眨眼,“大哥,我刚才应该不是在给你表白吧?”
“表白可以,谈恋爱不行。”
闻冬彻底傻了。
等反应过来张星序已经走进房间。
“你谁啊你!”
闻冬一用劲,捏爆了手里的蓝莓。
给她气得牙痒痒。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专门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等张星序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从里面拉开,闻冬靠着门的身体一歪,差点仰翻在地。
张星序眼疾手快抬腿抵住,伸手扶着肩膀把她往椅背上推。
闻冬被顶醒,按着背回头,不可思议盯着他收回去的腿,“你敢踹我?”
声音有点哑,带着没睡醒的困意。
张星序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闻冬左右扭了扭酸痛的脖子,“当然是找你算账!昨晚那事咱俩还没说清楚。”
“没什么好说的。”张星序不想聊这个话题,“让开,我要出去。”
闻冬不让。
张星序面无表情看着她。
她好像很喜欢反坐椅子,这会儿也是,直接横挡在他面前。
睡衣都没换,显然刚醒就过来的,还不小心在他门口睡着了。
僵持了几秒,张星序突然弯身,抓住闻冬身下餐椅双手一提,把她连人带椅搬到了客厅。
倏然腾空,闻冬吓得惊叫,慌忙之中攥住他领子,“你疯了张星序!你要把我扔下去吗!!”
叫破了音,很难听。
张星序手臂绷紧,肌肉线条分明,半截小臂隐匿在衣袖下。
他一手珠串一手电子表,腕部被遮挡得严严实实。
“你好吵。”他放下她转身走进卫生间。
闻冬坐在椅子上惊魂未定。
淋浴水声响起,她后知后觉喘了两口气,按住狂跳的心脏,喉咙干得要命。
张星序洗完出来,闻冬在狂喝水。
他看了她一眼,擦着湿润的头发进了房间。
吹风机嗡嗡响起,隔墙传来有些闷。
再出来,闻冬眼尖发现他脖颈有一道划痕,顿时忘了才想好的措词,开口问他:“你这儿受伤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示意。
张星序朝她走来,瞥了眼她的指尖,“刚才你抓的。”
闻冬彻底不说话了。
他拿出两张采摘园的通票给她,“给你行的方便。”
顿了顿,补上一句:“昨天忘了。”
昨晚就想给她的,结果被她一通质问给问昏了头。
张星序从冰箱拿了瓶冰露出门上班。
关门声隔断了里外两人。
闻冬看着桌上的采摘园门票,心中倾塌一角。
觉得自己挺不是人的。
最后那张门票被她用来邀请李曼悦了。
采摘园在郊区,市区没有公交直达,只能打车。
闻冬赶着五一最后两天蹭了李曼悦家的司机过去。
那天上午阳光大好,她穿了一身绿色背带裙,上搭羊腿袖宽松白衬衫,同色嫩绿贝雷帽。
背了个手绘向日葵的帆布包,容量极大,挂件是两枚小瓜子。
李曼悦形容她穿得像个春天。
采摘园很大,刚进门就是一片枇杷林,闻冬提着篮子一头扎进去没再出来,李曼悦喊了两声没答应,索性去了茶室。
闻冬吃得半饱才出来,还没来得及发消息问张星序在哪,转头看到路标指着前方有樱桃,一双眼睛顿时就亮了,脚下方向一拐,跑了过去。
园区有停车场,闻冬要逛,李曼悦就没让司机开进来。
她刚到茶室坐下,透明落地窗外贴地驶进一辆迈凯伦。
车身漆黑,线条流畅到极致,车脸设计展露着迈凯伦的弯形车标。
车门上旋升起,驾驶位上的人还没下来,李曼悦就看见闻冬口中的那个室友朝车身走了过去。
闻冬接到李曼悦的电话时, 她衣服正被樱桃树枝勾住。
园区的樱桃为了方便采摘,枝压得低,她钻在里面边走边吃, 头发被树叶扫得凌乱。
“赶紧来茶室。”李曼悦说完挂断, 仿佛只是下达一个通知。
闻冬莫名其妙。
上次听她用这种语气叫她还是在玉泽山要她回去捉奸路知意的时候。
大多数时间李曼悦都是冷静的, 有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稳重,只有少数几次,比如长了痘,或者股票跌了, 才会在她脸上看到一丝烦躁。
闻冬顾不得其它, 一把揪住树枝扯出, 叶子纷纷掉到地上。
她抬手一抓, 摘了满满一把樱桃往茶室走。
采摘园很大,她绕了好几分钟都没找到茶室在哪,反倒误打误撞走到了草莓棚,外面挂了块牌子不让进。
闻冬歪头看了两眼,没人。
她正要跨进去,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还是李曼悦。
开口恶毒至极:“你最好不是死在路上了。”
闻冬把迈出的脚收了回来, 左右两条路, 她按照感觉选了右边,解释:“我好像迷路了,你手边有他们园区的地图吗,我这会儿在草莓大棚这里。”
李曼悦不知道在干什么, 好几秒没说话。
“喂?你在听吗?”闻冬问。
“算了, 我就知道你靠不住。”语气听起来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电话挂断, 闻冬更疑惑了,左拐右拐走到了露营区。
青草地上扎着浅色的露营帐篷, 有人在烤东西,孜然肉香飘了过来,闻冬顿时走不动道,决定过去问路。
十五分钟后,张星序正要折返,余光瞥见闻冬拿着两串菠萝牛肉走了过来。
她一身绿色太过显眼,头发双扎丸子绑在后面,碎发刘海烫成小卷,贝雷帽摇摇欲坠。
边吃边走,也没看路,踩在鹅卵石小路不小心一绊,到嘴的牛肉直接飞了出去。
张星序额角一跳,朝她走去。
闻冬还没来得及心疼,那还剩两口的烤串被人用纸巾包裹捡起,扔进旁边垃圾桶。
一抬眼,黯淡的眼睛霎时亮了,“好巧啊张星序!你居然在这儿!”
她递出另一串给他,“吃吗?我没碰过,刚才问路那个姐姐给我的。”
“不用。”张星序视线下移,眉皱得更深了。
她的帽子缠了蛛网,衣袖不知道在哪染了汁液,小腿被咬了蚊子包,一双白色帆布鞋蹭得到处都是泥。
“你钻哪去了?”他问。
闻冬一口咬下牛肉,说话带了点鼻音,一个一个跟他数:“枇杷,樱桃,我看樱桃园出去那条小路有野生刺梨。诶你知道刺梨吗?那个花跟蔷薇花很像,粉色的,开了好大一片。”她双手往外一展,“我还拍照片了,给你看。”
说完要去拿包里的手机。
只是还没碰到包,就看到烤串的油渍顺着竹签沾到了手上。
她右肩一耸,背包挎带掉到臂弯,伸出去,“我手脏,你帮我拿一下。”
张星序怀里抱着一盒小型收纳箱,闻冬这才注意到,问他是什么。
“没什么,装东西的。”
闻冬背包很大,东西却很少。
张星序伸手摸到一手湿润,表情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再往旁边,才碰到她的手机。
“你往包里装什么了。”他拿出手机给她。
“啊?”闻冬没接,低头看了眼,“没什么啊。”
手机,充电器,几颗硬糖,就没了。
见他指尖泛着水光,闻冬想起,“我好像丢了几个樱桃进去……?”
张星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照片也不看了,转头往茶室走。
“你生气啦?”闻冬两三口吃完烤串追上去。
张星序径直走进盥洗室,才注意到把闻冬的手机也带了进来。
他抽出纸巾平铺在台面,把她的手机放到纸上,挤出洗手液洗手。
手机屏上滞留着浆果干涸的痕迹,手机亮起,弹出推送广告。
他垂眸瞥了眼,锁屏壁纸是张简单的手绘,加大加粗用涂鸦体写着‘暴富’,写了整整一屏。
下一秒,手机的主人就进来了。
她走路带风,刮到他身边,带着一股烤肉的香。
张星序侧目,闻冬打开水龙头开始洗,水流冲到手背留下白色泡沫。
“看我干嘛?”闻冬关水,挤了一泵洗手液在手心揉搓,看着镜子里的张星序问,“我脸上有花?”
“你身上有虫。”说完抬手一捏了只青虫下来。
闻冬浑身一激,后颈连着头皮都麻了,“真的假的,你别骗我!”
她不敢动,声音听起来快哭了,“我这辈子最怕没脚的虫和脚多的虫……”
“死了。”
张星序看她一眼,重新洗手。
闻冬迅速洗完抽纸擦干,原地蹦了两下,到处拍身上,又在镜子前转了好几圈,把帽子取下问张星序,“我头上没有吧?”
张星序说:“暂时没看到。”
两人走出盥洗室,闻冬把包里挤坏的樱桃拿出来扔了。
她总共没摘几颗,本来想着给李曼悦带过来,哪想后来吃起来就忘了。
想到李曼悦,她往茶室一扫,没看见人。
正要问张星序看见她没,转念一想,两人好像还没见过面?
张星序突然停下,目光看着一处。
闻冬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个坐在庭院里跟别人谈笑风生喝茶的不是李曼悦又是谁?
不过她对面那男人是谁?
好脸生,她肯定没见过。
再看张星序,人已经先她一步迈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