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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冬日by面包有毒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2-06

姜筠丝毫没察觉到他情绪不对, 她的关注点在别的地方。
她望向手里的地图, 从博物馆到南门走路不过十分钟的距离,可现在走了也快十分钟了, 还有一半的路程。
“你怎么走那么慢。”她声音有些不满。
“你变重了。”陈琎回。
姜筠音量拔高:“我哪有?!”
也不是介意自己的体重,只是看不惯某人睁眼说瞎话,她这么多年体重一直没变过。
听到陈琎发出一声轻笑,她才意识到他在逗她。
两人的气氛轻松得有些不寻常,她趴在陈琎背上,闻着熟悉的香水味,竟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件事。
他们在一起的那个暑假,她买了两张票,让陈琎陪她去看音乐节。
可那天她出门太磨蹭,导致他们来晚了,只能站在最外围的位置。
她踮起脚,仍是只能看到乌泱泱的人群。
失去最佳观赏位,她不由叹气,四处张望,看有没有什么弥补的方法。
然后她的目光锁定在了不远处的一对情侣,女生坐在男生肩膀处,举着手机录视频。
一转身,发现不少人都这么干。
她当下心里有了想法。
快步走到陈琎旁边,她仰头撒娇喊他的名字,声音甜甜腻腻的:“陈琎陈琎。”
他太了解她,一听就知道没好事,没好气地弯了弯嘴角。
“又怎么了?”
语气无奈中带着宠溺。
她看了一眼站在他们前面的情侣,右手食指戳了下他的肩膀。
“我也要爬到你头上去。”
“不要。”
陈琎扫了一眼,当下立刻拒绝,眉头皱得很深。
从他的表情来看,像是什么很羞耻的事情。
姜筠一看他这样就知道没戏,撇了撇嘴:“哦。”
她专心看表演,没和他说话,不过他大概以为她生气了,因为没一会,陈琎忽然在她前面蹲了下来。
“上来吧。”
是有些不情愿的语气。
不过姜筠才不管他愿不愿意,只要目的达到就行,反正强扭的瓜也甜。
她回头看了下,确认后面没有人,然后咧开嘴笑,跨坐在陈琎的肩膀上。
“看到了吗?”他问。
“看到了!特别清楚!”
他本就长得高,这下视野更加清晰,一点遮挡都没有。
“爱你,”她一边拿出手机拍视频,开心地说了句,“我的男朋友果然是全世界最帅最好的男朋友。”
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似乎轻笑了声。
那天,她就这么坐在陈琎的肩膀上看完了那个乐队的表演。
虽然这人娇生惯养,性格差劲,但好像很多事,只要她要求他都会答应。
她又想起了那天俞诗荞对她说的:“而且,那个把他甩了的还是他初恋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事,他没再谈过恋爱了。”
姜筠心里一惊:“他、他没再谈过恋爱了?”
“是啊,”俞诗荞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你说他是不是被那个女孩伤得太深了?”
以他的家世样貌,甚至不需要他主动就能轻易吸引到优秀的异性。
那时候还在学校,就有不少女生向他示好。
可他却没再谈过恋爱了。
想到这,姜筠渐渐松开了勾住陈琎脖子的手。
也许是因为想到了以前的事,她心乱了,没法再像刚才那么心无旁骛。
就在十分钟前,她还能把他定性成一位路过的平时爱做点好事的热心人,可现在,她清楚地感知到他的身份是前男友。
“你还是放我下来吧。”她闷声说,语气很坚决。
陈琎停下脚步,皱眉:“又怎么了?”
“没什么,你放我下来就是了。”
她又强调了一次。
直到看到不远处有一家药店,陈琎当下了然。
以为她是要让他去买药,他弯腰,把她放了下来。
“那你在这等我——”
他话还没说完,下一秒,姜筠就朝在马路对面阁楼上的阿黄使劲地招手。
“阿黄!阿黄!”
她大声喊着,那急迫的样子就跟遇到了救星似的。
陈琎的脸色立刻变了,声音一窒。
“你喊他干嘛?”
姜筠说:“我让他背我过去。”
“你疯了?”陈琎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你让一个陌生的男人背你?”
姜筠沉默了。
她在心里吐槽,
比起他,你才是那个陌生的男的。
但话当然不能这么说,不然接下来那十几天的行程她就完了,指不定他会怎么折腾她。
“刚才太麻烦你了,而且你不是还要继续比赛吗,我不想耽误你太多时间,我让阿黄扶我过去南门就行,刚才特别谢谢你。”
她的语气客套中带着些许真诚,她眨巴着眼睛看向陈琎,与此同时,阿黄也已经从阁楼下来,往这边走。
陈琎没说话,那张完美得挑不出瑕疵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只是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看得她心里发毛。
陈琎转身离开时,正好阿黄迎面走来,两人擦肩而过。
刚在姜筠面前站定,阿黄就打了个寒颤。
阿黄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陈琎的背影:“我怎么觉得陈先生刚才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劲。”
说是“不对劲”还是有点轻了,那眼神冷得简直像块冰。
“没有,你看错了。”姜筠赶紧糊弄过去,“他不一直都是这种表情吗?”
“……也是。”
走近,阿黄这才看到她半撑在旁边的栏杆,右脚没沾地。
“你的脚,怎么了?”他问。
姜筠看向他手里的地图:“你集了多少个章了?”
阿黄:“七个。”
姜筠眼睛转了转,她没记错的话,陈琎刚才也是集了七个章。
为了不耽误他的进度,姜筠连忙催促。
“你先背我到南门,其他的待会再跟你说。”
“行。”
阿黄立刻蹲了下去。
姜筠和阿黄搭档过很久一段时间,之前在宿北大瀑布,路段险峻,也是阿黄背着她走过去的。
大概是因为阿黄在她心里是没有性别的,所以她不觉得这样的肢体接触有任何问题。
去南门的路上,姜筠随便编了个理由,解释为什么陈琎刚才会出现在这。
阿黄感慨:“那陈先生人还怪好的,平时看着冷冷的,原来这么热心。”
“……”
姜筠额头冒汗,不敢接话。
南门附近有个凉亭,后面是一个人工湖,不少人都在那乘凉,姜筠也在那坐下,旁边有叔叔阿姨在打麻将,热闹得紧。
姜筠好奇,凑过去看了两眼,阿黄看她这兴致盎然的样子,应该也没什么事。
“那我走了?待会来接你。”他说。
“行,快去吧。”
阿黄走了,姜筠看了一会打麻将,又玩了一会手机,右腿脚踝还在隐隐作痛,姜筠揉了两下,貌似更痛了。
她这下不敢乱动了,乖乖在原地等阿黄集完章开车过来找她。
中途,实在无聊,她给邹淑玢打了个电话。
人就是这样,一生病就很想家。
摄像头刚打开,她就看到邹淑玢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背景里还能听见新闻播报的声音。
邹淑玢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这会怎么有空给家里打电话?”
“客人去景点里面玩了,我在外面等他们。”
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她没有说自己脚崴了的事,东拉西扯聊着家常。
“那阿黄呢?他没和你呆在一块?”
“他、他去买水了,一会就回来,”姜筠卡壳了一秒,怕她再问下去要露馅,连忙转移话题,“你没有看到我昨天发的朋友圈么?怎么都不给我点赞?”
邹淑玢没好气地笑:“又发什么了?还跟小孩似的,天天要我点赞,不是在群里发一遍了么?”
“在群里发了你也要给我点赞,”姜筠和邹淑玢撒起娇,把摄像头翻转,给她看远处的雪山,“这边风景可好看了,而且物价也不高,等你和爸爸有时间,我们也来这里旅游,好不好?”
“再说吧,你爸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休假,你哥最近也忙得不行,昨天在书房忙到凌晨一点多才休息,”邹淑玢似乎不太感兴趣,抬头又看了眼时间,“哎呀,都快五点了,不和你说了,我得去做饭了。”
姜筠正想挂掉,但镜头晃了几下,她看到天花板的吊灯在旋转,紧接着下一秒温礼昂的脸出现在屏幕里,异常清晰。
姜筠几乎屏住了呼吸。
紧张得像是他站在她面前。
与此同时,她听到了邹淑玢的声音。
“阿礼,你和妹妹聊两句,我先去做饭。”
狭长的眼睛含笑,眉目深邃,屏幕里的温礼昂仍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在休息?”
他声音很轻,可她竟觉得他声音里有明显的笑意。
“嗯。”
“工作累不累?”
“还好,”她开起了玩笑,“为了赚钱,还能忍。”
原以为温礼昂会笑,但他听见后神色似乎变得凝重,沉默了一会。
姜筠以为他无话可说,但她还是不愿意就这么把电话挂了。
她把摄像头翻转回来,她喜欢看到她和他的脸出现在同一个屏幕上。
温礼昂看到她的那一刻,眼底翻涌着情绪,似是有很多话想说,可最后他只是问她:“那里天气怎么样?”
明明他每天都关心着这里的天气,可仍然抛出了这样的问题。
姜筠想起那天阿黄说的话,她觉得她越来越看不懂温礼昂了。
她忍不住反问:“你不知道吗?”
温礼昂愣了愣。
“前两天,你不是还提醒阿黄了么?”她不想再猜来猜去,她向来不擅长猜测。
屏幕那头的温礼昂克制着情绪,喉结动了动:“那天只是新闻刚好看到。”
“仅是这样?”她再次确认。
“嗯。”
姜筠自嘲地笑了笑:“哦,我还以为你在关心我,所以每天都关注这里的天气呢,幸好我问了一下,不然我又自作多情了。”
温礼昂眼睑半垂,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又是一阵沉默。
让人煎熬的沉默。
姜筠觉得无趣,正要把电话挂了,突然旁边的位置有人坐下——
姜筠看到来人,眼睛瞪得浑圆。
一切发生得太快,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陈琎闯入镜头,和她紧紧挨着。
“哥,好久不见。”陈琎热情地和他打起了招呼,甚至还挑了挑眉。
屏幕对面的温礼昂显然也愣住了,刚才还温文尔雅的人抿紧了唇线,狭长的双眼冷得没有任何温度,屏幕外的左手攥握成拳。
片刻后,他听见陈琎对姜筠说:“和我出来旅游能不能专心点,别总打电话。”

没有一秒的犹豫, 温礼昂立刻把电话重新打了过去。
大脑混沌如同摄入酒精过多的酗酒者,昏昏沉沉,他无法再进行复杂的思考, 他只是不知疲倦地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
铃声也跟着响了一遍又一遍, 可电话那头仍是无人接听。
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屏幕变暗, 他看到了屏幕中他的倒影——迷茫、无助、麻木, 像一具被抽空的躯壳,失去了灵魂。
头痛欲裂, 大脑有如利刃穿过, 他无法再维持平时那副谦和有礼的面具。
仅是想到这个名字, 身体都有发冷的迹象,以及恐慌。
那样熟悉的感觉再次席卷全身, 好像有什么在轰然倒塌,顷刻间他好像失去了所有,心脏像被裹在保鲜膜里,封了一层又一层,从鲜活到压抑, 再到无法跳动。
手心渗出了汗,变得黏腻, 想到刚才那通电话里陈琎说的最后一句话,温礼昂手上青筋凸现,茶几上放着车钥匙,他起身抄起钥匙快步走了出门。
熟练地拨通助理的电话, 让他订下最近一班去瑶甘的飞机。
说话时, 温礼昂才发现他连声音都在发抖。
那样的恐惧,就像几年前的那个下雨天。
记忆死灰复燃, 闷得他喘不过气,进了电梯,他仰头望着楼层快速跳动的数字,眼睛渐渐失去焦距。
温礼昂想起了那个遥远又潮湿的下午,那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从姜筠舍友口中。
那一年,姜筠读大二,他读大三。
他出国参加完比赛回来的那个周末,他没有直接坐飞机回学校,而是选择了沪市作为终点。
登机的前一天,他在酒店收拾行李,朋友就调侃他:“阿礼,又去沪市找你妹妹?”
想到姜筠的脸,他嘴角不自觉弯了弯,笑着点头。
“嗯。”
朋友得意:“你看,我还真是一猜就中。”
同寝的另一位室友说:“这还用猜,阿礼就是妥妥的‘妹控’,你没看到吗,他这次的奖学金全拿来给她妹妹买礼物了,昨天在Oxford Street逛了一整天,今天一看,果然行李箱里装的都是给妹妹的手信,曜子让他帮忙带的东西都装不下了,全塞我行李箱了。”
“啧啧,以后她妹妹男朋友就遭殃了,起码要先过了阿礼这关才行。”
听到这,温礼昂敛住了笑容,手上动作顿了顿。
回国那天,沪市下了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从车窗往外看,沿街都是五颜六色的雨伞。
从机场离开,他打车到了姜筠学校附近。
从伦敦到沪市,直飞需要11个小时10分钟,他坐的是经济舱,仅是半程肌肉就变得酸痛难忍,但他想着省下来的钱可以给姜筠当生活费。
许是因为想到了见到她的场景,十多个小时的飞机,他竟毫无睡意。
说起来,他也有一个月没见姜筠了。
前段时间忙着准备比赛,周末抽不出时间,又在国外呆了快半个月。
不过奇怪的是,往常他出国,姜筠几乎每天都会给他打电话,有时一天好几个,可这一个月以来,她一共只给他打了两个电话,而他给她打过去,她也是聊了一会,很快就挂了。
他想,大概是临近期末,她忙着复习没有时间。
虽是这么想,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于是比约定好的时间提前了一周来学校找她。
他担心的是她生病了,不想让他担心,所以瞒着自己,以前也有过类似情况,去年有段时间,他坐了两个小时的高铁来到她学校,但她不愿意见他。
后来才知道她是皮肤过敏了。
她在电话里委屈得快哭了,声音有明显的鼻音:“温礼昂,你干嘛未经我同意就来找我,我现在好丑,满脸都是疹子,连胳膊都是,你快回去,我不想见你。”
想起以前的事,温礼昂眼神变得柔和。
他常常会觉得她是可爱的,哪怕有时任性、娇气,可那任性是可爱的,娇气也是可爱的。
给姜筠发了消息,她却一直没回,他撑着雨伞在她宿舍楼下等了将近半个小时,直到她的舍友路过把他认了出来。
女孩站在宿舍屋檐下,目光在他身上停顿片刻,似在确认,然后撑伞朝他走过来。
“你是姜筠哥哥吧,我上次在学校门口见过你。”
“是,”温礼昂点头,礼貌微笑,“你好。”
“你是在等姜筠吗?”女孩仰头呆呆地看着他,试探性地问。
“对,她在楼上吗?是不是午觉还没睡醒?”他声音不自觉染上了笑意。
女孩摇头,眨了眨眼:“不是,她没在宿舍呢。”
“那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给她发了消息,她可能还没看到。”
那女孩欲言又止,似乎有些为难。
“也不知道和你说这个好不好。”
温礼昂嘴角还维持着礼貌得体的笑。
“怎么了?”
女孩犹豫了一会,还是开了口。
“筠筠这学期搬出去和男朋友一起住了,她没告诉你吗?”
“……什么?”
天边雷声骤响,他的质疑也被吞没在雨天。
只是血液在快速冷却,握着雨伞的右手松了松,温礼昂脸色发白,视野摇晃了几秒,他甚至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再次确认。
“她交男朋友了?”
“是啊,金融班的陈琎,”女孩没察觉出他的异样,还在继续往下说,“在一起快三个月了,她没告诉你吗?”
那是他第一次听到陈琎的名字。
眼球处似乎有什么压迫着神经,他视线忽然无法对焦,拿着礼物的手止不住地发抖,雨丝渗进眼眶,眼角的红血丝此刻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那你知道他们住在哪吗?”温礼昂声音变得沙哑。
那女孩很热心:“我之前去过一次,就在馥馨路那边,要不我们加个微信,我把具体的定位发给你。”
就这样,他拿到了陈琎公寓的地址。
天边雷声沉闷,雨势却有变大的迹象,女孩看到他被淋湿的衬衫,好心提醒。
“姜筠哥哥,要不你先躲一会雨吧。”
“不用了,谢谢。”
他脚步匆忙,像是为了验证什么,此刻他无比希望那个结果是错的,至少、至少不能全部都吻合。
可这一路上,他却想起了很多细节。
五分钟就结束的通话、避而不谈的校园生活、房间里新买的化妆品和衣服……
五一假期,姜筠回家拿起手机聊天的频率高了许多,有时吃饭也会下意识拿起手机看几眼,一边回复消息一边看着手机屏幕时不时傻笑。
他当时还以为她在和陶影聊天。
以及,有天,她问了他一个问题。
“我之前感冒,你买给我的那个感冒药叫什么名字,就那个黑色的胶囊,挺有用的。”
“怎么,你感冒了?”他担心了起来。
她摇头:“不是不是,我有个朋友感冒了,那个人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我想说给他买了送过去。”
他当时没多想,告诉了她药名。
然后,他看到她点开了某个线上买药的APP,下单了一盒药。
他没来得及看地址,只匆匆看了一眼订单上的名字——Jin。
还有朋友圈里莫名多了的自拍和他看不懂的文案,以及徒步视频里出现的男性画外音……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是他太自信,太过笃定,所以从未把这些当成一回事。
他甚至以为那个徒步视频里出现的男声,她是故意让他吃醋的。
他想起了他刚交第一个女朋友时,姜筠对他说的这句话——
“温礼昂,我这么好,你都不珍惜我,等我有了男朋友,你就哭吧。”
大脑如同缺氧,浑身失去了力气。
到了公寓楼下,温礼昂迟迟没有按响门铃,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面对这一切。
明明这是他所希望的,他曾希望姜筠能放弃他,和他只维持家人的关系,他不愿意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亲情。
他希望和她做一辈子的家人。
可在这一刻,他心脏痛得快要痉挛,脸上全无血色,眼神里只剩下迷茫和绝望。
雨伞还在不断往下滴着水,在地板划出一条明显的分界线,他望向外面的雨天,想起了那张狰狞的面孔和沾满油光的书桌,想起了那个缠满了蜘蛛网的天花板,想起了那个偏远的阴雨连绵的南方小镇。
他后来才知道正是幼时那场雨困了他的一生。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拨通了姜筠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他就忍不住开口:“你在哪?”
“你回来了?”姜筠问。
“嗯。”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的声音。
“那你在学校门口等我,我一会过去,大概十分钟。”
温礼昂闭上了眼睛:“不用了,我就在楼下。”
“楼下?在我宿舍楼下么?”
“不是。”
“那是在哪?”姜筠还在想,“图书馆楼下?”
温礼昂一字一顿:“馥馨路桥溪公寓18号。”
与此同时,他按下门铃。
沉默在蔓延,时间仿佛静止,只有屏幕上的通话数字在跳动。
电话那头的姜筠过了许久才说话。
“好,我现在下去。”
门打开,姜筠的脸出现在门后,她身上还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像是刚睡醒。
温礼昂心里悬着的线终于断了,在胸腔里发出空旷又刺耳的轰鸣。
姜筠站在他面前,只是很平静地看着他,什么都没说。
雨还在下。
温礼昂勉强挤了个笑容:“你交男朋友了?”
“嗯。”她点头。
第一个问题得到确认,还有第二个。
“你们同居了?”
姜筠愣了愣看向他,继而点头。
“……是。”
眼底的光悉数黯淡,温礼昂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指节已经攥得发白,浑身上下的血液像在倒流。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脖子,难以置信地皱了皱眉,姜筠知道他在看自己脖子上的吻痕,勾了勾嘴角。
“哥是不是还想问我,是不是和他发生关系了?”
温礼昂突然希望自己失聪,如果他什么都听不见的话,兴许就不会听到她接下来这句话。
他听见姜筠笑着说:“是,我和他发生关系了,我也想知道做/爱是什么样的感觉,你不肯和我做,我就想试试和别人做,哥,你和你的前女友应该也做过吧。”
温礼昂气得浑身发抖,脖子上青筋尽显。
“你不喜欢他,怎么能和他做这种事?”
“如果我说我喜欢呢?”她下意识反驳他,仰头望向他的眼睛里有挑衅的神色,“哥,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他了,怎么办?”

可这一次, 她站在他面前, 说她喜欢上了另一个人。
眼睛忽然发酸,喉咙变得干涩, 提着礼物的右手被勒出了红痕, 温礼昂曾以为经历过幼时那些变故后没有什么是他无法承受的, 可原来在这个世界上仍有他不愿意接受的现实。
此时此刻,她明明站在他对面, 可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无数个日日夜夜。
她的眼神坦荡,坦荡得让他心慌。
他很想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会喜欢上另一个人。
可当初拒绝她的那个人,是他。
让她伤心难过的那个人,也是他。
半晌, 他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木讷地站在原地。
姜筠苦笑了声:“哥, 我最近发现了一件事,原来由性而爱是真的,你说会不会同居得越久,我会越来越喜欢这个人?”
姜筠还在继续往下说, 可温礼昂实在无法再冷静下去, 右手攥着她的肩膀,喊她的名字:“阿筠——”
“怎么了?”姜筠看着他的眼睛, 低声说道,“温礼昂,你上次说了那么多,有句话我听进去了,你上次不是告诉我你是因为我爸妈对你好,你才对我那么好的吗?你甚至不是因为我是我才对我好的,你只是因为我爸妈对你有恩,你才对我那么好。你把零花钱给我,是因为想讨好我爸妈,你给我补习功课,你半夜出门给我买好吃的,你做了这么多,都只是为了融入这个家……”
“不是这样的。”温礼昂立刻否认,声音几近哽咽。
明明是他自己编织的谎言,此刻却想亲口戳破。
“那你说,你是为了什么——”姜筠眼底似乎又燃起了希望,她仰头看他,静静地等着他的答案。
沉默的这几秒,他很想告诉她,他的自卑、他的顾虑、他的考量,也想告诉她关于他的家庭,当年姜父姜母为了保护他的自尊心,从未告诉过她真相,只用“家中变故”四个字便掩去了所有原因。
千言万语,话到了嘴边,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雨越下越大,雷声在天边炸开,乌云笼罩大地,一切都预示着暴雨将至。
这一场对峙最后是被陈琎打断的。
脚步声由远及近,陈琎手持黑色长柄雨伞从雨幕中走来,裤腿处有被雨水洇湿的痕迹,球鞋鞋面沾上了泥土,他另一只手提着两份刚从餐厅打包回来的食物。
伞下的少年站在屋檐处,眼神警惕且锐利地看着自己,以及他手里的行李箱,片刻后,他走了过来,挡在姜筠面前。
陈琎语气不善:“你是谁?”
温礼昂尚未开口,姜筠就扯了下陈琎的衣袖:“我哥,他刚从国外比完赛回来。”
从前她总不愿意喊他“哥”,但却在这个人面前喊了出口。
温礼昂心在往下沉。
听见姜筠的话,陈琎这才放下了防备心,对他也热情了少许,勉强冲他笑了笑,但姿态总归还是傲慢的,这几年,温礼昂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从衣着、谈吐来看,他知道这人家境非富即贵,连姜筠脚上穿着的那双拖鞋都是奢侈品。
温礼昂望向自己手上提着的礼物,他在想,他攒钱买下的这些礼物,她还需要吗?他对她的好,她还需要吗?
许是从这一刻开始,他发誓,他以后一定要出人头地,他要有能力给姜筠所有最好的。
片刻后,陈琎邀请他进门。
“进来坐会吧。”
门敞开,温礼昂站在门口停顿了许久,理智告诉他不该进去,无疑那将会是一场更为漫长的凌迟,可他又忍不住猜想,猜想他们生活的细节。
姜筠站在门口,没出声,眼睑低垂,直到陈琎牵着她的手,把她带进屋里。
“外面冷,别着凉了。”
姜筠的注意力放在他手里提着的打包盒:“你买了什么?”
陈琎没好气地说:“反正,都是你爱吃的。”
“外面雨这么大,你怎么不躲一会雨?”
陈琎勾了勾唇:“你不是饿了吗?待会饿坏了又要发脾气。”
姜筠作势打他:“我哪有?陈琎,你别抹黑我。”
两人交谈的语气亲密熟稔,温礼昂成了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忽然,姜筠回头看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说:“哥,你不进来吗?”
最后,他还是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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