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冬日by面包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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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筠,我喜欢你。”他看着她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喜欢到我可以放弃现在所有的一切,放弃我的事业,放弃我拥有的财富,甚至放弃我的……自尊。”
“这个答案已经在心里很久了,只是一直以来,我都不敢承认这份感情,我本以为我可以控制得很好,我可以装作不喜欢你,可以装作无动于衷,我害怕面对你父母失望的目光,害怕不再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可就在刚才,我觉得比起失去你而言,那些都算不了什么。”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眼泪沿着眼尾掉落。
在这一刻,他不想做邹淑玢眼中优秀的“养子”,不想做姜筠的“哥哥”,他只是温礼昂,只是一个卑微求爱的男人。
他唇角的血迹仍未变淡,眼泪溢满眼眶,皮肤白得将近透明,整个人呈现出某种诡谲的美感。
姜筠内心一片空旷,大脑需要时间反应,她等了那么多年的答案,终于从他口中说出。
这句话,她记不清她等了多少年。
十八岁生日那天,他去楼上的房间给她找礼物,她踮起脚亲吻了他,在他沉默的那二十秒,她一直在等这句话。
大一第二学期,她好不容易等到他和他当时的女朋友分手,那个周末,她连夜坐了飞机从沪市去北城,下雨的夜晚,她想见他的心很迫切。
她身上湿漉漉的,却非要抱着他。
他问她为何而来,她说:“温礼昂,都说刚失恋的人很脆弱的,我要趁虚而入。”
他只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那一刻,她也在等这句话。
甚至在两个月前的某个雷雨天,她还抱着枕头站在他房门前,装作可怜兮兮地说:“温礼昂,打雷了,我害怕,我能不能过来和你一起睡觉。”
她明明等了那么久,可奇怪的是,此刻她却不觉得高兴和激动,她只是迷茫、不知所措。
连她自己都看不清自己。
沉默了许久,她皱着眉头,迟疑地问他:“你喜欢我?”
温礼昂语气坚定:“我知道你现在不会相信,但我会向你证明的,我很想把真实的自己剖析给你听,阿筠,你要给我时间。”
姜筠没有反应,她好像在走神,温礼昂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墙角处那双给陈琎准备的男士拖鞋。
在这个时候,她竟然还能分心去想另一个人。
这个房间有太多另一个人的痕迹,温礼昂开始有些慌了,语气也变得急切。
“阿筠,我知道你不是真心喜欢陈琎的,你只是图一时的新鲜感,你只是在他身上寻求某种安慰,就像大学时候那样,你只是为了气我才这样做的,阿筠,同样的错误你不能犯第二次,我知道你的心还在我这里的,你只是短暂地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你现在已经不需要他了,以后我会陪着你,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所以,阿筠,和他分手,好不好?”温礼昂循循善诱,眼神炽热看着她,“在来的路上,我就想好了,明天我就和爸妈说,我和他们坦白,我会去面对这一切,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面前。”
他说了那么多,姜筠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反驳了一句。
“他不是错误。”
巴黎的夏天,炎热又潮湿,连吹来的海风都是那样燥热。
徐特助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观察坐在后座的小陈总,刚开完会,他靠在后座闭眼假寐,即便是在休息,眉间仍是紧锁,情绪似乎还没从刚刚激烈的谈判会议中抽离出来。
若不是看到他此刻疲惫的模样,他还以为小陈总已经进化掉睡眠了,这才刚开完会,马不停蹄地又赶往下一个行程。
而下一个行程结束后,小陈总还要去Madeleine区学做糕点,这是每日固定的行程。
小陈总几乎每天都要花两个小时学习做甜品。
徐谦实在感到费解,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讨女朋友欢心才这么做的。
红绿灯路口,轿车停了下来,察觉到小陈总缓缓睁开了眼睛,徐谦立刻收回了视线。
眼角余光发现他正在看自己,徐谦以为有什么工作上的指示,表情变得专注。
没想到,小陈总开口,问他的第一句话是:“你会修理电器吗?”
“什么?”徐特助懵了,“您是说,维修电器吗?”
“嗯。”
“怎么了?”
陈琎薄唇轻启:“我想学。”
交通信号灯已经转为绿色,可徐特助惊诧得差点忘了踩油门,他斟酌了许久才开口:“这种活儿不是有专门的人做吗?小陈总,您怎么突然想学这个。”
陈琎这些天,总会想起那天姜筠对她说的话,狭窄的楼道,她的声音很闷,情绪很低落——
“我有点害怕一个人的生活,我很笨的,我不会做饭,也不会修理电器,我一点生活技能都没有,而且我又懒,我平时在家都不做家务的,每天就只知道吃饭睡觉,我自己一个人可能会把生活过得很烂很烂……”
他很想告诉她,她不会把生活过得很烂很烂的,因为他会帮她。
她不会,他可以去学。
他没有告诉她,其实在去瑶甘的飞机上,他梦到她了。
分手的这些年,他梦到她的次数越来越少,就像她存在于他生活里的痕迹也慢慢变淡。
他并不喜欢梦到姜筠,因为每次醒来时都像失重一样,心情烦闷,头脑昏沉。
飞机抵达瑶甘机场,落地没多久,旅行社的向导发来号码。
阿黄:【陈先生,我的手机信号不太好,我把摄影师的手机号发给您,我们就在楼下的肯德基,您用餐结束可以联系我们。她的手机号是13794xxxxxx】
他只看了一眼号码,就移开了视线。
俞诗荞去了咖啡店买咖啡,他坐电梯下了楼,还没走到快餐店前,隔着透明的玻璃,他看到了姜筠。
她右手拿着一只蛋挞,怔盯着他看,她嘴角还残留着食物的碎屑,和以前一样,看上去呆呆的。
双目对视的那一刻,他心脏发出一声轰鸣,就像突然拉响的警报。
当时,他以为那是上帝给他的警报,但现在他想明白了,那不是警报,而是上帝给他的提示。
或许那一刻,上帝在对他说: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好好把握。”
巴黎时间的下午六点十五分,陈琎终于从HOYE大厦离开,连轴转开了两个会,徐谦送他去Madeleine区学做甜品。
从上周开始,他每天都会来这里上甜品课。
Hordi Reca是法国最有名的糕点师之一,他经朋友联系才定好了时间,他想等回国后给姜筠做舒芙蕾,这么多甜点,她最爱吃舒芙蕾。他想给她一个惊喜。
收到姜筠消息那会,他刚往蛋白霜里加入白砂糖,放到一旁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
陈琎瞥了一眼,示意徐谦把手机拿过来。
徐谦看懂了他的眼色,连忙把手机递了过来。
手机解锁,徐谦举着屏幕,为他点开微信的聊天框。
果然是姜筠发过来的消息,只是喜悦的神情仅在陈琎脸上停留了一秒。
因为那消息写着——
【刚才,温礼昂来找我了。】
【他说他喜欢我。】
陈琎脸色发白,手里拿着的模具就这么掉在了料理台上。
姜筠失眠了。
大脑很乱, 思绪如同交缠在一起的细线,老式空调运转时机体震动发出嗡嗡的响声,她望着天花板, 静静地发了一会呆。
凌晨三点的夜晚, 城市在昏睡, 周遭寂静无声, 视野里一片黑暗, 她闭上眼睛,努力清空大脑, 可是没什么用。
她仍是毫无睡意。
几个小时前在这里发生的一切给她太大的冲击, 直到现在, 她都觉得不真实,甚至是荒谬。
她看不懂温礼昂, 也看不懂自己。
她只记得在温礼昂说“同样的错误你不能犯第二次”时,她下意识反驳,他不是错误。
对她来说,陈琎不是错误。
她想起在瑶甘那会,俞诗荞问陈琎的那个问题。
聊到前女友, 俞诗荞问他,当时他是不是很喜欢她?
他没有一刻的犹豫, 就回答“喜欢,很喜欢”。
即便她在前面已经说了不喜欢他,可他仍然这么说。
他曾经给过她真诚的喜欢,和热烈的爱。
她才是那个欺骗他感情的人。
或许在他眼里, 认识她才是那个错误。
“他是。”
她话音刚落, 温礼昂就否定了她的说法,他必须这样告诉她, 否则他没有一点点胜算。
“阿筠,你根本不喜欢他,你混淆了喜欢和好奇的界限,你对他只是好奇,你好奇谈恋爱的感觉,好奇亲吻的感觉,好奇——”
想到某些令人窒息的画面,温礼昂如鲠在喉,没有把后面的话补充完整。
“从头到尾,他都只是你的一个实验品。”
温礼昂给他们这段关系下了定义,察觉到她目光有闪躲,他走近,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耳侧,试图让自己的话更具备说服力。
姜筠心里颤了颤,大脑仍旧是一团乱麻。
“以后你再也不需要他了,阿筠,我会一直陪着你,”温礼昂深邃如海的眼睛望着她,漂亮修长的手指抚摸在她发间,“你搬走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早点看清自己的心,是不是他就不会出现了,如果在你高考结束的那一年,是我先开口和你表白,我们现在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姜筠眼睛开始失焦,思绪飘得很远。
“我现在终于有能力给你更好的生活,也有勇气面对自己的感情,我们已经错过了那么久,我不能再失去你了,”温礼昂俯身抱住她,下巴抵在她颈窝处,这是过分亲密的姿势,“我知道我们在一起一定会遇到很多问题,可能未来会很辛苦,但不管以后要付出什么代价,也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只要你也喜欢我,我就什么都不怕。”
他把十八岁当年她说过的话,对她说了一遍。
前面她尚且能做到无动于衷,可就在这一刻,姜筠忽然感到鼻酸。
为自己喜欢他的那些年。
为她流过眼泪的日日夜夜。
为她被他伤过的、尚未愈合的心。
她忽然意识到,十八岁那年,爱一个人那一腔的孤勇和不计回报的付出,大概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了。
姜筠一直睡到下午两点才起床,今日阳光灿烂,她把洗好的床单放到阳台上晾晒。
她喜欢晒好的床单的味道,会让她感到精神愉悦。
阳台上她种了新的花,今天终于长出了花苞,虽然还只是个小小的花苞,但她忍不住拿出手机记录。
一连拍了十几张。
她想,等她能把花养好的时候,或许就可以考虑养宠物了。
傍晚,她去了附近的超市买东西,那超市离她住的地方有2.1公里,她没有打车,而是走路去的。
她鲜少这么有耐心。
正在超市的打折区到处乱逛,陈琎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刚接通,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在哪?”
“啊?”姜筠没反应过来。
“你没在家?”
陈琎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话,只是超市里的广播声音太大了,她听得不是很仔细。
姜筠把手机夹在肩膀,一边用手去扯保鲜袋,一边拿起苹果装进去。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就在你家门口。”
扯保鲜袋的手顿了顿,她把手里的苹果放回原处。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姜筠终于开了口,问他:“你急不急?”
“什么?”
“就是如果你不急的话,我就走路回去,急的话,我就稍微打个车。”
陈琎被气得不轻:“姜、筠!”
虽然超市广播的声音很大,但她还是听出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她意识到应该是有重要的事,连忙说:“好吧,那我现在打车回去。”
提着超市的购物袋,姜筠走到四楼时已经开始气喘吁吁,刚走到五楼拐角,她就看到了陈琎。
他穿着格格不入的手工高定西装,站在她破旧的防盗铁门前等她,他抱着手臂靠在门沿,在心理学上这是感到不安的姿势。
他什么行李都没拿,所以她默认他是先回了家才过来找她的,可那眼神里的疲惫像是好几天没合过眼。
他的表情很冷峻,但看向她的眼神炽热又复杂,姜筠一头雾水。
她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小声问了句:“你那边忙完了?”
可上周他的助理不是说至少还要再过半个月才能回来吗?
其实前几日她还在财经频道看到了关于他的报道,好像是什么收购案,她很想去了解,可看了没一会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看到陈琎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她还用手机对着拍了一张照片,只是忘记发给他了。
陈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她:“昨天那条短信是什么意思?”
防盗铁门打开,发出一声怪响,姜筠把购物袋放到玄关处的架子,弯腰换鞋,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说喜欢你,那你呢?”陈琎突然觉得无力,声音紧绷,“你喜欢他吗?”
在飞机上那十个小时,他一刻都没有合眼,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她还喜欢温礼昂吗?
他甚至不要求姜筠喜欢他,只要她不喜欢温礼昂,他就已经感到庆幸了。
问出口的那一刻,陈琎变得紧张,屏住了呼吸。
比他在谈判时还要紧张,他像在等待宣判一样等待她的答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姜筠沉默了,他的心也在一点一点往下沉。
她还喜欢着温礼昂。
和他预想的一样,只要温礼昂朝她招招手,她就会回头的。
姜筠有多爱温礼昂,他不是最清楚了吗。
她所有的密码都是温礼昂的生日,她的手机里有专门为温礼昂而建的相册,她看到日出第一个要分享的人是温礼昂,难过时想求得安慰的人也是温礼昂。
为了配合她拍照,他在下雨天淋了两个小时,生病发了高烧,但最后她选去参加摄影大赛的却是温礼昂的照片。
他不该对她的回答有所期待,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
不知过了多久,姜筠终于说话了。
她低着头,说:“我不知道。”
姜筠没有说谎。
她的确不知道她还喜不喜欢温礼昂。
她好像应该是喜欢他的,可是听到告白的那一刻,她却不会因此而欣喜了。
爱他已经成了习惯,她不知道不喜欢他是什么样的心情,她只是不愿意去想起他,不愿意再被他影响情绪。
从前的温礼昂在她心里就像是那床被阳光晒过的被子,只要想到他,她就感到幸福,而现在,她再想起温礼昂,脑海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没有任何想象,也没有任何画面。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情绪,她现在不想去思考这些问题,无论喜不喜欢都不重要,她只想过好现在的生活。
这里的隔音不太好,邻居孩子的哭闹声传了过来,倒是打破了此刻尴尬的气氛,姜筠忽然想起了什么,跑到房间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陈琎。
“对了,给你的礼物。”她声音变得欢快。
这是前几天她在网上买的一个散香器,价格不便宜,她做了很久的攻略才选的这个味道,冷冽又高贵,和陈琎给人的感觉很像。
她递给陈琎,但他却迟迟没有伸手来接。
陈琎似乎一直盯着盒子上的标识,她在想是不是他嫌这礼物太便宜了,正疑惑,他开了口:“所以,这是分手礼物,是吗?”
散香器,第一个字就是“散”。
果然,和当初送给他的那双鞋一样,有着深刻的寓意。
分手礼物?
姜筠愣了愣,这才想起两人之间的约定。
当初陈琎说的是只要温礼昂回头找他,两人的关系就算结束,他不说,她都忘了这回事。
大概离别多少带点伤感,虽然他们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但姜筠这会确实有点惆怅。
她分不清这惆怅是从何而起,或许是因为她知道,以后应该也没什么机会能看到他了,毕竟她和陈琎本来也不会有什么交集。这也许就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见面了。
“不管怎么说,我都很感谢你。”
谢谢他陪她演的每一场戏,谢谢他帮她下定的决心,也谢谢他在搬家的那一天,对她说的那一句话,让她有勇气开始新的生活。
想到这,她仰头看着比她高了半截的陈琎,笑得灿烂。
“分手快乐,陈琎。”
陈琎点头,眼里的光悉数黯淡,他扯了扯嘴角。
这是他被姜筠甩的第四次。
【你看天上的云像不像叼着骨头的小狗?】
茶水间里, 姜筠坐在高脚凳上,一股脑地打完这行字,正要发出去时, 又迟疑了。
她盯着这行字看了三十秒。
手指放在删除键, 这十七个字渐渐删到只剩十二个字, 最后姜筠摇了摇头, 又把输入框里的内容全部清空。
相册里有一张天空的照片, 五分钟前她站在落地窗前拍的,她像往常一样点开陈琎的对话框, 想发给他看。
男女朋友关系存续期间, 陈琎的微信几乎成了她无穷无尽分享欲的存放地, 路边的花花草草、深夜加班走出大厦看到的星星、她动手装好的书架,甚至连做饭打碎了一个餐碟也要发给他看。
她以前就是这样对温礼昂的, 现在这习惯没有戒掉,而是顺延到了陈琎这里。
陈琎总会回复她。
无论她的消息有多无聊,无论她的话有多难接。
但现在,他们已经“分手”了,再发这些好像有些不合适。
毕竟他们好像连朋友都不算。
而且那天之后, 陈琎也没再给她发过消息,她怎么能先给他发。
这样一想, 姜筠又退出了聊天框。
她托着下巴望向窗外的云,很奇怪,她最近想起陈琎的次数有点频繁。
自从“分手”后,她想起陈琎的次数反而越来越多, 隔三岔五, 脑海里会突然冒出他的脸,比如刚才她看到天上的云, 第一反应就是要拍下来发给他看,比如昨天家里的电风扇突然坏了,她一边看着教程,一边把扇叶拆了下来重新组装上去,虽然只是很简单的事,但弄好后她也想发给他。
她想告诉他,她好像没有把生活过得很烂。
可是告诉他做什么呢,她也不知道。
下班坐地铁回家的路上,手机新闻客户端给她推送了消息——“今年最受瞩目的科技收购案尘埃落地,五分钟带你看懂JMO集团的商业版图”。
她才知道,原来那个收购案现在才结束。
所以,那一次,他是特意赶回来的吗?
她想起那天他风尘仆仆的模样,冷峻的表情,微微皱起的眉头和依旧英俊的脸。
她只记得那天她说完分手快乐后,陈琎沉默了一会,也对她说了句“分手快乐。”
他眼底的悲伤让她有些恍惚,就像是他们真的分手了一样。
如果这是她和陈琎的最后一面,姜筠竟觉得挺好的。
起码比他们上一次分手要体面得多,没有剑拔弩张的对峙,没有那么多欺骗和伤害,他们只是很平静地分开了。
收购案进行得很顺利,陈琎没有在法国停留太长时间,在第三天就坐飞机回了北城。
飞机抵达北城是晚上十点,从机场出来,司机为他拉开车门。
夜色茫茫,轿车穿梭在市中心,可他却让司机掉头去了迎津路。
徐特助先是愣了愣,随后想起来了这是那位姜小姐的家。
他屏住了呼吸,不敢乱说话。
开了一个小时,轿车停在姜小姐楼下,小陈总没有下车,他只是隔着车窗往楼上看了一眼。
他知道,小陈总在看五楼的位置,从左往右数第三个房间。
那里还亮着灯。
不知小陈总在想什么,徐特助第一次看见他脸上流露出了犹豫、纠结的表情,他眉头拧紧,唇角抿成一条线。
他时常觉得小陈总的人生是“简单模式”,他人生履历里的任何一项放在普通人身上都将是“王炸”,可却全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
他是真正的被上天眷顾的宠儿。
所以他能理解完成今年最重要的收购案,小陈总都没有流露出任何喜悦的神情,他平淡得像是刚结束了最寻常的一场会议,只有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才配合地露出了得体的微笑。
那此刻他是在为什么而烦恼呢。
车厢内的气氛沉重到压抑,就这么在原地停留了半个小时,徐特助想了想,还是鼓足勇气开了口。
“小陈总,不下车看看吗?姜小姐好像也还没休息。”
陈琎摇头,眼神暗了暗。
“不用了。”
姜筠应该不想看到他。
那天夜晚,他已经走到楼道,姜筠忽然看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陈琎!”
楼道的声控灯亮了,他缓缓转过头。
昏黄的灯光映着她的脸,瞳孔很亮,和第一次见面时,她不加掩饰打量自己的表情很像。
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对望。
她站在上方,低头看他时是俯视的角度,说话时,她眼底的神情很真诚。
“突然想起来,我好像都没有好好和你道过歉,以前我那么任性,对你那么不好,还利用你去气他,分手那天,你说你再也不想看到我,我不知道你在瑶甘机场再看到我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应该是不开心的吧,真是不好意思了,你花了那么多钱还要忍受我在你面前晃悠了那么多天。
但不管你怎么想我,最近这段时间和你相处得很开心,也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希望你以后能遇到真心喜欢你的人,我也会……好好生活的。”
这是像道别一样的话。
好像他们之间再也不会见面了。
声控灯灭了,楼道里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他嗯了一声,给这一切划上了句号。
转身的那一刻,他想,他好有什么用呢,她又不喜欢他。
温礼昂那么不好,她却那么喜欢。
回国的第十天,依旧忙碌,傍晚时分,他第十次开车经过姜筠的家。
这次,他终于下了车,站在楼下静静地看了一会姜筠养在阳台上的花。
不远处,似乎有人正在看他,转头看去,是一对中年夫妻。
男人穿着中山装,戴着黑框眼镜,气质儒雅像教师,右手拿着超市的购物袋,女人面容端庄,颈间戴着珍珠项链,那两人看到他时,眼里是掩藏不住的惊喜,快步朝他走了过来。
正疑惑,又听见对方开了口。
“不认识我们?”邹淑玢诧异,“小筠这孩子还没给你看过我和她爸的照片?”
姜筠正在厨房里忙活,水龙头打开,她把秋葵放到水下冲洗。
最近她喜欢上了秋葵,凉拌的、白灼的、蒸蛋、炒肉,她都喜欢,她记得小时候她很讨厌秋葵黏黏腻腻的口感,可现在竟也能接受了。
看来人果然会变。
昨天邹淑玢和姜永晟来了北城,她放下豪言壮语,今天要下厨做饭,给他们露一手。
姜永晟去超市前看到她在厨房里忙活,还在调侃,长那么大,终于能吃上闺女做的饭了。
“以后终于能给你哥减轻点负担了。”邹淑玢说。
她还没开口,温礼昂就把话接了过来,他话语轻缓,嗓音温润。
“没关系,以后还是我来做,阿筠负责吃就好。”
姜筠洗秋葵的手一顿,转头看他,只看到他微微扬起的嘴角。
邹淑玢笑着摇头:“你看,都是被你哥惯的,以后嫁人了可怎么办,你总不能给他做一辈子饭。”
温礼昂脸色变了变,姜筠见时间不早了,推着他们二人出了门。
秋葵切成薄片,摆放到餐盘上,这时,温礼昂帮她收拾好客厅进了门。
“需要帮忙吗?”他站在她右手边,眼底笑意盈盈。
姜筠摇头:“不用,说好这顿饭我自己来的。”
话虽如此,只是她平常都是只做一人吃的分量,现在确实有些手忙脚乱,这不刚把虾放到水龙头下冲洗,活蹦乱跳的虾在水池里一点都不安分,甩了她和温礼昂一身的水。
姜筠眯着眼睛,还是被溅了一脸的水,温礼昂立刻拿了张纸巾帮她擦拭,纸巾在脸上抚过,他动作很轻,凑近,淡雅的男士香水萦绕四周,傍晚的夕阳挂在窗外,晚霞漫天,气氛变得旖旎。
她没有仰头看他,只是平视。
恰好看到他被溅湿的白色衬衫,挺括的面料变得透明,温礼昂向来喜欢穿浅色的衣服,只是今天的衬衫似乎小了些,又或许是他最近加强健身强度的缘故,衬衫的纽扣绷得很紧,手臂的肌肉隔着衬衫都能看出轮廓和青筋盘踞的线条。
很有雄性荷尔蒙。
她默默移开了视线。
温礼昂一边帮她擦拭,一边说:“攻略我都做好了,明天会议结束我就过来接你们,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明天一家人要去爬云枫山,但温礼昂早上有个重要的会议,只能等他们下山时才能过来和他们汇合。
“嗯。”姜筠点头。
他看着姜筠低眉顺目的模样,心里有某个角落被填满。
他最近来找姜筠,她并没有很排斥他。
事情似乎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有时,两人坐在客厅安安静静地看着电影,即便她坐得离他有些远,但他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再看到那个人出现,他们应该已经分手了。
果然,姜筠还是爱他的。
她爱了他那么多年,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他应该要对自己有信心。
于是某些话他觉得也是时候该说出口了,他担心以后会再出什么意外。
温礼昂低头望着姜筠的眼睛:“我打算今晚就和他们——”
“坦白”二字还没说出口,就有人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