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冬日by面包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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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姝桐望向身后满墙的贴纸,指着其中一张,给她看。
“这说的是你吧。”
顺着周姝桐手指的方向,姜筠终于看到了墙上那张蓝色的便签纸。
【姜筠,我愿意用余生所有的愿望,祈求你能回到我身边.Leo】
笔锋俊逸,遒劲有力。
姜筠的目光在这上面停滞了几秒,窗外正是黄昏,晚霞铺开,她笼罩在光影里,平添了几分惆怅的神色。
温礼昂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不用看落款,她都能一眼认出来。
这间咖啡店她和温礼昂确实来过,只是她不知道他留下了这样的话。
“是不是你呀?”周姝桐探头问她。
“不是,肯定是同名的,”姜筠连忙撇清关系,“我不认识什么叫Leo的。”
周姝桐电影看多了,本来还以为可以挽救一段感情,看这留言,肯定是曾经爱得很深才会写下这样的话。
这会反倒有些失望了。
“好吧,看来这张便签还是没能找到它的主人。”
没一会,周姝桐和同伴就离开了咖啡馆,姜筠回头看向身后的陈琎。
不用说,他肯定也看到了。
陈琎看见她转过头,本以为她会说些什么,可她什么也没说,她只是从旁边的便签盒里抽出一张方方正正的纸,然后趴在桌面上写字。
约莫过了五分钟,他看到姜筠把写好的便签纸贴在墙上。
“大功告成。”姜筠把笔放回原处,又拍了拍手。
陈琎走近,发现她写的是一首英文诗。
是诗人Roy Croft的作品《love》,姜筠只摘抄了前几句。
“I love you,
Not only for what you are,
But for what I am
When I am with you.
I love you,
Not only for what
You have made of yourself,
But for what
You are making of me.”
(我爱你,
不光是因为你的样子,
还因为和你在一起时,我的样子。
我爱你,
不光是因为你为我而做的事,
还因为,为了你,我能做成的事。)
在大学的文艺晚会上,姜筠曾经在台上朗诵过这首诗,当时他就在台下站着。
无数画面如同电影在大脑中一一掠过,穿过那漆黑的隧道,抵达在他眼前。
情绪翻涌,陈琎眼睛有些热,正要高兴,突然发现姜筠并没有标注这是写给谁的。
姜筠一眨不眨地观察着陈琎的反应,可是和她预想中的不一样。
想象中的画面全都没有发生,陈琎不仅没有感动,甚至可以说是无动于衷,就像什么都没看到似的。
她伸手戳了下他的肩膀。
“还不满意?”
陈琎别开脸,语气轻飘飘的。
“又没有写名字,谁知道你写的是谁?”
姜筠心里咯噔了一声。
这才发现百密一疏,她光顾着背这首诗,但忘记写上名字了。
必须补救。
陈琎转过身,忽然听到咔嚓一声,姜筠拿起手机对着墙上的便签纸拍了张照片,又在手机上专心捣鼓了一阵,也不知道是在忙什么。
过了一会,姜筠挑了挑眉,示意他看手机。
陈琎这才发现在一分钟前,姜筠发了一条朋友圈。
她发了两张照片。
一张是刚才她在便签纸上写的那首诗。
而另一张——
陈琎愣了愣,竟然是他的照片。
他在水族馆的弧形长廊下站着,幽蓝的光在他身上跃动,而他正望向镜头里的姜筠。
姜筠捏了捏他的掌心,笑着哄他。
“好了,现在知道我写的人是谁了?”
说完,她看了眼手机,他特意没有屏蔽温礼昂,她知道他一定会看到。
圣诞节这天, 凯里曼岛突然降温,和刚来那天仿佛不是同一个季节。
姜筠推开咖啡店的门,风迎面袭来, 围巾被吹得东倒西歪, 手里那杯热巧克力还在往外冒着热气, 她连忙裹紧了身上的大衣, 往街角对面走。
他们正在街角对面的餐厅等她。
昨天他们来到了北部的科德鲁小镇, 圣诞节,大街上到处张灯结彩, 连小宠物都戴上了红色的小帽子, 美好得像是童话里的世界。
姜筠走进餐厅时, 正好听到阿黄在说起明天的行程。
“白天你们可以自由活动,想去坐摩天轮或者在附近逛逛都可以, 不过要注意时间,下午六点我们在机场集合,千万不要迟到,如果遇到问题就给我打电话。”
周姝桐胳膊撑在桌子上,右手托着下巴, 撇嘴:“好舍不得啊,明天就要走了。”
“怎么时间过得这么快, 上班的时候倒是觉得度日如年。”
“唉,下次休假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了。”
餐桌上的食物还没怎么动,叶桥生举起啤酒杯,从座位上站起来:“总之这次遇到大家很开心, 本来还担心报团体验会不太好, 没想到玩得这么尽兴。”
吴邈:“回国后大家也要常聚,欢迎大家周末来找我约饭。”
离愁别绪, 大家都在感慨,只有庞燃侧过头,特意叮嘱姜筠:“对了,姜大摄影师,记得把我的照片修得帅一点再发到群里,最近脸上长痘了,你记得给我P掉,我包袱很重的。”
话音刚落,庞燃的女朋友嫌弃地瞪了他一眼,默默坐远了些。
餐桌上又是一阵哄笑。
傍晚,小镇上有花车巡游,长着鹿角的花车穿过大街小巷,圣诞老人背着装满礼物的大红袋子给沿街的路人派发礼物,身着盛装的表演队伍热情地和大家挥手。
圣诞颂歌响彻街道,人工造雪从高空落下,人群中大家都在欢呼,姜筠仰头看着雪花从头顶缓缓落下。
陈琎就是在这个时候牵起她的手。
她先是一愣,随后看向站在她右手边的周姝桐,心里忐忑。
这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一点,还有这么多人在这呢。
手心渗出了汗,但最后她还是没有挣开陈琎的手。
没事,大家都在专心看节目,应该没人看得到吧。
这么一想,她也握紧了陈琎的手。
大衣下两人的手紧紧握着,冬天的风吹得耳朵冻得通红,姜筠的手心却依旧温热。
她看着旁边陈琎的侧脸,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她对陈琎不公平。
和从前给予温礼昂100%的爱不同,如今她好像只能给陈琎20%的爱,不像以前那么浓烈、那么炽热。
但刚才她忽然想明白了,其实是现阶段的她,给予爱情的比重一共就只有20%。
而陈琎在这关于爱情的20%里,他的占比是100%。
姜筠在手机上打字给他看。
【我好幸福。】
陈琎眉眼弯弯,用口型回答了她的问题。
他说:“我也是。”
花车巡游表演结束,两人松开了手。
姜筠去前面拍照,等她拍完照回来发现陈琎不见了。
她张望了一会,问阿黄:“陈琎呢?”
阿黄说:“他说要处理公务,先回酒店了。”
“哦。”
姜筠没有起疑,周姝桐拉着她去和圣诞老人合影,很快她就把这事儿忘在脑后。
忙完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十点,姜筠洗完澡拿起手机看。
还是没有消息。
今晚陈琎既没有来房间找她,也没有给她发消息。
头发吹到半干,姜筠按捺不住,走到走廊尽头,按响了陈琎房间的门铃。
迟迟没有人来开门,姜筠更加觉得不对,他在忙什么,一整晚都没找她,而且还是圣诞节呢。
心里有些失落,正准备离开,房门却突然打开了。
陈琎站在门口,他还穿着今天那件美拉德色系的风衣,脖子上的项链也没摘。
都快十一点了,还没洗漱么?
姜筠疑惑,问他:“刚才怎么这么久都不来开门?”
“在忙。”
“还没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情?”
陈琎点头:“嗯。”
说话时,他一直挡在门口,好像没有要邀请她进去的意思。
姜筠有些别扭,脸上的小表情越来越多,今天还是圣诞节呢,他就这态度?
虽然她本来也没打算进去,但他竟然防着她,这又是另一回事了。
姜筠从门缝里看进去,作侦探状:“怎么一直防着我,不让我进去,不会在里面金屋藏娇了吧。”
陈琎无奈地笑,右手食指抵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推。
“姜筠,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那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话音刚落,趁陈琎一个不注意,姜筠闪身从他旁边钻了进去。
只是刚进门,她就愣住了,久久没有回过神。
角落里放着一颗巨大的圣诞树,几乎和天花板等高,树身挂满了彩灯和礼物,姜筠刚走近,那灯就开始一闪一闪的,像星星在呼吸。
旁边放着梯子,地上有装饰用的彩带,显然,这还不是最终的成品。
原来,陈琎不让她进门是这个原因。
姜筠眼睛忽然有点酸,转过身看他。
“这些全都是你自己布置的?”
“当然。”
陈琎挑了挑眉,那得意的模样,和大学那会如出一辙。
“从下午就开始准备了?”
“嗯,”陈琎心里忐忑,问得小心翼翼,“你喜欢吗?”
姜筠用力点头:“超级喜欢!”
陈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圣诞节,他要做得比那个人更好,最好让她永远只记得他们在一起度过的每分每秒。
角落里圣诞树的灯一闪一闪的,窗外风声呼啸,树影摇曳,两人安静地拥抱在一起,墙上的倒影浪漫得像是童话书里的插画。
不知过了多久,陈琎才开口问她。
“不早了,是不是要休息了?”
姜筠摇头,看着他的眼睛,眼底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
她说:“陈琎,我今天不想睡觉。”
“嗯?”
姜筠嘴角噙着笑,附在他耳边低声说:“我今天不想睡觉,我想……睡你。”
似乎是在故意撩拨他,最后两个字姜筠说得很轻,陈琎喉结动了动,眼神变得迷离。
室内的空气被这一句话点燃,迎着他炽热的目光,姜筠先吻上他的唇,极其轻柔的吻,在唇瓣上辗转,但她右手没闲着,覆上他紧实的胸肌,单手解开他衬衫的纽扣。
大衣已经掉在地上,衬衫纽扣刚解到第二颗,陈琎就按捺不住,把她抱起,双腿环在他腰间,这个姿势让身体贴合得更紧密。
即便身上的衣衫还是完整的,姜筠脸颊还是红了。
陈琎让她勾着自己的脖子,轻声笑。
“不是要睡我吗?这就害羞了?”
未等她说话,陈琎就把她压到在床上,俯身吻上她的唇。
陈琎的吻激烈又汹涌,多了进攻性,就像是在攻城略地,很快姜筠的身体软得像一滩水,意识变得模糊,只剩下感官上的刺激,很快锁骨处布满了旖旎的痕迹。
窗帘已经拉上,室内留了一盏壁灯,姜筠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他的身体。
和大学时比起来,他似乎肩膀练得更宽了,肌肉线条流畅,块块分明,窄腰宽肩,更有成熟男性的味道,陈琎的皮肤很白,身上遍布了她的抓痕,像是展柜里的艺术品多了痕迹。
姜筠玩心再起,凑近咬了一下他的耳垂,陈琎忍不住轻哼了声,身体的反应更明显,即便过去了那么多年,彼此的身体仍旧习惯对方,她还记得大学刚开荤的两人,几乎每个晚上都做到凌晨才睡觉,乐此不疲。
快要到达顶点,姜筠脚趾都绷直,陈琎忽然放慢了速度,观察着她的反应,又看到她手上戴着的戒指,俯身亲了下她的额头。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
姜筠大脑一片空白,有些抓狂。
“不是,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说这个?”
“嗯,”陈琎嘴角含笑,故意捉弄她,“不说就不动。”
姜筠此刻满脑子都是一些黄色废料,实在没办法进行理性的思考,她认命地说:“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真的?”陈琎眼里闪着光。
“嗯,”姜筠在他后背挠了下,催促道,“别说话了,我想要。”
陈琎笑道:“那要不要试试你以前喜欢的?”
“什么?”
陈琎表情很正经,一字一顿地说着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坐我脸上。”
这个夜晚还很漫长,直到突兀的电话声响起。
姜筠伸手去摸放在床头的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时,她抿了抿唇,心虚得很明显,立刻把手机调成静音,反面盖上。
没想到陈琎还是看到了。
他指间还在玩着姜筠的头发,声音却低了几个度:“他给你打电话干嘛?”
姜筠否认得很快:“我怎么知道,可能是想和我说圣诞快乐吧。”
以前几乎每年的圣诞节,他们都是在一起过的,就算没在一起,也会打很久的视频,分享收到的礼物,今年大概也是这样。
“那怎么不接?”
姜筠反问:“你希望我接?”
陈琎双手撑在她上方,点头。
“嗯,接吧。”
这话里话外都酸溜溜的,姜筠要是听不出来,那就真成傻子了。
她只是看了一眼手机,陈琎却以为她真的要接,将她从床上抱起来,她整个人都是悬空的,只好死死地抱紧他的脖子,速度变快,姜筠声音变得破碎,更加不敢碰手机。
她知道,眼前这个人看上去很好说话,其实什么都做得出来。
一直折腾到后半夜,姜筠实在没有力气,困得连闹钟都忘记调了,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等姜筠睡着后,陈琎这才走到窗户前,从窗帘的缝隙里,他看到了停在楼下那辆黑色轿车。
竟然还没离开。
五个小时前,这辆车就已经停在这里了。
还挺能等。
陈琎冷笑了声。
披上外套,陈琎下了楼,冬天的夜里,周遭一片寂静,还隔着好一段距离,他就看到车窗里伸出来的半截手臂。
车窗只降了一半,那人指间夹着一根香烟,烟丝点燃发出猩红的光,在夜里格外显眼,腕间那块表他很熟悉,江诗丹顿的传袭系列,他在那个人身上看到过。
心里的推论得到验证,陈琎嘴角勾了勾,低头弯腰,敲了下车窗。
至此,车窗才彻底降了下来,露出一张俊美却阴鸷的脸,此刻那如鹰隼一样锐利的眼神正盯着自己。
果然如此。
陈琎嘴角勾勒出讽刺的弧度,向车里的人挑了挑眉。
双目对视,空气沉寂且压抑,温礼昂打开车门,缓缓下车。
冬夜里,他穿着一袭黑色风衣,脖颈上系着烟灰色的围巾,和这个夜晚的底色一样灰暗。
“什么时候发现的?”温礼昂不禁好奇。
“昨天吧,”陈琎回想了片刻,眼神变得戏谑,“毕竟你跟踪人的方式并不高明。”
从昨天早上,这辆车就一直出现在他们视线范围内,也就姜筠什么都没察觉。
陈琎右手插在口袋,姿态闲适又随意:“不过这么晚了,哥怎么还在这?难道是因为没人陪你过圣诞吗?”
他太懂怎么惹怒一个人。
温礼昂右手攥紧,唇色泛白,理智在逐渐瓦解,只剩下身体的本能。
“哥还是这么容易生气呢,”陈琎很满意看到温礼昂的反应,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刚才我让姜筠接你的电话了,但是,她不愿意接。”
至此,温礼昂终于无法再维持理智,双手揪紧了他的衣领,可下一秒,他视线一顿,他看到了陈琎脖子上未消的吻痕。
看到姜筠朋友圈的时候, 温礼昂正在洛杉矶出差。
简约欧式风格的餐厅,坐在窗边的位置可以观赏到海边落日,海风拂面, 友人还没到, 温礼昂靠在椅背半眯着眼睛, 享受着这片刻的闲暇。
家里的电话就在这时候打了过来。
“阿礼, 你看到小筠的朋友圈了没, 这是怎么回事?又和好了?”邹淑玢的声音激动不已。
温礼昂眉头微皱:“什么?”
他疑惑地点开姜筠的主页,在三个小时前, 她发了一条动态。
邹淑玢还在电话那头说着:“前段时间, 小筠还和我说和小陈分手了呢, 到底什么时候和好的,也不告诉家里, 你怎么也帮着她一起瞒着我们?”
落日西沉,天色变暗,手机屏幕上是姜筠手写的情诗,温礼昂盯着这张照片,久久没有回过神。
“他们……分开过?”
再开口, 声音干涩。
“是啊。”
“什么时候?”温礼昂捏紧了手机。
“上个月吧,我记得还是月初那会, 突然打了个电话回家,说已经分手了……”
这通电话是怎么结束的,温礼昂不记得了,纷繁杂乱的想法在大脑里肆意生长, 几乎要把他逼疯, 坐在飞往凯里曼岛的飞机上,他还在反复看姜筠发布的那条朋友圈。
手写的情诗, 字字句句都在向另一个人示爱。
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针钻进心里,刺得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讽刺的是,在那面墙上,他也写了话给她。
传言在上面许下的愿望都会实现,那看来他和姜筠的愿望,两者只能实现一个。
这里和凯里曼岛只隔了两个时区,下飞机后,温礼昂特意去了那间瀑布咖啡馆。
但很快,他就后悔了。
他后悔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周围人声鼎沸,喧闹如白昼,他站在那面墙前,看着正中间紧紧挨着的两张便签纸。
“I love you
For the part of me
That you bring out;
I love you
For putting your hand
Into my heaped-up heart
And passing over”
这是陈琎的字迹,他写的是这首诗的后面几句,和姜筠写的内容正好对应,底下是两人的署名,姜筠还画了个爱心和笑脸。
满墙的贴纸,密密麻麻的字迹,他终于看到了自己留下的那一张。
在角落里,单独张贴着。
格外讽刺,也格外多余。
桌上的咖啡逐渐变冷,直到离开,那杯咖啡都没有动过。
温礼昂开车跟了他们两天,看着人前假装不认识的两人在无人的角落亲吻拥抱,姜筠的目光总不自觉流连在陈琎身上,那眼神他很熟悉,是望向喜欢的人时才会出现的眼神。
科德鲁晚上的气温在十度以下,风声呼啸,路边商铺早早就关了门,温礼昂的车停在酒店楼下,满墙的灯光一盏一盏熄灭,在圣诞节快要过去时,他还是忍不住给姜筠打了电话。
他想听听她的声音,哪怕只有一秒。
他太孤单了。
那种感觉就像回到了幼时,蝉鸣声吵闹,夜空中明月高悬,他木讷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母亲,不大的院子里挤满了人,他从未见过这个家里来过那么多人。
他们的字句像枪,盖上的白布像大海里的一叶孤帆。
就在那个夜晚,他知道他什么都没有了。
听筒里只有忙音,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他以为她是睡着了,直到看到陈琎脖子上密密麻麻的吻痕,他终于知道电话忙音的那一分钟里发生了什么。
大脑里无法抑制地想到那些画面,嫉妒、愤懑、不甘,浓烈的恨意侵蚀了理智,拳头挥出去的那一刻,他竟觉得解脱了。
在很久之前,他就想做这件事。
他甚至想让这个人彻底消失,只有他消失了,姜筠才会回到他身边,才会对自己回心转意。
一拳又一拳,陈琎没站稳,往后退了几步,痛感传来的一瞬间,眉骨和唇侧似乎有血流了下来,他没有还手,只是用右手抹去唇边的血迹,冷静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温礼昂。
“哥就这么恨我吗?”
唇边的血渍被抹开,他笑得有些邪气。
温礼昂站在路灯下,目光触碰到陈琎颈间那些暧昧的痕迹,痛苦快要将他淹没,原来同样的事情发生两次,痛苦并不会减轻。
“离开姜筠。”他语气强硬。
陈琎笑了:“凭什么?”
未等他开口,他又说:“温礼昂,你是站在什么立场对我说这句话?作为她的兄长还是她曾经喜欢过的人?”
陈琎在“曾经喜欢”这几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温礼昂脸色冷了下来:“我只是想提醒你,她根本不是真的喜欢你,她会为了我放弃你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是吗,那你为什么那么生气?”陈琎没有掉进他的语言陷阱,眉骨处还在往下淌血,他却向温礼昂走近了一步,“如果真像你说的,你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夜色已深,寂静无人的街道,两人在寒风中对峙。
“温礼昂,说实话,你现在可怜得我都有些同情你了。你明知道姜筠的心已经不在你身上了,你还是不愿意相信。
姜筠从来不是个会掩饰情绪的人,她以前有多喜欢你,我比你更清楚,我的生日和你的一场小感冒比起来,她甚至都没有犹豫过,就选择了去北城照顾你;她和我出去旅行,第一件事是去书店给你找那本限量版的破书;她给你买的礼物花了她一个月兼职的工资,但给我送的礼物是在路边摊买的,八十块两件的情侣T恤。
我本以为是你们兄妹情深,她才对你那么好,直到我听说你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我才知道她的心放在谁哪里。”
听到姜筠曾经爱他的那些细节,温礼昂眼睛一热,强装的镇定和冷静在此刻瓦解。
他在想,曾经的他是怎么做到对她的示好视而不见的。
“这四年的时间,你有无数个时刻可以表明心迹,姜筠那么喜欢你,只要你点头,我根本没有插足的机会,”陈琎说到这,语气顿了顿,“其实我很清楚你在等什么,但我和你不一样,我绝不会给你趁虚而入的机会。你如果要继续跟踪下去,我倒是不介意,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承受得住。”
这场战役孰胜孰负,一目了然。
陈琎看了眼腕表,时间不早,他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身后的温礼昂喊住了他。
“你把阿筠还给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公司、房子、股票,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
他还年轻,一切还可以重头再来,就算失去了现在所拥有的,他仍然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他有技术,也有能力,他相信他能给姜筠富足的生活。
他终于明白,只有爱的人在身边,他奋斗的一切才有意义。
听见他的话,陈琎脚步顿了顿,回过头。
温礼昂站在寒风里,影子被黑暗吞没,眼底除了恨意,还有孤注一掷的偏执。
陈琎:“抱歉,我什么都不缺。”
姜筠第二天醒过来已经快早上十点了。
昨晚她忘记调闹钟就睡着了,战战兢兢地拿过手机,幸好没人找她,群里只有阿黄在说话,让大家去楼下吃早餐。
心放回了肚子,紧接着,她后知后觉地发现陈琎不见了。
半边的床空着,枕头摆放整齐,要不是看到他的行李箱在角落,她几乎要以为这是她的房间。
正想下床找他,但冬天的被窝太舒服,姜筠刚伸出一条胳膊,马上又冷得缩了回去。
被子全裹在身上,像个蝉蛹,她翻了个身面向门口的方向躺着。
她想,还是再等等吧,说不定马上就回来了,外面那么冷,她都不知道该去哪找他。
果然不到十分钟,门口传来响动。
陈琎穿着一身黑色风衣出现在门口,右手还拎着早餐。
心情转瞬间变好,姜筠扬起嘴角和他搭话:“你今天这么早——”
话说到一半就突兀地停了下来,因为她发现陈琎脸上竟然戴了个口罩。
“你感冒了?”
“嗯。”陈琎应了声。
“怎么好好的感冒了?”姜筠眨了眨眼,想到了某种可能,“难道是我昨晚抢你被子了?”
“不是,别胡思乱想,”陈琎把早餐放到桌面上,“快去洗漱。”
奇怪了,听这声音也不像感冒,而且他眼神一直在闪躲,像是有什么事瞒着她。
姜筠穿上棉拖鞋假装下床洗漱,只是经过他身边时脚步放缓,趁他不注意,立刻扯下了他脸上的口罩。
口罩摘下,她吓了一跳,屏住了呼吸。
“怎么回事,为什么脸上那么多伤?”
刚才离得远她没发现,不止是唇角,眉骨和耳后都有伤口。
实在是触目惊心,她的眼泪一下涌到了眼眶。
“谁弄的?”
“没什么,”陈琎摇头,把口罩重新戴上,“昨晚不小心摔了。”
“我不信。”
姜筠又不是傻子,这么拙劣的谎言,她怎么可能相信?
她正要把口罩再次摘下,陈琎却按住了她的手。
“别看了,太难看了,要是留了疤,你又该不喜欢我了。”
这话越说越可怜,姜筠听了心里都难受。
但这么完美的脸,要是有了疤痕,就像博物馆里的瓷器有了裂缝一样,她没办法不心疼。
她仔细打量他的脸,神色变得凝重:“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严重?”
听到后半句,陈琎眼神稍有闪躲,表情变得不自然。
本来是没那么严重的,他早上起来特意把伤口撕裂得更深。
只有这样,她才会更心疼他。
只有这样,她才会更恨温礼昂。
第71章 晋江正版首发
下午六点, 姜筠坐在机场大厅等其他游客集合,为了避嫌,陈琎和她隔开了两个座位。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朝他看了过去。
他脸上仍然戴着口罩, 眉骨处贴上了纱布, 可她知道纱布下的伤口有多触目惊心, 医生帮他包扎时, 她眼眶红了,不忍心看第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