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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死对头听见心声后by风枕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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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颇有些动容道:“沅沅,这是安胎药。”

宁沅看向那碗药,忽然很想把它们全吐出来。
她垂首望向自己颇为平坦小腹,已经想象出了那苦药浇过的地方莫名长出了一个小芽儿,小芽儿越长越大,最后变成了一个孩子,撑得她肚子鼓鼓。
她缓缓吸了口气,眉头皱得很深,再抬眼时,黑白分明的眸子满是认真。
她轻声道:“你弄进去了?”
这句话对沈砚而言颇有些难以理解。
他什么也没做,自然也不知道她所说的“弄进去”到底指的是什么。
于是他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然这样的沉默落在宁沅眼中,便成了默认。
加之见他眸中疑惑,她当即脑补出了沈砚平日的那副语气:“你说呢?连这种问题也要问?”
她的脸色变得微妙起来。
……大意了。
沈砚原本就叫嚣着要娶她,如今得此良机,怕不是想着好赶紧与她生米煮成熟饭。
届时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否则就会落到一个千夫所指的下场。
但其实她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中药一事本非她所愿,寻一个男子解药更是情非得已。
她不想拿这件事当作绑架彼此的条件。
所以,她宁愿两人权当什么都不曾发生过,把这件事给隐瞒下去。
她绷起一张小脸,严肃道:“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和你先孕后爱的。”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先婚后爱也不行。”
沈砚眸中疑惑更深。
……她在说什么鬼东西?
“总之,除非我心甘情愿,不然你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沈砚凝眉许久,淡声问道:“我要你的心做什么?”
沈砚一直觉得“把心给你”这句话很是空泛。
人的心又不能挖出来。
挖出来,人就成了一具尸体。
宁沅陡然睁大了眸子:“你你你……”
而后她颓丧地呼出一口气,倚在床边。
是哦,对他而言,只要她的人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就够了吧?
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只要男子能把心爱的女人绑在身边,那么不管是为他冷脸做羹汤,还是热脸做羹汤,总之,做羹汤的目的达到了便是。
她猛地跳下榻来,放狠话道:“总之……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我要回府了。”
“我派人送你。”他淡淡道,“还有……你以后少看点话本。”
宁沅坐在马车上,身侧放着备好的数包药材。
想起沈砚说这是安胎药,她就一阵心烦。
从一开始她就在回避这桩亲事,怎么躲着躲着,她同沈砚反倒越走越近了?
若她真的怀了他的孩子,那可怎么办啊。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又是世家小姐,若是找外面的大夫探查是否会有喜脉,只怕不出一日,便会在京中传开。
可府里相熟的大夫绝不会瞒着她爹和继母,只独独告诉她。
若让明薇知晓她同沈砚春风一度,还不知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她如今的处境,连找个大夫把脉都困难,更别说真有孕后,再拿掉这孩子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怪长公主和她那倒霉的儿子赵之桓!
回到府上,她拿出许久未添新名儿的《记仇笔录》,在崭新一页上落下了两人的名字。
一个为子周全,不惜搭上清白姑娘的名声;一个荒淫无度,不知糟蹋了多少良民。
若这两人的恶行有朝一日能暴露在阳光之下便好了。
长公主她惹不起,但是暗中查清楚赵之桓的那些外室怕是不难。
既是浪荡子,自少不了花天酒地,蹲守这种人,最好的去处便是京城最为豪华的百花楼。
夜里用完膳,她让揽星穿上她的衣裳留在房中,而自己悄悄换了身男装,从院墙的狗洞里爬了出去,直奔百花楼,挑了个临近大门的位置,装模作样地点了酒。
正欲随口饮下,忽然想起那碗安胎药来。
……万一她真有了怎么办?
这样对自己身体不好。
于是她又叫了壶茶。
不知等了多久,等得她昏昏欲睡,终于见一群男子簇拥着赵之桓径直上了楼梯,直奔客房而去。
她沉住气,打算等他出来后再尾随,大抵便能探查清楚他那外室究竟住在什么地方。
她随意一瞥,却不经意看见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
他怎么来了?
哦,或许不是不该。
只是她潜意识以为他那样的人不会来这种喧闹之地,但实际上他轻车熟路得很。
宁沅盯着他的背影,看笑得灿烂的妈妈在沈砚面前引路,俨然一副熟客模样,最后,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三楼的拐角。
若她没记错,赵之桓来得也是三楼。
……他该不会不是来喝花酒,而是来找人的罢。
……因为她的事?
那时候他还不承认他不喜欢自己……
他简直喜欢的要命!
许是因沈砚在,给她撞了撞胆子,而后她鼓起勇气,去了三楼。
南边一侧的房间恰是她坐在一楼时的视野盲区,而沈砚与他皆去了这边。
左不过也就三五房间,找起来不难。
她附耳在门上,一间一间房听去,终于听见了沈砚的赞声。
“确实很有趣。”
她正欲敲门,心中盘算着待会儿该如何向沈砚打招呼,却听见了另一道声线。
不是赵之桓,却是一个妩媚惑人的姑娘,她娇笑着回应:“公子喜欢就好。”
宁沅正欲敲门的手陡然一沉,心下一时有些慌乱。
还好她没有擅自推门进去,还好她还未来得及敲门……
原来他不是来找赵之桓,而是真的来喝花酒。
她匆忙往楼下跑去。
待坐回原先的位置,她赶忙喝了口茶,却怎么也压不住愈发烦躁的那颗心。
时间回溯至沈砚刚迈进这间客房之时。
屋内的姑娘是沈府培养的眼线,见他稳步而来,忙弯身行礼。
沈砚从容落座:“换酒一事,长公主后来可曾起疑?”
她笑道:“若是那夜宁小姐无事发生,我想长公主才真的会起疑。”
“她那般一闹,长公主反而以为她真的中了药,只是先一步给您发现了去。”
“估计是怕您不依不饶罢……故而并没有为难那日斟酒的婢女,反倒缩起头来当乌龟。”
说到此处,她忍俊不禁。
“宁小姐可当真有趣。”
沈砚想起那日她竭力自救的模样,又想起那日他诓她那是安胎药时她气急败坏的神情,眼底的淡漠散了几分,浮上些未曾察觉的笑意。
“确实很有趣。”
姑娘本就极善察言观色,顺着他的话道:“公子喜欢就好。”
喜欢吗?
沈砚怔了一瞬,并没有一如从前去反驳她的话,而是试着在心中问自己。
他喜欢她吗?
而后忽地听见她的心声——“原来他不是来找赵之桓,而是真的来喝花酒。”
听着有几分莫名其妙的失落。
他望向门外,心下忽然多了份欣喜。
他就知道,其实她内心深处念着的一直是他。
其他的男人不过都是她暂时路过的客栈,只有他,才是亘古不变的家园。
他今日来,确实不是来找赵之桓的,解决他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赵之桓在府上不过是个废物儿子,他那专横强势的母亲才是真正当家做主的人。
但他也不是来喝花酒的。
这花楼是他家的产业之一,为的便是从这些废物儿子或者废物老子口中得到些消息。
若非他的许可,宁沅不会真以为她那女扮男装的水平,足以骗过整日混迹风月上的花娘罢?
宁沅独自在座位上喝着闷茶。
奇了怪了,她为什么会在意沈砚找谁?
他爱找谁找谁,和她有什么关系。
……总不至于是因为和他春风一度后,她便不可自拔地爱上他了吧?
这怎么可能。
旋即她的视线落向自己小腹,想到了另一种情况。
都说孩子进入母体后会改变母亲的心境,让母亲想要拼尽全力地去呵护它的成长。
莫不是它感受到自己并不想让沈砚来负这个责任,自己刚出生就会变成没爹的孩子,所以在暗示她其实喜欢上了他?
嗯,大抵就是这样。
这个理由很快说服了宁沅,她觉得心情好了些许,抚了抚小腹自言自语道:“虽然你还听不懂人话,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没爹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最可怕的是有一个渣爹。”
就像她爹那样。
她话音刚落,身旁便响起一道平静无波的声音。
“宁小姐,你是在说我吗?”
她猛然抬首,却见沈砚颇不见外地落座,自顾自地斟了盏她用来浇愁的茶。
她刚畅通些许的心情又堵塞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你不是在陪美人吗?”
“你怎么知道我是在陪美人?”
沈砚端着茶盏,看向她。
他想等着宁沅主动承认自己其实很在乎他,故意跟上来,偷听了他们的话。
谁料面前的少女迎着他的目光,双颊浮上些诡异的绯红,眸中似有些愠怒,蹭地站起身来,道:“……你这个登徒子,刚从旁人房间出来,就在这儿调戏我!”
“……我何时调戏你了?”
他搁下茶盏,眸里有些不解。
“你,你方才夸我是美人,转眼就不承认?”
“……”
沈砚被她噎了一瞬,平静道:“好吧,你确实是个美人。”
沈砚觉得他素来是一个客观的人。
关于宁沅是个美人的事情,他从未否认过,自然也能坦然地说出来。
宁沅则显而易见地愣了一下。
她试图从沈砚的脸上看出些许讽刺意味,却觉得他神色坦荡,不似玩笑。
……他什么意思?
但她原本的无名火确实削弱了很多。
“……你别以为你夸了我,我就会原谅你。”
少女乌发高高束起,却又蔫蔫地垂在肩旁,一如她有些恹恹的神色。
“原谅我?”沈砚垂下眼眸,目光落在少女微微翘起的红唇上,“宁小姐,你该不会是吃醋了罢?”

宁沅仿着他的语气,自唇瓣中慢慢咬出这两个字。
纤长的羽睫缓缓翕动几下,不满道:“我为什么要吃醋,我就不能只是单纯的生气吗?”
很好,嘴很硬。
有他几分风范。
沈砚平静地吸了一口气,悠哉问道:“那你说说看,你在气什么?”
他就不信了。
他问过的难缠之人不少,从未有一个能在十句话内丝毫不露破绽的。
先前他听见的心声不假,她再装又能装多久?
宁沅并没有思考太长时间,正色答道:“我问你,咱们的婚约解了吗?”
“没有。”
沈砚微阖眼眸,凝着她秀丽的侧脸。
宁沅亦不甘示弱地回视着他。
她方才虽然怂了点,没径直踹开房门,当即把他们抓奸在床,但她可什么都听见了!
“你说,我好歹是个世家小姐,你是不是有义务在外人面前维护我的颜面?”
沈砚握着杯子:“你继续说。”
“所以,众目睽睽之下,你来这种地方,与那样妖娆的姑娘独处一室……若是传出去,下回这个宴那个宴的时候,我是不是要沦为众人笑柄?”
他似有了悟道:“言之有理。”
“所以我不是吃醋,我只是怕失了面子。”
“嗯。”他若有所思地颔首。
宁沅见他爽快应下,舒展手臂把身前的杯子推远了些,长长松了口气。
“好了,我现下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若你能说出什么迫不得已的东西,我便大人不记小人过,暂且放你一马。”
沈砚凝着她,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若他没有故意诓她那药是安胎药,其实解释起来很容易。
他大可以直接邀功,说他早就颇有先见之明地预见了那夜会发生的事,先一步换了那药,他们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可事已至此,现在再说这个,似乎晚了些。
他只好隐去过往那一部分。
“家中与那位娘子有些渊源。她从前常与赵之桓打交道,我方才只是问了她些事情。”
“因这事儿终究与你有关,难免提起你,她说你是一个有趣之人,我附和了一句,仅此而已。”
宁沅抿了抿唇。
“真的吗?”
“不信你可以自己去找她。”
“宁小姐,我并没有做什么让你沦为笑柄之事。”
眼见她的嚣张气焰弱了下来,沈砚好心提醒道:“再说,我若真的只是来此处寻欢作乐,怎么会在你刚坐下不久便出现了。”
“怎么不可能啊?你上次不也就一盏茶的时间吗?”宁沅未过脑子道,“你自己亲口说的。”
“……”
沈砚未再出声,沉默之中,他发现了些许不对劲。
她似乎觉得他那方面很有问题。
并且毫不怀疑是她的错觉。
沈砚抿唇,眸中有些不解。
就这般以貌取人吗?
他虽然不若子星壮硕,可也是终年保持着习武的习惯。
再说了,她又没试过,她凭什么妄下定论。
片刻后,宁沅读懂了他眸里愠着的薄怒,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讪讪移开目光。
“对,对不起啊,戳到你痛处了。”
痛她个头。
他久违地生出一种受人所冤后怒至冷笑的感觉。
“你问完了?”
她轻快地“嗯”了一声。
“那你的气解决了,现下来谈谈我的气。”
她疑惑道:“你有什么可气的?”
“我好歹是朝中肱骨,每日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你我婚约未解,当着外人的面,你是不是要维护我的颜面?”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
黑白分明的眸子眨啊眨,又是一副无辜神情。
“……我承认,我方才是口无遮拦了些,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沈砚阖了阖眼。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那你说,你说……”
“众目睽睽之下,你当着我的面,与旁的男子搂搂抱抱,若此事传出去,下回这个宴那个宴的时候,我是不是要沦为众人笑柄?”
她咬了咬唇道:“我是不得已而为之……”
“你不会主动来找我吗?”他意态疏淡。
“……然后与你搂搂抱抱?”
“怎么?不可以?”
沈砚仍是一张巍然不动的冷脸。
“我是个好人,断不会见死不救。”
“……沈砚,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惦记着这个啊?”
宁沅盯着这张眉目清朗的面庞,很快下了定论。
“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我不是吃醋,我只是要面子。”
——可惜未等他反驳出口。
她飞快应下:“行,我答应你,只要婚约未解,下次绝对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你吃醋。”
沈砚张了张口,正欲再度出声,却见宁沅蹭地站起来,拽住他的衣袖便往外跑去。
她盯着已然骨碌走远的马车,跺了跺脚惋惜道:“都怪你,和我闲扯这么久,害得我一时忘了盯梢。”
“现在怎么办啊?”
沈砚算是明白了何为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其实拌嘴也是这样。
宁沅此人,思考全靠脑补,但偏偏堵了他的嘴,不容他辩驳一句。
她一个话岔接一个话茬,若是他再拐回去提从前,倒像是他在口是心非。
他只能接着她的话,不以为意道:“你跟着他做什么?若只是想报那杯酒的仇,不若从长公主身上想办法。”
她摇了摇头:“也不是全然为了报复。”
“我只是想知道,他的那些外室……当真是长公主口中的狐媚子,还是也同我一样,被迫遭受了什么。”
沈砚有些意外,垂眸望向她。
“为何想去管那些人?”
率先入目的是少女温软的侧颜。
笑起来的时候,圆圆的眼睛惯会弯成月牙儿,不笑的时候,目光柔柔,反而会透出些许安定人心的温暖。
柿子姑娘此刻看起来有点惆怅,但回过头时,很快又挂上了她一贯的浅笑。
“身陷险境时,不是每个人都能等来救她的人,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自救。”
“如今我也想当一回这个救人之人。”
赵之桓是此间常客,醉酒后吐出的东西也不少,沈砚很轻易便从花娘口中得到了有关于他的很多消息。
只是在这之前,他并不把这个纨绔子弟放在眼中,自然也无视了从属于他的那些女人们。
这世上妄想攀附他的人很多,他先入为主地以为赵之桓的女人大抵亦是贪图权贵之辈。
如今听了宁沅的一席话,他忽然觉得先前的想法实在是太过傲慢。
起码在他眼中,宁沅只是贪图男色,而非贪图权贵。
想到这儿,他沉吟道:“或许我有法子带你过去。”
“比他的马车要快,也不必绕路。”
宁沅倚在赵之桓那藏匿外室的宅院后墙,面色白得似纸。
她蹙眉半晌,终于“哇”地一口,把本就没吃多少的晚饭吐在了墙边儿。
沈砚探出手,几番踌躇,轻轻覆上她的背。
“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她抚着胸口顺气,双腿尚有些抖,“哪有你这样的啊?要用轻功带我也不吱一声……”
她那时陡然被一阵力拎至了半空,听着耳畔风声急吼,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刚合上须臾,他带着她忽地落至一处房顶,足下刚刚踩实,而后又是一空。
她茫然四顾,却发现自己正被身旁的沈砚拎在半空中,随他踏风急行。
她险些在空中昏过去。
他一边轻抚着她的背,一边嫌弃道:“我小时候第一次被师父带去十三层佛塔顶,也没你吐得这般厉害。”
“先前千秋宴救你的那个暗卫你还记得吗?她初学时,也没你吐得这般厉害。”
宁沅怒道:“你敢说全然是我的问题吗?你师父带你上佛塔时,只拎着你的衣裳啊?”
“你有没有想过衣裳破了怎么办?”
沈砚顿了顿:“你我终究男女有别。”
“我又不会不顾及你的安危。”
宁沅气得翻了个白眼:“睡都睡过了,抱一下怎么了?”
“这是特殊情况,我又不会怪你。”
说罢,呕意再度涌了上来,她扶着墙俯身下去,这回只能吐出些酸水。
……等等,睡都睡过了。
宁沅适时又想起了那碗安胎药。
都说怀有身孕的女子会比较容易犯恶心,她这般不会是真有孕了吧……
不过怀孕真的会这么快犯恶心吗?
自她略懂人事后,唯有话本里提到过女子未显怀时一吐,一晕,大夫一来,便查出了身孕。
她从未在府上见过有孕的女子,也并没有什么可以参照,只依稀想着,或许她真的怀了孩子。
她抬眸狠狠剜了眼身旁的沈砚。
忽然听见身旁“吱”了一声。
他抱起她,掠身而过,落在了微微透出光的后窗与外墙的缝隙里。
宁沅垂眸,见他的手臂仍搭在她的腰后,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夏衫传过来。
墙外的蛐蛐儿叫声给藏在夹缝中的二人平添了些近似于偷。情般的暧昧。
她有些惊慌地抬头,恰迎上他那双沉静如水的琥珀浅瞳,昏黄的烛光映在沈砚脸上,宛若一只蛰伏在暗夜里的虎豹。
“沈砚。”她轻声道。
男子微微蹙眉,修长的手指竖在唇边,朝她摇了摇头。
可这话她不说出口真的会死掉。
她涨红着一张脸,往他身前凑了凑,试图与腰后的大掌隔开些距离。
“你别得寸进尺。”
沈砚:?
他垂眸看向几乎趴在自己身前的少女,压低声线道:“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在做什么?”
她能做什么?
她不过是想远离他的手而已。
他虚虚地揽在她的后腰,惹得她有些痒。
院外很快传来了马车停靠的声响,紧接着便是房门被踹开的声音,再之后,一个满是醉意的嗓门响起来。
“终于见着你了,快来给爷亲亲!”
似乎是有女子在拼命躲闪。
“别……你别这样……妾服侍您去沐浴好不好?”
“沐什么浴,老子身上干净得很……”
屋内男人急切地撕扯着女子身上的外衫,混杂着些许女人的小声抗拒。
再之后,女人的抗拒便被悉数吞没,仅有些呜呜哝哝之音从窗子里溢出来。
同屋内的热火朝天相比,夹在墙壁缝隙的两人沉寂着。
沈砚之所以放下她后,仍把手虚揽在她的后腰上,乃是因为这后墙周遭皆是晒干了的秸秆,几乎仅有这方寸之地容二人藏身。
若是她不知情时后退一步,很容易在这样的静夜里发出异响。
可惜身前的少女许是难得觅此占便宜的良机,光明正大地贴在他身前,并未有动弹的打算,只竖耳静听着房内的动静。
他的手收也不是,落回她的腰上也不是,只得悬在半空,回忆起先前掌心中那纤细一笔,下意识虚握了握。
屋内的二人是在亲亲。
且动静颇大,唇齿碰撞的声响她在外面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看样子,这屋里的女人如今并不情愿,若非要拿话本中的情节概述,大抵是在被强取豪夺。
可她未知来龙去脉,不知女子的不情愿是因怀了身孕保护宝宝,还是她本身就厌恶赵之桓碰她。
她不能轻易行动。
若是打草惊蛇,不仅功亏一篑,还会累及两人声名。
宁沅不喜欢这样口水沾满脸的恶心吻技,再度抬眸,目光不自觉地落向了男子的薄唇,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那个梦。
那是她唯一一次尝试亲吻。
“……你看什么?”
男子压低声线,面色有些不耐。
“没,没看什么。”
她心虚地移开目光,不安地动了动。
沈砚能知她的心声,怎会不知她方才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
他有时候真的不懂宁沅。
若说她喜欢他,她偏偏更喜欢在心中拿他和子星相较,再得出一道他不如子星的结论。
若说她不喜欢他,可她偏偏又会吻他,会主动提议让他与她亲密,甚至还会对着他暗自肖想。
甚至她现在几乎靠在他的身前,肌肤与肌肤之间只隔了几层薄透的夏衫。
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份颇为可观的弹软。
他下意识蹙眉,垂首,不可控地看向了那份异样感觉的来源。
空气潮湿,光线幽暗,那抹挺拔的莹白掩在开襟之下,便显得格外幽深。
意识到自己究竟在看什么的时候,他赶忙别过脸面壁,一贯平静的眼眸中带着深深的自我怀疑。
而与他一墙之隔的后面,逐渐传来些他不大明白的声响。
似乎是桌子在一次一次撞着墙壁,伴随着几乎快要散架了的年久失修的嘎吱声响。
赵之桓似乎是在扇那女人巴掌,还给她扇哭了。
女人小声压抑着啜泣,似乎不想让这样悲苦的声音自这间小屋中传出来。
他暗暗攥紧了掌心。
他一贯看不起对女子动手的男人,更何况这屋子里的还是个孕妇。
屋内的动静愈发激烈,宁沅听见“咚”地一声闷响,下意识抓住了沈砚的手臂,这才发现他的手在暗自用力。
而后木床摇曳的声响便传了出来。
宁沅想,大抵是赵之桓把那女子丢去了床榻。
再看向沈砚时,见他面色很是凝重。
她开始默默地想,如若那日沈砚没有帮她解了这迷情。药,在公主府那间偏僻屋子被欺负的人会不会就是她了?
她虽然脑子还算好使,可到底是被娇养在府上的千金小姐,平日里最大的力气活也就是种菜下厨。
让中了药头晕绵软的她去对抗这样一个禽兽,她着实做不到。
她紧蹙着眉,身子微微有些发抖。
沈砚的心绪被她的心声稍缓,他安抚似地瞥她一眼,轻声道:“你别怕,他不敢打你的。”
“而且已经过去了,你不会有事了。”
……打?
宁沅短暂地愣了一下,觉得他说的大抵是赵之桓这种罔顾妇女意愿,强取豪夺的暴劣行为。
她轻轻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她捏了捏他的手臂,轻轻道:“你很紧张吗?”
沈砚没有答她。
其实他也不知道他紧张的来源到底是什么。
是对于屋内男子恶劣行径的愤怒,亦或者是对她主动打破了平日距离的无奈,还是这些颇为古怪的声音。
他总觉得赵之桓又亲又打,该不是仅仅为了找一个柔弱女子泄愤那么简单。
木床的嘎吱声响越发激烈,在那女子的一声轻吟划破夜空时,宁沅猛地掐了一下他的手臂。
他垂眸看向她。
柿子姑娘的脸颊鲜红欲滴。
“对对对对不起。”
她也不想的。
可她从前只在话本中看过这些东西,虽亲自感受过一回,但那时她晕了,如今还是头一次神志清醒地在现实里听见这些。
再看看人家沈砚,面不改色,俊脸冷白,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老手。
就是不太行。
男子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你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红得发烫的脸蛋。
她想的有这么明显吗?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也是,面对他这种人,她这样的纯情少女的心中所想本就几近透明。
但是她也就是*想想,他都不知道干过多少次了。
她不满地轻哼一声道:“对你这种道貌岸然的变态而言,我想的那点东西能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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