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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死对头听见心声后by风枕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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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宁沅挑挑眉,若无其事地别开了脑袋。
屋内的声音未减,反添了男子和女子混在一处的喘息。
饶沈砚再无心情事,也知道这样的靡靡之音意味着什么。
赵之桓的泄愤终于要变作泄欲了吗?
他忽然很后悔答应带着宁沅来。
她本就沉迷男色,如今再听见这些,好好一孩子回头再学坏了可怎么办?
忽然,女子一声惊叫。
屋内男子醉醺醺道:“好娇娇,别躲啊……肿这样大,不就是要给郎君捏的吗?”
宁沅本就捏着他手臂的手又是一紧,尴尬地脚趾蜷缩,扣了扣地。
要命,若是和这样的男人共度一生,她还不如一头撞死。
她颇有些后怕地理了理衣衫。
沈砚本就心烦,她又总是掐他,虽不疼,甚至还有些痒,在这狭窄的空间内却让他觉得放大了数倍,倒像是她在趁机揩油。
“宁小姐……”
他拧着眉,凉薄的视线扫过去,正欲让她松开手,却恰见她攥着衣襟。
其实她今日穿的是男装。
若非故意把衣襟攥起来,很难窥见其完整形状。
如今腰带一系,素手一攥,反而将其下的可观彻底勾勒了出来。
视线多停留了片刻。
但仅在这片刻之间,宁沅恰好抬眸看向他,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落点望过来,顿时脑袋嗡了一声,往后猛退了一步,试图与他拉开些距离:“你你你……”
与此同时,干脆的秸秆“咔哒”响了一声。
——“不会也想对我这样吧?”
这是她未说完的话。
下一瞬,沈砚已然捂住她的嘴巴,揽过她的腰,把她压在了房顶。

好在屋内的翻云覆雨并未被她不慎踩出的秸秆脆响打断。
她后背抵在砖瓦上,一时心如擂鼓,鼻间缭绕着自他袖中传来的清淡梅香。
先前弄出声响是她不对,可赵之桓这不没留意到他们吗?
他怎么还不放开她啊?
她看向沈砚,发现这人虽压在她身上,却早已别过头去,并未看她。
他现在应当没心情占她便宜。
沈砚知晓赵之桓对此没有什么反应,乃是因他的护卫留守在院外。
先前他们弄出的动静定会把那些草包给招惹过来。
果不其然,原先二人躲藏的墙壁附近很快传来了些窸窣声响。
“什……什么人!”
护卫举着刀,战战兢兢地冲秸秆堆道。
无人应他。
两人壮了壮胆,对视一眼,便一同往后窗与墙壁的夹缝中走去。
这样的角度,只消稍稍抬首,便不难看见房顶上的身影。
宁沅心想,若是沈砚被发现了倒还好说。
他是声名赫赫的沈氏独子,素有光风霁月之名,纵然被人发现躺在寻常人家的房顶上,也不会被人觉得他是在偷听人家房事。
大抵会以为他躺在这儿看月亮,只是凑巧碰见了。
可她不一样。
她若是被发现,旁人只会觉得是她在蓄意勾引,惹得素来耿介拔俗的沈大人与她一同胡闹。
在任何谣言里,受人指责的往往都是女子。
想到这儿,她往他的怀中缩了缩,试图用他的衣袍将自己遮个干净。
沈砚蹙着眉,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她大抵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角度,又怕弄出什么新的动静,故而一举一动放得缓慢。
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的腰微微抬起,靠肩与足抵着砖瓦,一点一点往他衣下挪去。
微动间,稍抬的腰腹不慎划过了衣料遮掩的某处,而后似故意一般地滞在了半空。
就这样与他轻轻相贴。
仿若故纸堆中落下了一点星火,登时一燎而上,将名为克制的书页燃成灰烬,露出它书页遮掩下的原本面目。
沈砚冷淡的目光紧盯着她。
……她到底在干什么?
宁沅红着一张脸,水光潋滟的眸中夹杂着些许不可置信,温热的呼吸落在他颈侧。
小腹柔软,与他仅隔了几层轻薄的衣料。
感觉,才是最不会骗人的东西。
如果现下这个东西真的是他的,那么……她那日为什么会毫无感觉呢?
宁沅垂下眼帘,试图去再看一眼。
捂着她唇瓣的那只大掌俨然有些羞恼,不由分说地盖住了她的眼睛。
“别乱动。”他在她耳边以气音道。
长睫在掌心反复刷过几遭,有些痒。
夹缝中的两名护卫空在秸秆里戳了几刀,确认其中并未藏人后,又随意翻看了看,终于呼出一口气,收起刀又往回走去。
“大惊小怪,或许是老鼠吧……”
待两人走远,沈砚这才把覆在她眼睛上的手掌挪开。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言语。
与沈砚这样近的距离,配合着屋内颇有节律的声音,倒令宁沅先前的好奇一扫而空,没由来地紧张起来。
她决定装傻,不去戳破他的起念。
不然他在房顶上恼羞成怒,干脆对她强取豪夺可怎么办?
屋内云雨终歇。
紧接着,传来些男子骂骂咧咧的絮叨:“哭哭哭,就知道哭。”
“又不是不管你,这不是给你想着办法呢吗?”
“前些日子我娘说要把宁国公府家那小姐给我弄来当正室娘子,好把你接回去,可我瞧着她那个性子,同你怕是没什么两样。”
“哄人高兴的话说不了两句,整日里就会抹泪,真是扫兴……”
再后来,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之声。
很快,赵之桓自房中走了出来,若无其事地上了在外面等候已久的马车,扬长而去。
待赵之桓走后,沈砚带着她落回了院外。
宁沅在外装得温柔乖顺,本意是为不惹人注目,可如此,旁人倒总以为她软弱可欺。
不,倒也不是因为她的性子,大抵是因为她是家中不受宠的女儿。
宁澧的话亦不多,很多时候她甚至比自己还要胆小。
可因着有明薇撑腰,并没有什么人敢欺负她。
而明薇背后的靠山,便是她的父亲。
可他却从不是她的靠山。
她没有靠山。
很多时候只能用怯懦柔善的面具小心躲开所有纷扰。
然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躲是没有用的。
她必须去面对。
她无奈笑笑,旋即转过头来,恰迎上沈砚的视线。
“好了,听完了,你心中应当自有判断。”他淡声道。
“很奇怪。”她沉吟道,“听赵之桓所言,他似乎并不喜欢这个姑娘的性子,那当初他为何要招惹,又让她有了身孕?”
“且他本就是个纨绔,大可以放任不管这姑娘,为什么长公主又非得名正言顺,不落话柄地把她接回府中呢?”
“总不会是赵之桓用情至深吧?”
“我有些好奇这姑娘的身世。”
“沈砚,你在朝中有不少人脉,你可以帮我查一查吗?”
两人走在月下,一高一矮的影子在街巷中拉得老长。
沈砚淡淡瞥她一眼,颇有几分赞许之色:“你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倒很令我意外。”
“怎么?难道沈大人无心去想吗?”
她随口接话,话音刚落,陡然想起那时小腹上的触感。
像一块炽热的石条。
沈砚此人,生了一副禁欲面容。
清冷,斯文,矜贵,凉薄。
所以她很难想象,这张冷脸的主人,居然会对她藏着一颗如此狂热难耐的心。
沈砚听着她的心声,一时很是无语。
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明明是她蹭到了他,在那样的情况下,会有这样的反应,难道不正常吗?
没有反应才不正常吧?
她能不能不要什么都往他对她一往情深上想?
因着有事求他,宁沅见他不说话,赶忙转了话题,小心拉住他的衣袖,“沈砚,你帮不帮嘛?”
尾音绵软,带着百转千回的语调,与那日她醉后的撒娇如出一辙。
她这个求人就撒娇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上次她以为自己中药,扶着树干恳求裴子星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
他抿住唇,冷硬道:“宁小姐,你以为对谁撒娇都管用吗?”
上回她同裴子星磨了半晌,最后还不是他救的她?
“……”
宁沅觉得她并没有撒娇。
她天生就这副音色,加之这张过于温软的脸,每每呵斥旁人时便总显得毫无气势。
她为此还苦恼过很久。
再后来,她便坦然接受了。
毕竟娘胎里带出来的东西,她也无法舍弃更改。
“算了,我回去问问宁泽吧。”
“再不济等什么时候再进宫时,问一问裴将军。”
“你问他们做什么?”
他又没说不帮。
……她就不能多说两句好话吗?
“就算你去找他们,他们最终还是要来找我。”
宁沅低低地“哦”了一声,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
沈砚斜睨她一眼。
“算了,帮人帮到底,我给你查便是。”
说话间,他已陪着她走至了宁府的后墙。
宁沅站定道:“沈砚,你就送我到这里好了。”
“今日多谢你。”
说罢,她莞尔一笑,冲他规规矩矩行了个女礼。
沈砚看了眼稍有些凄清的白墙。
墙内的青竹长得旺盛,郁郁葱葱地爬出了墙头,显得有些参差不齐,左下角甚至还有一处狗洞。
俨然没什么人精心修缮打理。
都不说让她邀自己入府了,连送至正门都不行吗?
这是什么鬼地方?
“怎么,我难道很见不得人吗?”
“不是……”她望了眼身后,窘迫地咬了咬唇,“因为我要从这里回去。”
沈砚显然愣了一下。
“你为什么不走正门?据我所知,京中入夜后,并没有不许女子出门的条例。”
沈蘅未出阁前,直至宵禁后才回府乃是常事。
他蹙眉,往前走了一步:“是你府上的规矩,还是独独给你设的规矩?”
“……你别问了。”
她垂着眼睛,俨然一副回避模样,旋即转过身去,在狗洞前蹲下来。
小小一团,缩在月光散下的光晕里,显得有些可怜。
宁沅用余光瞧着斜后方。
男子颀长的影子在月下一动不动。
……他怎么还不走啊。
他不会是想等在这儿,看她怎么爬狗洞的吧?
这人一向喜欢瞧她的笑话。
……算了,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否则鬼祟太久,把前门的守卫给引过来可怎么办?
届时她就真的又要挨罚了。
她深吸一口气,伸出双臂,正欲拨开狗洞旁的杂草,却被人自身后拦腰捞了起来。
四目相对。
原本搭在她小腹上的大掌转至她的后腰。
“你……”
她甫一张唇,男人闲着的另一只手便落了下去,稍稍倾身,扣住了她的膝弯。
“把手搭上来。”他淡淡道。
“啊?”她红唇微张,有些意外。
“啊什么啊?”
沈砚的视线落向院墙,生硬地学着她先前的语气。
“睡都睡过了,抱一下怎么了。”
“我带你过去。”
她轻轻“哦”了一声,抬起小臂,环上了他的脖颈。
沈砚横抱着她,利落腾空。
眼前的高墙迅速变矮,她赶忙把头埋在男子身前,抬眼便是男子骨骼明晰的下颌和那双淡漠的琥珀眼瞳。
“放我下来你就赶紧走,知道吗?”
“可千万不要被人发现了……”
说罢,她赶忙闭上了眼睛。
谁料落地之时,沈砚的手却未放。
她轻轻挣扎一番,见他仍没有放自己下来的意思。
完蛋了,他该不会不想走吧?
这让他进来,不等于是羊入虎口吗?
“……你干嘛,你不会还想和我欢好吧?”
声音不大,甚至还有些发颤,却足以让院落中的人听了个真切。
“你们……”
宁澧直直望着归来的宁沅和沈砚,惨白着一张脸。

沈砚明显感觉到怀中的少女浑身僵了一僵。
天杀的,她的院子除了被迫过来的下人,素来无人愿意涉足,纵然有事找她,大多也是派人传个话,把她叫去正厅。
今日究竟是刮了什么邪风,不但把沈砚给吹了进来,还恰把思慕沈砚多年的宁澧一同吹了进来?
更为不巧的是,宁澧眼见她的心上人现下正抱着自己,耳中还不偏不倚地听见了她那句浑话。
该死,她明明一向小心,怎么最近在沈砚面前愈发口无遮拦?
若是被她爹知道,定要对她家法处置。
宁沅的第一反应便是去解释她那句话。
“我……”
她斟酌着,抬眼望向天空,忽略了她扔挂在沈砚身上。
刚过十五,天上的月亮正圆,似是太阳染黑了天。
“我只是一时想起了那日长公主设宴。”
“阖家欢乐,花好月圆,是为欢好,你,你们可不要误会……”
沈砚从善如流地抱着她,依然没有把她放下来的意思,反而往宁澧那处走去。
“沅沅,宁二小姐待字闺中,既无婚约傍身,自然不知欢好何意,她又能怎么误会呢?”
宁沅这才反应过来她如今仍在沈砚怀里。
那时她最该做的是从沈砚怀里跳下,而不是试图辩解。
言辞一事上,她怎能说得过沈砚这张嘴?
他如此轻飘飘一句话,四两拨千斤一般点拨了她。
宁澧是断不会把她那句话拿出去宣扬的。
虽说时下闺阁女子寻些坊间不大正经的话本看乃是常事,可终究只有经历过姻缘一事,由婚前的教习嬷嬷亲自指导和大婚洞房花烛后,才会默许她们真正懂得。
在那之前,大多小姐即便依稀明白,也得装作不解,好在人前维护冰清玉洁的形象。
更别提是在心仪多年的心上人面前。
宁澧果然微微红了脸。
她轻声道:“那日长公主设宴,只邀了姐姐,不曾给我下帖,姐姐与沈大人谈起那日宴饮,我自然是插不上话的。”
宁沅没有留意她在说什么,她只试图让沈砚放开她。
不过挣扎未果,沈砚还是不肯撒手。
每当她挣扎地剧烈一些,他箍着她的手便会收得更紧。
修长的手指轻而易举便能牢牢掌握她。
眼见她莫名其妙地离宁澧愈发地近,可她并不想以这样的娇羞姿态,出现在宁澧面前。
倒显得她在仗沈砚的势一般。
宁沅只得低声警告他道:“你放我下来。”
“不放。”
他声线一如往日,平静淡漠,不掩威慑,仿若不容人忤逆。
却不知怎地,他唇角微扬,显得心情很好。
宁沅心中崩溃地想,他大概就是见不得她好好活在世上,非要以戏弄她为乐才行。
“沈砚,你到底为什么非要抱着我?”
沈砚顿了顿,以能让三人听见的声音道:“因为你受伤了。”
宁沅:?
她什么时候受伤了?
当事人表示完全不知道。
他见少女眸中满是不解,这才悠哉地把她放在竹林旁的石凳上,弯身时,终于放轻了声线,附耳道:“总不能说是因与你欢好过罢。”
少女软白的耳廓当即被温热的吐息染红。
“……你到底为什么要赖在我家不走啊?”她恼羞成怒道。
“大抵因为我是个变态。”
“变态就要有变态的样子。”
她不就是在房顶上骂了他一句变态吗?
不至于记仇记到现在吧?
宁澧的视线锁在沈砚颈窝旁的那抹细白腕边。
袍袖下,是一只温润莹白的玉镯,在月光中散着淡淡的光晕,仿若将二人彻底连结了起来。
说罢,沈砚慢条斯理地直起身来,面对宁澧时,又恢复了素日的矜贵疏离。
“宁二小姐,你姐姐在外崴了脚,我懒得递帖拜府,便擅作主张抱着她翻墙进了府中。”
“终究是在下冒犯,还望你莫要计较。”
宁沅有些意外。
他怎么把责任都独自揽去了。
宁澧知趣地点点头,垂下眼帘:“姐姐,你伤得重吗?”
长大以后,宁澧其实甚少同她说话,更几乎不再叫她姐姐,不知为何,今夜的她仿若是在向她示好。
是因为沈砚在吗?
“……不重,我没事的。”
事已至此,宁沅只好配合着沈砚撒谎。
“你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我见你晚饭用的不多,且总是心不在焉,便带了些点心,想来看看你。”
宁澧今夜确实是来讨好宁沅的。
她其实对宁沅没有那么大的怨怼,甚至在两人幼时,她还很开心有过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姐姐。
她不是在国公府出生的。
她记得最初她住的那间小院四四方方,很小,也很冷清,只有母亲和她两个人,母亲也不会天天和她做伴。
后来,父亲接她们娘俩入了国公府,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家中还可以有这么多的人。
有爹,有娘,有姐姐,后来还多了个弟弟。
只是母亲眼中似乎容不下这个姐姐。
尤其在知道她对沈砚一见钟情以后,便拼命想要她从这个家消失。
比起姐姐,她觉得还是母亲更重要一些。
毕竟宁沅只是她童年的玩伴。
母亲虽强势了些,刻薄了些,可终究都是在替她考虑。
如若她真的能在母亲的盘算下嫁进沈府,也是一桩称心如意之事。
沈砚不喜欢她没有关系。
反正他对谁都这般冷淡,也从未听说他喜欢过旁人,甚至对与他指腹为婚的宁沅,时不时还会讥讽几句。
但他终究会娶妻。
她只要成为他的妻子就好了。
可那次暴雨中的河畔,他义无反顾地投身入水那刻,她觉得她的梦彻底消散了。
她错了。
宁沅或许是他最讨厌的那个女人,可他起码真的有把她当成一个鲜活生动的女人。
而不是像她这样可有可无的空气。
甚至他第一次向她投来视线,还是因她的母亲把宁沅丢下了河。
她那时便知,她大概是成为不了他的妻子了。
但好在他眼中的那个女人是宁沅,是她唯一的姐姐。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宁沅终究是嫡长女,她与宁沅缓和了关系,日后入沈府做一个侧室,也不算委屈。
今夜,她是瞒着母亲来的。
若是母亲知道她甘愿屈居在宁沅之下做一个侧室,大抵又会戳着她的脑袋上骂她不争气。
宁澧把食盒放在石桌上,殷勤打开,悄悄抬眼看了眼沈砚:“沈大人也可以尝尝。”
沈砚站着未动,亦没有答话,依旧是无视她的那副孤高模样。
他见宁沅收敛起先前生动的神情,又恢复了从前那般木讷安静,只垂着头,什么也没想。
从前他很厌烦脑海中的聒噪,可如今,他居然很想听一听她的心声。
宁澧见她未动,几番踌躇后,轻声为上次的事道歉:“姐姐,上次出巡的事,是母亲一时糊涂,她已经挨过罚了,还请你不要生气。”
“如若你还气她,那我同你道歉,赔礼……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宁沅低低“嗯”了一声,淡声道:“说完了吗?”
少女的冷淡多少令宁澧觉得在沈砚面前有些下不来台,她咬了咬下唇,声音放得更柔了些,带着些乞求般的可怜:“……我只是不想与你姐妹生分。”
沈砚在一旁听着,已然没了耐心。
宁沅她最好别这么轻易原谅,否则他绝对瞧不起她。
“澧澧,我们生分不了的。”
她静静地坐在石凳上,衣摆在晚风中轻轻扫着院中的青石板。
“你我同宗,血脉相连,不论你我之间发生了何事,哪怕刀剑相向,我们都永远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注定无法更改。”
宁澧的心跳得飞快:“……那你不生气了?”
她现在甚至竟然有些庆幸沈砚在场。
当着他的面,宁沅多少也会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举止,不会如寻常那般懒得与她们说话。
“我本来就不生气。”
宁沅微垂眼睫,语调很淡。
宁澧显而易见地雀跃起来。
她就知道宁沅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她温柔,纯善,总是很好心。
不然她为什么会对宁泽亲近。
沈砚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宁沅,你……”
少女飞快抬起那张昳丽小脸,直直地看了他一眼。
沈砚的薄怒生生顿住。
宁沅生得很美,五官温软,却不失精致,很多时候生气起来都像是在娇嗔,所以他近来总喜欢招惹她。
此刻她却很是平静,望向他的视线一如既往地柔和。
可不知为何,他却从中窥见了不容冒犯的坚定。
她望向宁澧。
“意料之中的事,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依然是浸润过春雨般的一副好嗓子。
“你母亲想毁了我这桩婚约也不是一日两日,背后动过的手脚更是数不胜数。”
“生气,是对失望之人而生的情绪,我对她从没有过什么指望,我当然不会生气。”
“我只是单纯地厌恶她。”
“而且,我为什么要原谅她?”
宁澧的雀跃瞬间跌入谷底。
她觉得自己像是在沈砚面前被扒了个精光,又生生挨了一个巴掌。
“姐姐,母亲已经受过罚了,家和万事兴……”
“她受罚是因为她犯了错,又不是因为害了我,关我什么事?”
“你怎么能这样说,那日到底是沈大人为你主持的公道……”
“受害人不满意的公道算什么公道?”
“……那你到底想要怎样?”
“要她也试一试沉塘啊。”她轻描淡写道,“你放心,我也没有要她性命之意,连我这种婚约未履之人都有人救,想必咱们的爹与她相携近二十年,断不会视而不见吧?”
宁澧陷入了沉默。
宁沅笑笑:“你看,澧澧,连你自己都清楚,你的家早已摇摇欲坠,一戳就散,本没有什么必要维持什么表面和睦。”
“你也没有必要当着外人的面,鼓起勇气来对我道德绑架。”
……外人?
沈砚蹙起眉。
“显而易见,你这个姐姐并没有什么道德可言。”
“但姐姐永远会是你的姐姐。”
说罢,她双指拈起一块糕点,轻咬了一小口。
咬罢,颇为自然地抬手递送至沈砚唇边。
“不错,妹妹的手艺又精进了。”
“你要不要尝尝看?”
沈砚凝着糕点前一排小巧的牙印。
他从不吃旁人用过的食物,也不喜欢这些过于甜腻的糕点。
更何况,还是这种极易沾染旁人唾液的食材。
纵然是宁沅的口水也不行。
然此时他若是不吃,会不会驳了宁沅的面子,让她下不来台?
他想起在花楼时对她的许诺。
万不能让她在外人面前失了面子。
否则她也说话不算话,以后还当着旁人的面花痴裴子星怎么办?
眉心微动之间,他握住她的手腕,轻轻咬了上去。
宁沅的指尖忽感一热,两人不约而同地顿了一顿。
……他递送进去过多了吧?
宁沅其实很想赶忙把手指抽出来。
她心血来潮去喂沈砚,并不是她真的想喂他这块糕点。
她只不过是知道宁澧喜欢他,想拿他气一气宁澧。
做做样子得了,他干嘛呢?
她不满地瞪过去,示意他快些放开她。
久违的心声终于响在沈砚脑海中,却没一句是他爱听的。
他是什么可以被抢来让去的东西吗?
宁澧喜欢他关他什么事?
他又不曾与她有什么交集。
他早就身负婚约,巴不得全天下的其余女子都别在意他。
她以为受人追捧是什么好事吗?
他烦都烦死了。
他迎上她的目光,似乎有些置气,故意咬到她的指尖,而后轻轻舔了一瞬。
宁沅陡然瞪大了眼睛。
她爹的,他又占她便宜?
她试图收回手,然手腕在他的掌中巍然不动。
他箍着她的腕子,咬住她的指节,不容她抽出半分,垂眸凝着她,暗藏些许挑衅。
牙齿与舌尖一刚一柔,在她的手指上慢条斯理地勾缠,逐渐变成了颇有些暧昧的吮舔。
指尖满是滑腻的触感。
点心在他口中缓缓融化,被舌尖一点一点卷去。
他细嚼慢咽。
宁沅的内心崩溃无比,她死死咬着唇瓣,一边抵挡着从指尖传来的阵阵痒意,一边还要维持住在宁澧面前装出来的淡定与从容。
讲真的,她投喂她家府后的热情流浪小狗,狗都不会这么舔她。
若不是有宁澧在,她一定要咬死这个狗东西!
待他把这块糕点彻底吃了个干净,才终于结束了这场令她煎熬无比的投喂。
“好吃吗?”她假笑道。
“好吃。”他配合回答。
他的语调放得很暧昧,视线落在她的手指上。
宁沅的心颤了颤,觉得他回答的好吃未必是指那块点心。
沈砚留意到她沾着晶莹的手指颇有些嫌弃地在背后随意擦了擦,心中有些不爽。
明明主动吻他的是她,主动舔他的也是她,怎么他不计前嫌地帮她演了这出戏,她还好意思反过来嫌弃自己?
“澧澧,你要吃吗?”她提醒宁澧道。
若是个有眼色的,如今也知晓自己该走了罢?
宁澧回过神来,摆了摆手:“不,我不吃了……我先回去了。”
转过身后,她想,她这一趟来得很是值得,虽遭了宁沅一通讥讽,可沈砚却第一次吃了她的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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