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死对头听见心声后by风枕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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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下一瞬,宁沅的身子被人往后一推,后背狠狠撞进了柔软的床榻,天旋地转。
呵,终于露馅了吧,小东西。
她讥讽的话还未说出口,却见身前覆来一片阴影。
泛着森寒的手指带着压抑许久的愠怒捏住了她的双颊,深陷在颊边的软肉里。
宁沅被迫仰着脖子,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清凌凌地望着他,盈满了兴奋。
这才对嘛。
快,快生气啊,骂她不自重啊。
说一些只有整日装得要命的沈砚才会说的词句!
这样她就能跳起来拆穿他!指责他!
男子细碎的额发微垂着,微微遮住清隽眉眼,居高临下地凝着她。
她以为她在调戏谁?
她调戏的可是他沈砚!
沈氏未来家主,自幼便被训练藏匿情绪的男人。
从前他出言讥讽她,只是因为他乐意,但只要他想,他什么都能隐忍。
男子只单手撑在她身上,由着空气静默了片刻。
……怎么还不斥责她?
宁沅觉得他实在是沉得住气,看来她还得再激他一激。
“你这么看着爷干嘛?爱上爷了?”
她挑衅地看了他一眼。
沈砚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的这些土得掉渣的浑话,可他却牢牢记得他最初扮鬼的使命——
哄着她,讨好她,狠狠宠她,这样才能让她收收心,与他成婚。
其实她早晚都要知道的,不是吗?
她怀疑,就由着她怀疑,她拿捏不住他就是沈砚本人的证据,随她怎么说,“沈砚”也不会承认,那她又能怎么样?
既然她在心里渴望他主动推开她,好暴露他便是沈砚的事实,那他便反其道而行之。
想到这儿,他垂首覆在了她的唇上,一触即离。
旋即他凝着少女陡然瞪圆的双眼,温声道:“你伤了脚,方才那个姿势不舒服,不如躺着罢。”
他压低身子,把薄唇递送至她唇边,恬不知耻道:“给你尝就是了。”
沈砚心想,这也算是在讨好她吧?
……啊?
双*唇相触时,宁沅内心震撼。
这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
落在唇上的吻不似在石桌旁那回强硬,不由她推拒抵抗,而是一下又一下地啄吻着,像是在一小口一小口地品茗,刮得她又酥又痒,亦多了许多温柔缱绻。
甚至她只消伸手,便能把他轻易推开。
突如其来的吻令宁沅意乱情迷了片刻,但也仅有片刻,想起来她的正经事,她赶忙伸手把他拨去了一边,茫然地坐起身来。
他半倚在她的柔软床榻上,面色平静望着她,一本正经问道:“我的嘴硬吗?”
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区区小笨蛋还想和他这种老狐狸玩心眼?
宁沅:“……”
她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她再了解沈砚不过,如今纵然面前男子脸上无波无澜,但他每每计划得逞时从眼底溢出的得意,简直与沈砚如出一辙!
她心中更确信了。
绝对是他!
可她又能怎么办?
她若是去喊护卫,她爹就能现场要他俩换庚帖。
她若是明日去报官,衙门的人八成会以为是她思之如狂,反来诋毁。
怪就怪这个道貌岸然的晦气东西平日里装得太人模狗样。
她今日必得拆穿他!
宁沅被气得冒泡,干脆翻过身去,跨坐在了沈砚身上。
含笑的男子身子一绷,“……你要做什么?”
她阴恻恻地笑,双手摸上了他的衣襟:“别紧张呀,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看来亲吻对他而言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
但沈砚此人颇重衣冠,她不信他能忍她胡来。
不过她也不会真的胡来的,最多也就是吓唬吓唬他,她怎么着也是一个纯情少女。
她故意在他身前胡乱摸索一番,嘴里还不忘学着话本中反派的桀桀阴笑,把他的衣衫揉了一通后,抬眼却见他仍波澜不惊地望着她。
“看什么看!”宁沅梗着脖子道。
听见她心声的沈砚拎出衣袍的系带,认真凝着她:“你是在找这个吗?”
宁沅抿了抿唇,见他握住她的手,把衣带交到了她手中。
……他不是吧?他来真的?
宁沅痛苦地想,她的道德感还是太高了,若是能与沈砚一般放得开,她过得当比现在畅快许多。
她握着系带,左右为难,在瞥见男子稍带调侃的眼神时,她忽然悟了。
他就是在赌她不敢!
一不做二不休,宁沅心一横,径直拉开了他递过来的那根细带。
交领的衣襟就这样散落开来。
大片冷白的胸膛呈在宁沅垂落的视线之下,她终于见到了她曾摸过的那片坚实肌肉的真容。
很是饱满,却并不是夸张的鼓胀,线条劲瘦斯文,万幸的是他腰上束着革带,故而衣衫并未全然散去,沿着收束之处一路望下去,甚至能够瞧见他腹肌的轮廓。
分外禁欲诱人。
“……看够了吗?”沈砚淡淡道。
这份淡然已经是他拼力维持着的了。
他也不曾想到宁沅竟真的敢去扯开他的衣带。
她最好赶忙从他身上下去,找个地方躲起来,为她莽撞的行为羞恼忏悔。
而不是顶着一张大红脸,仍坐在他身上,仔细盯着看。
活脱脱像一个花痴。
她抬眼,认真望进他的眼睛,手指着他的胸膛处,稍有些羞涩地说了今夜唯一的真心话:“难怪你让我叫你小粉,原是因为它是粉的。”
“你当初是不是就是为了暗示我啊?”
为激怒他,她刻意学了句他惯爱说的刻薄话:“怎么,想勾引我?”
耳尖微红,他眼底多了丝恼意,强忍住把她丢出去的冲动,想起他无比重要的使命,默下了她口中的“勾引”。
他鬼使神差地开口道:“还有更粉的。”
“你要看吗?”
沈砚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宁沅的房间的,只觉得今夜他似乎玩脱了。
他拢了拢自己的衣襟,站在高处吹了会儿凉风,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认真复盘了一下。
这些日子他其实在照顾她这一项上做得很好,但是在扮鬼的细节上稍有欠缺,还有就是……在宠她一事上,还拿捏不住分寸。
他本就没有什么恋爱经验,本以为明决口中的“宠”,便是事事顺着她来,可今夜显然不是这样。
他就不该在她揉乱自己的衣襟时贴心地递上衣带。
也不该在她问出那个问题后朝她抛回了一个更大的问题,让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最后只得讪讪地滚去床内侧,用被子把自己卷了起来,道了句:“我突然困了,我要睡觉了。”
……他不会吓到她了吧?
而此时裹在被子里的宁沅心虚无比。
他居然没反驳她,还问她要不要看点旁的?
他居然真的想勾引她?
那为什么不光明正大一些?偏要装神弄鬼?
不过凭心而论,这样的沈砚与平日那种高高在上的大为不同,不知他是怕她掌握实据还是怎地,顺从的要命,实在是别有一番风味。
她都有些犹豫要不要拆穿他了。
毕竟这种折辱他的机会可不常有,而她正可以趁他不愿被她揭穿的心态为所欲为。
……算了,白日里再去找他说清楚罢,再命府上护卫看守的更严一些。
像是做了什么极大的亏心事一般,宁沅脸上燥热不减,沉沉睡去。
梦里,晨光丝丝缕缕地自窗内倾泻进来,宁沅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水汽。
她听见屏风后淅淅沥沥的水声,小心翼翼地往屏风后走去。
热雾弥漫。
宁沅心想,有人沐浴,非礼勿视。
她想停下来,可不知为何,双足却不听她的使唤,带着她直直来到了浴桶前。
而后她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看见了沈砚。
与身前的两点粉红。
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慌乱地收回目光,一张脸涨的通红,正欲转身离开,却听见哗啦一声水音,湿润的大掌攥住了她的衣袖:“还有更粉的。”
“要看吗?”
宁沅猛地睁开眼来,听着心跳的狂乱节拍。
该死,还给这男人勾引成功了?
看来她务必要去偷偷寻他一趟,管他认与不认,都要强行要求他以后断不可以再上她的房间来!
司衙内,宁沅小心翼翼地问一个铁面侍卫:“沈大人在吗?”
“回姑娘,大人今日在刑室问询,如今您不方便找他。”
“没关系,我可以等他一会儿的。”
侍卫闻言也并未拦她,或是沈砚曾与旁人交代过什么,她这一路畅通无阻,半途想,她虽没拿到他装不下去的证据来谴责他,但她可以找一找物证啊?
比如他见她时穿的黑衣和革带,或者配饰什么的。
她轻手轻脚地打量着各个房间,终于见一间房内搁这衣柜,且有屏风和打水的木桶,心想这大抵就是他更衣的地方,便轻轻推门进去,转身叩住房门。
她打开衣柜,刚翻找了几件衣物,忽听外面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明决的话语:“公子,你瞧那血都溅您身上了,不妨沐个浴罢。”
沈砚似有些烦躁,淡淡“嗯”了一声。
宁沅呼吸一滞。
遭了,他要沐浴,岂非会往她这儿来?
四下并无藏身之处,唯有这一人多高的衣柜。
宁沅灵光一现,自柜中取下一套新衣,搁在了一旁的托盘之上,悄悄摸摸地钻进柜中,阖上了柜门。
脚步声愈来愈近,止步于门前。
而后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透过柜门的缝隙,宁沅见沈砚信步走进来。
房门被他虚虚掩上。
他环视四周,一眼便见托盘上规规矩矩放着的崭新衣物,轻蹙了蹙眉。
今日的衣物怎么这么早便备好了?
是明决办事愈发得力了,还是他压根就忘了放回柜子里?
淡漠的视线朝柜子扫过来。
宁沅抱着双膝,在柜中缩成一团粉雾,大气不敢喘,此时此刻,连心跳都显得嘈杂。
她不会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吧?
再熟悉不过的声线响在沈砚脑海里。
结合着他未推门而入时,听见的“他要沐浴,那岂非会往我这儿来”——
不难猜,一点儿也不难猜。
这间屋子本就不大,可容人之处,不过就只有浴桶和衣柜。
看来她不但藏进了他的柜子里,甚至能透过缝隙,看到他的动向。
……总不能让她亲眼瞧着自己沐浴罢。
沈砚犹豫着要不要佯装打开柜子放置衣物,再故作惊讶地拆穿她,把她丢出去,迈开长腿走至柜门时,忽又改了主意。
为什么不呢?
只要他舍弃道德,就可以绑架宁沅。
而此时柜子里的宁沅听见他朝她走来的脚步声,被吓得几乎不敢呼吸。
沈砚身手绝佳,哪怕是极其细微的声响,他也会听见的吧?
她一动不敢动,只敢从臂弯里悄悄掀起眼皮,见缝隙外被一片衣料遮住了光,心跳不由分说地更大声了些。
救命啊,他该不会想要开柜子吧?
她不都已经为他挑好衣裳了吗?
大家就这样体体面面的不好吗?
沈砚弯了弯唇,故意把手缓缓搭在了柜门上。
脑海中本就可怜巴巴的软音几乎要哭出来:“老天爷,老天奶,以及各路神通广大的大仙,求求你们,保佑他千万别开门!”
求神,不如求他。
他垂着眼,一扫先前眼底的倦色。
他越来越觉得能听见她的心声是一件极其有趣的事。
正在这时,外面似乎有人推门而入,沈砚从善如流地放下手,往浴桶走去。
宁沅轻轻松了一口气,始终高悬的心稍稍放下了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遭的状况。
只听“哗啦”几声,几个护卫正提着桶把热水倒进去。
本就不大的室内顿时热雾弥漫,水汽透过衣柜的缝隙扑进来,蒸腾着她的脸庞。
宁沅收回目光。
她并没有兴致偷看男子沐浴,她更担心她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担心她会不会被人发现。
若是被人发现她在柜子里,那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早知道,就在会客室安分地吃茶候着他了,何苦坐在这里当和沈砚一模一样的变态?
沈砚沉吟片刻,对明决道:“你们出去吧,记得把屏风拉至门前。”
想跑?这下看她还能往哪儿跑。
明决蹙了蹙眉。
在那儿放的好好的屏风为何要轻易挪位置?
不理解。
但是问多了又要挨骂,干就完了。
但今日的公子看起来心情不错,不但没有骂他,还开口补充解释道:“我是怕你贸然进来。”
“……谢谢公子体谅,属下应当没有叨扰旁人沐浴的爱好。”
他毫不在意道:“那最好。”
外间又是一阵推拉屏风的声响。
待房门再度关上后,宁沅静等了片刻,打算确认一下如今房间的布置,谁料她一抬眼,便猝不及防地瞧见了衣袍已然敞开的沈砚。
虽说他还未褪去衣裳,可他站在浴桶旁,居然恰对着柜门。
哪怕仅有一瞬,也足以一览无余。
她呼吸一滞,几乎停了心跳。
她在话本里见过各式各样的男人,病弱公子,魁梧枭雄,风流美人,阳光竹马……
不论是何种类型,只要见笔者之文墨,她便能脑补出他们的模样。
可以说,她已经是阅人无数。
像沈砚这样的,她也不是没有想象过。
看似清瘦,但其实肌肉线条流畅,颇具力量,正如他本人一般,外在宁静淡泊,实则内里汹涌着压抑已久的热烈感情,以至于有些变态,甚至会当着她的面说出那样的话。
可他也诚不欺她。
……确实粉。
不过她实在很难想象,沈砚这样冷淡的男人,竟会有如此强横之物,且这强横之物,居然会是如此可爱的颜色。
这简直犹如一只厉鬼羞羞答答地告诉她,他叫小粉。
……他果然蓄谋已久!
还好自己昨夜装睡去了。
可怎么……今天就看见了啊!
她慌乱地收回目光,捏住自己的衣裙。
但如今窘迫的唯有她一人,浴桶旁的不知情者,还在悠哉悠哉地试水温。
宁沅胡思乱想着,越想越觉得羞,待水声渐起后,眼睛居然不受控制地往缝隙处瞥去。
这一瞥,水雾缭绕之间,她恰见他往那弯精致的锁骨处撩起一抔水。
早已被打湿的脸庞上,水珠一颗颗滚落,沿着他的下颌,淌过凸起的喉结,再与肩上的水珠混在一处,顺着肌肉的方向连作一根透明的线,直至没入胸膛前的水中。
宁沅不禁吞了一口唾沫。
而后她绝望地想,完了,原来她真的是个变态。
她脸上烫的要命,把头深深埋在双臂之间。
她发誓,在沈砚出去之前,她绝不会再看他一眼!
可即便她闭上眼睛,先前的画面仍历历在目,她甚至不由回忆起了昨夜的梦境。
那时她站在他的浴桶之前,他攥住她的衣袖,淡色的眼瞳静静地望着她,似是引诱,又似是邀请。
“还有更粉的。”
“要看吗?”
对不起,她一定不会把他已经被她看光一事告诉别人的。
她不由攥了攥衣裙,薄纱发出些微的摩挲声响。
浴桶里撩拨而起的水声骤然停了。
该不会惊动了他吧……
宁沅不得不再次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透过缝隙望去,隔着一道木制的柜门,似乎恰好对上了他的视线。
啊哈,这下真的完蛋啦!
又是“哗啦”一声水响。
沈砚站起身来,伸手披上一袭干净长袍,带着淋漓一地的水赤足朝衣柜,哦不,朝她走过来。
先前的旖旎心思登时散得一干二净,宁沅的脑子飞速旋转,即刻便给自己想到了两个结局。
要么他打开柜门,恼羞成怒地把她给丢出去。
要么他打开柜门,自己直接给他磕头道歉,再威胁他若是不客气点,就为他亲手画一幅沐浴图,找全京城的画师临摹一遍。
如此软硬兼施,再被他恼羞成怒地请出去。
两相权衡,那当然是选择第二种。
不,或许还有第三种。
脚步声逼近,宁沅酝酿了半晌情绪,顶着一张大红脸,在柜门打开之际,阖上双眼,一歪脑袋,把自己埋在了衣服堆中。
沈砚打开柜门,入眼便是蜷着身子,睡得东倒西歪的少女。
为了显得逼真,她还特地咂了咂嘴,仿若做了个美梦。
若不是他方才还能听见她心中打算亲手绘一幅他的沐浴图,再给全京城的画师临摹一遍,他就真的信了。
“宁小姐。”
平淡无波的声音传过来,宁沅心中一凛,再度紧张起来,但仍尽力维持着睡姿,显得纹丝不动。
“听宁泽说,你似乎很怕痒。”
他说着,弯了弯身,发上的水珠落下来,恰砸在她的侧腰上。
……宁泽,你可真该死啊,不知道不能揭人短吗!
宁沅平静地睁开眼睛,从容地伸了个懒腰,看向他时,眸中甚至带着初醒时的茫然:“好巧啊沈大人,你怎么也在这儿啊。”
“确实很巧,因为这是我的衣阁。”
宁沅陡然睁大了双眸,故作吃惊道:“什么!居然是你的衣阁!我不是在府里睡回笼觉吗?怎么会平白到这里来!”
接着,她恍然一瞬,笃定道:“最近我府上常有神鬼出没,许是他在作祟。”
沈砚:“……”
她近日真是愈发伶牙俐齿,也不知是和谁学的。
他垂眸凝着她,颔首道:“或许确是有鬼。”
“我这就去找门卫来问上一问,看看可否恰好有长得同你一模一样的女鬼,鬼鬼祟祟地进了司衙内?”
……她还是磕头认错吧。
宁沅忿忿看向他,颇没有骨气地软了声线:“对不起,我也不想的。”
他的薄唇紧紧抿着,水珠顺着脖颈坠入锁骨,里衣松垮系在身上,经水一浸,几乎变得透明。
“你不想?”
“你若不想,为何会趁我审案时偷偷潜入我的衣阁,又为何见我来却不出门与我照面,反倒藏入衣柜之中。”
“你的目的,不就是意欲偷窥我沐浴吗?”
宁沅无从辩驳,涨红了脸道:“我,我才没有!”
沈砚摆出一副怀疑的态度:“那你说,你可瞧见了什么?”
“……什么也没瞧见。”
“那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我——”
“噢。”他快速截断她苍白无力的辩解,“该不会是仅听水声,便能让你对我肖想出什么不该想的东西罢?”
……好烦,还真被他说中了。
宁沅辩无可辩,自暴自弃道:“我不想和你说话!”
她把双手并住,往前一伸:“要不然你把我抓起来吧。”
他轻轻一笑,顺势攥住她的手腕。
宁沅以为的镣铐铁链声并未响起,湿润温热的掌心隔着衣袖握住她,引着她自衣柜中站起身来。
和她的梦境有着近乎诡异的重合。
她强忍住腿麻,紧闭双眼。
她不看,不看不看不看!
她本以为沈砚会把她丢出门外,谁料他道:“我不会关你的。”
“窥探未知是人与生俱来的欲望,我相信你不过是小姑娘的好奇罢了。”
宁沅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他。
……他今日怎么这般宽宏大量?吃错药了?
他凝着她,平静而认真道:“但没关系,人只要能为自己的欲望承担后果即可。”
沈砚平日里惯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做事颇有运筹帷幄的味道,仿若他是滚滚红尘中的执棋者,而这世间万物都是他的指间棋子罢了。
故而总会给她一种高高在上的目中无人之感。
她难得见他这样温柔地对她说话。
很不习惯,感觉没有憋什么好事。
“……你什么意思?”她歪了歪脑袋。
只听他从容道:“宁小姐不明白吗?我可是良家少年,你把我看光了,自然要对我负责。”
宁沅闻言一愣,试探问道:“你……想要我怎么负责?”
他是家中独子,又是朝中重臣,她总不能把他娶回她们老宁家。
怕是连入赘也是不能。
他之所以不关她,大抵是知晓即便是关了她,早晚也得给她放了,震慑作用几乎为零。
依沈砚的性子,应当会选一个一劳永逸的方式永绝后患。
……杀了她?
应当也不会。
虽然她爹并不特别在意她,可她爹很是要面子,若是由着自己的女儿死得不明不白,那他这张老脸该往哪搁?
或许可以毒瞎她,再弄哑她,再娶回沈府中放着。
如此一来,她再不能偷看,也不会把今日之事说出去,且外人并不会察觉有什么异常。
好狠毒的心思!
再结合着他如今这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宁沅僵在原地,从头到脚泛起一阵寒意。
沈砚凝着她满是警惕的眼睛,心中叹了口气。
他知道,宁沅好男色。
可他却没想到,他出卖色相至此,宁沅心中想的居然是他会把她毒哑弄瞎?
他对她有这么不择手段吗?
……还是他看上去太凶了?
他绷住唇角,把一贯冷淡的神情放得更柔和些,稍显无助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让你如何负责,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女子看光了身子。”
“你说说,这要是传出去,我该怎么娶妻啊?”
宁沅懵了一瞬:“啊……?”
他该不会说那就勉为其难地娶了她吧?
“没,没关系,我相信真心爱你之人,应当……应当不会介怀这些意外,毕竟这非你所愿……”她试探地安慰他道。
听见宁沅心声,沈砚便知晓婚约一事,实在不能急于一时。
他得换个方式,耐心与她培养感情。
“虽是意外,可宁小姐敢说自己心中坦然,什么狎昵心思都不曾有过吗?”
宁沅欲言又止:“我……”
沈砚道:“宁小姐,你既不愿与在下履行婚约,那不妨替我未来的夫人换位思考一下。”
“若是你知道有旁的女子觊觎你夫君,你是不是也会不高兴?”
“……或许会有一点点吧。”
“如你所说,她既是真心爱我之人,又是我的娘子,我又怎么能忍心见她不悦?”
“所以,我是不是该在与她成婚之前,消除这个隐患?”
“应该的……”她没想到沈砚这样的人,居然会如此为他的夫人想到如此细微之地,“所以……要怎么消除?”
“你会因我脸红,归根结底是因为你见我见得还不够多。”他一本正经道。
“这样,正好我今日已然无事,你不妨在此临摹一幅,拿回去挂在你的床头日日端详,待你看腻了,对我消了念想,我便也放心了。”
宁沅:?
她没听错吧?他要她画他的画像?
还要日日端详?
“这不好吧……”她婉拒道。
“这有什么不好的?”他挑了挑眉,“诗经中言,及尔偕老,老使我怨。你瞧,少时情深,也难抵岁月消磨,所谓相看两厌,就是这个道理。”
他抬手,自柜上的箱子里取出囤积的纸墨,小心递给她。
“记得,要力求逼真,方才管用。”
晚风徐来,繁星漫天。
宁沅坐在书案前,看着手中的画纸,一时有些头痛。
高门闺秀自都会请先生教授六艺,可她素不爱丹青,继母又无心培养,故而只得绘画之技巧,画中从无灵魂。
描摹一个男人的外貌不难,但若想入木三分,画魂自不可少。
沈砚见她画完,啧啧摇首,又为她改了几笔,这才有了这副栩栩如生的画作。
画纸上赫然是沈砚本人,外袍松散,在劲瘦的腰上收束,胸膛结实,脊背宽厚,然而在这副极具张力的身躯之外,却是淡然随性的气质。
纵然他衣衫不整,手中却握了卷书,当即让这副淫靡之景摇身一变,添了不少闲适之气。
仿若是在一个悠闲午后,两人一同小憩,待她朦胧睁眼时,却发现他已然醒来,随意披着衣裳坐在了窗边。
宁沅的脸莫名有些烫。
她把画纸扣在桌上,心中暗骂自己不争气。
不是说一直看这幅画就能把他看腻吗?
怎么她看着看着,反倒脑补到婚后的共同生活了?
还有……她最初去寻沈砚,不是为了找他扮鬼的证据吗?
救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啊!
就在她懊恼之时,木门被人敲响,少女怯懦的轻音传过来:“姐姐。”
是宁澧?她怎么来了?
她在画纸上压了几本书,藏好这副画。
“进。”
宁澧推门而入,穿着一袭碧色衣裙。
宁沅本就懊恼的内心在看见她时又覆上了一层阴影,她收回目光,平静问道:“有什么事吗?”
“就快是女儿节了,皇后娘娘给各府下了帖子,遍邀女眷和适龄的未婚男子入宫赴乞巧宴,届时会办一场穿针戏,除此之外,各家小姐皆可备一扇刺绣,夺得魁首者……可以向娘娘提出一个心愿,母亲让我来同你说一声,要你好好筹备。”
她淡淡“嗯”了一声。
有什么好筹备的?
她的女红不过就是给人缝补衣裳的水平。
这还是因府上苛扣她院中人的月例才练就的本事。
至于绣出什么繁盛图景,却是万万不能的。
她甚至连上好的绣线都没有。
不过宁澧的绣艺却很不错,想来应很是看中这次的宫宴,这次专程来找她,定有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