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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死对头听见心声后by风枕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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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眸中亦是有些意外。
“……你不是累睡了吗?”
那自然是装的。
她不想与宁澧单独说什么,又怕沈砚借着她不愿见宁澧的心理进一步得寸进尺,干脆装作睡了过去。
她虽很累,却也没真到能够熟睡的地步,这样的疲态反倒能轻易在沈砚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关。
她没想到他居然会喊宁澧上来,借自己与她彻底划清界限,也没想到一贯仰慕沈砚的宁澧,居然肯为了明薇顶撞他。
而且她还听到了一个她曾怀疑过,却还未找到证据的秘密。

正当这时,前行的马车再一次停下。
宁沅透过车帘望了眼车外,见其已然停在了府前,宁国公正站在阶上等着他们到来。
这俨然不是一个适宜谈论起这些的时机,沈砚止住了话头,率先下了马车,接着抬手扶住宁沅,带她慢慢下来。
沈砚的举动被宁国公尽收眼底。
他的心中有些复杂,既意外于这个素来孤傲的男子竟会如此贴心对待他的女儿,又有些不屑他这样毫无一家之主权威的行径。
太宠爱女人,会纵得她不知天高地厚的。
纵然如此,他还是清了清嗓子,摆出一个威严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迈下石阶道:“回来了?”
他看向左右:“你妹妹呢?她方才说要去寻你们。”
宁澧这时才不得不自马车上下来,独自走到宁国公面前,轻轻唤了句:“爹。”
她本不想趁现在下来的。
她原本的生活比起宁沅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可如今连她下车都有沈砚亲自搀扶,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却什么也没有。
且这些她本可以只在心中暗自嫉妒,如今不得不当众走下车,与宁沅的对比便更鲜明了些。
然而众人的目光皆随宁国公一同锁在沈砚身上,根本无人在意她。
宁国公沉声道:“小沈大人。”
按照辈分,他原本可以直呼其名,或是更亲近地唤他一声女婿。
可不知为何,面对着他那张淡漠疏离的面容,总有些喊不大出来。
沈砚淡淡道:“岳父不必这般客气,唤我执玉就好。”
宁国公显然对这声得体的“岳父”颇为受用,连眼角的褶皱都添了几条,忙招呼沈砚道:“执玉,你们快些进府吧。”
宁沅算是发现了,这回门宴本不是庆贺她的,该回宁府的唯沈砚一人罢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乐得自在。
今日宁府正厅内坐得满满当当,平日不常走动的一些亲戚亦来了府上,宁沅不必想都知道他们定也不是为了看她,而是为了见沈砚,她一一打过招呼后,见沈砚仍被困在其中寒暄,便悄悄溜了出去。
她寻到如今代为管事的嬷嬷,开门见山道:“嬷嬷,我娘当初的病究竟是怎么得的?”
嬷嬷本喜气洋洋地望着她。
她是打心眼里为宁沅能嫁去个好人家高兴。
闻言,脸上的笑意敛了敛,疑惑道:“大小姐,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哦……我如今也成婚了,万一日后也要生产呢?我有点怕。”她随意找了个借口。
“这样呀。”嬷嬷微微叹了口气道,“生孩子对女人家来说本就都是一道鬼门关,其实夫人只是难产后落下了病根,之后又一直郁郁寡欢,无心去调理身子,这才撒手人寰。”
“您不会的。”
“您自小长到大,我都瞧在眼里,虽性子平和,不喜争抢,却很是坚韧,也会在苦中作乐,如今又嫁得这样一位如意郎君,今后肯定会平安康顺!”
“那……那阿娘为何当初会难产呢?”
“唉,若是您在快生产时得知夫君属意旁人,且那人也怀了孩子,您会不会郁结于心呢?”嬷嬷摇了摇头,“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追究起来也没有意义,也很难评判其中对错,不若过好自己今后的生活罢。”
宁沅不禁去想,真的只是这么简单吗?
阿娘与父亲是家族联姻,应当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真的会在意他是否移情吗?
若当真如此,依沈砚的性子,亦断不会在马车上说那番话。
可他们还要在宁府吃了这顿回门宴,果真煎熬。
想到吃的,宁沅忽然觉得有些饿,不由又在心中懊悔与他在马车内的荒唐。
她晨起时一贯吃得不多,如若不是他,她也不至于饿得那么快。
直至中午,才终于开席,宁府的饭桌上鲜少有这般热闹的时候。
不过他们所言之事皆事关朝堂,宁沅并不感兴趣,她只闷着头夹菜吃饭,瞥见她一贯喜欢吃的桂花糖藕在离她有些远的地方。
若是想夹到,她需微微探出身来,但这势必会吸引旁人的目光。
还是不吃好了。
她咽了口唾沫,继续就着她附近的菜百无聊赖地吃着。
正当这时,面前的盘子里忽然多了筷糖藕。
她抬起头,见身旁的沈砚正沉默着放下尚沾着糖汁的公筷。
大庭广众之下被这样照顾令她有些不适应,她小声道:“这么多人看着呢,别这样。”
他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学着她的语气道:“这么多人看着呢,别脸红。”
这个人不呛声她就会死。
宁沅抿了抿唇,垂首去吃糖藕,瞥见沈砚的盘子时,却发现他几乎没怎么动筷子。
“不合胃口吗?”
今日的菜很是清淡,他理应爱吃才是。
沈砚道:“嫌吵。”
宁沅想起他早上也并未用多少,且他那时出的力要比她多得多,便举起自己咬了一小口的糖藕道:“多少吃点吧,你尝尝?”
沈砚凝着那片藕。
都说藕断丝连,但牙齿亦是锋利,截断处有不少咬断的长短不一的藕丝,上面似乎还沾着些她唇齿间的晶莹。
他从不吃旁人私筷夹来的菜,更何况还是被人咬过的。
虽然他可以无所顾忌地与她唇舌交缠,但是吃沾着她口水的菜俨然是另一回事。
他瞥向她专注望着他的目光,片刻后,他垂下头,轻轻咬上了那片齿痕。
“是不是还不错?”
他轻轻“嗯”了一声。
之后就变成了她无论吃什么都只吃一口,剩下的再投喂给他。
宁沅怕他吃不饱,刻意比平时吃得更多了些,而沈砚怕拒了她的好意,惹她不开心,亦把那些食物皆收入囊中。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定会被一些人看在眼中,果然,餐后,明家婶婶便唤住了她。
她是明薇弟弟的夫人,其实与宁沅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但碍着礼数,宁沅还是知礼道:“舅母有何事?”
两人单独站在廊下,明家婶婶道:“沅沅,你在沈府可适应?”
“挺好的,多谢舅母挂念。”
她点了点头:“可我方才瞧你一直在为他试菜,还得亲自喂他吃下去才行。”
“虽说沈家是高门大户,可是你们宁府也不差呀,怎能让你如此做小伏低?”
嗯……宁沅觉得这不过是他们之间的小情趣而已。
果然情人间的有些事情落在旁人眼里,总会被放大、误解。
左右她疲于解释,让旁人知晓她过得不好,日后想必也不会来麻烦她,便没有反驳,只顺着她的话苦恼道:“没办法的,我既已嫁了过去,总要听夫君的才是。”
明家婶婶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顺从男人不过是为了稳固你的地位,但也不能样样皆顺着他的意思,你得学会拿捏他,让他听你的话才是。”
宁沅并不想学什么“驭夫之道”。
对她而言,钱或者权的获取途径有很多,她并不希望在婚姻中掺杂什么利益。
喜欢就真诚相待,不喜欢就和平分开,她很珍视纯粹的感情。
沈砚从没有谋求过她什么,她又为什么要去以算计他为目的?
她干脆愁眉苦脸地装傻:“舅母,那我该怎么做啊?”
从前在人前立下的怯懦人设果然十分好用,明家婶婶见她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嫌弃地叹了口气。
转念一想,她们想要从宁沅身上得到些沈家的好处怕是不能了,倒不如指望指望宁澧。
“你这样的性子,同你亲娘真是一模一样,待你夫君日后纳了位厉害的妾室,你便有苦吃呢!”
宁沅配合着她道:“啊……是吗?”
“要我说,你应当趁他还没在外面沾花惹草,就给他院中塞些自己人,日后也好与你有个照应。”
“舅母言之有理。”宁沅点了点头。
“比如说澧澧……她与你可是嫡亲的姐妹……”
明家婶婶今日前来,本就是受了夫君之托,看能不能让明家的人与沈家攀上关系。
她话刚出口,见宁沅这样的性子,忽觉得让宁澧去沈府也未必能让明家得尽好处,倒不如干脆把她自己的女儿也送进去。
“还有我那个女儿……静儿,她性子也是极柔顺的,可以替你服侍沈砚,也好让你摆摆夫人的款儿。”
明静她是知道的。
与其说她柔顺,倒不如说她惯会巧言令色,拜高踩低。
宁澧尚且会在人前给她几分长姐的面子,明静可从未把她放在眼里过。
宁沅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没眼色到在新妇回门之日上赶着让她给夫君纳妾的。
她只是在人前谨小慎微了些,又不是缺心眼。
她心中憋着气,但仍是摆出一副好说话的笑脸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但这样的事我也做不得主,您还是去问沈砚吧,他若是喜欢,今日我就把她们一同领回去。”
得了她的点头,明家婶婶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道:“好嘞。”
宁沅不知道明家婶婶到底同沈砚说了没有,总之回府的时候,马车内仍是他们二人。
车厢内很是安静,她绞着帕子没说话,心中想着今日的事情。
依着舅母那种性子,明家居然会让她来赴这场宴,可见其府中上下的家教也就这样了。
难怪明薇也是这样短视利己的德行。
她既提到过算计夫君,那么明薇在未婚先孕的那段时日里,会不会也曾算计过她爹,算计过她娘亲?
想着想着,她似乎发现了什么盲点。
位高权重的男子三妻四妾也实属正常,她阿娘又是极为温和的脾气,可当初她爹为何不纳明薇为妾呢?
沈砚携着愠怒盯了她许久,她竟一个眼神都不曾留给他。
马车辘辘行过青石板,他终按捺不住,出声问她:“你在想什么?”
她抬眸盯着他,须臾后问:“你说一个位高权重的男子,既不惧内,又无需倚仗岳丈势力,那为什么不纳妾呢?”
位高权重,不惧内,也无需倚仗岳丈势力,这不是在说他吗?
她还好意思点他不纳妾?
沈砚深吸一口气,看向宁沅,耐着性子问:“你方才一直在想这个?”
宁沅轻轻“嗯”了一声。
沈砚的气当即不打一处来。
先前在宁府之时,便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夫人问他要不要纳几个侧室,被他一句“你也配”打发后,还恼羞成怒地说是宁沅让她来问的。
他本没有尽信,抱着希望等她向他解释,谁料她非但*没有解释,反而问他为什么不纳妾。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她喜欢他,还希望看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她就是这样喜欢他的?
沈砚不悦道:“如果换作是你。”
“你现在是一个位高权重的女人,每天有无数的男子贴过来,但你已经和你喜欢的男子成婚了,你会想着多收几个男宠吗?”
宁沅认真沉思许久,觉得她其实是个很专一的人,也不太容易喜欢上男人。
不然也不至于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桃花。
但他既然问了这个问题,她也得考虑的全面一些。
假设她是一个花心的女人——
但也得是一个善良的花心女人。
既然都已经和喜欢的人成婚了,自然要考虑对方的感受,对方若是十分介意,她就肯定不会。
于是她真诚问道:“我收男宠的话,你会生气吗?”
“……”
其实她先前没有即刻回答,而是沉思许久,已然让他觉得很是不快。
如今她问他这样的话,摆明了答案是她会。
所以,她对他的喜欢并不带着排他的占有欲。
那她之前在事后温存时暗戳戳地吃醋又是什么意思?
她只是喜欢独占他的身体,却无所谓他心里喜不喜欢别人?
他满脸冷色道:“我已经生气了。”
她眨眨眼睛:“如果你很介意的话,我肯定不会收的呀。”
……她居然第一时间考虑他是否介意,说明不论她以后喜欢上谁,都会为自己收心克制,自己就是她心中最重要的男人。
他心中雀跃了一瞬,而后又想起今日之事。
“那你怎么不介意?”沈砚的声音似寒冰。
宁沅短暂地愣了一下:“我介意什么?”
“介意我纳别的女人。”他深吸一口气道,“宁沅,你我才成婚三日,你让别人来给我塞女人是什么意思?”
“给你凑人打叶子牌吗?”
“我不喜欢打牌。”她脱口而出道,而后脸红了红,“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你觉得你是我夫人,你主动给我塞人,显得你大度,你体贴?”
“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根本不喜欢别人,我只是喜欢你一个人。”
“你为什么要罔顾我的意愿?还是你根本不相信我会一辈子只喜欢你?”
他凶巴巴地说了许多话,可不知为何,她听着一点都不气,只觉得他像一个被人质疑心意,需要安抚的大狗狗。
她往他身边挪了挪,牵起他的手晃了晃,干巴巴道:“你别生气了。”
……她发现她也不怎么会哄人。
她的嗓音很轻,尾音总是带着有意无意的撒娇,沈砚闻言心软了软,但还是努力维持住了面上的冷淡。
宁沅拽着他的衣袖,可怜巴巴的抬眼看他:“我不知道该怎么打发她,就干脆拿你当借口了。”
“我想着你那么能说会道,定会让她哑口无言的吧?”
她的意思是……她在依赖他?
沈砚心中的气很快散了个干净,他觉得自己很不争气。
他有点满意地看向她,趁她没发现时,又赶忙摆出先前那副不悦神色,心中有点期待她还会怎么哄他。
宁沅见他仍没有什么好脸色,觉得他真的好难哄。
她叹了口气道:“到底我怎么做你才能不气呢?”
她的手自他的腿边划过去,轻轻碰了碰,待衣料撑起时轻握在掌心:“这样吗?”
他的耳根登时染上红色,眉宇间带着恼怒,咬牙问道:“宁沅……你是不是只喜欢同我做?”
她就不能多说几句好听的话?
不能抱抱他、亲亲他、撒撒娇?
以为他和旁的男人一样,只需女人纾解欲望便够了?
这回他是真的生气了。

宁沅闻言愣了愣,颊边浮上几缕红,诚实地点了点头。
她小声道:“我又没有和别人试过,而且我也不想同别人试呀,我觉得你挺好的。”
看看,她果然不是真的喜欢他,只是真的喜欢睡他。
她压根懒得去弄懂自己在气什么。
她并不想说服他,只想用这种原始的冲动睡服他。
沈砚不知自己究竟是该气还是该开心,总之人在无语至极的时候,会莫名其妙地笑一下。
他试图强迫自己平静心情。
按道理来讲,他不应该因为这样的小事生气的。
当初他怎么想的来着?
只要她肯嫁给他就好了,心里想着别人也没关系的。
怎么如今想要得越来越多呢?
得到了她的人,就想着得到她的心,她的偏爱。
就像今日她会在饭桌上顾虑他是否会饿着的那般的偏爱。
他一面生着闷气,又怕太过分反倒去惹她不开心,只是覆住她的手,止住她打算进一步的动作,望进宁沅的眼睛:“我问你,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喜欢啊。”她道。
沈砚干脆拿开了她柔白的手:“你若是真心喜欢我,就别只想着睡我。”
手心的充实感骤然落空,宁沅挑挑眉,倚靠在车厢上。
马车走得很稳,而沈砚没有再与她多说什么,她心中反复思忖着他这话的意思,最终仍是不解。
喜欢一个人,本就会不自觉地想要与他亲密。
他那是什么歪理?
况且又不是只有她自己喜欢,他之前不也很开心吗?
见宁沅眉宇间有些困惑,沈砚默了默,打算点一点她,道:“世间男女在情爱一事上并没有分别,我也很喜欢被你关心。”
而不是动不动就想用欢好敷衍过去。
宁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是不是他在这方面有什么隐疾,却为了两人夫妻和睦而始终强忍着,却又期盼着被她主动发现?
但是她这么多日都没有察觉,所以才觉得她不够关心他?
“你有哪里不舒服吗?”她抱住他的手臂。
“这儿。”沈砚闷声道,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如果可以的话,他好希望宁沅可以成为一个他不必开口便能懂他的姑娘。
只可惜她很多时候的想法都称得上是稀奇古怪,他就只能尝试学着去表达。
原来是那里竖起来便会心口疼,好奇怪的病症。
宁沅默默记在心里,抱住他,下意识地蹭了蹭他的道:“对不起嘛,是我疏忽了你的感受。”
而后她听见了他稍有些快的心跳。
清冷的梅香包裹着她,她靠在他身上没有离开,只轻声道:“那你现在是不是不生气了?”
男人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不气了。”
沈砚其实自她懵懂点头的时候就已经不气了。
他默默扣紧她的腰,把她圈在怀中。
他知道她从小就不曾见过真正和睦的夫妻该是怎样的,所以他也不应该要求她一下子就做得完美无瑕。
他们有他们自己磨合的节奏,他根本就没有真的怪过她。
“明日我陪你回一趟江南。”他道。
“是我阿娘的事吗?”她仰起脸来,“你知道多少?”
“从前你知道的那些我都知道,还有些你不知道的事情,比如说当初替你阿娘接生的婆子,事后就被打发回了扬州。”
他没有细说,宁沅却似从中捕捉到了什么。
“我知道的那些你都知道……你怎么知道我知道什么,又不知道什么?”她疑惑道。
当然是从她的心声里听来的。
不过不知为何,已经许久不见了。
沈砚抿了抿唇,含糊过去:“你不就想要一个真相吗?这又不难猜,届时亲自问问她便知道了。”
宁沅并没有去深究,她想了想道:“后天吧,我们后天再出发。”
“为何?”
“不告诉你。”
医馆内,一个身着布衣,带着兜帽的窈窕女子正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周遭,未见有相熟之人,这才放下心来,坦然地走向大夫。
某种意义上来说宁沅是一个很想得开的人,过去的事情已然成为不可更改的事实,那便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可未来的日子她还要过下去,她觉得沈砚的病情更紧要些许。
她特延了一日,便是顾虑着他昨日的话,要多关心他。
像沈家这样钟鸣鼎食的人家,大多都有自己信得过的大夫。
她想着,沈砚是一个心智健全的男子,他既知自己的隐疾,却始终没去及时治疗,定是怕在府中大夫面前丢了面子。
但好在她从前生了病无人管,常与揽星钻院子的狗洞,也识得几位京城中有口皆碑的大夫。
此时她正坐在桌前,略带不好意思地描绘了一遍他的症状。
大夫凝眉道:“你家相公他平日里可劳苦?”
宁沅回忆一番,认真答道:“很忙,几乎从不休沐。”
就连与她成婚后的婚假都还要抽出间隙看邸报。
“连睡眠也不大规律。”她笃定道。
大夫抚了抚胡须:“那他是否忧思过度,心情欠佳?”
应该是吧,他的笑容很少,整日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宁沅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嗯!”
“听你所言,你相公应当是劳累过度以至体虚的症状。”
她严肃道:“体虚归体虚,可为何会心口疼呢?”
“心乃供血之器官,如若劳作辛苦,心力交瘁,旁的地方却因兴奋而充血,定会加重其血气流通之负担。”
宁沅怔了一怔。
她本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来问病情的,没想到居然当真有这样的症状。
沈砚做的又不是体力活,虽然他确实很忙碌,可她觉得他素来游刃有余,镇定自若。
他当真会心力交瘁吗?
而且他体虚她都能与他合拍,若是不虚那该多那个啊……
她坐得更端正了些:“大夫,那怎么办啊?”
“也不是什么大事,看你的年纪,你相公应当也年轻,我给你开副药,稍加调理,定会强健如初。”
“不过注意,在喝药期间,千万不可再致劳累了。”
宁沅拎着药往回走,心中愧疚不已。
仔细回想先前,她觉得大多时候想放纵的那个皆是她自己,而他都是在满足她。
早知如此,她就该离他远远的,少去招惹他。
她忧心忡忡地拎着药回了府中,转过曲折环复的长廊,一眼瞥见了沐浴在日光里的沈砚。
他身形挺拔,丝毫不见疲态,目光遥遥望过来,落在她身上。
她回视着他,脚步缓下来,把药包递给身后的揽星道:“小星星,你去帮我熬一副药送过来,我想想怎么哄他喝下去。”
揽星颔首,接过药便往小厨房走,宁沅则加快脚步,朝他走了过去。
沈砚往前迎她,替她捻去鬓边沾着的落花。
“你难得醒得比我还要早,你是去哪儿了?”
“我方才见你拎着药,是身子不舒服?”
“……我没有不舒服,是给你买的。”她思忖着该如何哄着他喝下去。
沈砚微不可见地蹙起眉:“我为什么要喝药?”
他从小就不明白为什么母亲总喜欢给他端这个汤那个药,一会儿说是安神,一会儿讲是健体,但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他好得很,根本不需要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而且他一向吃得清淡,便养成了颇为敏感的味觉,这些汤药的味道都很浓重。
他不喜欢这种苦到发腻的东西。
两人并肩进了房间,他径直走去了书案前坐下,她跟着一同走了过去,一同扒着书案蹲了下来,抬眼看向他,道:“你不是说让我关心关心你吗?这不就是我关心你的证明吗?”
沈砚无动于衷。
她往前挪了挪,扯住他的大袖,把声音又放软了些:“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只当我没有白跑这一趟。”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她已然发现了每回她这样对他说话的时候,他的耐心就会多上许多。
“……这药是做什么的?”
“我去找大夫,说你公务繁忙,思虑过重,睡眠还不大规律,问他有没有什么调养的方子。”
她匿去了那些夫妻之事的形容。
沈砚没有多想,只道:“前二我已经习惯了,但宁小姐,我究竟为什么睡眠不大规律,难道你不清楚吗?”
宁沅心虚地挪开视线。
正在这时,揽星端着熬好的汤药走了进来。
宁沅起身接过,巴巴地送到他面前。
沈砚面无表情地掀开盖子,“你放这儿吧,等它晾一晾。”
宁沅见他松了口,心中顿时一松,今日起得过早的困倦便迅速蔓延上来。
左右见他在忙,便道:“那我去睡个回笼觉。”
说罢,便往床榻走去。
搭上被褥时,一双清凌凌的眸子仍殷切望着他:“你别忘了喝药呀。”
书案后的沈砚淡淡“嗯”了一声。
很快,她便进入了梦乡。
沈砚瞥向已经放至温热的药,他微蹙着眉头,拿开汤匙,仰头一饮而尽,接着又继续垂首望向手里的卷宗。
一刻钟后,他望向熟睡的宁沅,自觉她侧着睡觉时勾勒出来的身形很是窈窕。
又是一刻钟过去,他“啪”地一声合上卷宗。
他烦躁地抚了抚太阳穴。
这卷宗是一点也看不下去了,不知为何,自那一眼后,他总是心不在焉,总想往床榻上瞧。
可能是她今日不知为何换了身极为朴素的布衣,上面还寒酸地打了几个补丁,分明是极为简朴的打扮,可不知为何,他竟觉得别有一番意趣。
她是不是又看什么话本了?
这回是《病秧公子俏村妇》?
他踱步过去,轻轻坐在床沿,凝着她一笔勾勒曲线起伏的身形,越瞧越是燥热。
这种燥热并不似从前宁澧给他下药那回的难耐,也不似寻常对她起念时,他有些形容不出来。
非要说的话,大概是血气方刚的充盈感。
他想了想,今日还没有与她亲近过,便没怎么怎么克制,把手搭在了她的腰间。
宁沅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轻轻触碰她,惹得她心中有些痒,碰着碰着,她身上一轻,倏然感觉到肌肤直接接触空气的凉意。
她迷迷糊糊醒过来,对上沈砚毫不心虚的目光后短暂宕机了一瞬,而后当即红着脸滚去了床角。
“不行不行不行。”她铭记着大夫的叮嘱,抗拒道。
他捻了捻手指,当着她的面牵起一条晶莹的丝线。
“为什么?你都这样了。”
他伸出手去捞她。
“乖一点,别演了。”
她坚决抵在他胸膛前,颤声道:“不不不是你说的吗?”
“若是真心喜欢你,就别总是想着睡你。”
“我我得向你证明……”她夹着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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