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死对头听见心声后by风枕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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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她会挨罚,便不能在此久留,还是得早些回府。
他在男人堆里已堪称是不近女色的典范,即便如此,也难免因她的湿衣而起了遐思。
若是宁沅真的这般走出去,有歹人起了不轨之心,蓄意招惹,她这样的娇柔小姐,岂非毫无抵抗之力。
沈砚始终背对着她,终于犹豫抬手,搭在了腰间的革带上。
白衫自板正逐渐变得松垮,革带欲系不系,恰好搭在臀上,勾出连接处微翘的弧度。
他的动作很慢,看起来颇有些不情愿。
然这份缓慢落在宁沅眼中,却莫名其妙沾染了些欲色。
她凝着他的背影,逐渐瞪大了眼睛。
一眨不眨。
他他他……怎么脱个外衫,跟在勾引她似的。
上回他也不这样啊,动作极快,干净利落。
外袍褪下,宽肩薄背映入眼帘,因仅着一袭单薄中衣,肌肉使力之时,看似清瘦的身形撑起沟壑清晰的线条。
看不出来嘛,身材还挺好。
宁沅心想。
可不知为何,他才不情不愿褪了一半,却忽地飞快褪下,而后径直把衣袍丢给了她。
宁沅自堆叠衣袍里扒出脑袋,再看向他时,已然又是清逸颀长的身姿。
光华内敛,沉稳从容。
……只是他的耳廓好像有些红。
他这是害羞了?
也是,毕竟是单独在喜欢的姑娘面前脱衣裳,怎么想都觉得有些那个。
他难得好心,她还是不要戳破了。
“谢谢你呀,我们走吧。”
干燥温暖的冷梅香气将她包裹起来,她朝他的背影笑了笑。
在他迈开长腿之前,冷淡的声音先一步飘过来。
“如若你不想成为明日街头巷尾议论的话题,我建议你遮一遮脸。”
“嗯嗯!”
她雀跃应下,感慨他的思虑越发周全,正欲抬起宽大的袖袍挡脸,不知何物从他袖中缓缓飘了下来。
“沈砚,你的东西掉了。”
她一面弯身去捡,一面唤他。
“这什么呀?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沈砚心中一坠。
遭了,他把她的帕子给忘了。
他赶忙回身,动作出人意料地敏捷。
正欲先她一步把那帕子捡起来,谁料她的速度也不弱于他,最后,两人蹲着身子,分别扯着帕子的两端,不约而同地抬了头。
“……这怎么是我的帕子?”
“我没有。”
四目相对,异口同声。
宁沅愣了一瞬,率先道:“你没有什么?”
沈砚颇不自然地挪开目光。
他本以为宁沅会问:“你藏着我的帕子,是不是喜欢我?”
“我没有私藏你帕子的意思。”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道,“是我在刑部长廊里捡到,方才忘了还你,你不要自作多情。”
“你想要,就拿走罢。”
说罢,他率先迈出了房间。
他腿长,步子迈得又大,宁沅紧赶慢赶才追了上去,捏着手中的帕子,自垂落的袖下瞧着他白靴的银边,漫无边际地想,她看见帕子的时候,本没有思虑太多。
从她自己身上掉出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结果沈砚当即就承认是他自己捡到的,还解释他并没有私藏的意思,还特地补了句她想要就拿走。
想要就拿走。
那她要是不要,他是不是还想自留?
还说不想私藏,言语间的破绽简直昭然若揭。
她面色复杂,望着他挺拔的脊背,打算把这件事情当做不知道。
一声轻笑自前面传来,吓得宁沅赶忙把脑袋在袖子里埋得更深了些。
能与她独处了这么半晌,他一定高兴死了吧。
……待会儿还得同乘一辆马车呢。
真是便宜他了。
沈砚是笑了。
不过是被气笑的。
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沉冤不得昭雪之感呢。
但现下他连笑也不大敢再笑。
这个女人简直什么事情都能往她自个儿身上想。
明决守在楼外,见两人一前一后绕过九曲桥,自家公子冷着一张脸,又是仅着中衣的模样,而那外袍又跑去了宁小姐身上。
怎么回事?
来时还心情不错,怎么如今又绷着一张脸?
他赶忙迎了上去,招呼道:“公子,马车早已备好了。……您怎么看上去这般严肃呢?”
沈砚冷冷瞥了他一眼,目光如刀:“我严肃,是因为我生性就严肃。”
明决颇有眼力见的闭了嘴。
难得见他生气,还是不要惹他为好。
到了马车前,沈砚吩咐道:“去宁府。”
马车缓缓压过青石板路,宁沅紧紧按着坐榻,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
车内虽然宽敞,两人面对面坐着,她一抬眼便能瞧见沈砚的冷脸,一低头又是他端正放着的长腿,存在感实在太过强烈,所以她只好努力把自己变成空气。
可沈砚并没有拿她当空气。
“宁小姐,你上上下下地在看什么?”
该不会又在肖想他罢?
一双浅淡的琥珀眼瞳带着些许不悦,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不对,她若是肖想他,他应当能听得见。
是他一时气急了。
沈砚神色稍稍缓和。
这人也太喜怒无常了罢。
宁沅把自己缩得更小了些,垂下眼睛。
“我没看什么,你不要自作多情。”
多说多错,保持沉默,不惹沈砚,快乐生活。
她默念了一遍四字箴言,决心继续把自己当成一颗平平无奇的白菜。
男子颇为罕见地没有拿话噎她,车内静默许久,宁沅抿着唇,偷偷抬眸瞥了他一眼,却见沈砚的目光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她的衣襟上。
死变态,在想什么呢?
牙齿在唇瓣上落下几颗小小齿印,她把衣襟攥得更紧了些。
先前马车颠簸一瞬,她身上披着的外袍领口微微散开些许,露出了那片粉纱。
沈砚亲眼瞧见那轻纱已然干了,朦胧遮住其下春光,只从最为单薄的边缘,依稀透出肌肤的底色。
所以既然已经干了,她为何还不把衣袍还给他?
她不会还要把自己的衣袍带回宁府,当做向旁人炫耀的资本罢?
沈砚的目光如有实质,宁沅很轻易便能感受得到,他从未从自己的领口移开过。
差不多得了,再看就过分了。
是自己攥得还不够紧吗?
她缩了缩脖子,恨不能立刻变成一只雪白的乌龟。
还看,还看!
见沈砚仍垂眸凝着她,宁沅终于不甘示弱地抬眼,迎上了他的目光。
无声的对峙在两人之间汹涌,纷纷认为彼此在趁机占便宜。
最终,宁沅的脸颊愈发地烫,率先败下阵来。
马车里好热。
她身上的衣裙本就是最为合宜如今的气温,如今却罩了件外袍,闷在马车里,拽得密不透风,以至于微微发了些汗。
她决心无视沈砚,不同他计较。
看就看呗,看她又不会少两块肉。
好歹她也是国公府的大小姐,他为了官声,大抵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她微微松了衣襟,见里面的衣裳已然干透,一颗心更是彻底放下来,干脆扯开了外袍衣领,瞥过头去,透过车帘的缝隙吹风。
她什么意思?
这一连串的举动令沈砚颇为不解。
衣裳干了,还不把外袍还给他,只是扯开衣领,故意露出一截又细又白的颈子,加之一双精致锁骨。
纵然她长得不错,身段也还凑合,可这样的勾引手段,未免也太拙劣了些吧?
简直同那些庸脂俗粉如出一辙。
沈砚心中厌烦更甚,不欲与她再多纠缠,径直开口道:“宁小姐,请你把衣裳脱了。”
宁沅惊恐回眸,红云当即在颊边散开。
她揪紧衣襟,慌忙起身,而后不偏不倚地踩住了拖在地上的袍角。
一个不稳,便往面前栽去。
接着,不偏不倚地扎进了沈砚怀中。
马车狠狠晃了一晃。
温软盈了满怀,沈砚顿时僵在了坐榻上。
没有意料之中骨骼碰撞的疼痛,仿佛是一只触感绵软的枕头撞了进来,却又不似软枕横平竖直。
他甚至能感受到她起伏的曲线。
陌生的触感令沈砚蹙了蹙眉,当即下了个定论。
她是故意的。
见露肤引诱不成,便干脆投怀送抱。
他正要抬手把她推开,却见她先一步滚到一侧,捂着胸口道:“你你你你别碰我!”
马车又晃了一晃。
车帘随着马车前行微微摇曳,明灭的暮色若隐若现,映在少女羞愤交加的面容上。
她怎么还倒打一耙呢?
沈砚从未被人这样误会过,手颇为不耐地垂下来,语气冷硬:“你以为我很想碰你吗?”
宁沅见他放下了手,便知他还是顾及颜面的。
这个时候,她可千万不能露怯。
她越是害怕,这个变态便越是得寸进尺。
只有她骇住他,他才会心虚。
她抿了抿唇,斩钉截铁道:“你装什么呢?不是你让我脱衣裳的吗!”
第1回 与女子这般亲密地接触,还是他素来厌烦的人,心中愈发烦躁:“所以你就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
“谁,谁迫不及待了!”
宁沅侧伏在车内,整个人红得仿若刚从煮沸的水中捞出来的虾子,赶忙抬高了些声音。
“自然是你。”沈砚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宁小姐,别忘了先前我们达成的协议,你不要总是妄想接近我。”
她什么时候迫不及待了?
还妄想?
宁沅简直要气死了。
可她无法自证,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诧异地瞪大眼睛,末了,自暴自弃道:“明明……明明是你耍流氓在先!你,你全身上下就嘴最硬!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比起她,沈砚如今显得平静许多。
她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不清楚,可他轻而易举便能读出她的恼羞成怒。
呵,被他说中了吧。
透过车帘,宁沅看了眼街外,见离宁府仅隔着一条巷子。
她宁愿走回府中,也不要同他呆在一处了!
“停车!”
她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惹得马车又晃了晃。
一路上,明决耳边充斥着什么“脱衣裳”“投怀送抱”,加之马车又晃得厉害,他早就面红耳赤,颇有眼力见地换了条偏僻但安静的小路。
见她发话,明决赶忙勒住了马,停在一处无人的巷口。
而后便见宁小姐怒气冲冲地掀帘下车,鬓发微乱,面色潮红,衣衫也有些不整。
甚至她跳下马车时,腿还软了一瞬,险些跌在地上。
还好他眼疾手快,虚虚扶了一把。
宁沅抿了抿唇,愠怒的面色稍缓:“……谢谢。”
明决涨红着一张脸,觉得此时该替他家公子解释一下:“姑娘,我家公子他此前并没有接触过女子,可能,可能没什么经验,你……你别生气啊。”
宁沅并没应允,只是狠狠地朝紧阖着的车帘剜了一眼,揉了揉绊得稍有些疼的腿,冷哼一声,转身欲走。
却听马车内传来冷淡的提醒。
“宁小姐,你是打算把我的外袍拿回去私藏吗?”
宁沅垂眸,见那晦气东西的外衫还搭在自己身上,赶忙褪了下来,递给一旁明决,再度“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明决把外袍递回马车,沈砚没有掀帘,只把一只手自帘内探了出来。
从他那微颤的指尖,明决仍是一眼看穿了他家公子应当也被气得不轻。
“本事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明决小心翼翼道:“公子,几日前,您还同皇后娘娘说宁姑娘性子软弱呢。”
攥着外袍的手指陡然收紧:“要你多话了吗?”
“驾车远远跟在她后面,等她安然回府。”
“她这样的脑子,别路上再出什么岔子,再反过来倒打一耙。”
明决依言驾车,心想,不让他说话也就罢了,自己话倒是不少。
明决远远跟在宁沅后面,见前方的粉影时不时地要*去锤一锤腿,想起沈夫人的叮嘱。
他与公子一同长大,身为忠仆,需得在他颓丧时予以宽慰,在气傲时加以提点。
公子虽见多识广,但从不看有关于房事情爱的东西,纵然天资聪颖,无师自通,与宁小姐情难自禁,也定有不解之处。
他斟酌开口道:“公子……其实
马车内,阖着眼睛稍稍静心的沈砚不解睁眸。
车外,明决语重心长的声音接着传来:“……我听见宁小姐说您全身上下只有嘴硬了。”
“不过您放心,我已经替您向她解释过了。”
“你在说什么?”沈砚微微蹙眉。
明决见他装傻,一时哑口无言。
得了,公子害羞了。
他现下既不愿承认,那便回头再提罢。
宁沅赶在日落之前,一边揉着腿,一边迈入府中。
许是她摔的时候不慎撞在了哪儿,躺在车内时没什么大感觉,可跳下车后,每走一步,腿上的肉便隐隐作痛。
她把自己关在房内,掀起衣裙,见雪白的腿上赫然有一块乌青。
呜呜呜,她匀称好看的长腿就这么被沈砚给毁了。
她心中悲泣着,蹲身翻出自己备下的药箱,找出其中用来活血化瘀的红花油,小心沾在棉球上,自个儿往伤处上药。
不能让旁人知晓。
否则被她那继母知道了,定要好好盘问她一遭。
可她生得水灵,身上的肌肤软嫩,疼痛便亦放大了数倍。
她一面咬着唇涂药,一面哼哼嗳嗳,时不时再倒吸口冷气。
马车刚离开宁府不久,本已平心静气的沈砚内心再度起了波澜。
不就涂个药吗?
她喘什么喘?
大惊小怪。
他拧了拧眉心,忽而闻及外袍残存的淡淡甜香。
不同于她洗干净的那件甜腻,如今他身上的外袍多混着他一贯用的冷梅香气,中和出沁人心脾的清甜。
自她走后,他始终觉得车内燥得慌,如今燥热更甚。
这点清甜虽未减他的燥,但好歹算是舒缓,惹得他总想探寻更多。
他无意抬袖,闻了闻自己的外袍。
在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后,伴着脑海里时不时响起的细喘,沈砚轻而易举地联想起一张昳丽却又不失纯净的面容。
沈砚绷着唇角,翻出一本佛经。
书封崭新,内页平整,俨然鲜少有人阅读。
他的母亲信佛,见他自幼沉稳,总觉得他身带佛性,故而在他长居之处皆放有经书,说闲来无事便读一读。
可母亲不知,他并非漱冰濯雪之人,之所以沉稳,是因世事大多难以拨动他的心弦。
哪怕白衣见血,哪怕一剑封喉。
可现在,他手握佛经,面对着虔诚文字,脑海里却不自觉地浮现出那女人掀起裙摆拭药的模样。
她轻咬唇瓣,耳尖染着薄红,衣裙的粉纱柔柔垂下,乌缎般的长发落在莹白的腿侧,随风轻晃,细雨般的嗓子时不时逸出一句颇为撩人的轻吟。
沈砚深呼吸一瞬,“啪”地合了佛经,吩咐道:“入宫,去藏书阁。”
他大抵是病了。
且这病十分羞于启齿,让他同太医说,还不若杀了他得好。
连宁沅都能自己翻找医书给自己医治,他为什么不能?
他就不信了。
另一边儿,宁沅给自己上完药,收拾好药箱,一瘸一拐地撑身至书案旁,自最底下的抽屉里取出一本手册。
翻过数页,在早已干涸墨迹底下添了行新字。
“沈砚,对我耍流氓后栽赃。”
“既与我姻亲未解,在我得觅如意郎君之前,定将他的姻缘能拆一桩是一桩,届时再狠狠将他甩了。”
落下这行字,宁沅把册子揣进怀里,靠坐在躺椅上,唇角扬起一个餍足自得的笑。
宁沅自诩是一个不拘小节的性子,但沈砚这般表面君子,实则变态的行径,着实把她吓得不轻。
一连数日,她都老老实实窝在府中。
可自宁泽与沈砚共事后,每每回府,总是眉飞色舞地同众人讲述他对沈砚的崇拜之情。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听多了,宁沅便想着把宁泽这个尚能挽救的少年给救一救。
那日晚饭后,她踟蹰着问他:“倘若你发现你仰慕多年的高洁君子,其实是一个禽兽呢?”
说罢,她咽了口唾沫:“就比如沈砚。”
宁泽眨眨眼睛:“什么是禽兽?姐姐且说来听听。”
宁沅憋了半天,涨红了脸道:“比如……他其实有一个心仪多年的女子,还对她起了色心呢?”
宁泽狐疑望着她:“……那女子可与他有什么婚约?”
“没有,绝对没有。”宁沅心虚摇头。
宁泽沉思片刻:“如若他尚未成婚,且从未向旁的女子表明心迹,只属意她一人,那也是正常的罢。”
“宁泽!你怎么能这样想!”宁沅跺了跺脚,“人家终究是清白姑娘,无论如何,也该,也该成婚之后再说罢?”
“姐姐,你别急。我知道你是沈大哥的未婚妻,可你俩从前并没有什么深厚情份嘛……子,子曰,食色性也。”
少年的脸浮上些许薄红,有些不好意思。
“沈大哥他行事无愧家国百姓便好,至于情爱一事上……年少血气方刚,情难自禁,也是寻常。”
他脸红更甚,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这才凑得离宁沅近了些:“姐姐,这些日子你待在府中,有所不知,沈大哥他……”
哦嚯,看来沈砚他这几日定又做了什么荒唐事。
果然,有一就有二,他的狐狸尾巴早晚藏不住。
君子皮,禽兽心!
宁沅兴奋地凑上去。
“听说,他一直在府里藏了个花容月貌的窈窕美人,宠爱得很……我一直以为他无心情爱来着。”宁泽肃然道,“不过姐姐你放心,我定会好好修前程政绩,早日与他并肩,待你嫁进沈府后,断不会容他宠妾灭妻,让你受委屈!”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宁沅皮笑肉不笑道。
她想起册子上的复仇大计,实不实施暂且不谈,问还是要问清楚的。
她继续抖擞精神,八卦道:“既然是美人,在盛京定叫得上名号吧?是哪家的小姐啊?”
宁泽摇了摇头:“不知道。沈大哥一向瞒得很好,前些日子才从碧云斋漏了点风声出来。”
宁沅越听越觉不对:“碧,碧云斋?”
宁泽严肃“嗯”了一声,接着道:“目击者说他仅着中衣,带着一窈窕佳人从雅间出来。那美人遮着脸,身上还裹着他的外袍,想来是云雨时弄坏了衣裳。”
宁沅腿一软,当即栽在了地上。
宁泽赶忙相扶:“姐姐,你怎么走路不看路呀?”
宁沅有气无力道:“……云,云雨弄坏了衣裳?”
外面就是这么传她和沈砚的?
“这也太离谱了吧……”
“姐姐也觉得离谱是不是?我初初听见,也觉得离谱。本以为只是谣传,谁知也是当日,盛京街巷有不少人瞧见了沈大哥的马车,说是一路晃得厉害,还隐隐约约传出来些让人听了面红耳赤的词句。”
“对了,我记得姐姐身边的揽星那日从碧云斋带回了些果子,你们那天是不是也去了碧云斋呀?就没察觉什么端倪吗?”
宁沅好容易稳了稳身形,闻言腿又软了下去。
宁泽眼疾手快搀住她,关切地拉她坐在院内的石凳上:“姐姐,你看起来很是虚弱,是不是在房中憋闷太久了?”
宁沅趴在桌沿上,心中一阵后怕。
还好她那日强行下了车。
若是被人瞧见是她从沈砚马车上下来的,她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哂笑道:“或许是吧,常……常在家躺着,便容易缺乏锻炼。”
宁泽道:“正好,有件事我得知会你一声。”
“你且说来听听。”
“如今时节好,风光好,陛下打算微服出巡,臣子之中,除却禁军统领裴将军,便只命沈宁二氏跟从。”
“那太好了。”宁沅内心有些雀跃。
明薇定会想方设法让她爹带着她们母女,如此一来,偌大的宁国公府便是她一人的了。
宁泽弯了弯眼睛,似乎松了口气:“看来姐姐很是想去,我还担心你会婉拒,不知该如何开口。你怕是还不知道,皇后娘娘指名要姐姐作陪呢。”
“要,要我作陪?”
宁沅的笑容顿时凝在唇边。
皇命难违,她的清闲梦就这般轻易碎了。
沈蘅姐姐为人聪慧通透,不是不知道她在宁国公府的处境。
既然指名要她作陪,所为的唯有那一桩事——
她和沈砚的姻亲。
真是要命。
这些时日,沈砚除却为政务忙碌,便是翻阅医书,试图寻到解决这怪症的良策,可是始终未果。
他不得不接受脑海里时不时响起的轻软声线。
既然他横竖都会被吵到,沈蘅擅作主张命宁沅一同随行,也就变得无所谓起来。
而沈蘅见弟弟终于不再“提沅色变”,亦觉得是个好的开始,暗叹自己当真是没牵错线。
这日,一行人坐船至东莱,入了夜,沈蘅便提议众人一同去看当地颇为闻名的皮影戏。
因是微服出巡,不好遣散百姓,一行人只多付了些银两,讨到了戏院最好的位置。
帝后自是坐在正前方,身侧便是沈砚与裴子星。
宁沅对看戏没什么兴趣,便带着揽星坐在最末,打算待众人瞧得上头时偷偷开溜,却忽听见黑暗处的嚎叫,伴随着两位女使的闲话,一同传入了她的耳中。
“啊啊啊,这狗这般大,我真的好怕。”
“没办法,皇后娘娘前些日子琢磨着在宫中养条凶猛的大狗,公主为讨娘娘开心,特地寻觅许久,才找到这样一只。”
“说来,昭徽长公主不是一向不大喜欢皇后娘娘吗?怎么忽然想着要讨好她?”
另一人沉吟半晌,压低声音道:“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不过,公主与娘娘不睦,是因她对沈大人另眼相待,而娘娘却总偏帮着宁国公家的大小姐,宴席聚会从不忘给她下帖……”
“可前些日子,沈大人来找过公主一回,不知说了什么,公主便转了性子,想着与娘娘和缓关系,这才牵来这东西,打算借皮影戏谢幕之后给娘娘送上。”
说话间,又传来几声野兽的咆哮。
“这畜牲真的好凶啊……皇后娘娘真的喜欢这样的东西吗?”
“你有所不知,娘娘的琴音一绝,可驯万兽,从前在宫里抚琴之时,连鹰都在天空盘桓呢。”
听到这儿,宁沅垂眸,弯起一个清浅的笑来。
沈蘅姐姐的琴音指法,乃得其母倾囊相授,其实音律驯兽一事,她的母亲亦可,不过用的却是笛子。
她们两人,当年正是因琴笛和鸣,才惺惺相惜,结为手帕交,甚至还一同写了曲谱,一本琴,一本笛,各自珍藏。
可惜她娘亲过世得早,无人来教她吹笛,只留下一本稍稍残破的曲谱。
她曾细读数遍。
她正想得出神,却听见一声惊声尖叫:“啊——”
紧接着,便有一团黑影带着风卷残云之势冲上了戏台,撞倒了一旁的火烛。
火团瞬间炸开,把戏台和观众席隔绝开来。
戏院顿时乱作一团,烈火后传来阵阵嘶吼。
隔着重重人海,她只看见陛下气恼地同昭徽说了什么,而火光之中,昭徽的脸庞有些不知所措。
戏院的大门已然水泄不通,随行的禁军暗卫赶忙把帝后护在身后。
那野兽仍在台上的火海里胡乱冲撞着,先前表演的伶人被淹在火圈里,野兽嘶吼与切切哀声不绝于耳。
这样的叫声……
宁沅瞳孔微缩。
狗什么狗,那分明是狼!
得把那野兽引开!
否则那些伶人怕是不葬身狼口,也得死在火海!
戏班的人捧着水,却迟迟不敢灭火,生怕火势稍减,那狼便会扑出来,把他们撕成碎片。
宁沅心中清楚,她那点微末本领,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是她可以去找能解决问题的人。
她费力自外逃的人群挤至被裴子星等人护在身后的帝后面前,大声提醒道:“皇后娘娘,你可以抚琴引开它,再由随便什么人把它斩了!”
沈蘅痛惜回喊道:“如今哪儿有琴?再说,沅沅,琴音本就沉稳,适宜自娱,现下这般喧嚣,纵然有琴,台上怕也是几乎听不见了!”
也是,他们本就是来看戏的,如今哪有琴?
笛子……
她适时想到了她娘亲留下的笛谱。
笛音比琴音清亮高亢,且游走灵活,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确实更为合适。
可她上哪儿找笛子?
正在她为难之时,一抹白影却蓦然而至,塞给她一只青玉长笛。
热风掀起云纹袍角,她的目光一寸一寸挪上去,迎上了一双淡漠的琥珀浅瞳。
“要试试吗?”
沈砚他……竟和自己这般心意相通了吗?
宁沅有些疑惑,但事从紧急,她无暇多想,只好依着记忆里的指法和曲谱磕磕巴巴地吹奏起来。
茫茫火海,笛音缭绕,一时好听,一时难听,惹得野兽进退维谷,最后那调子愈发难听,令众人纷纷捂了耳朵,那头狼终于再忍不住,哀嚎一声,朝她奔袭而来。
其实,这不过是宁沅不得已而为之的调虎离山。
她初次吹笛,能吹出声已然十分了不起了,更何况她还记住了指法。
只是气息太过不稳,难听了些。
不过,她发现笛音难听未必全然无用,虽不能真正引导这头凶兽安静温顺,却能把它从台上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伶人旁边,恶心到自己这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