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逃婚记事by天下无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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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歹人疏忽之际,他们奋力逃离山洞。天空泼着倾盆大雨,他们握紧彼此的手,奔跑在没有边际的深林中。然而歹徒很快追上了他们,面对近在咫尺的危险时,三哥推开了她,朝她笑道:阿满,我拦住他们,你先走。
她哭到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地摇头,不肯抛下他独自逃生。
后来他们终是获救,但阿爹代替他们,永远留在了那片深林。
“还是话本好。”薛满低语:“话本里什么都有。”
坏人会被绳之以法,好人会名扬天下,哪怕经历磨难,主角们的人生亦能圆满。
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后,豆大的雨点砸落窗沿。在噼里啪啦的雨声里,薛满拿出《婢女奋进录》,翻到最后几页,火速投入其中。
话接上回,小少爷悲催落难,小果决意帮他重整旗鼓。她背着他走出乱葬岗,找大夫替他治好疯病,还顺带医好了瘸腿。紧跟着,两人跋山涉水地来到京城,小果拿出全部积蓄给小少爷做生意,为他出谋划策,殚精竭力。
小少爷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将怨恨化为动力,仅耗时三年,便成为京城炙手可热的皇商新贵。与此同时,小少爷暗中收集家主谋害父母的罪证,待到万事俱备,带着小果衣锦还乡。
家主见少爷死而复生,便想故技重施,再次斩草除根。小果提出将计就计,在钦差大人的帮助下,将家主及其党羽尽数缉拿。
小少爷大仇得报,夺回属于自己的家产,尘埃落定后,他提出要娶小果为妻,被她断然拒绝。
小果直言不想嫁人,对少爷仅有主仆情谊。少爷失望之余,对她肃然起敬。
故事的结尾,小少爷娶妻生子,儿孙满堂。小果则终生未嫁,以管家的身份,一直陪伴在他们左右。
好一个清新脱俗,皆大欢喜的结局!
薛满心潮澎湃,久久难以平静。她敬佩小果的忠心耿耿,更向往她的果敢清醒。
换位思考下,若自己是小果,能否做到她十分之一的优秀?
——瞧,薛满改不掉老毛病,看话本又走火入魔了。
这厢她仍沉浸在故事里,另一厢,一名玄衣男子拖着受伤的左腿,在林间艰难地逃跑。
雨水淋湿他俊美的面庞,却浇不熄灼灼眸光。即便在逃亡时刻,许清桉仍沉着冷静,分毫不显狼狈。
是他大意了,没想到贾松平为二十万两银子,便对他痛下杀手。
他身为监察御史,掌分察百僚,巡按州府之责。此番南下巡查四大直隶州,自然搜集了不少官员的罪证。换做旁人,必会惹来杀身之祸,但他一路高枕无忧,盖因身后有恒安侯府撑腰。
老恒安侯的威名远近闻名,谁会想不开去残害他唯一的嫡孙?怕九族活得太安逸?
……贾松平他敢!
“蠢东西。”他暗暗骂道:“小小州同,非但敢贪污二十万两白银,还敢派人追杀朝廷命官,真是向天借的狗胆。”
今日是他大意,除了俊生,未带一名兵尉出门,这才给了贾松平可趁之机。贾狗官的结局可想而知,而当务之急是他得活着回去。
他奔逃许久,早已筋疲力尽,忽见前方出现一所石屋,刚想稍作歇息,身后又出现阴魂不散的蒙面黑衣人。
“许大人。”黑衣人冷声道:“别白费力气了,你今日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许清桉回首,唇畔噙着一抹讽笑,“贾松平好本事,能养出你这等武功高强的杀手。”
“贾大人对我有恩,他是个好人。”
“嗯,一个利用职权肆意敛财,贪污受贿达二十万两白银的‘好人’。”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你又怎敢保证,一辈子都不做亏心事?”
“别拿本官与贾松平相提并论。”许清桉道:“本官不会。”
黑衣人道:“许大人确实有底气说这话,毕竟你祖父是恒安侯,生来便高人一等。”
……谁?
石屋内的薛满听到动静,捂着嘴躲在窗沿下,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不是吧,她只是避个雨,便能遇上话本里的追杀场景?听话里的意思,被追杀的竟是老恒安侯的孙子许清桉?
天啊,外头的世界真的好惊险刺激!
又听许清桉道:“人之无能,其自甘堕落,好借故推脱,从不闭阁思过。”
黑衣人道:“多说无益,还请你交出账本。”
“我若不交?”
“那便别怪我不客气了。”
黑衣人面色凛然,手持长剑,朝许清桉步步紧逼;许清桉紧盯他的动作,随之缓慢后退,右手不经意地探向袖中。
雨声凝重,气氛剑拔弩张,一场激烈的斗争避无可避,突然间,某处传来一声闷响——
“阿嚏!”
黑衣人与许清桉面面相觑,随即同时望向石屋。
“谁在里面,快滚出来!”黑衣人厉声喝道。
石屋静寂无声,好似喷嚏声纯是幻听——他们共同的幻听?
黑衣人道:“无碍,等我解决完许大人再送你一同上路。”
屋内的薛满:……没忍住喷嚏而已,这也要杀她吗?
许清桉道:“他不过是个路人,兴许又聋又瞎又瘸,你又何必赶尽杀绝?”
屋内的薛满:……许清桉,谢谢你替我说话。
黑衣人道:“今日别说是个人,便是一只苍蝇在此,也得陪许大人共下地府。”
屋内的薛满:……懂了,此时此地,她跟许清桉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还有没有天理了,她躲着都能惹上杀身之祸?!
屋外,黑衣人冷不防朝许清桉发动攻势。只见雨幕中寒光疾闪,剑随掌进,他招招狠辣,铁了心要取许清桉的性命。
许清桉虽是文臣,却也有一身保命的功夫,奈何身受重伤,险险避过几次杀招后,便颓然跌坐在地,一脸视死如归。
他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黑衣人道:“许大人,抱歉了。”
他暗运体内真气,提剑刺向许清桉的胸口。千钧一发之际,身后飞来半块砖头,正正好击中他的后脑勺——
黑衣人身形一摆,巨痛间感到头晕眼花,踉跄着往后退步。未等他站稳,许清桉袖中射出一柄短箭,霎时穿透他的喉咙。
“你……你……”
黑衣人捂紧喉间,指缝中渗出汩汩鲜血,难以置信地盯着他。
许清桉道:“放心,贾松平很快会下来陪你。”
黑衣人轰然倒地,死时面色狰狞。
许清桉望向石屋,他方才用余光瞄到,窗口出现一抹身影,快、准、狠地投掷完砖块便缩了回去。
“杀手已死,多谢壮士出手相救。”许清桉道:“壮士临危不惧,一击必中,想必是名捕猎高手。”
屋内的薛满无声反驳:什么壮士?她明明是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况且了,她这样的好手法,全是靠平日与小宁投壶练出来的。
他道:“能否请你再帮个忙,替我找处安全的地方休息?”
薛满再三斟酌后,决定帮助许清桉。一是看在老恒安侯的面子上,二是因为三哥对他的描述。
志在青霄碑的男子,品行定不会差。
她走出石屋,天空恰好放晴,一道斑斓的彩虹落横卧天际。
薛满端详起传闻中的许清桉,惊讶地发现,哪怕他淋成个落汤鸡,依旧颜如宋玉,剑眉青鬓,一双桃花眼似醉非醉,风采竟不亚于三哥。
许清桉亦感到意外,没想到对方是名黄脸带胎记,背着布包袱的妙龄少女,虽相貌平常,难得拥有大智大勇。
黄脸少女微抬下巴,问道:“我救了你的命,你要怎么报答我?”
俊美青年不动声色,反问:“你想要什么报答?”
少女问:“我想要什么都行?”
青年道:“只要本官能做到,什么都行。”
少女本就是随口一提,便道:“我暂时没想好要什么,不如等你获救后,先写个欠条给我。”
青年道:“妥。”
谈好条件后,薛满朝向那名死去的黑衣人,双手合十,虔诚念叨:“阿弥陀佛,佛祖明鉴,是他先对我起了杀心,我为自保才扔的石头,最多只能够砸晕他,真正杀他的是那位许大人。”
许清桉:……
她若无其事地又问他,“你能自己走吗?”
许清桉道:“我腿上有伤,得劳烦姑娘扶我一程。”
薛满道:“行吧。”
地面一片泥泞,薛满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靠近许清桉。特殊时刻,她顾不得男女有别,吃力地搀着许清桉起身。两人步履艰难地往前移动,忽有什么东西缠上薛满的脚踝,待低头一看,她被吓得魂飞魄散。
是那黑衣人的手,他诈尸了!
“啊!”薛满尖叫出声,抬脚用力地踹开他,随后抛下许清桉便往外跑。岂料跑到一半,脚底猛地打滑,整个人仰面摔倒,后脑结结实实地磕上半块砖头——没错,便是她用来砸黑衣人的砖块。
地上躺着的人由一个变为两个,黑衣人彻底死去,少女则昏迷不醒。
目睹全部过程,甚至来不及反应的许清桉:……
最终,许清桉拖着伤腿,背着救命恩人,一瘸一拐地走向树林深处。
天空又下起雨,淅淅沥沥。
许清桉抬头,见到了一场柔和美丽的太阳雨——今生他与妻子共同经历的第一场雨。
话说回?来,此时的许清桉并不知晓,背上的黄脸胎记少女将会成为他的此生挚爱。
他只想赶紧找地?方休息,检查少女的伤势,等俊生带人来救援。
雨势逐渐转大,许清桉咬紧牙关,加快步伐,迅速找到一处山洞躲避。
他刚放下少女,便被对方吓了一跳:她的脸糊成一团,布满黑黑黄黄的泥水。除开脸,她的脖颈、手掌也在掉色,如同一支正在融化的黄色蜡烛,着实惨不忍睹。
许清桉:……这位救命恩人真是与众不同。
他原想置之?不理,却又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用袖子轻轻抹开她的脸颊。
随着他的动作,少女的本貌徐徐显露。她眉如新月,羽睫纤长,唇不点而朱,雪肌吹弹即破,一张俏脸丰润玲珑。再看?她的手,十?指尖尖,柔弱无?骨,显然从未做过粗活。
不用猜也知道,她定是哪家娇生惯养的小姐,因或这或那的理由乔装出门?,意?外与他产生交集。
许清桉身为恒安侯世子,自?记事开始,周围总有各式各样的绝色女子。只他志不在此,惯来心若磐石。面前的少女固然年轻娇美,但落在他眼中,亦与常人无?二。
她救了他的命,他用金银珠宝回?报便是。
他仔细检查起她后脑的伤势,微肿,无?渗血,应当?没有大碍。
他松了口气,转过身,简单处理好腿上的伤,随即背靠墙壁,望着洞外稠密的雨帘陷入沉思?。
路成舟可控制住了贾松平,将其党羽一网打尽?俊生能否搬来救兵,沿着他一路留下的记号,赶在天黑前找到这里?时值立夏,夜里的气温不低,但他和少女都?受了伤且浑身湿透,他尚且能忍,却怕少女会熬出病来。
“倒霉蛋。”他如此评价:“偏偏遇上了我。”
少女双眸紧闭,对外界的动静毫无?察觉。随着时间?流逝,她两颊浮现酡红,唇瓣像上了口脂般艳丽。
许清桉探向她的额头,果不其然,掌心一片火热。
“竟比我想得还要弱。”他摇摇头,道:“娇贵小姐,何苦出来遭罪。”
不管怎样,她是受了他的连累。许清桉想从她包袱中找件干衣裳替她盖上,环顾四周后发现,包袱失去了踪迹。
好在洞里有堆干燥的树枝,他取出怀中用油纸包好的火折子,点燃树枝,为山洞增添一丝光和暖。
他试着摇醒少女,“姑娘,醒醒。”
少女纹丝不动。
他又道:“你生病了,需要脱下外衣烤干,否则湿气入体,会病得更加厉害。”
少女轻咛一声,意?识逐渐转醒。
他再接再厉,“你若迟迟不醒,那便只能一直烧着,烧成傻子也不无?可能。”
少女艰难地?抬起眼皮,神色茫然地?望着他。
“醒了?”许清桉平静道:“快脱外衣去烤火吧,我会守着洞口。”
他转身往外走,背影挺拔,走路一瘸一拐。
少女被触发了关键字,眸光倏然清明,一个飞扑上前,死死抱住许清桉的大腿,大声喊道:“少爷!你不要气馁!我一定会帮你重整旗鼓,将伤害你的人都?踩在脚底下的!”
许清桉:……
他试着拔了拔腿,拔不动。他又试着推开少女,推不开。
他道:“姑娘,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更不是你的什么少爷。”
少女仰着一张小红脸,异常坚定地?道:“不,我没认错人,你就是我从小伺候到大的少爷。”
开哪门?子玩笑,看?她一身的细皮嫩肉,像是伺候人的料吗?
许清桉道:“姑娘,别闹了。”
少女道:“少爷,你也别闹了。”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在地?上跪着,四目牢牢相对,陷入诡异的僵局中。
许清桉下意?识地?认为对方动机不纯,所谓的“救命之?恩”,或许是她故意?设下的圈套,好借此接近自?己。可当?他望进那双几?乎清澈见?底的眼眸时,另一个念头又冒了出来。
莫非她是被石头磕坏了脑子?
他道:“你既说我是你家少爷,便得拿出切实的证据。”
少女道:“那还不简单?我从小跟着你,对你的事情了如指掌。”
许清桉问:“比如?”
少女道:“比如你幼年丧父丧母,身世坎坷。”
许清桉:“……”
少女又道:“比如你左腿有疾,走路一瘸一拐。”
许清桉:“……”
少女跟着道:“比如你从小被亲戚们欺压,造成你性格扭曲,愤世嫉俗。”
许清桉:“……”
她说得句句不对,又仿佛句句全对。
他狐疑地眯起眼,问:“那你来说说,我姓甚名谁?”
少女信心满满地吐出三个字:“蒋小明!”
许清桉嘴角一抽,“回?答错误,我叫许清桉。”
少女听着有些耳熟,便道:“是少爷新改的名字吗?清道桉列,天行星陈,确实比原先的名要好。”
许清桉见?她张口便是《东京赋》,愈发肯定她出身不凡,但任他百般否认,少女仍咬死是他的贴身婢女。
他深吸一口气,“你先起来说话。”
少女松手想要站起,岂料双腿一软,再度跌回?地?面。
她扯着他的袖子,晕乎乎地?道:“少爷,我,我站不起来,浑身没力气。”
她蔫头耷脑的模样可怜极了,换作普通人定要心生怜悯,出言安抚一番。
单就许清桉无?动于衷,“那你躺回?地?上继续休息。”
“嗯。”少女自?然地?吩咐:“那你收整下先。”
“……”
听听,这是婢女能说出的话吗?
许清桉懒得跟个病人计较,扶她坐到火堆旁。少女双手抱膝,困倦地?道:“少爷,我先睡会,等雨停了你喊我。”
“嗯。”
少女闭上眼,呼吸平稳地?睡着,身子不由自?主地?倾向许清桉。
许清桉往后一避,她便扑了个空,倒在冰冷粗糙的地?面。饶是如此,她唇边仍带着一抹笑,一抹天真而餍足的笑。
片晌后,他扶她起来,靠在自?己肩膀。
“罢了。”他淡淡地?道:“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
翌日天初亮,俊生带人找到山洞,当?他看?清洞内的情形后,差点没惊掉下巴——
娘亲嘞,公子怎么搂着个女的一起睡觉,还睡得那么熟,连有人进来都?没察觉?!
他刚要扯着嗓子大叫,被旁边的中年男子抢先一步,“世子爷,您还好吗?”
许清桉缓缓睁眼,神色不惊地?回?视。
中年男子恭敬作揖,道:“世子爷好,鄙人是日升当?铺的掌柜,名叫庞博涛。此番救应来迟,还请世子爷恕罪。”
许清桉道:“无?碍。”
“公子。”俊生忍不住插嘴,“您怀里的小姐姐是哪位?”
小姐姐?
许清桉垂首望去,见?少女正倚在他怀中睡得香甜。他松开环着少女的双臂,顺势试过她的额头,热度并无?减退。
庞博涛观察敏锐,忙道:“世子爷,我带了大夫同来,就在外面候着,随时等您的吩咐。”
“先出去再说。”许清桉对俊生道:“去喊个人进来,背她跟我们一道走。”
俊生内心有许多好奇,却也明白这会不是问话的好时机,点头道:“公子稍等,我这就去喊人。”
他特意?喊了名强壮的男子进洞,“你去背那位姑娘,小心些,千万别磕碰着她。”
男子喏喏应是,待看?清少女的容貌,面上涌现惊艳之?色——
她长得可真水灵!
他咽了咽口水,正打算抱起少女时,许清桉道:“你退下。”
男子一愣,“世子爷,小的……”
“退下。”
男子讪讪离开,庞博涛见?状道:“世子爷,不如由我来背这位小姐,您看?如何?”
他年约四十?出头,相貌端方,文质彬彬,看?起来相当?正人君子。
许清桉本想将少女交给他,奈何少女揪紧他胸前衣裳,死活不肯松手。
俊生撸着袖子道:“公子,您看?我的,我必能够把?她扒拉开。”
他气势汹汹地?上手,还没使出全力,便见?少女的手腕红了一圈。
俊生傻眼,“她是豆腐做的不成,我稍稍拉一把?就这样了?”
他小心觑着许清桉的脸色,“公子,我要继续吗?”
再继续,人没被扒开,恐怕她的手腕得先受伤。
许清桉用行动代替回?答:他横抱起少女,跛着左腿,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俊生和庞博涛亦步亦趋地?跟着。
“公子,需要我扶着您走吗?您要是没力了就说一声……”
“世子爷,您当?心脚下,前边有石子和积水……”
日升当?铺已有百年历史?,其实力雄厚,黑白两道通吃,在岭南地?区名声响亮,令官府都?忌惮三分?。
而今,它的掌柜庞博涛站在堂内,对着主座上的年轻男子毕恭毕敬。
“世子爷,昨日我收到俊生的口信后,便立马带人去搜寻您的踪迹。另一边,我配合路校尉等人,命人在城中搜索,将躲在妓院地?窖中的贾松平成功抓获。”
“做得不错。”许清桉道:“路成舟人在何处?”
“路校尉接管了晏州衙署,正与其余的兵尉大人整顿人员,您可要我派人去请他来?”
“暂时不用。”许清桉喝了口茶,问道:“马建树那边可有消息?”
马建树便是晏州知州,亦是贾松平的上峰。
“他从大前日起便称病躲在家中,不知是听到了风声想避嫌,还是真病得下不来床。”庞博涛问:“世子爷,您觉得他是否参与了谋害您的计划?”
说曹操,曹操到,门?口有人通报:“世子爷,马知州在外头求见?。”
庞博涛冷笑,“他倒是消息灵通,看?来还是病得不够重。”
许清桉道:“一州之?长,能尸位素餐,却绝非騃童钝夫。”
庞博涛道:“世子爷言之?有理,据我所知,这马建树饱食终日,无?所用心,才会养出贾松平这等蛀虫。”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许清桉道:“请他进来。”
庞博涛传过话后,主动退到许清桉身侧。
不多时,一名身着官服、体态臃肿的中年男子入内,气喘吁吁地?拜倒:“世子爷,我向您请罪来了!”
许清桉道:“马大人是晏州的父母官,怎能向我这小小监察御史?下跪请罪?快请起来,莫要折煞我。”
话说得谦卑,他神色却是轻怠,眉眼间?难掩嘲谑。
马建树笑不如哭,“世子爷,您是奉了圣上的命来晏州视察,无?论品阶大小,我都?当?敬您如上宾。只可惜我识人不清,被贾松平这狗东西蒙蔽了双眼。他不仅欺上瞒下,贪赃枉法,还敢瞒着我谋害于您,我知晓真相后是痛心疾首,悔不当?初啊!”
许清桉单手支额,漫不经心地?望着他。
马建树继续表演,“世子爷,请您明鉴呐,我近日身体不适,已连续三日在家中休息,我的妻子和大夫都?能作证!我当?真对贾松平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
他说得口干舌燥,极力与贾松平划清界限,生怕被“误会”牵连。
许清桉转问庞博涛,“庞管事以为如何?”
庞博涛笑道:“我等一介草民,哪有资格对官场之?事评头论足?还是等世子爷回?京,亲自?向圣上与老侯爷禀明,等待他们的评判才好。”
马建树脸色煞白,此刻才是真正地?悔不当?初。他平日里好逸恶劳,对下属疏忽管教?,致使衙门?内部乌烟瘴气。许清桉奉皇命来晏州巡查,没过几?日便查出贾松平违法乱纪的事实。他因惧怕被牵连,便默许了贾松平杀人灭口的计划,期望能粉饰太平,继续过自?己的逍遥日子。
马建树当?然知晓许清桉是老恒安侯的孙子,但他认为廉颇老矣,不足为惧,前世子能死,现世子也能死。横竖天高皇帝远,等许清桉死了,他们随便编个死因搪塞京城就是。
万万没想到,老家伙神通广大,手长得能伸到日升当?铺!这下可好,许清桉没死,贾松平被抓,他的好日子是彻底到了头。
马建树痛哭流涕,一下又一下地?扇着自?己,“怪我有眼无?珠,怪我一时糊涂,世子爷,求您大发慈悲,饶了我这回?吧……”
庞博涛嗤道:“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许清桉半抬着眼皮,面上隐有厌色。
庞博涛会意?,“马大人,您请回?吧,世子爷身上有伤,大夫叮嘱了要多休息。”
马建树哪敢说不,万念俱灰地?掩面离开。
许清桉道:“派人守好他。”
“是。”说完正事,庞博涛打起旁的主意?,“世子爷,今晚我在东央酒楼设了宴,并请花家戏班的台柱蕊姑娘来唱戏,不知您能否赏脸赴宴?”
“你高看?了我。”许清桉意?味不明地?道:“我瘸了一条腿,心有余而力不足矣。”
庞博涛一本正经,“您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单纯是为您接风洗尘。”
许清桉突然问:“庞管事今年贵庚?”
庞博涛道:“回?世子爷,鄙人今年四十?有三。”
“可娶妻生子?”
“鄙人十?八岁便娶妻生子,后又收了三房妾室,共育二子三女。”
“当?祖父了?”
说起家中小辈,庞博涛不禁喜笑颜开,“当?了,犬子是四年前成的亲,隔年便为家中添丁增口。如今我有一对孙子孙女,正是牙牙学语的年纪。”
许清桉道:“三世同堂,庞掌柜真是好福气。”
庞博涛见?机道:“人之?一生,费力劳心,所求不过是子孙绕膝,阖家欢喜。反之?,即便坐拥金山银山亦是无?趣。”
“说得没错。”
庞博涛见?他未有抵触,便更进一步,“我没记错的话,老侯爷已年过花甲,想必极盼着世子爷娶妻生子。不知您可有中意?的姑娘家?倘使有,不论出身,收进房里红袖添香,亦是人生乐事也。”
许清桉道:“既是乐事,又怎能我一人独享?祖父虽年事已高,依旧精神矍铄,老当?益壮。若能纳几?房年轻美妾,生儿育女绝不在话下。”
“?????”
许清桉又道:“你将这话原封不动地?转告他,与其指望我传宗接代,不如他亲身上阵,岂不美哉?”
庞博涛目瞪口呆,差点怀疑是耳朵出了问题。这这这,这是为人孙辈能说的话吗?简直是大逆不道,无?可救药啊!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一直被世子爷牵着走,老侯爷暗中指派给他的任务,世子爷早已洞若观火。
造孽哦,这祖孙俩,老的他惹不起,小的他也惹不起。
庞博涛硬着头皮道:“世子爷息怒,是我自?作主张,多嘴多舌惹得您不快,老侯爷对此全然不知。”
许清桉不予置评,“我还要在晏州停留几?日。”
庞博涛忙道:“世子爷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您有任何事吩咐我就好。”
“嗯。”
“您身上有伤,光有俊生伺候怕是不够,我特意?从府里调了两名心灵手巧的婢女……”
许清桉联想到某位少女,也不知何等大户人家,能吃得消她那种?“婢女”。
“公子!”俊生小跑着进门?,“小姐姐退热了,人也醒了。”
“正好。”许清桉道:“庞管事,让你府中的两名婢女去伺候她。”
“是。”
庞博涛嘴里应是,心里却唉声叹气。什么心灵手巧的婢女,那分?明是他精挑细选出的良家子,想让世子爷充分?领略温柔乡的美好。可世子爷见?招拆招,完全不给他发挥的余地?。
问题来了,传言世子爷从未近过女色,里头究竟有何内情?
该不会是……
庞博涛的表情变得古怪,巧的是,俊生脸上的神色也很怪。
俊生道:“公子,小姐姐怕是用不着她们伺候哦。”
许清桉挑眉,“莫非她吵闹不休,难以相处?”
“这倒没有。”俊生道:“她醒后不吵不闹,修养极好。但是吧,她口口声声称是您的贴身婢女,要拖着病躯给您准备晚膳去。”
“……”
“我没法子,只得带她去了小厨房,谁知道转个身的功夫,她竟把?厨房给点着了。”
“……”许清桉问:“她伤到了吗?”
“人没伤到,但烧完厨房,她又喊着要去给您整理卧房,我怕她再闯祸,便赶紧跑来找您。”俊生用指头点点脑袋,问:“公子,您遇见?她的时候她便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