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逃婚记事by天下无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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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蹲下身子,掬起一捧小鱼,仔细地放进水中,小鱼们欢快地摆动尾巴,畅游在一方?天地。
“少爷,池子里是活水吗?”
“是,从地下引的活水。”
“是活水便好?,它们能活得久些。”她顿了一下,“少爷,抱歉,我刚才拿龟砸了老侯爷。”
“不是没砸到?”
“那也冒犯到他了。”薛满后知后觉地担心,“他会不会因?此迁怒你,对你做不好?的事情?”
“比如?”
“比如改封世?子,将你赶出侯府。”
“若他真这?么做,也与你没有关系。”许清桉道:“从我入府开始,类似的话已经听了十五年。”
薛满不后悔了,老家?伙欺人太甚,她应该再砸一只乌龟。
“没事。”她道:“大不了咱们自立门户,以你的能力,封侯拜相不过是时?间问题。”
“你不妨将你家?少爷想得再神通广大些。”
“比如呢?”她有样学样地问。
比如他已掌握祖父的秘密,真到撕破脸那一日,祖父便得有身败名裂的觉悟。毕竟他们血脉相连,祖父狠辣,他又岂会是坐以待毙之辈。
他掏出帕子替她擦干手掌,递给她一枚小巧的红色锦囊。
“这?是你为我准备的锦囊妙计?”
“嗯,若祖父趁我不在时?威胁到你的生命,你便……”
“我便拆开锦囊,谋求活路。”薛满郑重地合上手掌,“你放心,我一定会小心谨慎,不给他任何可乘之机。”
凤仪宫中,裴唯宁正缠着薛皇后不依不饶。
“母后,您为何要安排我和?许清桉偶遇?我一早便跟你们说过,绝不可能看上那样的人。”
“哪样的人?”
“您明知故问。”裴唯宁揪着花盆里的叶子,气鼓鼓地道:“老恒安侯抱回个孩子说是嫡孙,难道便真是嫡孙?说不定是路边随手捡来的弃婴呢。”
“恒安侯捡个弃婴回府做世?子,合理吗?”
“您别管合不合理,只说有没有可能。”
“没有可能。”
“……”裴唯宁道:“换种说法,即便他真是恒安侯的孙子,但他母亲并没有被侯府承认,顶多?算个不入流的外室。我堂堂一个公主?,怎能有个做外室的婆母?”传出去不得被蒋芸娘那群人笑死!
“挑驸马,又不是挑婆母,你该考虑的是他这?个人。”
“人也很普通。”裴唯宁脑中晃过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小声?道:“相貌是好?,但他年近二十,还只在都察院当个七品御史,能力可见一斑。”
“按你的话说,官职高便能得你刮目相看?”
“总比七品小官要高看一眼。”
“那你不妨高看他三眼。”薛皇后闭着眼,由?宫女替她揉摁肩颈,“明日你父皇打算将他调至大理寺任少卿一职。”
“大理寺少卿?四品?”裴唯宁吃惊,“父皇要一下子给他连升三品?”
“没错。”
裴唯宁被勾起好?奇心,走到薛皇后身后,代替宫女替她捶起肩膀,“母后,您详细说说,他因?何讨了父皇欢心,竟能连跃三级到大理寺少卿?”
“你既看不上他,又多?余打听他的事。”
“听个乐而已,又不是要定亲。母后,您就说嘛……”
她好?一顿撒娇卖乖,哄得薛皇后将许清桉南下巡查立功一事说了个大概。
薛皇后道:“你父皇称他是可造之才,往后要予其重任。”
“我还以为有多?厉害,也不过如此。”裴唯宁仍在嘴硬,“兴许这?次是他运气好?,瞎猫碰上只死耗子。”
“你去抓只老鼠来给本宫瞧瞧。”
“……”她天生尊贵,不需要以此来获取荣华。
薛皇后抬手,示意她到前面?说话,“本宫认为他足够优秀,配得起你。”
裴唯宁不乐意,“母后,在您眼里我只配得上四品官吗?”
“你还想如何,等到他官拜一品再与你定亲?”
“您说对了,等他官拜一品,我倒能试着正眼看他。”
按照裴唯宁的观念,只有她七公主?挑拣驸马的份,对方?定然趋之若骛。是以,在去往东宫看望太子,听到太子妃与荣国公家?的刘五小姐对话时?,裴唯宁几?乎气得晕厥。
太子妃娘家?与荣国公家?有姻亲关系,刘五小姐算是她的表妹,两人关系颇为亲近。昨日东宫迎来解禁,立时?有不少人前来走动,刘五小姐便是其中一位。
她跟着太子妃来到花园小坐,不顾身边还有下人,迫不及待地向表姐诉苦:“大姐姐,前些日子祖父私下为我说了一门亲事,对方?……呜呜……对方?……呜呜……”
太子妃蒋芸娘忙安抚,“你先?别哭,好?好?说,对方?怎么了?”
“对方?是个外室子!”刘五小姐哭道:“祖父要将我嫁给个外室子!”
“妹妹定是听错了。”蒋芸娘道:“你是荣国公家?的嫡女,即便不嫁皇子,也绝不会配那低劣的外室子。”
外室子可是比庶子更低微的存在,用嫡女去配外室子?荣国公即便老糊涂也干不出这?等亏本的买卖。
刘五小姐却道:“我母亲已打算为我和?那人合八字,过不了多?久,对方?怕是要上门提亲了!”
说到这?,刘五小姐趴在石桌上痛哭,“我虽不如大姐姐尊贵优秀,但也是正经嫡出的姑娘,他们却要我嫁个外室子……我不如去死好?了……”
蒋芸娘意识到关键,“究竟是哪家?的外室子,能入得了荣国公的眼?”
“呜呜呜,便是老恒安侯家?的那位世?子……”
“恒安侯世?子?”蒋芸娘有点印象,“前世?子死后再接进府的那位?”
“正是他!”刘五小姐抽噎着道:“他生母来路不明,是老侯爷力排众议,直接向圣上请封的世?子位。但大伙嫌弃他的出身,从不肯带着他一起玩。谁能想到,祖父和?爹娘竟要我嫁这?样的人!”
蒋芸娘比她要看得透彻,“恒安侯在军中甚有威信。”荣国公看中的无非是这?点。
“那也是恒安侯的本事,与那外室子有何干系!”
“无论他的出身如何,将来都会承袭恒安侯府,倒也配得起你。”
“我才不稀罕恒安侯府,我心中已有意中人,若不能嫁给那人,我宁可出家?做姑子去!”
话音刚落,蒋芸娘便瞥了周围的宫女们一眼,待她们悉数退下,蒋芸娘叹口气问:“你还没对他死心?”
刘五小姐的声?音染上一种迷离恋慕,“我本死了心,但他的婚事出了岔子,至今没有定数,那我为何不能豁出去一试?”
“我劝你别试。”蒋芸娘道:“端王与薛家?小姐的情分深厚,只要她活着一日,正妃的位子便不可能换人。”
刘五小姐静默一瞬,道:“我愿意退而求其次。”
“你想给端王做侧妃?”
“只要能嫁给端王殿下,不说侧妃,便是妾室我也愿意。”刘五小姐哀求:“大姐姐,您是太子妃,是端王殿下的长嫂,若您跟他开口,他总要给您几?分薄面?。求您帮妹妹在端王殿下面?前说几?句好?话,让他知晓我的一片心意……”
“也罢,三弟后院空虚,将来总要接人回去。你样貌才情都不输薛家?表妹,给他做侧妃绰绰有余……”
暗处的裴唯宁掐断手中花枝,冷笑连连。好?一个多?管闲事的蒋芸娘!好?一个不知羞耻的刘五!她们真当阿满是死的,当她裴唯宁是瞎的吗!
刘五小姐听到蒋芸娘的话本欣喜若狂,正要继续探讨如何行?事,便见树丛后走出七公主?裴唯宁,朝她们一步一鼓掌地靠近。
“哇,太子妃真是好?大一张脸。”裴唯宁眼中跃着怒火,冷讥热嘲道:“怎么,光往太子哥哥身边塞人没法满足你,你还想往我三哥身边塞些没脸没皮的东西?想必再过几?日,你便要往我身边——不,是往父皇身边塞人,好?让整个皇室后宫都以你为主??!”
太子妃敢往皇帝身边塞人?,还是在东宫刚解禁的时候——这?是何等严重的指控!
蒋芸娘觉得?胸闷气短,狠狠瞪向裴唯宁身后的宫人?们:一群死人?!连裴唯宁来了都不出声!
裴唯宁挺好心,“你别迁怒旁人?,是我叫林何举拿剑架在她们脖子上,谁敢出声就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可话说回?来,你们两个敢合谋不要脸的事,便该做好被人?骂的准备。啧啧,堂堂太子妃,啧啧,堂堂荣国?公家的嫡女……”
刘五小姐眼圈通红,脸色却煞白,“七、七公主殿下,您误会了,我和太子妃不是那个意思。”
“只?要能嫁给端王殿下,不说侧妃,便是妾室我也愿意。”裴唯宁撇着嘴,怪声怪气地学,“你们听听,本?公主有漏一个字吗?有误会刘五小姐的意思吗?”
身后无?人?敢应,唯有林何举道:“公主说的跟刘五小姐一字不差。”
裴唯宁没忘记蒋芸娘,“太子妃说什么来着?端王殿下后院空虚,将来总要接人?——”
“七妹妹!”蒋芸娘高声打断她,复又摆出雍容之?态,“方?才我们姐妹私下闲话,的确有些不妥之?处,还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只?是‘有些不妥’而已?”裴唯宁笑出声,“荣国?公家的嫡女甘愿当小妾,太子妃要往端王殿下后院塞人?,这?传出去?可比恒安侯家的外室子还要好笑呢。”
她转身问宫人?们,“你们觉得?好不好笑?”
宫人?们死死地垂头,巴不得?原地消失。仍只?有林何举配合自家主子,“好笑。”
蒋芸娘恨得?咬牙切齿,总有一天她要给裴唯宁和这?狗腿侍卫好看!但眼下,她硬生生地咽下这?口气,道:“小五,你身为荣国?公家的嫡小姐,以?后切莫再?说妄自菲薄之?话。”
刘五小姐咬着下唇,不肯吱声。端王殿下俊雅华贵,是京城贵女们的心之?所?向。凭什么薛家小姐可以?,她却不可以?……
“哦,你们还不知道吧?”裴唯宁字字清晰,“我三皇兄跟母后说,此生只?娶阿满一人?,绝不纳任何侧妃妾室。”
闻言,刘五小姐经受不住打击,掩面痛哭着跑开?。
裴唯宁挑衅地看着蒋芸娘,想给阿满添堵是吗?也得?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蒋芸娘反倒冷静许多?,裴唯宁与薛满沆瀣一气,向来与她不合。而在她眼里,这?两人?简直幼稚到可笑,“七妹妹,你跟阿满该少看些话本?子。”免得?被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霍霍了脑子。
“太子妃才该少往太子哥哥身边塞人?,否则时间一长,恐怕他真要移情别处。”
“无?论殿下身边有多?少人?,我都是殿下唯一的正妻。”
“既然你这?么自信,为何不见太子侧妃、良娣们顺利生出儿子?”裴唯宁要笑不笑的,“蒋芸娘,你骗骗自己就得?了,别将旁人?都当成傻子,也别试图多?管三哥的闲事。要是让阿满知道你的打算,与三哥生了芥蒂,我可说不准太子哥哥会怎么罚你。”
蒋芸娘再?维持不住笑脸,比起七公主裴唯宁,她更讨厌薛家阿满。仗着皇后侄女的身份,薛满从小跟裴唯宁出双入对,深受端王与太子的关?爱,连茹楠都待她亲热至极。
不过?是个爱看话本?、爱做白日梦的丫头罢了,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全是书局编出来哄蠢人?的玩意,只?有她跟裴唯宁奉为真理。
蒋芸娘在心底冷笑,她倒要看看,等将来裴长旭厌弃薛满,另纳他美时,薛满和裴唯宁的脸垮得?有多?厉害,哭得?有多?伤心欲绝。
她真是迫不及待要看她们的笑话!
裴唯宁收拾完蒋芸娘和刘五小姐,满肚子火气仍没有消减的迹象,随后意识到,她还忘记了一人?。
许清桉,他竟敢一面勾引自己,一面跟荣国?公府议亲!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不知好歹!水性?杨花!
裴唯宁看了眼天色,“林何举,几时了?”
林何举道:“公主,这?会是日中。”
裴唯宁道:“去?打听打听许清桉在哪。”
林何举很快便复命,“圣上在早朝时升许大人?为大理寺少卿,命他三日后去?大理寺报到,是以?,早朝结束后,许大人?仍返回?都察院当差。”
新鲜升职的大理寺少卿许大人?啊……好歹有过?一面之?缘,本?公主得?当面祝贺才是。
裴唯宁雷厉风行,命林何举驾车到都察院。门口的守卫不认识他们,正要阻拦,便见对方?拿出一块皇家令牌,上头清晰可见“合宜公主”四个大字。
那可是圣上最宠爱的七公主!
守卫不敢怠慢,点头哈腰地行礼,不多?时,副都御史宋同化便出来迎接,恭敬作揖道:“下官见过?七公主殿下,殿下大驾光临,莫非是圣上有旨意传到?”
隔着帘子,裴唯宁懒洋洋地道:“非也,本?宫此次前来是为私事。”
“不知公主为何私事?”
“本?宫要找一个人?。”
“公主要找何人??”
“许清桉。”
“御史许清桉?”
“你该改口了,他如今是大理寺少卿许清桉。”
“公主所?言甚是。”宋同化低眉顺眼,“公主稍等,下官这?就去?喊许少卿出来。”
“何必这?么麻烦。”裴唯宁掀帘,踩上林何举放好的小凳,神态傲睨,“你带本?宫去?见他便是。”
裴唯宁高视阔步地走进都察院,无?视由她引起的一片诧异、探究目光。她十分清楚来此的后果,旁人?会质疑
许清桉的升职别有内情,会怀疑他的能力掺杂水分,会议论他的出身,嘲笑他的手段……
哼,这?便是他愚弄自己的代价。
因是午膳时间,其余人?都离开?公事房,唯有许清桉仍坐在书案前忙碌。时间紧迫,他得?加快安排好都察院的事务交接,方?能前往大理寺报到。
裴唯宁挥退旁人?,独自推开?公事房的大门。木门铰链发出晦涩的吱呀声,如同一把尖锐的起子,捅破满室静谧。
许清桉没有抬头,他以?为是某位同僚返回?,不甚在意。
裴唯宁亦没有出声,不由自主地打量起周围。简约陈旧的大通间,隐约泛着书墨香气,前后排列着六张书案,两边的窗户打开?,光亮从侧边斜入,恰好投在许清桉的身后。
他穿着青色公服,玉冠束发,气宇轩昂,端坐案后,骨节分明的右手举笔走墨,眉眼聚精会神。
像一块上好的青玉,丢在暗室仍难掩清辉……但也只?有外貌惑人?而已!
裴唯宁定?了定?神,不客气地喊道:“喂,许清桉。”
许清桉走笔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来人?,未见诚惶诚恐。
裴唯宁感到被冒犯,“你见了本?公主为何不起身行礼?”
许清桉没有理会,反问:“公主殿下找我有事?”
裴唯宁立即借题发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藐视皇威!”
许清桉一动不动,恹眸淡淡,“公主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你,”裴唯宁指着他,“父皇刚升你为四品官职,你便视尊卑礼仪为无?物,许清桉,你真是嚣张至极!”
“公主若觉得?我无?礼,大可到御前参我一本?,我任凭圣上发落。”许清桉道:“所?以?,公主找我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要继续处理公务,请公主殿下移驾别处。”
裴唯宁怀疑他疯了,上回?见面时还只?敢低头避让,今日却一副不耐烦的模样,难道真以?为得?了父皇的看重,便能够与她抗衡?
“许清桉。”裴唯宁走到他的桌案前,一把夺过?他刚书写的公文,随意看了两眼后丢到旁边,“本?宫有事要问你,你若不好好回?答,小心我烧了你办理的所?有公文。”
她算得?上女子中的高挑身材,却比坐着的许清桉高不出多?少。她努力俯视他,一如既往的姿态高傲,“我问你,你身为恒安侯世子,一边创造机会与本?公主偶遇,一边又跟荣国?公府议亲,究竟意欲为何?”
许清桉往椅背靠去?,拉开?与她对视的距离,“我没有与荣国?公府议亲。”
“你还敢狡辩?本?公主亲耳听到刘五小姐说要和你合八字。”
“刘五小姐愿意跟谁合八字便跟谁合,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会跟你没关?系,恒安侯府只?有你一个外室——”裴唯宁倏然住口,大发慈悲地改道:“只?有你一个世子。”
“我祖父尚在。”
“……”老恒安侯?
“近来我祖父与荣国?公来往密切,兴许是他老人?家看上了刘五小姐,意欲纳她进府做妾。”
“……”裴唯宁张口结舌,他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把年纪的老恒安侯跟风华正茂的刘五?像话吗?可能吗?
“再?有,我没有创造机会与公主偶遇。”许清桉道:“那日在太清门,我是正常离宫,恰好撞见了公主殿下。”
“那你为何主动跟本?公主打招呼!”
“我不打招呼,公主会善罢甘休?”
“那你出宫门后跟着本?宫怎么解释?”
“回?恒安侯府,顺路。”
“那去?往东市呢?”
“我不记得?在东市遇到过?公主。”
不谄媚,不回?避,他全程冷静疏离地划清界限。
裴唯宁莫名有些失落,随即恼羞成怒,“许清桉,你对天发誓,若与我母后通过?半声气,将来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眼见他不肯发誓,她忽地心情转好,又听他道:“公主殿下很在意我?”
“青天白日你做什么大头梦。”笑话,她会在意一个外室子?
“我身份低微,想来是入不了公主的眼。”许清桉道:“公主往后对我有不满,尽管吩咐侍卫宫女来教训我,无?须烦累千金之?躯。”
裴唯宁又生气了,“你管天管地,还管得?了本?公主去?哪?我偏要亲自来教训你,你能怎么样?”
“我会认为公主喜欢我。”
自作多?情,不要脸,谁会喜欢他……
裴唯宁暗骂几声,惊觉一直在被他带着走,于是故意道:“哦?要是本?公主承认,确实喜欢你呢?”你是不是要露出真面目,顺水推舟地表明忠心?
许清桉迎着她不怀好意的目光,淡然道:“那公主的喜欢注定?落空,我已经心有所?属。”
裴唯宁有短暂茫然,分不清他在欲擒故纵还是实话实说,“你有喜欢的人?了还想当驸马?”
“我不想,也绝无?可能当驸马。”
裴唯宁的身体某处出现漏洞,鼓囊囊的怒气在倒泄,随之?而来是铺天盖地的沮丧。所?以?他没有与母后合谋,没有要跟荣国?公结亲,没有与她进一步接触的想法……皆因许清桉有喜欢的人?。
她脱口问道:“她是谁?”
“一个不嫌弃我是外室子,待我全心全意的人?。”
裴唯宁的脸颊一热,原来他知晓大家在背地里对他的蔑称,可大家说得?有错吗?他本?来就是外室子!
她管不住嘴,“本?公主很好奇,究竟是哪家的庶女婢子给你送去?了温暖。”
“这?是我的私事,请恕无?可奉告。”许清桉耗尽耐心,起身往外走,“我还有事,公主请自便。”
裴唯宁提着裙摆,紧跟其后,“本?公主还没允许你走,你给我站住!”
许清桉置若罔闻,权当尊贵的七公主是无?物。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行走在都察院,吸引了无?数注目,众人?心里或叹或妒:难怪许清桉一下子连升三级,原来是入了七公主的眼。
许清桉猛地站定?,声音清朗,“七公主今日来访,是误以?为我对她图谋不轨,方?才我已经跟公主解释清楚,我绝没有当驸马的想法,还请诸位为我做个见证。”
裴唯宁勃然变色:他当众声明是何意,杜绝她对他纠缠不清吗?
“许清桉,算你有自知之?明,以?后不许你再?出现在本?公主面前!”
她放下狠话后拂袖而去?,众人?见状,自然也有一番见解。许清桉是人?尽皆知的不近女色,从眼前的情况来看,分明是七公主看上了他,而他宁死不从。这?位可是皇家最受宠的七公主……许清桉果然好定?力。
众人?愈加好奇:许清桉喜欢女子吗?假使喜欢,哪样的女子能入他的眼?
按照惯例,许清桉当晚应宴请同僚,把酒言欢。但许清桉身份特殊,不喜与人?为伍,又因白日七公主大闹了一场,宴请之?事更是不了了之?。
刚散值,许清桉便收拾东西离开?,速度快的不禁让人?猜想:莫非是赶着回?家清点奖赏?
奖赏自有薛满为许清桉代劳,早在午时,许清桉升职的消息与如流水一般的奖赏抵达瑞清院时,她便笑得?合不拢嘴。
大理寺少卿,四品官职,仅仅两年便一跃三品!
她没看错人?,少爷真是可造之?才。跟着这?样有出息的主子,她薛满的为婢之?路也会红红火火,风光无?限!
她美滋滋地清点起礼单,不多?时,苏合前来传话,“阿满姑娘,管家来传话,说老侯爷想请您到正厅说话。”
薛满干脆地拒绝:“我很忙的,不见。”反正他不愿意收她为徒,该适当地晾一晾。
欧阳管家在瑞清院门口坚持站了两刻钟,见对方?确实不给面子,便只?好无?功而返。
他觑着座上恒安侯喜怒不明的脸,斟酌着道:“老侯爷,您看,要不老奴派几个人?去?瑞清院,将阿满姑娘‘请’到这?来?”
他以?为这?是万无?一失的提议,毕竟恒安侯行事向来强横。当年对前世子和世子的亲娘尚且狠辣,如今只?一个婢女,不说强请,便处理了又如何,难道世子真能为此跟侯府决裂?
岂料下一刻,恒安侯先叫他摸不着东南西北。
恒安侯道:“是本?侯想得?不妥,从瑞清院走到本?侯这?里要一刻钟,小姑娘细胳膊细腿的肯定?嫌累。罢了,还是本?侯亲自去?趟瑞清院吧。”
“……”
“对了,你先去?库房里看看,有没有适合十六七岁小姑娘的东西。什么金镯、玉簪、头面、绫罗绸缎,有多?少拿多?少,全部送到瑞清院。”
“……”
“还愣着干吗!”恒安侯朝他屁股踹了一脚,“赶紧的,别耽误本?侯见阿满的工夫!”
第61章
恒安侯一晚上没睡安稳,将当年与絮敏的那番往事翻来覆去地咀嚼。若是他没有参军……若是他能坚守承诺……若是老匹夫没有横插一脚……
是以,在翌日听到暗卫探明的消息后,恒安侯根据已?有的线索断定,阿满便是絮敏的亲孙女!
恒安侯惊喜交加……严格来说,惊只有一点点,喜有很多很多。
惊是惊讶:薛皇后的侄女薛满,四个月前忽然生了?一场大病,导致与表兄端王的婚期推迟。端王对外宣称薛满正在府中养病,乞巧节时还带人去近水楼逛了?一圈,但皇室惯出污糟之事,以老侯爷的经验来看,端王分明是在欲盖弥彰。
莫非是薛皇后与端王趁老匹夫不在,欲抢夺薛府的财产,对絮敏唯一的孙女起了?歹心,继而导致薛满流落晏州,阴差阳错成了?臭小?子的婢女?
喜是喜悦:小?薛满的相貌与絮敏有七分相像,看着?她,恒安侯仿佛回到他与絮敏初识的年岁。那时他还未犯错,絮敏没有恨他,一切都是最完美的模样。
多年来,他的懊悔亦有了?地方?弥补:絮敏的孙女便是他的孙女,老匹夫舍得一走了?之,那便由他代替絮敏照顾小?薛满。等他百年后去往地下,也有拿得出手的一件好事去见絮敏。而老匹夫既护不住儿子,也护不住孙女,看他有什么脸面求絮敏的来世?!
简而言之,老恒安侯真爱左絮敏,便对薛满爱屋及乌。这?份屋乌之爱胜过他为传宗接代而诞下的亲子亲女,也胜过那群削尖脑袋想?要得到世?子之位的外孙们。毕竟若絮敏愿意,恒安侯府的一切本该归属絮敏与他的后代……
他迫不及待地想?见薛满,薛满不愿意来,那他便带足诚意去瑞清院见她。
等到苏合禀告老侯爷亲自前来,身后还跟着?大排长龙的礼品时,薛满一脸狐疑。
怎么,难道是老家伙看少?爷前途无量,有心弥补讨好了??
转念又觉得不可能,恒安侯是超一品侯爵,哪看得上四品官员的待遇。那么问题又来了?,他想?干吗,跟当初驱逐少?爷母亲那般驱逐她吗?
薛满坐在堂中主座,拿着?礼单,撇着?眼皮子,仍旧两?个字,“不见。”
于是乎,欧阳管家又见证匪夷所思的一幕:老侯爷被拒绝后没有生气,命人搬来太师椅到瑞清院门口,耐心十足地等待瑞清院里那位改变主意。
等待的同时还要吩咐:“听说近水楼和?吉祥居的席面尚可,你去请来他们的厨子,照着?阿满喜欢的菜色做上两?桌……”
欧阳管家很担忧:侯爷,别请厨子了?,赶紧请太医给您看看脑子吧!
他敢想?不敢说,喏喏应是。老恒安侯根本不介意旁人的想?法,到他这?样的年岁和?地位,除去面见圣上时需要收敛一二,偶尔被亲孙子气到无言,其?余时间均是随心所欲。
他乐意对絮敏的孙女好,谁人敢有意见?!
院内的薛满听闻情况后,问俊生及苏合等人,“你们老侯爷以前也动不动搬椅子在门口堵人?”
俊生摇头如?拨浪鼓,“阿满姐姐,老侯爷位高权重,从来只有别人去见他的份,哪怕世?子亦是如?此。”
苏合跟着?附和?:“老侯爷常年行军打仗,习惯军中作风,奉行从令如?流,能强攻绝不怀柔。”
“那依你们看,他这?么反常是有什么目的?”
“想?让姑娘掉以轻心,骗姑娘出去,再用姑娘来拿捏世?子?”卷柏合理?地猜测,“世?子如?今升任大理?寺少?卿一职,侯爷定是怕往后更难掌控世?子。”
“有道理?。”薛满点头,“我不出去,老侯爷会不会责罚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