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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满逃婚记事by天下无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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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满成功戳中蒋芸娘的心事,她?想?起那剩余的七个?婢女,个?个?翘首以盼,等待被送入太子账中的一日。而那三个?已经爬上床的,更是一副狐媚子模样,连白日都明?里暗里地勾引殿下!
她?握紧酒盏,用尽全身力气?咽下嫉恨,“多谢阿满妹妹的提醒,她?们的确到了?该出宫的年纪。”
薛满说了?句不?客气?,太子妃兴风作浪在先,她?反击是情有可原。不?过话说回来,为何太子妃替少爷与公主说亲是兴风作浪?
薛满兀自疑惑,便没注意到裴唯宁的双重?震惊。
第一重?震惊是在蒋芸娘提及她?与许清桉时,她?不?仅没有贬低对方?,反倒有一丝丝的窃喜。要知道在半年前——不?,便在一个?月前,母后?向她?提起许清桉时,她?除去嫌弃还是嫌弃。可现在却……却欣喜能与他?男才女貌。
第二重?震惊是阿满的态度,难得见她?出言整治蒋芸娘,为的竟是许清桉的婚事。以阿满对许清桉的维护程度,她?绝非嫌弃许清桉出身低微配不?上公主,而是单纯不?喜蒋芸娘的乱点鸳鸯。
阿满不?喜她?与许清桉凑成一对。
裴唯宁心乱如麻,怎么会,她?对许清桉……许清桉对阿满……阿满对许清桉……
“阿满。”她?心情复杂,刻意凑近薛满打趣:“你往对面看,三哥总在看你呢。”
“嗯。”薛满敷衍笑笑,面前的美酒佳肴顿时索然无味。单从端王与婢女的故事来讲,薛小姐的存在纯属多余。但从薛小姐的角度,设身处地想?想?,她?便觉得委屈难言。
明?明?……然而……最?终……罢了?。
她?对裴唯宁道:“你之前想?告诉我的事,端王已经全部告诉我了?。”
裴唯宁惊讶,“三哥全部告诉你了??”
薛满点头,“嗯。”
裴唯宁试探:“南溪别院……”
薛满道:“我知晓,里头住的不?是江诗韵,而是她?的胞妹江书?韵。”
裴唯宁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那你,你还生三哥和我的气?吗?”
薛满摇摇头,“都过去了?。”
闻言,裴唯宁的反应与裴长旭一样,“你,你不?想?打我们,不?想?骂我们吗?”
薛满道:“你们是亲王公主,打了?你们要被下狱的。”
裴唯宁道:“不?,我们许你打,没人敢押你进大牢。”
薛满道:“那我也不?打,你们是我的表兄表姐,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
裴唯宁觉得她?这话说的没毛病,但听到耳朵里总觉得生分,好比她?跟三哥失去了?叫阿满动怒的本领,今后?便只是她?拥有血缘关系的亲戚。
宴会人多嘴杂,裴唯宁不?敢多说,等结束后?拉着薛满道:“今晚我想?去你府上住,可好?”
薛满想?到昨日她?天没亮便起来陪自己梳妆,松口道:“好吧,只今天一晚。”
一晚也够她?们姐妹说上许许多多的私话。
薛科诚今晚被景帝留在宫中叙旧,薛满、裴唯宁与薛皇后?道完别,前往宫门乘坐马车。
裴长旭已等候许久,见到薛满逐渐靠近的身影后?,眸光忽明?忽暗。
“三哥!”裴唯宁朝他?招手,“你等了?很久吗?”
裴长旭道:“还好。”
裴唯宁关心道:“你身上还有伤,怎么不?去车上坐着?”
裴长旭道:“站一小会,不?碍事。”
他?看向薛满,薛满没像之前那样刻意无视或充满敌意,微笑着开口:“表哥也要回府吗?刚好,能与我们一道走。”
礼貌,客套,充满距离。
裴长旭闭了?闭眼,忍住内心一阵阵的悸痛,“阿满,我有话要与你说。”
“该说的话都说清楚了?,表哥无需担忧,我不?会再?捣乱了?。”薛满真心实意地道:“我与小宁一样,都是你的好妹妹。”
谁要她?做妹妹?!
裴长旭一把捉住她?的手腕,“你随我上马车。”
“表哥,你抓疼我了?。”薛满平静地道:“请你松手,好吗?”
裴唯宁立刻上前阻拦,“三哥,隔墙有耳,有什么话不?妨等回去再?说。”
裴长旭安静一瞬,转身上了?马车。薛满揉着酸胀的手腕,瞪着他?妥协的背影,难得有了?几?分痛快。
兔子尚且不?吃窝边草,端王既然吃了?,便该做好被人戳心窝子的准备。
除非他?解除婚约,跟她?彻底划清界限。
薛满满腹盘算地坐到车里,随后?想?起一件事:少爷答应今晚给她?送龟龟们,龟呢,龟在何处?

深夜,寒风刺骨,马蹄踏在冷硬的青石板上,声?音异常响亮。
隔着一条街,竹香便听到久违而熟悉的马蹄声?,她曾趴在南溪别院的门?上,偷听过整整半年。那是端王府的马车在靠近,意味着殿下到南溪别院探望小姐……
此刻,她们不?在南溪别院,而是站在端王府的正门?口。
江书韵衣着单薄,发髻凌乱,玉白的脸庞染着些许灰烬,好似一株失去依靠的菟丝花,风一吹便要摔倒。
竹香亦是灰头土脸,冷得双手抱臂,“小姐,是端王殿下的马车,他回来了!”
江书韵轻咳几声?,“待会见到殿下,你不?用添油加醋,照实说便是。”
竹香重重点头,“好,奴婢知道了!但婢女听着,好像不?止一辆马车过来?”
江书韵望向?远处,果真见到好几辆马车正朝她驶来,为首的车夫正是侍卫杜洋。
竹香双手拢在嘴边,正要放声?喊人,又在江书韵的制止中住口。等杜洋驾车到跟前了才下跪,边磕头边哭,“殿下,南溪别院着火了,后院被烧得精光。小姐险些丧命,与?大小姐一样消香玉殒……”
杜洋眉头紧皱,看看涕泗横流的竹香,再?看看楚楚可怜的江书韵,“殿下,江姑娘与?婢女正跪在外头。”
裴长旭没?说话?,反倒是后头的马车有?了动?静。
裴唯宁跳下马车,上下打量着江家妹妹,满脸俱是嫌弃。
居心叵测的江诗韵,惺惺作态的江书韵,这对?姐妹没?一个好的!
裴唯宁挖苦道:“江家的教养真是一脉相承,姐姐从前跪在我们面前求收留,妹妹如今跪在端王府前,必是又想请端王收留?”
江书韵大概能猜到对?方的身份,轻声?道:“今日是万寿节,客栈公休三日,不?肯接待新客。书韵实在无处可去,才想请端王收留一晚。”
裴唯宁冷笑?,“同样的招数,你姐姐使过一遍,你也要照模照样使第二遍,真是不?嫌老套!”
江书韵道:“南溪别院失火是事实,小姐若是不?信,大可使人去调查清楚。”
“好一张伶牙俐嘴,比起江诗韵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惜我们上过——”
“小宁。”后头的马车传出一道女声?,“这是三哥的事情,等他处理便是。你快上来,陪我去早些休息。”
话?音刚落,裴长旭便掀帘下地,大步走到薛家马车前,“阿满,下来。”
薛满不?下来,她凭什?么下来。
裴唯宁见裴长旭要上车,伸手想拦却被一把推开。裴长旭进入车内,见薛满纹丝不?动?地坐着,愈加面无表情。
薛满十分善解人意,“表哥,不?到万不?得已,江家妹妹不?会半夜来求助你。她是个柔弱的姑娘,刚刚死里逃生,此时最?需要关怀呵护。”
她自认为点到为止,但裴长旭沉眸似渊,涌动?着风暴般的怫郁。
她识相地改口:“天色已晚,我该早些休息,你也该早些——”诶诶诶!你抓我手臂干吗!显得你力气大是吗!
裴长旭不?顾她的挣扎,强势地牵着她下车。
杜洋见状别开脸,其余人也默契地垂头。竹香不?敢大声?喘气,江书韵咬紧下唇,眸中泪光点点,试图唤回他的注意力。
“殿下……”
“三哥!”裴唯宁急得跺脚,“你伤口又出血了!”
薛满这才闻到阵阵血腥气,连忙撤回挥舞的小拳头,“裴长旭,你今后想当?独臂侠吗!”
裴长旭道:“若成了独臂侠,能得到表妹垂怜,我亦甘之如饴。”
“……”薛满骂道:“疯了,你绝对?疯了!”
“即便是疯,我亦是为表妹而疯。”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裴长旭,你赶紧松开我!”
“表妹再?乱动?,我不?介意再?疯一些。”
“……”
裴长旭拉着薛满走到江书韵的面前,居高临下地道:“你姐姐曾是我表妹的婢女,你可知晓?”
江书韵哽咽道:“回殿下,我……我知晓。”
裴长旭道:“表妹是你江家的恩人。”
江书韵道:“我与?姐姐一般,对?薛小姐感激不?尽。”
裴长旭道:“两年前,我与?表妹订下婚约,她是我将来的妻子,唯一的端王妃。”
江书韵强颜欢笑?,“殿下……殿下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裴长旭道:“从今往后,不?许你出现在她的面前。”
江书韵仰起脖颈,一串串晶莹的泪珠滑落,跌到青石板上,激不?起任何回响。
“这是我第二次跟薛小姐见面,先前我不?知小姐身份,无意间冒犯了她,还望她大人有?大量,原谅我的不?是。我自知身份低微,从没?想过污薛小姐的眼。但我不是姐姐的傀儡替身,是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思想和主见……”
“我所做一切,皆因答应你姐姐照顾你,帮你找个好人家托付终身。”裴长旭道:“你姐姐的夙愿将了,往后我不?会再?见你。”
江书韵跪伏在地,纤薄的脊背不断战栗,哭声?细碎哀婉。
裴长旭置若罔闻,对?薛满道:“阿满,我与?你自小相识,情分非比寻常。莫说江书韵,便连江诗韵在世?也不?能与?你相提并?论。”
薛满一时五味杂陈,女子爱人崇尚全心全意,而男子的心似乎能分成很多块,这里住着逝去的爱人,那里存着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今日是活着的人占上风,明日呢,逝去的感情是否又叫他愁肠百结?
他的心住过旁人,薛小姐不?想要了。
她朝裴唯宁轻抬下巴,瞟了眼林何举。裴唯宁难得开窍,读懂她未出口的话?语。
……她说叫林何举把三哥打晕。
裴唯宁左右为难,一个是亲哥,一个是亲表妹,她该帮哪个才好?眼见三哥失去理智,阿满不?情不?愿,她终是偏向?姐妹,正要叫林何举动?手时,有?人却抢先一步。
一粒石子凌空袭来,击中裴长旭的手臂,他闷哼一声?,手臂陡然松动?。薛满见机挣脱,朝远处出现的熟悉马车跑去。
裴唯宁顺着方向?望去,见到了许清桉的护卫,许清桉的马车,和刚下地的许清桉。
薛满向?着他跑,他亦在迎向?她。
“少爷,我的龟呢!”
“龟在这。”
许清桉拿出藏在背后的小篮子,递到薛满手中,薛满借看龟的功夫,对?许清桉低声?道:“裴长旭疯了。”
许清桉道:“疯得厉害吗?”
薛满道:“我瞧挺厉害,甲乙丙丁戊……大概疯到丁的程度。”
裴唯宁加入对?话?,“许清桉,你怎会来这里?”
又听裴长旭喜怒不?明,“许少卿总爱出现在不?恰当?的时候。”
许清桉道:“下官奉圣上之命,调查石窟祈福刺杀一事,此番是来向?殿下探听当?日细节。”
裴长旭道:“既是来找本王,你为何不?到本王面前?”
许清桉当?着众人面,动?作亲昵地整了整薛满的颊边碎发,随即对?她耳语:“你先回去吧,这里由我来处理。”
薛满痛快答应,在空青的护卫下,一溜烟地跑向?薛府大门?。
裴唯宁本想跟着跑,犹豫片刻后,站在原地没?动?。
许清桉行至裴长旭的面前,扫向?他染血的衣袖,“殿下的手臂在流血。”
裴长旭道:“许清桉,本王的耐心有?限。”
许清桉道:“等殿下方便时,下官再?来拜访殿下。”
“阿满是本王的未婚妻。”回想他方才的动?作,裴长旭恨不?得斩了他的手,“本王舍不?得为难她,不?代表能容忍你得寸进尺。”
许清桉却道:“殿下身后的姑娘一直在哭,殿下不?回头看看吗?”
裴长旭道:“许少卿年轻有?为,前途无量,想与?你定亲的姑娘能从太清门?排到城外。倘若你挑得眼花,本王会请父皇出手相助。”
许清桉笑?了笑?,“殿下与?其操心下官的婚事,不?如先管管身后的姑娘。她又哭又跪半天,看起来随时会晕倒。”
话?音刚落,杜洋道:“殿下,江姑娘晕过去了。”
裴长旭绷紧下颚,终是维持住风度,回身走向?王府,“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今后她的事情,无须禀到我面前。”
竹香扑上前,跟在他脚后磕头,“殿下,求您别抛弃小姐,小姐没?了您会死的。呜呜呜,小姐根本不?想嫁人,她宁可陪伴青灯古佛,也不?愿嫁给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
裴长旭道:“杜洋,去外地寻座女寺。”
竹香登时傻眼,这跟她想的不?一样。端王殿下该怜惜小姐的深情,重新找个地方安置照顾小姐才是……完了,一切都完了!
端王府的朱门?沉重,打开又闭合,仿若一道她们永远无法跨越的天壑。
杜洋命人将她们扶到马车上,离开前,深深看了许清桉一眼,“许少卿,还请你好自为之。”
许清桉不?以为然,该好自为之的人何止他一个?今晚阿满亲眼见证端王与?江家女的纠缠,以她眼中揉不?进沙子的性格,往后对?端王只会更敬而远之。
他双手抄袖,吩咐空青去驾马车,对?一旁的裴唯宁视若无睹。
他总是对?她视若无睹,无视她高贵的身份,无视她貌美的容颜,无视她的刻意招惹。
“许清桉。”裴唯宁挡在他身前,“你喜欢阿满,是吗?”
许清桉道:“是。”
“……”裴唯宁力求镇定地道:“阿满是、是三哥的未婚妻,她是亲王的未婚妻!”
“那又如何?”
“论身份地位,你恒安侯世?子比不?过端王尊贵。论感情深厚,你与?阿满只相处了半年,远远不?如三哥与?阿满十几年的情分。”她竟和颜悦色起来,“你没?见过从前的阿满,她自懂事起便爱慕三哥,喜怒哀乐全围绕着三哥展开。三哥喜欢江诗韵时,她难过得几乎死掉。三哥接受她的表白时,她又喜极而泣,即便三哥记挂着一个死人,她也能够包容。”
“所以,公主的结论是?”
“你抢不?过三哥的。”裴唯宁苦口婆心,“放弃阿满吧,成全她和三哥,这对?所有?人都好。”
“所有?人里,也包括公主吗?”
“……”
“在我之前,公主没?见过对?你疾言厉色,不?屑一顾之人。于是觉得愤愤不?平,觉得丢了颜面,打定主意要驯化我,让我在你面前俯首称臣。”
“我是公主。”裴唯宁强调:“你本该对?我俯首称臣。”
“起初,公主只是单纯的讨厌我,但随着过多的关注,公主会心随眼动?,不?自觉地投入时间精力,妄图参与?我的生活,干涉我的言行举止。”
“……”
“不?知不?觉间,公主的情绪会被我牵动?,想从我身上得到某些回应。若合你心意,你便赏我给个笑?脸,若不?合你心意,你便变本加厉,用权势逼迫我低头。”
“你胡说!”裴唯宁立即反驳:“本公主不?是仗势欺人之辈!”
“公主生来尊贵,有?帝后宠溺,有?端王撑腰,称得上是随心所欲,无往不?利。你的生活缺乏挑战,遇到了我,便将我视为挑战,誓要一决高下。”
“……”
“公主选错了人,我不?愿成为公主的挑战。”
裴唯宁眼也不?眨地凝视着他,撇去外间的流言蜚语,他生得那样好,气度一骑绝尘。
“若是我承认,我有?一些些,只有?一些些对?你感兴趣呢?”
“我对?公主没?有?,如今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裴唯宁眼里的光逐渐黯淡,“你们都喜欢阿满。”
“看来公主不?喜欢阿满。”
“我当?然喜欢她!”
“因为她值得人喜欢。”许清桉问:“对?吗?”
裴唯宁挫败地想,阿满打小便招人喜欢,母后喜欢,三哥喜欢,太子哥哥喜欢,宝儿喜欢,老恒安侯喜欢,连她自己?都非常喜欢!
许清桉喜欢上她简直理所当?然。
她双眉不?展,泄气万分。那可是阿满,她最?可爱伶俐的表妹阿满!
许清桉道:“公主知道何为真正的喜欢吗?”
裴唯宁懒得说话?,即便开口,她这会儿也说不?出好话?。
许清桉道:“真正的喜欢,应当?是逗人笑?,哄人哭,风雨同舟,患难与?共。而非处处留情,为爱人制造困苦,要她善解人意,体贴包容,终生患得患失。”
裴唯宁浑浑噩噩地离开,浑浑噩噩地回到皇宫,浑浑噩噩地躺到床上。
许清桉的最?后一句话?,反复回荡在耳畔。
他道:公主,你是阿满的姐姐,不?该阻止她收获幸福。

细究许清桉的用词,是收获幸福,而非追寻幸福。
他似乎十分笃定,他能做得比三哥更好,能给阿满一份无与伦比的深情。
哈,真是个狂妄自大、一厢情愿的家伙!他想给阿满幸福,也?得看阿满肯不肯要!
……那,阿满肯不肯要?
裴唯宁回忆薛满对许清桉的百般维护,不许旁人说他的任何坏话,不喜蒋芸娘对他的乱点鸳鸯。与许清桉在一起?时,她总是笑容满面,言辞间轻松自在,带着少女独有的任性恣意。
比起?从前的阿满,现在的她是前所未有的鲜活欢畅。
她也?喜欢许清桉吗?像喜欢三哥那样?的喜欢?
裴唯宁的思绪飘到半年前,她偷听到母后与三哥的对话后,跑到御花园问阿满:天?底下的男子那么多,难道她非三哥不可吗?
阿满道:天?底下的男子数之不尽,但我认识的人里三哥对我最好。
那时的她们很天?真,以?为成亲便是终结,阿满没?机会?遇到其他男子,对她好过三哥的其他男子。
可惜老天?爱开玩笑,三哥犯了错,阿满离开京城,许清桉从天?而降!
裴唯宁敲敲胀疼的脑袋,将被子盖到头顶:都怪自己这张乌鸦嘴,爱问一些不可能的问题。这下好了,不可能的事?情变为可能,三哥马上要鸡飞蛋打了!
裴唯宁硬在床上躺到中午,直到薛皇后派人请她用膳才肯起?身。她无精打采地用了两口?菜,便放筷道:“母后,我饱了。”
薛皇后看她一眼,“昨晚不是说留宿薛府,怎又回来了?”
裴唯宁瞎编:“哦,我忽然发现没?带换洗的衣服,等改日?准备妥了再去过夜。”
薛皇后怎会?看不出她的强打精神?,“你与阿满闹别?扭了?”
“当然没?有。”裴唯宁矢口?否认,“我与她是最好的姐妹,怎会?因?个……因?为换洗的衣裳闹别?扭。”
孩子大了,薛皇后并不打算追根究底,浅浅点拨一句,“阿满失忆后,倒多了几?分这年纪该有的脾气,你莫要只顾自己,也?得考虑她的感受。”
裴唯宁有气无力,“嗯,好,我知晓了。”
道理大家都懂,但做起?来何其困难?比如三哥,明知不该隐瞒南溪别?院的事?,却还是瞒了。比如她,明知不该因?许清桉的事?情介意,却多少还是如鲠在喉。
“林何举。”裴唯宁私下问侍卫,“你觉得我以?后该怎么面对她?”
林何举道:“公主是指谁,许少卿还是薛小姐?”
“许清桉算个什么东西。”裴唯宁习惯性地贬低对方,以?此掩饰内心落寞,“我与他才认识几?天??哼,他也?配本?公主牵肠挂肚!”
“公主所言甚是。”林何举同仇敌忾,“许少卿不识好歹,不配公主殿下浪费情绪。”
“说得好,继续说。”
林何举不痛不痒地又骂了几?句许清桉,随即话锋一转,“依属下之见,薛小姐与公主是十几?年的好姐妹,即便做不成姑嫂,也?抹不去你们之间的深厚情谊。”
“你的意思是,我该支持她和许清桉在一起??”
“公主,无论薛小姐选择谁,都是她自己的事?情,旁人无权干涉。”林何举道:“您身为她的好姐妹,只需要支持她即可。”
裴唯宁静默良久,道:“我支持过三哥的。”
结果搞砸了一切,导致阿满伤心离开。在长达半年的忏悔愧疚中,她发誓余生要对阿满好,不再帮别?人欺瞒伤害她。
三哥也?好,许清桉也?罢,都抵不过阿满在她心中的地位。她们是一辈子的好姐妹,不该,也?不会?因?某个男人离心反目。
天?下之大,还愁找不到个合心合意的男人吗?不对,找一个哪能够,她身为公主,当然要找一堆合心合意的美男子,全部豢养在公主府的后院中!
裴唯宁豁然开朗,踮起?脚,拍拍林何举的脸颊,“你很不错,越来越合本?公主的心意!”
“……”林何举的耳根悄悄泛红,虽然……但是……公主,男女授受不亲啊!
裴唯宁本?不是扭捏之人,想通某些事?后便神?清气爽,收拾好几?天?的衣服首饰,准备去薛府住个十天?半月。
到薛府后,却发现有位小人儿比她去得更早。
小人儿正是太子之女,江都郡主裴茹楠。她听说薛满病愈后,一直恳求父王带她去薛府,今日?总算如愿以?偿。
她刚过四?岁生辰,依旧冰雪可爱,黑葡萄般的眼睛忽闪忽闪。
“阿满姑姑,您当真不记得宝儿了吗?”
“嗯,的确不记得了。”
“没?关?系,宝儿记得您便成。”裴茹楠讲话仍带稚气,“阿满姑姑,我重新介绍下自己:宝儿是我的乳名,我大名是裴茹楠,封号江都郡主,是当今太子与太子妃的长女。平日?喜欢放风筝、捉蝴蝶、荡秋千。我刚得了个妹妹,她大名叫茹嘉,小名叫兜儿,我长得像母妃,她更像父王一些……”
薛满打心底喜欢面前漂亮伶俐的女童,“好,这回我不会?忘记,会?将你的事?情都牢牢记住。”
裴茹楠开心极了,她的阿满姑姑一点没变!
薛满无师自通,带着裴茹楠在院中玩耍,摘桂花、荡秋千、玩乌龟赛跑,一大一小玩得不亦乐乎。
“阿满姑姑,这两只乌龟有名字吗?”
“有,大的这只叫阿大,小的这只叫……”
“叫阿小?”
“错了,它叫阿理。”
“为何叫阿理,不叫阿小呢?”
“这是个秘密。”
“是您与三皇叔的秘密吗?”
薛满愣了下,“我以?后再告诉你。”
裴茹楠懵懂应是,她不清楚大人间的弯弯绕绕,只觉得眼前的阿满姑姑提起?三皇叔时,失去了温柔似水的眼神?。
“宝儿!”
“七姑姑。”
裴唯宁将宝儿抱个满怀,“小家伙,是太子哥哥送你来的吗?”问完又觉得多此一举,不是太子,难道能是蒋芸娘?
裴茹楠道:“是父王送我来的,他许我玩到下午再走。”
“小家伙,又长高了些。”裴唯宁摸摸她的头顶,笑道:“等下雪时,我与阿满姑姑带你去湖上赏雪景,可好?”
裴茹楠双眼放光,“好!”随即又踌躇,“不过,得父王和母妃答应才行。”
裴唯宁道:“放心,我难得带你出去玩,太子哥哥不会?拒绝。”至于蒋芸娘……她的注意力全在席侧妃的孕事?上,哪有空管宝儿。
裴唯宁看向薛满,她坐在秋千上,穿着件淡粉薄袄,艾绿色的百褶裙,外头罩件素色织锦坎肩,如春日?枝头上的樱花,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
“小宁,宝儿,你们快来。”薛满拍拍身边的位置,“这秋千够大,能装下我们三个人。”
裴茹楠率先冲过去,她要坐在中间,那是最好的位置!
裴唯宁紧随其后,坐在秋千的最右边。
明荟在后头道:“奴婢们开始推了,公主、郡主、小姐,你们抓牢绳子哦。”
薛满、裴唯宁握紧两旁绳子,裴茹楠则抱住她们的腰。三人随着秋千高高荡起?,看到一望无际的天?空,飞檐走脊的庭院,簌簌北风卷着枯叶打旋。
“好冷啊!”薛满喊道。
“冷死人了!”裴唯宁也?喊。
“是很冷,但是很好玩。”裴茹楠兴奋大叫:“推得高些,再高些!”
明荟与明萱推得更加使?劲,银铃般的笑声散开,三人成为冬日?里最亮眼的景色。
裴长泽不知何时来到,站在门口?,静静注视这一幕。年少时,他经常见到类似的画面,阿满与唯宁共乘秋千,三弟会?在后面推她们荡高,她们与三弟的感情很好,好到令人羡慕。
三弟不像他,三弟什么都有。
“父王!”裴茹楠眼尖,朝他招手?,“您快来,替我们推秋千!”
让未来的皇帝给她们推秋千?开玩笑呢!
薛满忙拉回裴茹楠的手?,“宝儿,不闹。”
裴茹楠嘟嘴,“父王平时也?会?给我推秋千。”
“给你推当然没?问题。”给她们推可就问题大了,“等你回去后再请他给你推。”
裴茹楠忽然固执,“我不,我这会?便要他推。”
裴唯宁轻飘飘地道:“那我和阿满下去,你自己玩吧。”
明荟、明萱停下动作,秋千归在原地,薛满和裴唯宁转向裴长泽,“太子哥哥。”
裴长泽走近,“怎么不玩了?”
裴茹楠闷声告状:“我想叫父王推秋千,阿满姑姑和七姑姑便不肯玩了。”
裴长泽失笑,孩子便是孩子,想法总是简单,“等改日?可好?你母妃传消息来,说是茹嘉身体不适,我们得早些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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