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重圆文女主不想heby东家宁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2-10
风起了。
无声无息,却带着致命的威胁。
温长荆收了笑,面对这雷霆一击,却是没有躲开,反而迎面直上。他的武器是一把□□,招式大开大合,行动间竟带着一种属于兵士的铁血刚猛。
铿——!
银剑和长刀撞在了一起,激烈的灵波以此为中心朝着周围猛然挡开,刺眼的白光冲天而起。
嘭嘭嘭——
周围的树木竟是被这剑气刀气全部齐根斩断,不过瞬息,此处小林便已被夷为平地。
这便是顶级修士间的战斗,他们轻而易举便能毁去一块土地。
“不愧是无暇剑君,的确不容小觑。”一击罢,温长荆被余波震得退后了两步,笑着道,“不过,堂堂无暇剑君,便只这般力量吗?不够,还不够!”
说着,他竟是狂笑出声。
蔺霜羿同样朝后退了两步。
这一击,似是平手。
蔺霜羿的眼里除了凝重,更多了许多战意。无暇剑与他心意相通,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想法,剑身灵光大涨。
两道身形一晃,已是又战在了一起。
以肉眼根本看不清两人的身影,甚至只会觉得眼睛刺痛,神魂震动。不过短短几息,便已过了数招。
两人的动作越来越快,身周的煞气和灵波更是越来越狂烈。此地离帝都不算多远,这般巨大的动静自然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已有人朝这边赶了过来。
乘袅亦然。
她甚至比其他人更早察觉到不对劲。朝夕相处多日,蔺霜羿从未对她有过防备,乘袅对他的气息和灵波再熟悉不过。
但从未如今夜这般暴烈。
在乘袅的印象中,蔺霜羿是一个冷静理智的人。修行多年,加之修行的功法,他便如那谪仙,喜怒哀乐这等情绪波动很浅。
他的心是冷静的,剑自也是冷静的,灵力甚至都自带着一股寒霜之气。
便如他的名。
所以此刻,蔺霜羿定是遇到了劲敌!
能让蔺霜羿动用如此庞大的灵力,生起这般狂烈的战意,那人定然不好对付。蔺霜羿会不会有危险?
乘袅没再多想,当即便与人朝着灵波中心飞速而去。
九胥大比将将结束,帝都汇聚了无数修士大能,此刻,寂寂凉夜中,数不清的灵光都朝着同一个方向疾飞而去。
但行至中途,竟全都被挡了下来。
再无人能靠近。
夜家老祖面色凝重道:“到底是谁,竟这般厉害?能与剑君斗个旗鼓相当。”无暇剑君强大,众所周知。尤其是他们这些同为大乘期的人,更清楚蔺霜羿有多强。
既如此,能与无暇剑君斗得你来我回的人,自然也不简单。
众人神色沉凝,眼里充满了警惕和防备。
若此人是仙道之人倒是无大碍,可若是敌人,怕是不妙啊。而看现在这情况,恐怕真是是敌非友。
因为无法靠近,众人便也无法打探具体情况。但没人离开,俱都肃容等在原地。
这一战并未持续多久,约莫半个时辰后,那灵波陡然变得更强,威力之强,仿佛能把天地也掀开。
众人惊疑不定的急速后退。
乘袅跟着人群一同后退,只是一双眼睛却直直地看着灵波的中心,看着那几乎能毁天灭地的灵能炸开,面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袅袅在看什么?”
季烆不知何时来到了乘袅身边,见她一直盯着灵波中心,神色微暗。其实不用问,他也清楚她在看什么。
袅袅是在担心师尊么?
思及此,季烆忽然后悔问那一句,便生硬地转了话题道:“抱歉,我不知道文喜会突然逃走。”
解同命蛊一事,一推再推,他怕她会生气。
倘若是从前,她早便来问他了。季烆压下心里的骤生的涩意,轻声解释道:“你放心,我会尽快找到她的。”
“让开。”
乘袅终于出声了,那双清亮漂亮的眼睛也终于看向了他。然未等季烆高兴,便听乘袅道:“你挡着我了。”
语气冰凉,似乎还带着几分不耐。看向他的眼中也无甚温度,反倒像是觉得他碍眼。
季烆的心簌簌沉底。
从什么时候起,她连半点笑意也吝啬于给他?
“你就这般担心蔺霜羿吗?”他脱口而出,语气是再难掩饰的糟糕,甚至带着几分嫉妒。
“蔺霜羿?”乘袅轻柔的念着这个名字,看向季烆的目光却极冷,“季烆,直呼恩师名讳,你是否忘了剑君是你的师尊?”
不等季烆回答,她又冷冷道:“如此不敬,你想做什么?”
季烆呼吸一滞:“你为他教训我?”
那一瞬间,心脏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剧痛无比。这股疼痛传遍全身,季烆的眼里甚至溢出了痛楚之色。
乘袅脸色是少有的冷厉,无视了他的痛苦,声若寒雪:“我没有那个资格教训季家少主,只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也只是提醒季少主莫要忘了旧恩,若非剑君教导,你焉能有今日?”
这话实在太狠了。
季烆浑身冰凉,有那么一刻甚至以为又回到了那个噩梦之中。她也是这般冷漠对他,为了另一个男人,弃他而去。
“袅袅,在你心里,我是不是比不上他?”在乘袅冷淡的目光中,他没有再直呼蔺霜羿的名字,却也不愿再唤一声师尊。
乘袅无法看透那场斗法,却也知道,蔺霜羿此刻并不轻松。他是很厉害,但也只是一个人。
血肉凡胎,也会受伤的。
她心中担忧,便没心思再装温柔,况且,也没必要再装了。闻言,她语气冷硬的回了一个:“是。”
“不,不是这样的。是情人咒控制了你。袅袅,你爱的是——”
季烆怔怔摇头。
“结束了!”
话未说完,便有人惊呼道。
远处灵波慢慢平息,昭示着今夜的这场斗法也到了尾声。
不等季烆反应,乘袅已经飞快地越过了他,朝着斗法中心疾速奔去。她的动作很快,精美的裙摆在空中快速划过,像是一只翩跹起舞的蝶,正迫不及待地奔向心爱之人。
季烆情不自禁伸手,想要抓住那从眼前掠过的裙摆,柔滑的布料却像是握不住的风,毫不留情的从他的掌心划过。
他垂眸,僵硬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一片狼藉之中,温长荆伸手抹了抹唇角溢出的血。在他的脚下,落着一只断臂,数不清的血从他的伤口处涌出。
他却没管,眼里甚至还带着兴奋的颤栗,仿佛被削断的不是他的手臂,而只是一片无关紧要的衣角。
对面,蔺霜羿看似毫发无损,只雪白衣袖上沾了几滴血。他俊美的脸上也没有一点胜利的喜悦,只冷冷看向对面的温长荆。
无暇剑银光闪烁,随时都能再次出鞘。
空中散发着腥臭的血腥气,浓郁得令人无法忽视。
“我输了。”
温长荆道。
话虽如此,他却没有半分属于输家的颓然,面对才赢了他一回的蔺霜羿更是一点恐惧害怕也无。
他甚至还在笑。
即便戴着面具看不到他的脸,但那刺耳笑声毫无掩饰。
“不过下一回便不一定了。”温长荆轻笑着,嘶哑的声音在黑夜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传闻无暇剑君道心坚固,不为任何人所动,看来,是夸大其词了。”
说着,他忽然压低了声音,像是在与人说悄悄话一般,眼底兴奋更浓,低声道:“她知道你的道破了吗?”
“如果无暇剑君无情道破的消息传出去,会怎么样?真好奇啊!”
蔺霜羿眸光骤凉,浑身的杀意登顶。无暇剑化作一道银光猛然朝温长荆急速刺去,直取他的心脏!
温长荆立刻偏身躲避。
然而无暇剑的速度太快了,他本就受了伤,虽避开了要害,却仍然受了伤。还算完好的左臂上顷刻间便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但温长荆似乎感受不到疼痛,又低低笑了起来:“剑君,后会有期了。我想,下一次不远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就化为了一阵青烟,眨眼便消散在了天地间。
无踪无影无声无息,若非残余的灵力波动,还有这一地的狼藉,便仿佛从未出现过。
望着温长荆消失的地方,蔺霜羿的眉峰缓缓隆起。
“剑君!”
就在他思索间,一道熟悉的清软声音响起,带着焦急和担忧,奔他而来。与她一同赶来的人有很多,但全都被她忽略了。
她只朝他而来。
蔺霜羿立刻舒展了眉头,收起了无暇剑。
“剑君,您没事吧?”不等蔺霜羿转头,手臂便被人抓住了,女子独有的馨香围绕着他,驱散了空气中的血腥。
蔺霜羿摇头:“我没事。”
他身上除了衣袖处的几滴血迹,的确看不出什么伤势。
乘袅拉着他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还围着转了两圈,还是不放心:“真的没事吗?方才我们都被挡在了外面,无法靠近。”
顿了顿,她问:“那人很厉害吧?”
温长荆厉害吗?
的确厉害。
这一战,蔺霜羿虽然胜了,但其实并不轻松。若是全盛时期,倒没什么。偏偏而今他无情道破,这一战竟成了险胜。
但蔺霜羿并不想表现出来。
看到乘袅面上的担忧,他轻声道:“他赢不了我。”无论破道与否,他都会一直赢下去。
乘袅抬头,定定看着面前的男人。
须臾,她扬唇笑了起来,唇边的小窝像是盛满了甜蜜的花蜜:“那是当然,剑君最厉害了。天下之大,也无人能比。”
蔺霜羿的心跳快了两拍。
心头一热,他下意识舔了舔唇,沉声道:“很晚了,回去吧。”
“好,我们一起回去。”
乘袅乖巧的点头,依旧拉着他的手臂没有放开。
蔺霜羿低头看着女子柔软的发顶,最终没有收回自己的手。他只是抬眸,扫视了周围一圈,视线从其他人脸上一扫而过,淡声道:“那人自称盘龙教温长荆,乃大乘期巅峰。”
因不想让人知道,他此番出来,是为追踪文喜,所以他并未提起那人是刻意在此拦住他。
大乘期巅峰!
在场众人根本顾不上在意其他,心中俱是一沉。
“是用了那邪术?”
有人忍不住问。
众人都希望得到肯定的答案,可惜,蔺霜羿摇了头,脸色很淡:“本君虽赢了他,却也无法轻易杀了他。”
听得这话,众人心中更沉。
“便连剑君想要杀他也不容易,此人该多强?”或者说,“盘龙教,又该有多强大?”
如温长荆这般的人,盘龙教还有多少?
若只是一个便罢,倘若还有许多……众人不敢深想下去。
他们本以为盘龙教虽卷土重来,但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算不得多大的威胁。而今,却不敢这般想了。
气氛变得很是沉重。
今夜一战,虽是剑君赢了,但无暇剑君终究只有一人。
众人一路沉默的回了帝都。
乘袅一路陪着蔺霜羿回了无忧苑,然到了门口,她却停了下来。蔺霜羿转头,略有些疑惑。
乘袅道:“今夜斗法,剑君定消耗了不少,夜已深,我便不去打扰剑君休息了。剑君,我回宫了。”
“……好。”
蔺霜羿压下了心里的失望。
乘袅行事向来果断,话落下,也没耽搁,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没多久,便彻底消失在了蔺霜羿的视线中。
蔺霜羿望着她离开的方向,许久没收回目光。
“师尊在看什么?”
安静的院门前,季烆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冷意和讽刺。
蔺霜羿收回视线,抬眸淡淡看去,平静坦然,毫无半点羞耻:“本君在看什么,你不清楚?”
季烆几乎要被这种眼神激怒了,或许在察觉到自己师尊的心思时,这股愤怒便已经压不住了。
“为什么?”
他忍不住愤怒的质问。
“——因为本君心悦于她。”
他承认了。
他真的承认了。
不知羞耻,不顾伦常,承认喜欢上了自己徒弟的未婚妻子。
季烆恍然觉得自己陷进了一场噩梦中。
“袅袅不喜欢你,她不会喜欢你的。她现在只是中了情人咒而已,”他像是找到了最有力的武器,果断地攻击自己的敌人,“只要解了情人咒,她就会离开你,一定会离开你!”
那不解开便是。
蔺霜羿的面色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这便不由你操心了。她会不会离开本君,暂时不知。但她已经彻底离开了你。”
扔下这句冷漠的话,他一甩衣袖,挥退了季烆,冷静地转身进了院子。
如乘袅所说,今夜他消耗的确很大。
身体其实很累。
但蔺霜羿有些无法静下心休息,他盘腿坐着,心里却莫名生着焦躁。温长荆临走前说的话,季烆的话,全部在他的耳间回响。
他闭着眼,只觉无比烦躁。
元婴处传来断断续续的疼痛,能够忍耐,却难以忽略。
那一刻,不知为甚,他忽然很想看到乘袅。
“剑君,剑君……”
正这般想着,女孩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了起来。蔺霜羿蓦地睁开了眼睛,便看见乘袅正笑意盈盈的立在他的面前。
“剑君,我来看您了,您开心吗?”
是梦吧。
蔺霜羿略有些恍惚的看着那俏生生的姑娘,只觉如此前的许多夜一般,做了一场美妙的梦。
“剑君,您怎么不说话了?”乘袅朝他一步步走来,“你不想看到我——呀!”
话未说完,蔺霜羿已经一伸长臂,把人用力锢进了怀中。
毫不犹豫吻了上去。
在这里,他不用有任何顾忌。
他抱紧了怀中的人, 一手揽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 一手牢牢扣住她的头, 垂首压下, 微凉的薄唇不容拒绝的抵住那柔软饱满的唇瓣。
动作仿佛演练过无数次一般,无比熟练。
辗转厮磨,不放过一丝一毫, 几欲吞进胸腹之中。
空气中的温度急剧上升, 如他的身体一般,在看到她时便已着了火。烈火焚遍全身,说不出是痛还是什么,只知道不顾一切的索取、占有。
“唔……疼。”
锋锐的牙齿划破了柔软的唇, 属于血液的铁锈之气迅速在交、合的唇间蔓延。蔺霜羿听见了那声微小细弱的呼痛,却置若罔闻,非但没有松开,反而越发用力。
他近乎痴迷的索要着她。
是梦而已。
蔺霜羿一边不受控制的沉沦在这片幻梦中,一边又无比清醒,放任着自己沉浸在虚幻中。
在他的梦中, 他不接受任何拒绝。
即便那份拒绝来自于她。
沉重的气息带着压抑,近似疯狂,连空气似乎都变得粘腻。乘袅张嘴想要喘口气, 却不料刚张开唇, 另一道气息便霸道的闯了进来, 堵住了所有通道。
若她是凡人,怕是已经要窒息了。
然即便是修士, 乘袅竟也莫名生了一种要溺毙在这突如其来的吻中的错觉。虽然惊喜于蔺霜羿的主动,但修士的敏锐令她察觉到一种未知的危险,乘袅自是不想继续下去了。
况且,她也发现了蔺霜羿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男人的身体意料之外的滚烫,竟似如凡人一般,仿若起了热。这种状态分明是出了问题,乘袅想到蔺霜羿修的无情道。他动了情,此道自然便破了。
破道自然不是说说而已,便是强如蔺霜羿,怕是也要受一番折磨。虽是乘袅计划之内,但真看到蔺霜羿这般,她竟难得心软。
只是不想蔺霜羿力道出乎意料的大,她一时竟挣脱不得。最后还是她祭出噬魂藤,又拿出安魂香,两者结合,这才勉强得了一点自由。
噬魂藤与安魂香,便是对大乘期修士也有作用,加之蔺霜羿对她并不设防,很快便在两者的作用下昏睡了过去。
然便是睡着,他也没有放开扣住她的手臂,便连力道也没松几分。
乘袅脸颊绯红,一双眼睛像是水洗过一般,眼角还挂着几滴生理性的泪珠。她微微喘息着,唇瓣微微红肿,显得越发饱满欲滴。
她轻轻舔了舔唇上的伤口,轻嘶了一声,随即皱眉看着紧闭着双眼的男人。
“……是梦吧,肯定是梦吧。”回天珠几乎无法接受看到的这一切,“一定是梦,或者是幻境?这个蔺霜羿定然是假的!”
在看到蔺霜羿强硬地把乘袅拥进怀中时,它就已经懵了。又瞧见蔺霜羿竟然抱着乘袅便亲,还亲的那么狂放,有那么一瞬间,回天珠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思考了。
毕竟眼前的这一切实在太超出它的想象了。
乘袅对蔺霜羿有企图,它清楚。但它一直以为蔺霜羿清心寡欲,一心向道,乃是坐怀不乱的君子。
一定是幻觉,一定是假的!
修无情道的无暇剑君怎可能被女色所惑?!
乘袅没理它,而是小心的从男人怀中出来,便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做得也不容易。
像是野兽,即便睡着了,也要用尽全力去守护着自己最珍贵的宝贝,不容任何敌人觊觎。
蔺霜羿眉头紧蹙,修长如玉的手指紧握,过于用力,指节泛着点白意。随着乘袅的动作,他的眉皱的越来越紧,甚至多了一丝令人心惊的凶戾。
直到乘袅重新把手放在了他的掌心里,才似安抚了他。
回天珠勉强冷静了下来,见此,忍不住问:“他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中了谁的算计,比如情毒情蛊这种恶毒的东西?”
所以才对乘袅做出那种举动?
乘袅脸上早就没了笑:“你认为那种低劣的手段,能影响到无暇剑君?”
定然是不能的。
回天珠当然清楚这个事实,它只是难以接受现实罢了:“……那他是不是把你认成了其他人?”
“……乘袅。”
恰此时,蔺霜羿动了动唇,无意识的唤出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回天珠:“……”这一回是如何也说不清了。
蔺霜羿是真的喜欢上了袅袅。
回天珠百思不得其解:“他怎么就喜欢上你了呢?”虽然乘袅漂亮、聪明、天赋好,偶尔还有点可爱……
乘袅从储物袋里拿出了药,解开蔺霜羿胸前的衣裳,果然在胸口上发现了一道伤口。
她心情越发不好了。
虽已止了血,但还未完全愈合,看上去仍然有些狰狞。
无暇剑君太过强大,在无数人心中,他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存在。不过是一个盘龙教余孽而已,虽知道其厉害,但还是没人认为那温长荆能伤到蔺霜羿。
唯有当时与蔺霜羿靠得最近的乘袅发现了不对。
她在男人的身上闻到了血气。
不是其他人的血,反倒是带着蔺霜羿的气息。
他受伤了。
乘袅抿着唇,手指从那道伤口轻轻抚过,那微带粗糙的触感令她眸色暗沉。沉凝须臾,她才表情严肃的开始仔细上药。
以蔺霜羿的性子,怕是不会管这点‘小伤’。
许是她的神情太过严肃,回天珠也渐渐闭了嘴,直到乘袅为蔺霜羿处理完伤口,它才重新开口:“那个温长荆竟然这么厉害?”
这一回不等乘袅开口,它便说:“上一世我没听说过他的名字。盘龙教有一教主,两个副教主,虽都是大乘期修为,但应该都不是蔺霜羿的对手。”
反正上一世,蔺霜羿飞升失败陨落前,盘龙教也没闹出什么风波来。倘若盘龙教有温长荆这般的高手,怎甘愿沉寂这么久?
这个温长荆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乘袅为蔺霜羿重新穿好衣裳,边淡淡道:“名字只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
回天珠一怔:“你是说这温长荆只是一个化名?”
乘袅没有正面回答,只意味深长地道:“只要有那般的修为,谁都可以成为‘温长荆’。”
若是以往,乘袅会趁机逼问回天珠更详细的情况,但此刻,她却没了那点心思,只目光深深的看着睡在榻上的男人。
自相识至今,她还是第一次见蔺霜羿这般脆弱的模样。
在她面前,在她的印象中,他一直那么强大,似乎能为她挡住所有不怀好意的窥探和激烈的风雨。
可其实不是的。
被无数人仰望崇拜的无暇剑君也只是血肉之躯,也会受伤,也会……死。
心脏忽然紧紧缩了一下。
乘袅猛然闭了闭眼,压下了那股突然涌上的难受,良久,才重新睁开了眼睛。眼底、脸上一片肃杀之气。
温长荆,这个人她记下了。
蔺霜羿不过是随手一挥,季烆便不受控制的被逼出了昆仑府邸,若非他反应及时,怕是已经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但即便还能站着,季烆的脸上也没一点喜色。
再一次意识到他与蔺霜羿的差距,于他而言,不亚于又在身上狠刺一刀。
无暇剑君强大,无人不知。
曾经,他以此为傲为荣。因为无暇剑君是他的师尊,作为其唯一的亲传弟子,虽需要承担更多的压力,却也注定比其他人沐浴更多的荣光。
可当没了这层师徒关系,当他们成了敌人。
敌人的强大,便成了最可怕的武器。
该怎么办?
蔺霜羿已是大乘期,而他只是元婴期,便是他日夜不休的苦练,也无法很快追上他。
但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抢走,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季烆微有些恍惚的立在夜空之下。
“烆儿,你在这作甚?”
父亲的声音忽然响起,唤回了季烆恍然的神智。他转头,看到了父亲脸上的担忧和关切,喉间忽而一哽。
“父亲,”他张嘴,声音出奇的嘶哑,“如果我不是无暇剑君的弟子——”
“你在说什么玩笑话?”不等他说完,季父便笑了起来,“你本就是剑君唯一的亲传弟子,这事谁人不知?烆儿,剑君性子虽冷淡,但你们到底有多年的师徒情谊,只要你多用点心,尽心侍奉孝敬他,无人能比得过你。”
“剑君不过是因你之故,才指点帝女几句罢了。归根结底,你才是剑君真正的弟子。”
最后一句,季父意有所指。
季烆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的话全被堵进了喉咙里。
“对了,你也不要再惦记那个文喜。”提起此女,季父面上便不掩厌烦和轻视,“为父已经派出季家甲卫,配合昆仑,势必会尽快把那妖女缉回。”
“此事你暂时不要管了,待把人抓回来,直接取蛊便是。而今,你便回昆仑好好修炼。如果可以,最好是能入无暇峰,不仅能多得剑君指点,也更利于培养感情……”
季父还在继续殷殷嘱咐着。
季烆站在原地,听着父亲的话,只觉胸腔处气血翻涌,一股腥甜之气猛然从喉间涌出。
他用尽全力,才把那口腥甜压了回去。
“在父亲的心里,我是否永远也比不过无暇剑君?”他再也听不下去,声音越发沙哑。
分明问的是父亲,但更像是在问另一个人。
在她的心里,他是否也比不上蔺霜羿?
季父说了什么,季烆已经再也听不下去了。
“唔——”
急速在山林中奔跑的文喜一时不察,脚下踩空,竟是直接从高处滚落了下去,重重撞在冷硬的石块上,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但刚发出声音,她便反应过来,紧紧咬住下唇,压下了喉间几欲而出的痛呼。
月色凉白,映出了她惨白的脸色和满身的狼藉。青色的衣裙早就看不出本来的颜色,鲜血和泥土污渍混在一起,比之乞丐也干净不了多少。
只瞧着,便令人作呕。
自从入了昆仑,文喜便再也没有这般狼狈了。此时,她恍惚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时,她还只是一个普通的乡野村姑。
手无缚鸡之力,挣扎在温饱之间,每日为了吃一口饱饭,绞尽脑汁,蓬头垢面。
一切仿佛回到了原点。
“文喜,别跑了,你跑不掉的!快滚出来束手就擒吧!”一声声厉喝在上方响起,“只要你回头是岸,我们可以饶你一命。但你若执迷不悟,休怪我们不客气!”
杀意腾腾。
不,现在比曾经还要糟糕。
那时,至少还有娘亲陪着她。
而现在,文喜仰头看见了围在上方的人,有很多熟悉的面孔,皆是曾与她一同修炼或者历练过的同门。
他们都用带着愤怒、蔑视,甚至恨意的眼神看着她。
娘亲死了。
李师弟死了。
师尊那里,在她决定从牢里逃跑时,便再也回不去了。
“文喜,出来吧,莫要再负隅顽抗了。你跑不掉的。”来抓她的人,有十几人,其中不乏元婴化神,而她仅是一个金丹,还受了伤,怎么跑?
怎么逃?
文喜眼里的恍惚缓缓消失,她站起了身,仰着头,低低说了一个字:“不。”
“哼,冥顽不灵!”上方的人冷斥一声,“动手!若她还要反抗,就地格杀!”话音落下,数道灵光朝着文喜急速攻了过来。
铺天盖地,避无可避。
“啊——!”
文喜惨叫一声,身上多了许多伤口,数不清的血涌了出来。她煞白着脸,摇摇晃晃,几乎要被血淹没了。
恍然间,脑海中仿佛多了几道声音。
或是焦急或是恐惧,或是冷酷。
“你打不过他们的。”
“还是认输吧,否则,他们真的会杀了你。”
“认输也没用。你杀了同门,还畏罪潜逃,便是跟他们回去,你也活不了。”
“我没有杀同门。”
“他们是奸细。”
“你没有证据,没有人会相信你。你将背着满身污秽去死,将背着骂名,将成为昆仑的耻辱!”
“你死了,就无法给李韶报仇了。”
“他们会杀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