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升官路by参果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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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有丁有心想说些什么,但是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来。
这个年?轻人,实在是让他起了?惜才之心。
旁的不说,就说这最后一份图纸,他作为内阁大臣之一,当然知道这是可以找到的数据,每次从不同地?方上京城的人,入城门必定?要登记查验,是有档案的,但是这里?面的信息多么驳杂,除非发生什么大案要案要去核查的时候,才会将这些登记的信息拿出来看,平日里?谁会去翻看?
每日里?来京城的人,来自四面八方,秦修文要从里?面独独筛选出从天津卫来的人数,这里?面要花多少功夫?
看着是那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图,但是每一张图里?,可以说都有秦修文的心血在。
而这些数据准确吗?余有丁心里?清楚,八九不离十。
他秦修文敢在朝堂之上公然讲出来,那就不怕人查!
因为一旦查出来他是作假,那么他想要做的一切都将被直接颠覆,甚至他的项上人头还保不保的住都难说。
没有人会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秦修文放下?了?小木棍,面向了?众大臣,负手而立,用清冷之极的声音问道:“各位大人,这是下?官奉命修好京城内道路和至天津卫这段官道后,对老百姓和朝廷能够带来的肉眼可见的好处。在这里?,下?官只想问诸位一句:这路,咱们该不该修?”
道路好走?,商业流转更快,人的流动性更大,老百姓有更多的选择,朝廷也能收到更多的税收,这是秦修文如今已经摆在明面上的东西,没有人可以否认。
秦修文叩问人心,满朝的官员都沉默了?。
最后还是王锡爵站了?出来,朗声道:“秦侍郎,修路自然是好的,没有人说修路不好,但是如何修?你的折子里?要国库中拨银八百万两,这还只是第一批的银子,还要”官私合办“,这是前?无古人之举,这如何能成?”
秦修文用手比了?个“四”,众人不知道这是何意,便?听秦修文道:“4成,先将主要的要道地?区道路修好,根据下?官的测算,天下?税入将至少提高4成。”
此言一出,就连万历的呼吸都粗重了?一瞬。
大明一年?税入大约两千六百万两白银,增加四成,那就是一年?平白多出一千万两白银!
这数额实在是太过庞大了?,大明建国这么多年?,除了?清丈天下?土地?的时候,能一下?子多出来不少税入,什么时候有如此巨大的增长了??
小农经济的收入十分固定?,农业还是大明税入的基石,秦修文从来不怀疑华夏人的勤奋和努力,但是再?努力种地?也是看天吃饭,天下?就这么多的土地?,能种的都种了?,再?加上明末处于?小冰河时期,天灾不断,税收上自然更加不够看了?。
而秦修文此刻却信誓旦旦的说,只要将路都修好了?,就能每年?增加一千万两的税入!
这笔账万历很会算,花出去八百万两,拿回来一千万两,而且不是一次性的,而是每年?都有!
“信口雌黄!就算京城的增长有四成,难道你以为全?天下?的地?方都是京城吗?若是这银两拨出去了?,没有那么多的增长你又当如何?”
焦侍郎不愧是户部侍郎,马上就看出来秦修文所说的“四成”数据是从何而来,而且立刻提醒众人,秦修文这是拿京城的数据来论?断整个天下?的税入。
焦侍郎在户部混了?这么多年?,哪里?有不明白的,大明各地?发展极度不平衡,有些地?区不仅仅每年?交到国库的税入很少,甚至有时候还要朝廷拨款救助,只要不拖后腿,都算万幸了?,还增长四成,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焦侍郎,我所说的增长四成,当然不是所有地?方都有所增长,而是我的路修到哪里?,哪里?税入至少增长四成,而我第一批要修的道路,刚刚在折子里?已然说明过了?。”
秦修文这话在理,也让万历刚刚被一千万两差点?冲昏的头脑清醒了?一些,但是想到秦修文说的第一批要修建的道路,万历还是心头火热。
无他,秦修文要修的都是经济要塞之地?,这些地?方本?身就是税入大户,大明七成的税入都来自这些地?方,这些地?方的增长哪怕只有一成,都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字了?。
然后,申时行为代表的江南一派官员却是炸了?,秦修文的折子内容大家都听见了?,南直隶地?区是秦修文修路的重点?,那么就算朝廷的税入到时候增长了?,但是他们的利益必然要重新分派,届时分到他们手里?的银两又有几何?
“皇上,臣认为不妥!这只是秦侍郎的一家之言,谁知道是真?是假?到时候朝廷真?金白银投入进去了?,结果不如预期,那么又该如何是好?”
“八百万两白银,不是八百两银子啊!这么多的银子,要从哪里?俭省出来?不是我等不心怀百姓,实乃有心无力啊!”
“皇上,那些大商人又有谁是好相?与的?商人唯利是图,按照秦侍郎所言,只是在过税上每年?分批次按照一定?的利给这些人,焉知他们又肯答应?”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看似在实事求是,但是说到底总归一个意见,不行,不同意,就算秦修文已经将话讲的那么明了?,这是一桩利国利民,一本?万利的事情,甚至可能修路之后他们所获之利可能不会比以前?少,但是他们依旧牢牢握着手中的确定?的利益,不舍得丝毫松手。
确实,未来总是不确定?的,而只有已知的利益才能落袋为安,他们不想冒任何风险。
秦修文被这帮人的嘴脸弄得也是没脾气了?,他直接对着申时行一揖到底,盯着申时行晦暗不明的双眸,真?诚发问道:“既然诸位大人都觉得这个路应当修,但是又不同意下?官的方案,满朝大臣官位皆在秦某之上,确实是秦某班门弄斧了?,还请大人教我,这路应当如何修?”
秦修文这话虽然好像是对着所有人说的,可是眼睛一直看向站在文臣之首的申时行,是个人都知道,秦修文这是直接在向申首辅发难!
嘶—这是谁借他的胆,真?的是不在乎自己头上的乌纱帽了?么?他秦修文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
然而,万历听到现在,内心深处也和秦修文一个想法,前?面你们都认可了?这路该修,秦修文已经用现实数据证明了?修路能给大明财政带来的好处,但是这些人左不同意右不同意,既然如此,你们拿出来个法子啊!
申时行五十多岁的年?纪,但是保养得当,鬓发之间看不出一丝白发,说四十多也有人相?信,再?加上身形也没有臃肿,久居上位之人,自然身上有一股气势在,光是立在朝堂上,许多官员和他说话那都是不敢直面他的,没想到今日却被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咄咄相?逼。
但是要让申时行自己和秦修文辩论?,那是失去了?自己的风度,他手底下?有一堆人正?准备摩拳擦掌表忠心,势要将秦修文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却听一直坐在上首,一言不发的万历开口了?:“是啊,诸位爱卿,难道大家有何更高明的计策,不妨说来听听?”
万历面上带着和煦的笑,但是声音却极冷,熟悉万历的申时行知道,皇上此刻需要群臣给出一个交代。
面对秦修文,申时行可以无视,但是面对万历,申时行是必要给一个答复的,申时行斟酌了?一下?,沉稳道:“皇上,此事兹事体大,国库中一下?子确实也拨不出这么多的银子,不若从长计议,待国库充盈一些了?,再?去计较此事?”
申时行和稀泥和习惯了?的,官话套话信手拈来,人家不肯定?也不否定?,直接用“拖”字诀,将这事一杆子支到猴年?马月去。等到了?那个时候,朝堂上还有没有秦修文都两说,谁还会提起什么修路之事?况且,国库什么时候充盈过了??
若是申时行用别?的说辞,万历可能还会接受一点?,但是他说出了?这番话,却是让万历心中的怒火“腾”得一下?升了?上来,原本?还有些摇摆不定?的万历一下?子就准备站到了?秦修文那一边,因为当时万历为了?立太子的事情和群臣吵翻天的时候,申时行也是这般劝他的!
原以为申时行都这般说了?,秦修文也该无可奈何,可谁知道秦修文此人的执拗举世罕见,人家直接开口就问:“敢问申大人,从长计议的话大约需要多久时间?一天,一月,半年?还是一年??国库目前?一直是亏空的状态,要等到国库充盈时什么时候?申大人是否有了?让国库充盈的法子?可有了?章程?也好让下?官多学习学习,并且知道此事的进程。”
人家推诿之词,秦修文却要让申时行给到他一个具体的时间,具体的法子,这是赤裸裸地?将申时行的面子直接扯下?来往地?上踩,申时行如此好的涵养,此刻也是怒火中烧,恨不能直接将此人拿下?。
然而,申时行到底是大风大浪过来的,他还是默默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回应秦修文时,却听到站在武将那一列的镇国将军再?次站了?出来:“我在一边是听了?半天了?,想来想去这修路肯定?是好事,但是朝廷现在也给不出钱,没法修,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看要不这么着,朝廷不给钱,秦郎中你看能不能修?若是能修,那你就去修,要是不能修,那也别?勉强,是吧?今儿个吵吵一天了?,现在也该有个论?断了?吧,大家说呢?”
镇国将军金大人的嗓门本?身就粗狂洪亮,又是出了?名的直性子、粗人,他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没声了?。
毕竟人家,话粗理不粗。
但是这种话是文臣们万万说不出来的,这样厚颜无耻,不给钱还让人修路,这么离谱的条件,他们哪里?好意思提?
看着好像哑巴了?的群臣,万历率先发话了?:“镇国将军说的在理,秦爱卿,你意下?如何?”
秦修文仿佛刚刚从镇国将军的言论?里?缓过神?来,今日第一次说话有些结巴道:“朝廷不拨钱,这,这如何修的了?啊?”
万历地?垂下?眉眼,也不想再?纠缠下?去了?,有些疲惫道:“那便?是无法修了?。既然如此,那今日便?到这里?,退——”
“退朝”二字还未说完,一听到万历说这个话的秦修文顿时就急了?,直接迈出一步,跪在地?上,梗着脑袋涨红了?脸,咬牙切齿道:“皇上,臣能修!”
万历以为秦修文昏了?头了?,说出此等话,同时也认为今日秦修文的表现有失水准,但是看在秦修文还能给他挣钱的份上,他难得好意提醒道:“秦爱卿,在朕面前?,做不到的事情不可妄语,否则,你可知道是何罪?”
欺君之罪!
所有人都看着秦修文,只觉得这个年?轻人输不起,如今已经开始出昏招了?,就连宋纁都急的连连给秦修文使眼色,让他退下?。
然而,秦修文就仿佛铁了?心一般,跪在原地?,一字一顿道:“若是做不到,秦修文甘愿受任何惩罚。为了?天下?百姓,秦某绝无怨言。”
“好!秦侍郎爽快!这军令状都下?了?,要不大家就把这事让秦郎中去办吧,我们只要静待结果就是。”镇国将军早就站的脚麻了?,此刻只想快点?下?朝而已。
而其他的文臣们面色复杂,就这样的条件下?,秦修文还要一腔孤勇去修这个路,这路,就非修不可吗?
有些人内心嗤笑,有些人等着看秦修文的下?场,然而,还有些人内心深处却被激荡起了?波澜,他们从秦修文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从前?的影子,那个同样一心为国为民,没有被官场染过色的自己。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成了?如今的这幅模样?
靠着这种孤勇,真?的会有一个好的下?场吗?
他们怀疑着,煎熬着,同时也在观望着,看似依旧和光同尘,但是总是有些人会想起曾经的理想抱负,想起那个没有行动就被现实淹没的自己。
但是此刻,他们看着秦修文跪在大殿中的背影,心中只觉得有一团火在燃烧。
事情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其他人再?也没有了?反对的理由,若是再?反对下?去,恐怕是他们反而要遭人攻讦,居心何在了?。
等到下?朝后,秦修文依旧是一个人,无人敢凑近他,这是一个可能注定?在官场上混不久的人,自己又何必去招惹是非?
在京城的武将们每日要办公的事情很少,一般下?了?朝就直接回去了?,今日的朝会时间又持续的特别?长,所以镇国将军金大人直接就登上了?自家的马车,嘱咐车夫出发。
等到金大人回到府中后不久,他的心腹管家直接求见,金大人知道怎么回事,将人叫到了?自己的小书房中,屏退了?仆人,才见管家从袖袋中拿出了?一叠银票奉上:“大人,这是秦府刚刚又送来的五千两银票,对方说,今日辛苦大人了?。”
金大人吐了?口唾沫,数起了?银票,心中是乐开了?花:辛苦什么,不过是朝堂上随意讲几句话,讲话的时机都被那秦修文小子掐的准准的,几句话换一万两银子,简直就是天上掉钱了?!
不过那秦修文是真?的能演戏,明明就知道朝廷拨不出什么银子给他,还能指东打西,搞到最后仿佛是被逼上梁山了?一般,把那些文臣玩的团团转。
能看到那些老家伙吃亏,金大人心里?的乐子可太大了?,一点?都不亚于?拿到一万两银子的快乐。
让他们这些人整天狗眼看人低,这回恐怕就要阴沟里?翻船了?。
第93章
当天晚上?,申府内一片静悄悄的,仆妇丫鬟们都不敢大声喘气,在主院布过菜后,就迅速退了出去,生怕走慢了一步,到时候受了责罚。
申时行是这座宅子里当之无愧的主人,男主人心情不好,就连女主人都要小?心翼翼,更何况那些仆人们呢。
申府规矩大,子女们晨昏定省是每日必做的功课,申府也没有分家,一般晚饭都是一起吃的。
申时行妻子吴氏育有三子两女,长子?早逝,如?今还剩下?两子?两女,申用懋行二?,申兰若则是最小?的女儿。
虽然平日里申府也是奉行食不言寝不语,但是一般还算融洽,偶尔申时行也会和两个儿子?稍微讨论一下?时政,在家中申时行算不得一个很严厉的人。但是今日,申时行没有了在朝堂上?的伪装,面色沉得能滴出水来,没有人再敢这个时候撩虎须,吃完之后便都起身?告退。
走出了主院,申用懋和申兰若住的院子?方向是一致的,两人走出去了一会儿,身?后的侍从远远坠在后面,申兰若才忍耐不住问道:“二?哥,爹今日是怎么了?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
申兰若此刻已经没有了上?次的伪装,在微凉的月色下?,肌肤欺霜赛雪,眉眼?温婉柔和,一张鹅蛋脸更显得她十分可亲,换上?一身?织金璎珞出珠碎八宝宽襕裙,头上?戴着银丝云髻,小?巧的耳垂上?挂着珍珠流苏耳坠,蝶恋花的宝石纽扣在她的立领交汇处稳稳当当地扣好,低调得炫耀着主人的身?份不凡,申若兰的一举一动?都宛如?画像上?走出的古典仕女一般,是真正的出自名门的世家贵女。
任谁也想不出来,上?一次能够女扮男装,跟在申用懋后面去“见世面”的那个小?厮会和眼?前的女子?是同一个人。
申用懋虽然如?今只是六品刑部?主事,但是今日之事闹的如?此之大,只要他耳朵不聋,自然在下?朝之后都传入了他的耳中,也知道自己父亲是在朝堂上?被?秦修文下?了面子?,堂堂一品大员、大明首辅,居然被?一个比他儿子?还小?的年轻人诘问,这换了谁能有好脸色?
在外人面前申用懋一向是知道,父亲是端着的,看着无波无澜,但是到了自家人跟前,就无须再伪装了。
但是这事,如?今已经下?了定论,申用懋也不敢胡乱出主意,他准备先观望观望,若是他爹愿意跟他探讨,那他再说说自己的想法。
申用懋知道这个妹妹和旁的妹妹不同,倒也愿意和申兰若说一说,便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申兰若听?完之后,莫名又想到了那个在梅园中独自一人自斟自饮的那道身?影,心中一顿,这才喃喃道:“修路确实利国利民,为何爹爹又要百般阻挠呢?”
申用懋一听?自家妹妹的话语,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用手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见周围没有主院的仆人路过,这才轻声?警告道:“父亲做的事情,哪里轮得到我们这些做子?女的置喙?既然父亲反对,这里面肯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一个女孩儿家家的,就不要操心这些事情了。”
若是父亲知道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居然站在对方那一面说话,岂不是要被?气死?
申兰若一听?到“女孩儿家家”五个字,有些难堪地垂下?了头,她想起了自己前不久鼓起勇气告诉母亲吴氏,她并不喜欢女红,能不能以后不要再练习做女红了,可是吴氏也是一脸慈爱地告诉她,“女孩儿家家,当然要学会女红,否则以后的嫁衣谁来缝制?”
申用懋见小?妹低垂着头不言语了,顿时也有些心疼,比起在外面时候的机灵鲜活,在后院内的小?妹却时刻保持着名门贵女的仪态,经过三年的训练,外表上?看和三妹也不差什么了,可是申用懋却能感觉到申兰若的压抑。
那次两人回来后,申兰若快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那时候吴氏上?香还没回来,也没惊动?其他人,倒是让申兰若顺利过关了,那天在马车上?申用懋三令五申,让申兰若以后不可再做出这样冒险的举动?,申兰若那天走的匆忙,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偷偷溜了回去,今日申兰若却缓缓屈膝对着自家哥哥行了一礼,瓮声?瓮气道:“谢谢二?哥指点?,下?次兰若不会再让二?哥为难了。”
看着申兰若离去的背影,申用懋是明白过来了,小?妹这是生气了?自己有说错什么吗?
申用懋不明所以,只能暗叹:女人心,海底针。
而申兰若回到自己的小?院后,则是抬起头,看着那轮明月将清辉洒下?了大地,洒满了她的院子?,但是却洒不进她的内心。
申兰若立在自己的小?院中对月祝祷良久,直到贴身?侍女小?声?提醒她,夜间寒凉,不要受了风寒,申兰若这才缓缓放下?合十的双手,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行走间,裙摆不动?、行不露足,背脊挺直,环佩无声?。
无人知道申兰若刚刚在小?院中祷告了什么,只有申兰若自己知道:她祝祷秦修文不要折戟沉沙,能在这个事件中一往无前、做成他想做的事情。
作?为申家嫡女,如?此想法简直就是罔顾家族的利益,罔顾申家对她的培养,但是她确实这么想了。
两人素不相识,甚至对方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但是申兰若在秦修文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希望对方可以做到。
秦修文不知道申家居然还有人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但是就算他知道,他也不会在意,因为申时行对他的打压很快就让秦修文感受到了压力。
就算秦修文领了差事,但是一,朝廷不给钱;二?,京城的大商人无人敢动?。
秦修文甚至在“京报”上?刊登了广告位,也在户部?衙门设置了报名点?,但是没有一个人敢来报名的,不说报名,就是聊一聊的意向都没有。
秦修文如?今人在京城,要想修路,自然是要修从京城到各地方的官道,能够“官私合办”,这当然是一个吸引人的点?,可是那场朝堂上?的纷争,已经从朝廷中波及到了民间,谁不知道秦修文如?今已经是得罪了申首辅一派了,和他合作?,是觉得自己的脑袋比铡刀硬吗?
秦修文当然希望能够获取京城内大商人的助力,本身?京城内就卧虎藏龙,大明各地的大富商在京城都有买卖,有些人盘踞京城多年,能量巨大,若能收获几个,肯定能为他打开局面。
可是谁知道,申时行在官场上?看着表情不咸不淡,平时做事也是“和事佬”的风格,可是真的玩起手段来如?此刚硬,根本不给秦修文一点?空子?钻。
秦修文只能放弃在京城中寻找合作?者,好在他并非真正的单打独斗,一封书信送到卫辉府,马上?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秦修文做事,从来都是走一步看十步,步步为营,从来不会无的放矢,既然他下?定了决心要做这个事情,那么必然是要有所依仗的。
而他的依仗就是他如?今的后花园卫辉府。
虽然他已经离开了卫辉府小?半年时间了,但是卫辉府一切的运转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在他有了这个念头之后,就已经去信给到了现在的新乡县知县汪礼远,让他在暗中帮他筹措事情。
而现在一切走向明处,秦修文已经接到了朝廷御旨,全权负责此事,不必再遮遮掩掩,卫辉府的大商人们都知道秦修文要修路之事!
当时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条水泥路就是在卫辉府先试验成功的,从卫辉新码头一直修到卫辉府城门处,道路究竟如?何,给大家带来了多少便利,自不必说,所以当大家知道,秦修文向大家保证,若是由由卫辉府的商人们出资,那么不仅仅享受之后过税的分派,还能优先修建从京城到卫辉府的官道后,所有人都沸腾了。
真不愧是秦大人啊!才短短几个月,就又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阵仗大好啊,修卫辉码头的时候,他们一开始也是各种质疑,结婚呢?只要上?了秦大人船的,哪个少挣了?而现在,修天下?官道啊!果?然是秦大人的风格,也只有秦大人敢想敢做!
孙富商听?完消息,直接就回家整理起包袱了,还让人调集所有他手底下?能调集出来的银两兑换成银票,准备即刻北上?,奔赴秦大人。
孙富商的妻子?一边在帮忙整理行囊,一边有些忧虑道:“你这次上?京城投奔秦大人,可是将家中八成的家底都带上?了,到时候会不会……”
孙富商正在清点?银票的手一顿,然后马上?打断了妻子?的担忧:“你知道什么,这是天上?掉金子?的好事,你就看着吧,现在那些京城的商人不动?,到时候让我们吃了第?一杯羹,有他们好懊恼的时候!”
孙富商的妻子?同样身?出商贾之家,耳濡目染之下?,也是知道一些商贾之道的。
想到卫辉府新码头的修建,想到自家因为在新码头处圈了一块地,两年多下?来赚了如?山似海的银子?,更想到如?今已经飞黄腾达的吴富贵,几乎已经可以和他们孙家平起平坐的财富,孙富商的妻子?也哑然了。
确实,秦大人算无遗策,那么多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那边,就算带过去的银子?亏了又如?何?新码头的生意如?此火爆,最多几年又能赚回来。
孙富商收拾好之后,马上?联系商船要走,却被?卫辉府其他商人拦了下?来。
他们知道孙富商本身?就是从事货运生意,手底下?船只不少,干脆就直接说出了来意:“孙老爷,带着我们一起去京城吧,我们正好顺道!”
看着站在码头前的十几个人,孙兴怀脸色一黑,他跑这么快,就是想第?一个赶到,多吃一块肉,没想到这些人的动?作?也不慢。
“孙老爷,你也知道大人在给朝廷里的奏折上?写了要朝廷拨八百万两银子?呢,虽然朝廷没给,但是根据大人的性子?,这个数目绝非空穴来风,虽然孙老爷您也是家大业大,但是八百万两……”你拿的出来吗?
孙兴怀被?噎了一下?,八百万两他自然拿不出来,八十万两都还差着许多呢,确实自己手头握着的银钱数目还不够多。
吴富贵如?今是越发地白胖了,笑呵呵地拍了拍自己挺着的大肚子?:“孙老爷,咱们是一起众志成城给秦大人撑腰去了,咱们一会儿上?船了正好合计合计。对了,孙老爷,听?说那些松江府的商人也接到了风声?,那个齐会长也带着人正奔往京城呢,我看咱们还是不要耽误时间了,赶紧上?船吧?”
孙兴怀纵使想拨得头筹,但是也知道自己虽然是卫辉府第?一富商,但是在秦大人要做的事情面前,还是有些杯水车薪,再加上?吴富贵说的松江府的那些人,孙兴怀磨了磨牙,最后只能笑呵呵地请众人上?船。
如?今松江府将松江布的织造技术共享给了卫辉府,使得卫辉府生产出来的松江布价格更加低廉、品质还在集中式的生产中再次比以往拔高了一筹,如?今除了销往大明各地,在罗马诺的牵线搭桥下?,许多海外的订单都被?他们拿下?,近一年赚到的银子?,简直比以往两三年加起来的还多,而且名声?打出去之后,订单量一直以一个很恐怖的速度在攀升,纺织坊的订单量已经饱和,原本扩建后的纺织坊如?今地方又不够用了,松江府那边的人还在计划再次扩建招纳织工。
虽然卫辉府的商人们如?今有钱的也有许多,但是和松江府那帮子?做纺织的人比起来,这里面还是要差一截,到时候被?这些人占了上?风,那他们卫辉府的人岂不是要呕死?
孙家的船行驶的很快,一路劈波斩浪,很快众人就到了京城。
秦修文安排在户部?门口的报名点?,由户部?广西清吏司的魏典史负责,平日里他在广西清吏司的工作?虽然也算清闲,但是绝非无所事事,毕竟作?为典史,是清吏司的最末等?,平日里谁都可以使唤他一下?,就是不忙也得装出点?忙碌的样子?,绝不是像徐郎中那样正大光明地躲懒的。
只是如?今被?安排到了这里,原本是接待所有来报名咨询“官私合办”修路的商人们,但是现在门口一个人都没有,他接待谁?要登记什么?就是想装一装,都装不出来。
而户部?大门口又经常人来人往,只他一人坐在一个开间正门口,面对他人异样打量的眼?神?,魏典史有时候是真的羞愧地头都不敢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