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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升官路by参果宝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2-11

“难道父亲认为,女儿只有嫁人一条路可以光宗耀祖,就不能走其他路,保我们申家再延续数十年荣华吗?若是父亲心疼女儿要出?远门学本事,那大可不必心疼,出?嫁之后?也不能隔三差五地回娘家,和出?远门无甚差别,伺候公婆、照顾子女,整治后?院,没有一件不是吃苦的活。看看娘亲就知?道了,一颗心都奉献给了申家,对?娘家有多?少照拂?就是联姻,对?方听不听我们申家的都难说,更何况遇到心狠的,可能还要挟女儿来向您讨要求,这些事在京城中也不是没有……”
“啪”地一声,申时行重重地拍了一下书案,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申兰若,脸上的表情?不再是如往常一般的肃穆平静,显而易见的烦躁袭上申时行心头:“孽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申时行嫁女儿,就是为了卖女求荣?就是为了要靠你,来保我们申家的富贵?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温良恭俭让,你都学到哪里去了?”
申时行实在是为了女儿话中的意?思感到心惊,怪不得她闹着不想成亲,原来是这么想他的,申时行觉得自己早就练成的一颗金刚不坏之心都出?现?了裂纹!
申兰若也被吓到了,连忙跪了下来,眼中要掉不掉的泪水,还是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很快鼻头和眼眶就红成了一片。
申时行看不过眼,撇过头去,心中却想到——看着已经成人了,想法?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异想天开?,又固执难缠,一哭就满脸通红,眼泪水好像不要钱一样的掉,吴氏还说她最像自己,到底是哪里像了?!
申兰若膝行几步,跪到了申时行面前?,抽咽着道:“女儿不想惹爹爹生气的,可是女儿也不想成亲嫁人,女儿想为自己活一次,也想让父亲看看,申家不仅仅有男儿能干,女儿也巾帼不让须眉!我不是碌碌白丁之女,我是申时行的女儿,我有凌云志,从来不愿居人下,就是做医者,我也要做到最好!请爹爹相信女儿一次,女儿发誓,以后?一定会回报给爹爹,不会让爹爹失望,求爹爹成全!”
我是申时行的女儿,我有凌云志,不愿居人下!
申时行看着眼前?哭的不能自已的小女儿,总算明白了些她为何如此执着的原因,原来她心里一直以来的结,就是想在自己面前?证明自己。
申时行这样一个人,可以在朝堂上洞察人心,可以揣摩上意?,可以两边劝,两边倒地和稀泥,就知?道他绝对?是一个情?商很高的人。
一个情?商很高的人,不会不理解自己身边家人的真?实意?图,除非是不想理解,不想思考,否则就申兰若这般没有藏着掖着的表达,申时行马上就能将一切串联起来,看清楚申兰若的真?实意?图。
这是申兰若第一次真?正地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吐露心声,她不再叫申时行为冷冰冰的“父亲”,而是像小时候一样,亲昵地称呼他为“爹爹”,那个时候的申兰若,可以拔她爹爹的胡须而只得到一声轻斥;可以坐在她爹爹怀里看书,遇到不会的不理解的直接就扭头问?申时行;可以肆无忌惮的表达自己任何想要的东西?,讨厌的东西?。
她用自己所能用上的一切,情?感上的链接也好,赌上自己未来的一切也罢,只想让申时行明白她的决心,她的意?志,她终于找到了有可能的一个人生目标,并且想要为此去付诸行动。
此时的申兰若尚且涉世未深,但?是以她灵慧的头脑,她还是隐隐感知?到了,若是此刻不抓住机会,那么自己以后?的人生只能任人摆布,再也跳脱不出?那个樊笼。
头更加痛了,好似这个凝神静气的檀香在这种?情?况下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就连一颗早就冷硬了的心也开?始痛了,望着女儿倔强又殷切的面孔,申时行仿佛看到了自己像她那么大的时候,做事也是这般一往无前?,只要抓住一点点可能就要奋力?一搏,哪里有什么中庸之道?哪里会什么和稀泥当个老好人?那时候的自己,振臂一挥,就觉得天下之间?没有什么事他申时行努力?之后?做不到的。
这的的确确是他申时行的女儿,再没有错的了。
申时行长叹了一口气,扶起申兰若,认真?问?她:“当个安安分分的千金小姐不好么?就是嫁出?去了,我申时行的女儿,又有谁敢欺负了去?等过几年,儿女绕膝,在后?院品茗喝茶,听曲看戏,悠闲自得地生活,不好么?”
何必又要去走一条注定充满荆棘和坎坷的路?
申兰若用帕子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此刻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见申时行并没有任何动怒的神色,反而是一心一意?地在为她的以后?做打算,这种?情?况出?乎了她的意?料,同时感觉到胸口有一股暖流充斥期间?。
原来,自十三岁后?,她以为已经断掉的父女之情?,从来不曾断掉,它一直都在,只是父女两个都不在表达了而已。
有时候家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般奇特,明明是争执亦或是争吵,但?是等过后?,一切说开?了,又会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申兰若的鼻头和眼眶依旧红红的,显得小脸愈加白皙粉嫩,但?是脸上的表情?也更加认真?笃定:“爹爹,人各有志,如果您说的那种?生活,是和大姐一样,女儿我不愿意?过这样的人生。”
申兰若的大姐申兰云比申兰若要大好几岁,早早就出?嫁了,嫁的也算门当户对?,夫君年少就中了进士,如今在太仆寺做官,嫁过去三年就生了两个儿子,申兰若大姐在夫家地位稳固,很是说得上话,外头人看着是郎才女貌,十分登对?,艳羡不已。
只有申兰若知?道申兰云每次回娘家,都要和母亲促膝长谈,哭诉一番,怀胎和坐月子的时候她夫君去别的小妾房中,小妾恃宠而骄,虽然最后?老夫人给了惩罚送到庄子上去了,可是她大姐依旧心结难解;家中婆母偏心二房,小姑子又言语尖酸,在婆家做事说话都要三思后?行,就是用自己的私房去买点什么东西?,都要小心谨慎。
而即便有这么多?的不顺心,吴氏每次劝申兰云这样的后?宅之事比比皆是,她已经算是幸运,夫君从不在外花天酒地,婆母虽然偏心,但?是老夫人是个拎得清的,夫家人口算是简单了,门风也正,让她放宽心去生活,有时候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人要难得糊涂。
这是吴氏的经验之谈,如今全部都传授给了两个女儿,然而申兰若听着都感觉到窒息。
这样的日子过着,又有几分意?思?而即便是这样的日子,都已经是外头人人都羡慕的好日子了。
见申兰若如此坚定,申时行再次警告道:“这世间?,想要做成任何事情?,没有不吃苦的,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家,可是要想清楚了,学医很苦,想要成为名?医更苦,名?山大川里找药材,风餐露宿、严寒酷暑都躲不掉,还有各种?病人,不会每个病人都体面,你要练习医术,难免不会遇到一些普通百姓,那些人可不会斯文懂礼,甚至有些病灶之恶臭难看,都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绫罗绸缎以后?不能再穿,胭脂水粉可能也没时间?用了,更不必说那些钗环头面,你要舍弃女儿家的一切,耽误了年纪又如此不合礼法?,以后?就是说亲也不好说,往后?余生,你都要像个男人一般在世间?行走,你确定,你能忍受这样的日子吗?”
当申兰若听到“你都要像个男人一般在世间?行走”,她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激动地有些发颤,明明是很脆弱娇嫩的一张脸,此刻却布满了坚毅之色:“我确定,我能忍受,女儿自己选择的路,至死,不悔!”
申时行听罢,站在申兰若面前?,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好!好!不愧是我申时行的女儿,有志气!既然你选择好了路,我成全你,只要你以后?不要怨怪我这个当父亲的当时没有提醒你!”
申兰若一颗心彻底放下了,这个家里,申时行一言九鼎,他同意?了,没有人能越过申时行去,就是母亲吴氏也得听他的。
父女二人又在书房中商定好了拜师礼,拜师时间?,几时出?发,到时候带哪些护卫护送,甚至申时行已经想好了给女儿要寻摸一个会点拳脚功夫的贴身侍女。
等申兰若走后?,申时行走到书房的窗前?,看着女儿逐渐远去的身影,申时行再次长叹了一声:这个女儿一身傲骨,若是强行给她双翅折断,恐怕郁郁一生,吴氏教导了三年了,也没把她的左性扳回来,之前?的一切不过是蒙蔽吴氏和他的表象而已啊!
对?着父母都用上计策了,还真?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她要闯,就让她出?去闯吧,若是头破血流了回来,他这把老骨头大不了养她一辈子。
申时行看人准且狠,同时在他心里,也给小女儿做好了兜底的准备。
也只有大明首辅,对?待一个即将出?阁的女儿,有如此气度吧,申时行忍不住自嘲道,哦,不对?,还有王锡爵的女儿呢,也是个不安分的!
这世道是怎么了?儿子们一个个按部就班,女儿们一个个叛逆独行啊!
申兰若的拜师和远行,没有惊动京城任何人,只是申府内部吴氏和申时行大吵了一架,这是两人成亲以来头一次的大吵,搞得申时行也有些招架不住。
秦修文并不知?道,当时自己的一些想法?和观点给到了申兰若如此大的启发和勇气,也不知?道原本的轨迹全部都被打乱,申兰若正朝着一条未知?的道路行去。

第140章
朝堂之中随着秦修文被钦定为詹事府少詹事,并且万历亲口?答应了缓两年立太?子,群臣和万历对峙了许久的国本之争,总算暂时告一段落了。
虽然这个结果并非文臣集团大获全胜,甚至可能牺牲了一个未来太子之师的位置,但是斗争之?路前途漫漫,文臣最会迂回行事,更加知道在事情没有盖棺定论之?前,一时的得?失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以申时行为首的文臣们暂且退了一步,没有继续在万历头上火上浇油,从和皇帝争斗,转嫁到和秦修文争斗,到底难度系数降低了许多了么!那就静观后效吧。
只是这场斗争中,损失最惨的还属许国,卫阳升到底还是没有保下,一贬三千里,直接去了海南琼州府,虽然还是知?府,但是海南这等地方,所有官员避之?唯恐不及,再加上岛上多瘴气,生活环境也和中原大陆完全不同,上任路上更是千里迢迢,搞不好就连琼州都到不了,就直接病死在路上了。
就算顺利到了琼州,卫阳升就是想要传递消息都千难万难,等传到许国手中,或许时局已经几多变换,可以说?,卫阳升这枚棋子算是彻底废了。
提拔出一个知?府并不容易,下面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没了卫阳升,其他派系的势力自?然就会马上伸手掠夺,再加上因为这件事惹恼了王锡爵,如今许国真是里外不是人。
而除了这件事,朝堂上一片风平浪静,没了国本之?争的争执,其他政事那都是有流程有规范的,只要照本宣科去做就行了,再加上年关将至,大明的官员们也想过一个松快新?年,忙着将各衙门的事情处理好,别到时候封印之?后,还有杂事找上他们。
在其他官员有些松懈的时候,秦修文却一点都没有闲下来,卫辉府的信件不断传递到秦修文手上,告知?秦修文目前的进度,就连季方和都几次往返于卫辉府和京城,忙的脚不沾地。
卫辉府自?从经历过皇帝亲临巡视一事后,民间对秦修文的敬仰更加恍若天人一般,尤其是卫辉府的商人们,之?前听到入京去参与投建修官道的商人说?,秦大人在京城依旧风光无?量,有些人还出于理智考虑有些许不信。
毕竟京城可不像是卫辉府这样的小?地方,能人辈出就不说?了,皇亲国戚、重臣名臣众多,秦大人再是厉害,到底年轻,如何能在短时间内与这些人扳手腕?他们虽然相?信秦修文的能力,但是也觉得?那些人有些夸大其词了。
结果呢,从京城到卫辉府的新?官道修好了,为啥从京城往卫辉府修,不往其他方向修,谁的功劳不明显吗?又?过了短短时间,一年不到,人家秦大人就又?升官啦,直接成京中四品大员了!
这可是和知?府一个品级的大官了,而且还是鸿胪寺卿,九卿之?一啊!这个新?闻还没彻底在卫辉府掀起风浪,紧接着,就连皇帝都被?秦大人拉着亲临卫辉府啦!
秦修文一次又?一次地刷新?了卫辉府乡绅富商的认知?,甚至有些人还懊悔,当时给秦大人送行的时候,这个银子实在是送少了!就是给秦大人送出自?己的半副身家也不为过啊!
尤其是在万历和秦修文走后,嗅觉灵敏的人,马上发现了“吴氏纺织坊”的异常,本身“吴氏纺织坊”如今生产速度就极快了,从松江府过来的织娘都在带着卫辉府的女工做徒弟,有好几个心灵手巧的已经快出师了,“吴氏纺织”地方大,工人多,再加上吴氏那边的织机听说?也是改良过的,速度比一般的织机快上许多,工人熟练、织机速度又?快,就算“吴氏纺织”的订单多,但是也完全来得?及生产。
可是最近,“吴氏纺织”那边居然晚上也有动工的动静,工人分为三班倒,不分白天黑夜的生产,一筐筐的棉花运到“吴氏纺织坊”,本地的棉花基本上都送到了他们那里,甚至还不够,从彰德府那边还订购了不少。
这是接到了多少的订单啊?
眼红!实在是眼红!
“吴氏纺织坊”如今管理严格,工薪开的也高,尤其是对目前上夜班的那批工人,更加给足了银子,大家恨不得?忙一点,再忙一点,能赚更多才好。
只是到底人太?多了,人多必定口?杂,还是有风声慢慢透露了出去。
听说?“吴氏纺织坊”那边每晚都有一大木箱一大木箱的布匹运往码头仓库;
听说?“吴氏纺织坊”目前生产的布匹都还没有被?人拉走;
听说?“吴氏纺织坊”自?家的仓库已经爆仓,再也塞不下更多的货物?了;
听说?“吴氏纺织坊”暂停接单,要等到过完年后才接单,目前的订单已经排满了,根本来不及生产!
许多卫辉府的乡绅富人议论纷纷,众说?纷纭,猜测着“吴氏纺织坊”的巨额订单到底是给他们的,但是不管买主是谁,大家一致赞同的就是肯定是秦大人在那边牵线搭桥的!
甚至有些人遇到了吴富贵,实在是忍不住有些酸溜溜地问吴富贵讨教,到底该如何做,才能像他一样被?秦大人放在心上。
吴富贵听得?出对方语气中的嫉妒和不满,但是忍不住炫耀:“这个简单,就是每一次大人要做什么,你也别管后面,就是大人说?啥是啥,大人让做啥就做啥,就成了!”
这话说?的人一噎。
吴富贵是土生土长?的卫辉府人,吴家几代人都在卫辉府行商,和秦大人根本没有任何沾亲带故,论做生意,吴富贵也只是一般,否则早就在卫辉府扬名了,思来想去,此人确确实实每一次都跟着秦大人的步调走,才会有今天。
有些人扼腕叹息当时自?己有眼无?珠,更多人则是眼巴巴地盯着吴富贵,想让他透露一二,他们是不是也有机会。
奈何在这件事上,吴富贵鸡贼的很,什么口?风都没透露出来,只说?让他们耐心等待,秦大人是不会忘了卫辉府的,搞得?人抓心挠肝地想知?道什么时候轮上他们啊!
吴富贵在明面上替秦修文吸引了许多注意力和目光,很多人都忽略了有许多京城来的官船在卫辉府卸货,那些货物?都异常沉重,一个个木头箱子严密封住,很快就被?运送到了卫辉府的潞王府内。
潞王开春就要就藩卫辉府的事情在卫辉府并没有掀起多大波澜,毕竟从潞王府开始修建以来,大家就知?道潞王就藩只是迟早的事情。如今潞王府早就修建好了,潞王前来就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而潞王要来就藩前,家当当然要先一批批搬过来,所以很多人对此没有什么过大的好奇心。
众人不知?道的是,徐光启的核心研究团队,已经从卫辉府郊外的庄园转移到了潞王府,很多的材料和金银也一批批地借着潞王就藩的名义运送了过来,同时甚至有好几个被?万历搜罗过来的西方传教士,被?万历哄骗或者是直接掳来,替徐光启的蒸汽机船提供技术帮助。
万历的手段可要比秦修文更狠辣,钱财引诱只是其一,有些拒不配合地,锦衣卫直接用上了手段,严刑逼供,并且几个人互为交叉应证,若是发现有胆敢胡言乱语、不肯老实写下自?己所知?,直接在这些人面前断手断脚的都有。
万历的土匪作风,让有些后知?后觉地传教士都发现了自?己身边熟悉的人,突然就在大明失去了踪影,生死不知?,但是大明幅员辽阔、他们言语不通,只能小?心行事,甚至有些传教士都轻易不敢登陆大明传教了,称呼大明有可能是恶魔之?地——会吞噬他们这些传教者!
其实徐光启的团队如今所研究出了的很多理论知?识已经远远超出了西方的科技水准,徐光启不仅仅将所有的西方科学知?识全部汇集成册,前有秦修文和手段,后有万历的搜刮,徐光启接触到了西方国家许多的学者,有普鲁士来的,有日耳曼列国来的,有西班牙国来的,有葡萄牙国来的,林林总总的国家有十?几二十?个,甚至通过这些人的描述,徐光启对欧洲国家的情况有了一个全面的了解。
西方列国依旧处在分裂和混战之?中,他们的语言文化也并非完全相?通,而徐光启要做的,是将他们的知?识全部整合起来,为他所用。
遥远的西方诸国此时还不清楚,他们的文化知?识将在一个东方巨国之?中汇聚并且发扬光大!
终于,秦修文在新?年伊始,收到了来自?徐光启的亲笔信:
蒸汽机船已成,幸不辱命!
秦修文盯着这短短的一行字,薄唇为扬,利落的下颌线如同雕刻般清晰,映衬出他此刻的好心情。
一切准备就绪,历史的巨浪终将由他秦修文而掀起!他要让世界白银如同浪潮一般涌入大明!构建出独属于他的白银帝国!
秦修文面上表情极淡,转瞬即收,但是他心中的畅快和激动,大概只有他自?己一人知?晓。

万历十七年二月初六夜,潞王最后一次入皇宫,拜别?了李太后。
自潞王成?年后,李太后就没有再拥抱过小儿子,可是这一次,李太后也撇不下自己的慈母心肠,知道此次就藩之后,母子两个再?无相?见可能,抱着?儿子狠狠哭了一场,又塞给了潞王许多的体己,说了母子两个的私房话,直到万历来请了,这才依依不舍地放潞王离开了。
潞王进了乾清宫旁边的昭仁殿,这里万历已经让御膳房的人置办了一桌席面,今日就是给潞王的饯别?宴。
两人虽是亲兄弟,但?是依旧君臣有别?,万历和潞王二人分宾主坐下,面对着满桌的美味珍馐,兄弟二?人碰了一杯酒后,却都停了下来,没?有人先?动筷子,离别?的沉默气氛弥漫在?二?人之间。
还是万历先?起了头:“吃吃这道两熟煎鲜鱼,是你最爱吃的。”万历给潞王夹了一筷子鱼,今日无人在?身边侍奉,只有万历和潞王二?人。
潞王看着?碗里的煎鱼,鱼肉煎的两面金黄,火候控制的恰到好处,光是闻着?味都有一股浓烈的香味,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皇兄,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有一回玩捉迷藏,然后我躲到了御膳房里去,你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我,其实我就躲在?御膳房的大水缸后面,又饿又累,正好那边有一盘要给母后的两熟煎鲜鱼,结果被我抱着?盘子,一个人全吃了!”
万历当然记得?这事,那时候他还没?有成?为皇帝,父皇也没?有去世,兄弟二?人年纪小,经常有淘气的时候:“那日母后发了一通脾气,说御膳房的人做事越来越没?章法了,御膳房里的人找了个遍,最后只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空盘子,上面全是你吐的鱼骨头。”
两人说到这里,忍不住相?视一笑,回忆起往昔,兄弟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许多。
三杯酒下肚,潞王也打开了话匣子:“皇兄,这一次我就藩卫辉府,是极好的帮皇兄办差的机会,为何不让我也登船?那秦修文拿了我们朱家那么多银子,倒不担心他吞了,就怕他办事不力啊!有我去盯着?,难道不好么?”
“皇兄,难道你心里,真?的会怀疑我有不臣之心?否则为何如此提防于?我?”
潞王这几句话一说出来,心里舒服了许多,他不日就要就藩,今日不问个清楚,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问了。
万历看着?潞王直直盯着?自己的双眸,心中一颤,仿佛内心中最阴暗的角落,也被自己的弟弟发现了,忍不住感觉到了一丝不自在?。
但?是,也不过只是一丝心虚,万历立马摇了摇头:“我们兄弟二?人,一母同胞,我如何会去猜疑你?但?是海上如此大的风浪,这个什么蒸汽船又是第一次启航,总有风险,我如何能让你登船?找两个心腹之人上船监督就好。”
这句话万历说的也是心里话,毕竟出海那是有风险的,万历也不敢拿潞王的性命去冒险。
潞王听罢,脸上的表情转忧为喜:“皇兄,我就知道你一直就是我的那个皇兄!只不过我作?为皇室中人,享受了这么多年皇兄你给我的庇护,这次好不容易能让我在?里面帮一点小忙了,外人哪里有我来的靠谱?况且首次出海,不过是在?东海附近试航,并不远航,一来一去估计一两个月就能返航,不会有什么危险的!皇兄,你就让我登船吧!”
万历知道潞王一向贪玩,如今就算已经成?家立业了,在?京城整日里也是招猫逗狗,不得?安分的主,虽然知道潞王不太可能有任何不臣之心,但?是万历作?为一个帝王,还是时时刻刻防备着?任何人,哪怕这人是自己的亲兄弟。
但?是今日潞王自己讲话说开了,万历反而相?信了自己这个弟弟是真?的没?有任何歪心思,否则不敢直接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次的航行计划,是将货物在?卫辉府码头装船,然后一路顺流南下至松江府,从松江府秘密出海,松江府知府那边的渠道已经打通,但?是松江府知府严浩思并不知道真?正的货主是谁,只以为是松江府的纺织商人准备干一票大的,他自己也能从中抽一点油水。
严浩思可能做梦都没?想?到,那个真?正的货主居然会是万历,等到他知道自己居然还抽过万历的油水时,吓得?腿肚子都软了!当然,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从卫辉府一路南下到松江府,潞王若是跟着?船只一起出海的话,其实这是大忌,当年朱棣将各个藩王死死钉在?自己的封地上,不得?随意乱跑,怕的就是这些个藩王拥兵自重、轻举妄动。
若是潞王的行止被其他藩王知道了,就算潞王没?有不臣之心,但?是其他人会不会效仿?其他人会不会和潞王一样忠心耿耿?这实在?让万历不得?不担忧啊!
所以哪怕此刻万历相?信了潞王之心,但?是依旧没?有松口同意。
潞王瞬间就明白了万历在?踌躇什么,只见他靠近了万历:“皇兄,难道你真?的没?有想?过要,”说到这里,潞王顿了顿,干脆用手指点了点酒,在?桌上写下了“削藩”二?字。
万历的神?经被狠狠地挑动了起来,一双丹凤眼危险地眯起,看着?潞王,不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你怎么会起了这种心思?”
作?为皇帝,他当然想?过削藩,但?是潞王自己作?为藩王,真?的会有这种匪夷所思的心思吗?
他自己,可就是一个藩王!而且因为万历只此一个亲兄弟,至少在?万历统治期间,潞王将会是大明朝最大的一个藩王,荣享富贵无数。
潞王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用只有他们兄弟二?人能听到的音量,凑近万历道:“皇兄,你别?怪我说话直,我早就看咱们几个皇叔不顺眼许久了!都是那么远的关系了,每年要吃用朝廷那么多银钱,光养这些人每年就耗费多少银子了?以往我也混不吝的不知道,还是上次和秦修文喝酒的时候,秦修文告诉我的,现在?居然需要奉养十万余人,每年花费近一千五百万两!他们这些人,没?手没?脚么?同样姓朱的,皇兄你每日夙兴夜寐地处理?政事,他们就好意思让朝廷白养着??就这钱省下来,咱们干点什么不好?到时候您就封我一个王爷做做,我也不要封地什么的,有你和母后给我的钱财,我十辈子都花不完,就那个海贸,你让我参一股,比什么封地不封地的都强!”
潞王和秦修文有过接触,万历是清楚的,之前秦修文官任户部侍郎,奉养宗室的银两和人数不是什么机密问题,满朝皆知,只是以前潞王不关心,也无人和他说过而已。
原来潞王心里存的竟是这个心思。
让他将其他藩王都撤了,他也不要特权了,只想?在?海贸里分一杯羹,要个虚衔,若是成?功,确实到时候拿到手的银子不会比封地上的少,他是自己的亲兄弟,只要他不会走出那一步,一辈子的荣华富贵那是绝对不会少的。
“那你就不曾为你子女?考虑过?若是不再?封藩王,以后他们又如何自处?你的好意朕心领了,但?是如此作?为,实在?是朕也于?心不忍。”万历听到这里却依旧不放心,还是在?试探。
其实明代的藩王,哪怕如今已经极大限制的约束了他们的兵权以及人生自由,风浪是掀不起来了,但?是供养的成?本实在?是太高,明太祖朱元璋刚刚立国的时候才?封了几十个藩王,到现在?各地宗室的人口居然高达十万之多,要知道万历二?年的时候统计才?三万余人,这个恐怖的繁衍能力,也是让人咋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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