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升官路by参果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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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心中触动很大,但是申时行表情却是淡淡,只留下一句:“这倒不像你能做的事情。”
听话听音,秦修文自然知道申时行的意思,不过他却没有什么恼怒,而是坦然承认道:“确实小婿是个唯利是图之人,担不得什么大义,但是小婿曾在师父临终前向他保证,必会将百姓之利益放在自己心中首位,不辜负师父生前教导之恩,所以,就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在为了师父吧。”
秦修文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个人的安危已经得到了极大的保障,可以说,在大明,若说万历的安危能摆在第一位,那他就可以在第二位。
他不再是当年初来乍到的小小县令,谁来都能捏一把的小人物。
就算是万历,也不敢轻易动他。
可以说,他已经实现了最开始的计划,同时大明也在飞速发展,国力昌盛,等到他寿终正寝那一天也乱不了。
原本到了这个时候,秦修文完全可以舒舒服服地享受人生,享受自己的劳动果实。但是,现如今他已经有了更多的羁绊,有了更多的目标,追随他的人,也在反过来推动着他,让他不能就此裹足不前。
秦修文的授业恩施季先生还活着,那说的肯定就是宋纁这个老匹夫了。
宋纁老匹夫脾气不怎么样,收徒的眼光倒是一等一的好,都死了多少年了,徒弟还牢牢记着他的遗言。
倒是好福气!
申时行莫名心里有点发酸,但是未免被秦修文看出端倪,只称自己累了,撂下棋局就自个儿走了。
秦修文已经习惯了申时行的态度,不紧不慢地将棋子归拢,和吴氏见过礼之后才告退离开。
当夜,申时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吴氏都被他吵醒了几次了,忍不住低声喝他:“你要是不想睡,就出去走走,反正明天也不上朝,等想睡了再睡。”
申时行没出声反驳,反而听话地披起外衣,往庭院走去。
外面月华如水,银辉洒漫大地,申时行在庭院里走了一圈又一圈,等到走累了,才在庭院石凳上坐下。
“或许我应该放下成见,好好认识一下自己这个好女婿?”
申时行自言自语了一番,眼看着东方露出鱼肚白,干脆打了一套养生拳,打完之后出了一身的汗,瞬间感觉神清气爽,就连心口中的那股郁气也消了。
申时行唤来随从,让他帮自己去吏部销假。
心中已安,再无顾虑,首辅大人再次归朝,同时所有人也都惊讶的发现,申首辅不再处处和秦大人唱对台戏了,甚至很多次还明里暗里相帮。
有些人忍不住背地里努嘴——之前果然是装的,一家人就是一家人,怎么会说两家话?
这翁婿两人演技都挺好啊,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以后这朝堂,这内阁首辅的位置,恐怕都是秦修文的囊中之物咯!
第202章 番外四◎先生教我◎
今日照例是秦修文给两位皇子讲课的时间,秦修文自从进入内阁后,公务越发繁忙,讲课已经从每日一讲变成了三日一讲,并且随着两位皇子的年纪增长,秦修文也给他们安排了其他老师开展其他课程,而秦修文教导的内容,大部分是讲读名家典籍,分析天下大势,深入介绍海外诸国的各种情况。
因为秦修文心里清楚,其他技艺都是外物,只有思想才是核心,才是自己真正需要给两位皇子抓一抓的东西。
秦修文已经教导两位皇子近六年的时间,这六年来,莫说两位皇子对秦修文这个师父尊敬有加,濡慕非常,就是秦修文自身,也不再只是单单出于政治目的对他们二人进行教导,很多时候秦修文对他们二人也如自己的子侄一般,不仅仅关心他们的学业,也关心他们的身体以及心理状况——后宫手段不少,秦修文不希望自己的两位弟子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就成了一件牺牲品。
哪怕世人将他们架在了对立面,但是秦修文还是教导他们,兄弟,本应该是这世上最亲密的关系之一。
也因为秦修文的教导,以及朱常洛和朱常洵对秦修文的异常尊重和听从,所以他们二人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平和,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很多问题还是摆到了他们的面前——太子之位,到底会花落谁家?
朱常洛已经年满十三,翩翩少年郎初长成,继承了父母二人的五官优势,再加上秦修文这么多年的悉心教导,这位皇子早就没有一开始的唯唯诺诺、胆小谨慎,反而变得行止有礼、进退有度,若是仔细观察他,便会发现,他的身上甚至有一两分秦修文的气度在。
腹有诗书气自华,朱常洛经过这么多年的学习,开阔了视野,心中藏着丘壑,但是他本身为人内敛温和,锋芒不外露,就更显得人淡如菊且气质高华。
相比较于朱常洛的光华内敛,刚满十岁的朱常洵则是更加得意张扬,言辞锋锐,衣着风格随他母妃一般,喜欢大红大紫,但是穿在十岁少年郎身上,张扬中更凸显五官的精致利落,鲜衣怒马少年时,说的就该是朱常洵这样的。
但是不管两人的性子如何,到了秦修文面前,却都是乖乖巧巧,不敢轻易惹怒秦修文,毕竟这么多年的师徒相处,两位皇子都知道,他们的先生可不是一般人,若是他们真的犯错了,一概不管他们皇子的身份,直接就是上戒尺。
两人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打过,但是打过之后,两人却是心服口服,半点怨言都没有,甚至回到自己母妃的宫殿时,还要以衣袖遮手,吃饭的时候忍着痛假装如常,不敢让人发现半点异样。
这就是秦修文的本事了。
这两年秦修文入了内阁,成了阁老,权柄愈重,气势也更甚往昔,两个小少年在秦修文面前,那是半点不敢放肆。
说句大不敬的话,在他们二人心中,秦修文的威信甚至比万历还重。
秦修文合上案卷,说了下课,朱常洛如往常般先行礼后告退,而朱常洵却是磨磨蹭蹭地在那边收拾,等到朱常洛走远了,朱常洵才喊住了秦修文。
朱常洵别看在宫中他老子第一他第二的,嚣张的很,但是到了秦修文跟前,却是乖宝宝一个,看着秦修文回过身来注视着他的眼神,他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央求道:“先生,我想单独和您谈一谈可以吗?”
秦修文视线扫过身边的两个宫人,对方立即行礼后默默告退了,临走前还将文华殿的门给关上了。
秦修文坐回了太师椅上:“说吧,心里有什么事情憋了这么久?这几日见你上课总是有些神思不属。”
朱常洵被秦修文点名批评说上课不够认真,嫩白的小脸忍不住有些涨红,但同时心里又是一暖——师父总是如此观察入微,对他也是很上心的。
先生虽然目光淡淡,可是眼神中却有着关切,朱常洵心里其实是很信任秦修文的,但是他又怕在秦修文心中他大哥是更重要的存在,所以迟迟不敢开口,但是今日他却是忍不住了。
“先生,在您心里,是不是也认为,皇兄比我更适合做太子?我不是长子,年纪比他小,没有他沉稳有度,课业也没有他完成的好……”
朱常洵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哪怕再是宫中小霸王,心里也难过的要死。
明明自己才是宫中最受宠的皇子,父皇也最喜欢他,可朝臣们不待见他和母妃也就算了,更可气的是,在读书学艺上,自己这么多年也能明白过来,自己差了朱常洛一截。
不管他背后怎么努力追赶,就连郑贵妃都劝慰他不要小小年纪用功太过伤了身子,他比朱常洛小三岁,跟不上也是正常。
但是朱常洵有点接受不了,他性子本就霸道,从小被灌输的想法就是他比他大哥强,但是现实是两个人一同进学,很多地方自己却不如朱常洛,还只是个十岁的小小少年,做不到心如止水,又让他如何自洽?
秦修文暗暗叹了一口气,兄弟两个性子南辕北辙,相比省心的朱常洛,朱常洵确实要别扭一些。
“所以呢?你是觉得自己争不过你皇兄,让我帮一帮你?”
朱常洵急了,连忙摆手否认:“不是的,先生,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还要不要和大哥争下去。”
朱常洵说着说着就低垂下了头,潋滟的桃花眼里一片水色,小小年纪如此相貌,也幸亏是生在皇家了,不敢有任何人肖想,否则放在贫民子弟家中,容貌过盛,唯恐祸事。
“今日就你我师徒二人在此,你也已经十岁知事了,那我就问一问你,你心里真的想要那个位置吗?是你想要,还是你身边的人想要?”
朱常洵抬起头眨了眨眼睛,脑海中闪过的是无数次郑贵妃对他的耳提面命,是外祖父对他的谆谆教诲,是身边宫人的引导,可是他自己真的想做太子吗?
甚至,进一步说,他想做皇帝吗?
这么多亲近的人里,只有秦修文从来没有催促过他,告诉过他,他以后要怎么样,只是问他,他自己想吗?
朱常洵哪怕只有十岁,但是宫中人情早熟,他思绪转的很快,认真想了一会儿,就道:“如果大哥能像父皇对皇叔那般,我愿意不做太子,只做一个闲散王爷,但是不能拘着我,我想走遍先生说过的那些地方,亲自去看一看。”
朱常洵不是一个坐的住的性子,比起舞文弄墨,他更喜欢骑马射箭,也就秦修文做他的先生,他才不抵触,因为秦修文给到他的,永远是一个新奇和未知的世界。
朱常洵喜欢探索未知。
所以,其实他内心深处,每每想到自己以后一辈子要像父皇那般,永远呆在深宫,处理那些朝政,他其实是抵触的。
但是郑贵妃告诉他,如果他不做皇帝,那么他们母子二人等到朱常洛当道的时候,可能都会没命。
和性命比起来,失去自由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朱常洵刚刚那番话,其实已经将自己的担忧给说了出来,同时也是在暗示秦修文,希望从秦修文口中得到一些保障。
秦修文忍不住笑了,人小鬼大。
秦修文笑的时候,一身气势收敛,原本清冷的气质也变得温和起来,他摸了摸朱常洵的头顶:“做你想做的,不必顾虑别人,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若是你想做太子,那就光明正大的和你大哥争,用阳谋,不管你们谁胜谁负,都要心服口服;若是你不想争了,那你就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去,有师父在,以后做个闲散王爷,又有何不可?”
之前一直有传闻,藩王要改制,不会一直将藩王拘在一个地方了,朱常洵也在关注此事,而现在有了秦修文这番保证,他还有什么疑虑的?
得秦先生一言,比得到他父皇的保证,还要可信!
因为朱常洵深刻认识到,有秦修文在,就算他皇兄坐上了皇位又如何?难道就敢对师父不恭敬了?
心里的大石头卸下,同时因为秦修文轻抚了他的发顶,朱常洵有些兴奋——秦先生待他们虽好,但是却从来没有什么肢体亲近,这还是第一次秦先生抚自己的发顶呢!
朱常洵七岁之后就不愿意再被人当小孩看待,就算是他母妃要抚他发顶,他都会蹙眉不乐意,但是被秦修文抚了发顶,他却没有任何不满,反而心里乐滋滋的:
恐怕大哥可从来没有这种待遇过吧!
秦修文看着小徒弟开开心心地走了,自己也是莞尔一笑,同时忍不住想到:
如今自己也成人师父好多年了,恐怕这就是传承吧!
两个皇子各有优势,如今三皇子想要主动退出,也是免了一场朝堂动荡,再次将历史扳回了正轨。
果然不管怎么折腾,朱常洛才是历史上真正会最后登上帝位的那个人。
只不过,他可不会让自己的爱徒登基一个多月后就因为什么乌七八糟的“红丸案”而驾崩,做他的弟子,继承了他的理念,自然是要和他爹万历似的,健健康康在位个数十年才行。
若到了朱常洛登基的那一天,自己估计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吧。
秦修文负手出了文化殿,讲完一堂课,艳阳已经高照,今日的大明,依旧晴空万里呢!
曾经在千军万马前都镇定自若的秦修文,此刻却十分忐忑不安。
这些年来,已经很少有事情能再让秦修文如此失态了,但是现在他却坐立难安,从昨夜半夜起,喝了半宿的茶,也没将心中的焦虑压下去,反而是越来越焦急了。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申兰若如今还在产房中,到现在还没将孩子生出来。
哪怕申兰若自己就是大夫,孕期里自己也是精心照顾了,可是迟迟没有将孩子生下,总归不是一个好兆头。
厅堂四周红罗炭烧着,室内温度宜人,可是秦修文却感受不到,心中只剩一片烦闷焦躁之感。
秦修文和申兰若成亲已经三载,但是这三年,却迟迟没有喜讯传出,申兰若心中也有些不安,但是秦修文却说可能是自己子女缘浅,一切顺其自然便是,也没有提过任何纳妾之事,待申兰若一如往常。
申兰若心里隐隐知道,自己小时候体弱多病,否则父母也不会将她当作男儿来养,只是为了让老天错认她的性别,从而不要将她收回去。
自己作为医者,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体经过这么多年的调养已经并无大碍,但是她总认为是自己的原因。
回娘家的时候,还偷偷和吴氏说了一回这件事,饶是坚强如申兰若,也忍不住有些伤心,她到底不是现代女子,做不到如此洒脱,尚未跳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思想,同时她自己也是渴望能和秦修文育有自己的孩子的。
也是因为这个,申时行后来对待秦修文越发地和颜悦色了一些,同为男人,将心比心,申时行自己就做不到如同秦修文这般。
就在申兰若也有些认命的时候,没想到惊喜来的这么快,今年开春,她发现自己的月事推迟了几天,自己给自己把了脉,还犹自不信,请了申府的府医过来又把了一次脉,才确认自己真的怀孕了!
这一下,可将秦修文也惊到了。
当时他对申兰若说自己“子女缘浅”不是安慰申兰若的话,而是自己确确实实这么认为的。
秦修文在现代就没有父母家人,也没有爱人伴侣,一直是一个人,穿越到了这个世界,原身也是和他一样的情况,而且据秦修文自己反复分析,他是觉得原身已经身死,自己才在他的身体里活了过来。
对于这种情况下,自己还能否让申兰若生儿育女,秦修文其实是打一个问号的。哪怕申兰若也给他把过脉,再三说他身体没问题,他心里依旧存有疑虑,甚至也考虑过,实在不行就从申氏宗族里过继一个孩子,算是对申兰若亏欠的补偿。
结果,意外就这样降临了。
头三个月的时候,秦修文一直处于一种不敢置信的状态,申兰若也似平常一般,更没有寻常怀孕后的什么特殊反应,可是等到三个月后,申兰若的肚子就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等到六个月的时候,秦修文甚至有时候都会在睡觉的时候离申兰若远远的,同时哪怕睡着了也是纹丝不动,就怕碰到申兰若的肚子,让申兰若有时候也是哭笑不得。
整个孕期,申兰若都过得很幸福,秦修文待她如珠似宝,每日自己的菜谱他都要过问,同时询问自己各种孕期的注意事项,自己还专门去看医书学习,饭后哪怕她有些惫懒嗜睡,也要被他拉起来,在院子里走小半个时辰,才放她回去睡觉,就怕胎儿太大,到时候难以生养。
甚至秦修文每夜还会拿出书籍出来对着她的肚子读书,都把申兰若听笑了,结果秦修文却一本正经地告诉她,这是胎教。
申兰若不知道这个“胎教”她肚子里的孩子受教了没有,反正她倒是受教了不少,同时听着秦修文清越低沉的声音,总是很容易让她放松下来,很快就能进入梦乡。
一直等到孕晚期的时候都是顺顺利利的,吴氏来看过女儿好几次,十分满意秦修文的照顾,没想到到了生产的时候,却是迟迟不见将孩子生下来。
明明当时胎位检查过都是正常的,但是里面的女医师和稳婆却说开指很慢,虽然对方都说这也是因人而异,可能是头胎所以慢一些也是正常,但是秦修文却觉得这等待的时间实在是太难熬了。
里面的女医师是申兰若回京之后收的徒弟,稳婆也是京城中最有名的接生稳婆,同时御医也请了三个过来,可以说秦修文做的这些准备,可能宫里头的娘娘也没那么好的待遇,饶是如此,没听到孩子顺利生产下来的消息,秦修文悬着的心依旧不能落地。
秦修文脑海里一项项排查,自己不怎么饮酒,在这里也没有抽烟的事情,食品健康,空气未受到污染,这两年生活作息正常,申兰若比自己更懂养生之道,经常出门行走,比那些娇小姐身子骨好不知道多少,况且生产之前,胎位正常,胎动正常,不应该有什么意外。
不,不会有意外的,一定会顺顺利利生下孩子的。
秦修文从不求神拜佛,只觉得一切只有靠自己,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忍不住默念道家道经祈福,手中的流珠一颗一颗得拨弄过去,只有这样心下才稍安。
秦修文竖起耳朵听产房里的动静,结果里面静悄悄的,除了稳婆说用力的声音,申兰若的声音却没听到。
秦修文实在是有些等的不耐烦了,正准备直接进产房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结果就听到了申兰若大叫了一声,然后就是稳婆高兴道:“生了!生了!”
小孩子的啼哭声接着也传来了,哭声洪亮,显然是个足月生中气足的。
稳婆将孩子洗干净后细心将孩子包裹好,抱着出去报喜,秦修文正好就在产房门口,稳婆见到秦修文连忙笑着恭贺道:“恭喜秦大人,贺喜秦大人,母女平安,秦夫人诞下一千金小姐!”
然后便要将孩子给秦修文看,同时觑着秦修文的神色。
稳婆心中暗想,这位秦大人年纪轻轻就大权在握,可惜子嗣不丰,三十一了,才有一个女儿,不知道会不会失望?
刚出生的小孩儿,头发黑黝黝地贴在头皮上,脸上的皮肤也有点皱皱的,手更是只有小团子大小,握在脸颊边,闭着眼睛看着好像睡着了似的,但是却一直在哼哼唧唧。
秦修文有些紧张地将小孩儿接过来抱在怀里,许是秦修文抱的不舒服,哼哼唧唧立马又一次变成了哇哇大哭,秦修文生涩地拍了拍,稳婆刚想接过孩子抱回去,却听秦修文只开口说了一句:“小乖乖,我是爹爹,别哭了。”后,那小婴儿就好似真的听懂了似的,马上就不哭闹了,连之前的哼哼唧唧都没了,直接靠在秦修文的胸前安心地呼呼大睡了起来。
秦修文抱着安静下来的女儿,说了一声赏,给家中的丫鬟婆子都多发三个月月例后,直接进了产房,申兰若已经力竭昏睡过去了,仆人刚刚整理好床铺,吴氏亲自给她擦洗了一番,结果一扭头就看到小女婿抱着外孙女站在了床头边要去看申兰若,唬了吴氏一跳,连忙站起来小声赶人:“走走走,你一个大男人跑进来干什么?把孩子抱出去,这里用不上你。”
秦修文第一次有些手足无措,干巴巴道:“岳母大人,我就是来看看兰若,她没事吧?”
吴氏此刻忙的很,哪有心思和秦修文多扯:“没事没事,有事会叫你的,你赶紧的,快出去吧!”
秦修文又看了一眼睡过去的申兰若,见她面色尚好,眉眼柔顺,这才抱着孩子往外走,准备交给乳母去。
吴氏是过来人,申兰若刚刚看着产程长,但是这都是正常的,就是开指慢了些而已,她女儿也是能忍能吃痛的人,孕期里养的好,生的时候也没有乱叫浪费力气,前面一直在忍痛吃东西走走路,说说话散心,真正生的时间其实不长。
但是女人生孩子的时候那是最狼狈的时候,男人又帮不上忙,只能添乱,申兰若反复交代这个时候不要让秦修文进来,吴氏能不理解其中的意思么。
看着安心睡去的女儿,吴氏也狠狠松了一口气——虽然是个女儿,但是秦申两家的女儿,谁敢说三道四?
申兰若坐月子的时候,基本上大部分时间都是秦修文在带孩子,虽然家中丫鬟婆子不少,但是秦修文就是不放心假手于人,就连尿布都是秦大人亲自换的。
那小小的人儿,只有这么一点点大,却是真正和自己血脉相连,秦修文有时候都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和申兰若真的创造出了一个小生命。
小孩儿一天一个样,等到申兰若出月子的时候,小乖乖已经能看的出来像谁了,都说女儿肖父,小乖乖长得确实如同和秦修文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只一双杏眼继承了母亲的,看着更加柔和一些。
申兰若抱着女儿,一腔慈母心肠泛滥,之前两人就商量过了,名字就叫秦寒星,秦修文说她既然在冬夜出生,夜光沉千岭,寒星动一川,此名再是恰当不过。而小名,就是秦修文一直在做胎教时候的“小乖乖”。
“元瑾,之前我一直没问你,第一胎是女儿,你会不会失望?毕竟我们成亲三年才怀上的,后面能不能怀上我也说不好。”知道是女儿后,申兰若心里有些遗憾,虽然她自己本身很喜欢女儿,但是世道如此,男儿才能传家立业啊。
秦修文如今是有女万事足,听到“失望”二字,还怔了一下,收回逗弄女儿小手的手指,看着申兰若认真道:“失望倒是不至于,辛苦是真的。”
“辛苦?”申兰若有些不解。
秦修文笑了笑,搂着妻女缓缓道:“之前我准备等到太子登基了,我差不多就能功成身退了,但是如今生了女儿,我准备再多干十年。”
“这世道,对女子还不够好,我不能把一个不够好的世道,展现给我们的宝贝女儿看。”
申兰若被震地讷讷不能言语。
她在秦修文的支持下,开医馆,收学徒,出医书,日渐在医学圈子里杀出了一条女医之路,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指指点点,当一个人足够有力量的时候,世俗也会为她让道!
她有越发精湛的医术,但是她也不会否认,她所做出的成就中,秦修文带给她的便利。
她居然还会怀疑秦修文会因为自己生的是女儿而失望,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元瑾他从来都是一个不会被世俗所裹挟的人,自己果然是太过于患得患失了。
她嫁的人,永远可以将不可能变成可能,女儿,在他的教养下,定然也是不同凡响之人,走出一条独属于她的道路!
京中手帕交曾和她说过,夫妻日久相对,总会时不时相看两厌,可是申兰若却觉得,自己和秦修文相处的这三年,却能一直发现秦修文不同的闪光点,让她越发地深爱这个男人。
她是何其有幸,能与秦修文携手一生。
今夜申兰若带着小宝宝入睡,临睡前,申兰若点着小乖乖的小鼻梁,柔和地笑:“小乖乖,你和我一样幸运!”
我有个世上最好的夫君,而你,会有个世上最好的父亲。
如今的万历就是这种情况。
大明天下承平,海清河晏,大明的中兴已经在进行中,每年自己内帑的收入和国库的收入,都以一个让人震惊的数字攀升,他万历就算是做个昏君挥霍一辈子,这些银子都根本用不完。
朝野之上,如今也是上下和谐,尤其是申时行告老致仕后,秦修文登上了首辅之位,更是将整个朝堂都掌控在了他手中,再加上《决策法案》的颁布,很多国家大事,都有了更加全面的决策之法,万历竟是觉得自己有时候竟然有些无所事事了。
加上万历是个死宅,也没有花花肠子想要到宫外去游山玩水,人一空闲下来,思虑的就多了,帝王本就大部分疑神疑鬼的多,万历也不例外。
虽然和秦修文君臣日久,万历也知道秦修文并非是个狂放之徒,有不臣之心,但是随着自己下放给秦修文的权力越来越大,直到达到了顶峰,万历的猜疑之心也越来越重,有时候在后宫独处时,也会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这么信任秦修文了?
什么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秦修文与自己年岁相当,万一他有了不臣之心呢?将自己权力架空,操纵自己的儿子跟自己对着干呢?
毕竟如今他的两个儿子,可都是秦修文的得意门生啊!
尤其在三皇子明确说了自己对太子之位不感兴趣后,万历对秦修文的猜忌越发深了——连太子之位都能劝说让三皇子放弃,朱常洵的性子自己是知道的,自己都有时候劝说不了,结果对着他老师秦修文却是言听计从?实在是让万历心里更加不安了!
万历这也是马后炮,当初要用秦修文的时候,只觉得满朝堂的其他官员面目可憎,只有秦修文是和他一条心的;到如今,秦修文排除万难,清理朝堂和地方,带着大明一路狂奔,成了东亚当之无愧的霸主之时,万历又后悔自己当初是否太过信任了秦修文,是不是没有秦修文,自己也能达成如今的成就?毕竟他可是天之子啊,得全天下之大气运者!
万历全然忘了自己当时无人可用时候的窘态。
只是人心惯常如此,万历一向理所当然惯了,自然不会认为是自己的问题。
万历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要派东厂的人以后开始秘密监视秦修文,只有将秦修文的一举一动都掌握起来,自己才能安心啊。
万历心里头有事,就没心思到后宫中去。
当夜,万历一个人宿在乾清宫,想着想着事情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而这一睡,万历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起先,万历只觉得这个梦就好像回忆过去似的,他梦到了万历十三年开始,因为郑氏怀孕的事情,朝中开始就“国本之争”争吵起来,那种自己气怒又无力的状态再次在梦中的自己身上浮现,让万历忍不住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