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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曾照小重山by闻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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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昌见她说话,连忙上前,要亲自将她扶下来,笑着说:“阿雪还要打趣祖父了,可要小心些,莫要摔着了!”
谢昭宁见这少女竟是亲自被谢昌扶下来,且谢炆夫妇二人竟不阻拦,眉梢轻轻一挑。她自然已经猜到了这位少女就是大伯父家唯一的嫡女谢明雪,可是这般受宠爱的程度,甚至可以说是溺爱,但阖家都习惯了的模样,也有些奇怪……有些什么东西划过脑海,但昭宁一时没记起来。
旁边还有位青年策马上前与谢承义说话,这却是大房唯一的嫡子谢承礼,青年笑容敦和,据说是已经考中了举人,如今回汴京,正好能参加今年的省试。倒是与谢承义很能说得上话。
一行人被仆妇簇拥着去了正堂,这时候才正式的拜见。谢煊先叫了谢昭宁出来,给祖父谢昌和大伯父谢炆请安。这些人都未曾见过她,因此看到个极貌美清灵,身量纤细的少女行礼时,谢昌等人还是愣了片刻。他们不是未曾见过美人,谢明雪和谢宛宁都是一等一的好看。可却没曾想,这个在西平府养大的,传闻中毫无教养性格刁钻毒辣的谢昭宁,竟生得比这二人还要好看,眉眼精致,侧脸如雪雕一般,眉眼却有着惊人的潋滟,若非曾是这样的身世,恐怕见过她容貌的求娶的人早已踏破了门槛吧。
就是本浑然不在意四周的魏氏和谢明雪,也忍不住将目光放在她身上。但很快,魏氏就将目光移到了谢昭宁周身的穿戴上,谢昭宁的衣着打扮并不繁复,可是简约之中却并不简单,她的手腕上戴着一对通体温润无暇的羊脂玉手镯,这便是千金之数,衣着虽素雅,可用的却是越州越罗的料子。魏氏又想起这回程的一路上,至少看到了三四家的谢氏药行,皆是生意兴隆,不知一个月有多少的进账。她又想到,这谢氏药行如今可是在姜氏这对母女手里……
而谢明雪却是一直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毕竟她向来容貌为人称道,极少看到比自己生得还美的。
谢昌则是很快回过神来,笑着对谢昭宁道:“我已听你父亲在信中提起过你,这些年你过得很是不易,如今回来了,家中自然不会亏待你。日后若是有什么想要的,或是受了什么委屈,尽管来找祖父便是了!”又指了指谢明雪道,“阿雪是你的姐姐,自小在我身边宠坏了,但也是个懂礼知节的好孩子,家中嫡出唯你们二人,你们姐妹可要和睦相处才是!”
虽是一样的说话,谢昭宁却仍能听出,谢昌言语之中对谢明雪极其的郑重。话上表面是让她们二人和睦相处,实则是告诉她,倘若平日有什么事,需她让着谢明雪一些。这倒是有些好笑了,分明谢明雪才是堂姐,不过既然是在谢昌身边长大的,想必更溺爱些也是正常的。
谢昭宁还未说话,谢明雪就道:“祖父,什么叫宠坏了,阿雪平日还不够孝敬您吗!”
谢昌宠溺地笑道:“妹妹面前,你总得谦让些许!不比以前在鄂州,只有你一个,眼下家中可是有两个嫡出姐妹了,堂祖父家还有个明珊妹妹,你可要记得,你以后便是做姐姐的人了!”
谢明雪却仍扯着谢昌的衣袖撒娇。堂祖父等却都看着谢明雪宽容地笑。
几人都纷纷见礼了,谢煊才道:“父亲兄长们提前回来,新宅院还未收拾妥当。便委屈大家先在旧宅院住上几日,明儿是中秋佳节,等大家过了这个团圆节,正好便能搬去新宅院,新宅院与伯父家毗邻,到时候咱们谢家都住在一起,更是热闹。也正好可发了庚帖,请诸位同僚亲戚到家中一叙,当做是父亲兄长的接风宴了。”
谢昌笑道:“一家子不必客气,随便收拾收拾,暂且住下就可!眼下大家都累了,你与承义想必等我们也足够久了,便都先回去歇息吧!接风宴的事明日再说!”
父亲恭敬应是,谢昌竟又对魏氏说:“你将阿雪照看好,我瞧她在船上的时候有些咳嗽,船上风大,莫要染了风寒才是!”
昭宁听到这里,抬头看大伯母魏氏,却见魏氏听了,并无半分不悦,反倒是起身笑着行礼道:“是,儿媳明白。”又对昭宁说,“昭宁,今儿夜深了不便打扰,明儿我再亲身去探望你母亲。”
谢昭宁也含笑应是。
因着觉得她一天累了,父亲让她先回去歇息,伯父等人的住处他一会儿亲自领人过去。
昭宁从正堂出来,听着里头仍然热闹的笑语声,李管事指挥外面行礼搬动放置的声音,她面上的笑容完全沉静下来。
她走到安静的石径路上,此时喧嚣已经远去了,昭宁不知为何突然很想祖母,可是祖母去了顺昌府疗养,看祖父等人的样子,似乎也并不急迫去探望祖母。她也想见见母亲,抱抱弟弟,可是此时已经母亲和弟弟已经歇下了,自然不能扰了他们休息。
红螺在身后悄然跟上了她,她已经在正堂外等了很久。自昭宁得知祖父和大伯父一家快要回来的时候,便已经让红螺吩咐人去暗中打探,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虽然还并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如何品行。
红螺轻声道:“大娘子,谢炆这次是接到工部的调令回来的,应是调任工部侍郎一职。而老郎君应是被朝堂之事牵连辞了官,现回汴京在都水监挂个闲职。”
工部侍郎也是正三品的官职,但因工部并非要紧的部门,六部的许多职能早已归置于中书省和三司,从权势来说,并不如堂祖父这个审官院的同知院。但是已比父亲的度支司副使这个正四品的官职要高。
昭宁微微颔首,问道:“魏氏在鄂州的时候,交际如何?”
红螺道:“魏氏出身济南魏家,很是持重自己名门身份,往来的也多是世豪贵绅家的夫人。不过奴婢还听到了个最有意思的事,是关于谢明雪的。”
昭宁目光一转,她今日总觉得这谢明雪有些古怪,一家子好似都在追捧她一般,定是有原因的。
红螺从随侍的丫头手里接过灯笼,亲自挑着灯笼走到昭宁身侧说:“谢明雪是魏氏三十那年所生,魏氏生她的时候,说是曾梦到一只金色的鱼游到肚子里,且她出生当日,干旱许久的鄂州落下甘霖,出了彩虹。鄂州有个极灵验的僧人说,谢明雪这是天生的贵命,日后定是要嫁到王公之家的。后来谢明雪长大了,不仅容貌出众,且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在鄂州的时候,求娶她的人便将家里的门槛都踏破了,听说甚至有伯爵家的公子上门。但是老郎君想着预言之事,并不想轻易将谢明雪婚配,便带回了汴京,想着明雪娘子定能如预言一般,嫁入王公之家……”
昭宁听了轻轻一笑,原是如此。
这等天象和预言之说,信从的人并不少。而在她的印象中,堂祖父和祖父都是想抓住一切机会,让谢家煊赫,成为汴京一等一的大家族的人,自然更是对此深信不疑了。难怪祖父对谢明雪如此的看重,而魏氏也甚是骄傲,想必都是因这些事的缘故。
不过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个预言也不算错。谢昭宁记得谢明雪后来的确嫁了个侯爷,只是未曾煊赫到国公亲王一流,但更具体的,她就不知道了。
魏氏看起来眼眸中有算计的模样,先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吧。
昭宁收回神思,朝着锦绣堂的方向回去,准备也要回去休息了,凡事等明天再说吧。这一天的折腾下来,她的确已经疲惫了。
此时正堂之中,谢煊亲自送了兄长和魏氏去他们临时的住处,而谢承义则带着谢承礼与他同住,独剩谢景和谢昌留在正室。
谢昌给谢景斟了一盏茶,叹息道:“这些年煊儿家的事,劳烦了大兄照顾,说来我这个父亲做得还不如你。”
谢景却道:“当年父亲带着我们兄弟二人进京赶考,中了同科的进士,本就说过是要相互扶持,壮大家族的。我亦将煊儿当做自己亲生的看待,你又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何况,蒋横波之事我总还是有责任的,她既有这般狸猫换太子之举,还以旁的血脉来污我谢家,落得这个结局也是应该了。”
谢昌却又道:“其实蒋横波不死,蒋余盛也不至于会对谢家出手。如今朝野动荡,人人自危,谢家本就在风波之中,煊儿这事,做得太过了……”
谢景目光一闪,立刻猜到谢煊并未告诉谢昌,是谢昭宁杀了蒋横波,反而将此事揽到了自己身上,既然谢煊要这般护着谢昭宁,他也就不说穿了,毕竟他现在对谢昭宁也有些愧疚,这孩子并不容易。
他道:“人已经死了,与蒋家的仇也结下了,便不再说这些了吧。”
谢昌笑道:“自然,我也只是感慨罢了。咱们谢家先祖,在前朝的时候曾经官至宰辅,如今我与大郎君都回来了,便是想着与兄长两家合并。咱们谢家拧成一股绳,定要在这汴京好生立足,日后成为煊赫鼎盛的大家族,光耀门楣!”
谢昌说到这里眼中透出坚决。
光宗耀祖,壮大谢家,是两人共同的心愿,谢景也道:“这是自然,你我兄弟本是一体,承礼、承义,还有承山,都是极好的孩子,等将他们教养起来了,日后不愁谢家不能鼎盛!”
谢昌又笑道:“还有明雪,我曾同大兄说过,明雪出生时天降甘霖,且佛光寺高僧有言,明雪日后是极贵的命格,定是能嫁入王公之家。大兄不知道,明雪在鄂州的时候求娶的人就不断,只是我想着回了汴京,她更是能高嫁,若是嫁了国公爷、郡王爷……甚至是君上亲封的王,我们谢家的荣耀便不缺了!”
谢景也早就听说过谢明雪的事,那佛光寺的高僧人称佛陀在世,都说是极灵验的。他看那孩子也是兰心蕙质,很有些灵气。谢家这般多的孙女中,谢昭宁虽貌美,却总归是西平府回来的,并无什么世家教养,人家多有迟疑,而谢明珊是早被她父亲宠坏了,其余都是庶女,不足为提。的确是明雪最好,又有这般的预言,最有可能嫁入公侯之家。
凡谋求家族兴旺者,皆不拘泥于方式方法,只要能使得家族昌盛繁荣,便是最好的。
谢景听了也慎重道:“那明雪之事,的确要事事慎重!不可叫她有了闪失。”
谢昌笑道:“大兄放心,这是自然,明雪我从小宠爱,亲身教导,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比那些郡主县主还养得精贵些。”
谢景轻轻颔首,两兄弟就着烛火促膝长谈,聊着这些年的见闻,一直到深夜才睡下。
而雪柳阁中,魏氏与谢明雪也才坐下,谢明雪看了看这雪柳阁的陈设,虽也算是精致华丽,但与她在鄂州时住处还是差了一些,不过是几日而已,她倒也能将就,但是拉着魏氏的手道:“母亲,可要尽快搬到新宅院去,我住不惯旁人住过的屋子!”
魏氏从小就将女儿当做眼珠子疼爱,女儿说的要求没有不应的,笑道:“你放心,母亲何曾亏待过你!咱们既然回了这汴京,本该属于你的,便都要拿回来。”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都说谢昭宁是在西平府那样的边陲之地长大的,回到汴京还不足两年,我看她周身的穿用没有不精致的,想必都是从谢氏药行而来。这谢氏药行,当初既是父亲创办的,怎的如今全给了二房,此事怕是有些不公吧!”
一旁的谢炆正就着烛火,在看一本修浚河堤的书,闻言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当年父亲虽创立了药行,可不过是两间的铺面,谢氏药行能有如今遍布江南和开封的分行,全是因弟媳打理得宜的缘故。且当初父亲离京的时候就说过,药行一应都留给弟弟,他并不插手,怎能说是不公呢……”
谢炆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魏氏就忍不住了,拍着桌子道:“什么叫我说的是什么话,这谢氏药行本就是公中的,父亲是说过留给二房,但说了全然归二房所有了吗?当初的确是姜氏将它经营壮大了,可姜氏算个什么,若是给了我,说不定我还能将之经营得更好!如今谢氏药行开得汴京到处都是,银子流水地进账,与我们有什么干系吗?你的俸禄才多少银子,若不是靠着我支应,这家里能是如今的模样。我一门心思为着你们爷几个考虑,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魏氏说着气红了眼。
谢炆是个脾性温吞之人,从不与人起冲突,这些年没让她受过气,鄂州有父亲给他纳的两个妾室,她说不带回来,谢炆便真的不带回来。可是人近中年,她却嫌他太过窝囊了一些!总是想着家中和睦,他怎的不想想,他官位比谢煊高一些,又是长房,凭什么那流水银子进账的谢氏药行就只归二房所有。她也不要多的,既然是父亲当年创立,便要拿出来分一半,这才能算是公平!
而她一直看不起姜氏,觉得她出生武官之家,没什么学识,与她做妯娌实在是勉强至极!可是有谢煊支撑她,如今又生了个儿子,在这家中地位稳固。可是她呢,想为自己家中谋些好处,丈夫竟说出这样的话来!
谢炆见她生气,便讷讷不敢再开口了。
魏氏却还没有说完,冷笑道:“且我可暗里听说了,谢煊已将一半的谢氏药行许给了谢昭宁,做她的嫁妆。她谢昭宁算个什么,不过是西平府回来的蛮子,并无教养,风评还极差,到如今也没有人提亲!她能嫁了什么好人家,我雪儿便不同了,日后是要嫁入王公之家,光耀谢家的,她谢昭宁能吗?我雪儿才配要一半的谢氏药行做嫁妆!”
一半的谢氏药行,每年进项的银子怕就有两三万两,没有人不对此动心。谢明雪今日看到了谢昭宁,知道她生得好看,别的却与她没法比。她知道自己身上的预言,她也深信不疑自己能高嫁,可是谢昭宁,听说现在都没有几个提亲的……若是能嫁个普通举子已是算好了吧,这辈子是无法同她比的。
她拿了汗巾与母亲擦脸:“母亲别气,父亲总是不会说话的。你放心,祖父如此宠爱女儿,女儿若开口了……想必祖父也不会拒绝,您想要谢氏药行,女儿定能给您!”
魏氏看着女儿被烛火映照的漂亮面容,心中对自己如珠似宝般养大的女儿也极是满意。这样的容貌,这样的心性,即便没有那预言,她也比谢昭宁嫁得更好。
她握着女儿的手道:“好阿雪,母亲也是为着你。除了谢氏药行这一桩事,旁的她都是不配与你比的,你也不必将她放在眼里!”
谢明雪笑着道:“母亲放心,女儿明白!”
谢炆看着妻女二人达成共识,他什么也不敢说,只怕惹了妻女不高兴……便随她们去吧,他是管不了的!谢炆披了件外衣,去旁边的书房的碧纱橱睡去了,将屋子留给妻女说话。

第89章
次日晨起, 正是中秋佳节,府里一早便开始热闹准备月饼与各类果品,昭宁收拾妥当, 先去了母亲那里。姜氏今天也正好出月子,终于能够下地,昭宁等着母亲梳妆得宜,两人抱着钰哥儿,同乳母等一群人说说笑笑地去正堂。
以往周氏在的时候, 因她身子不好, 晨昏定省便是免了的。但如今祖父回来了, 这规矩自然要再拿出来。何况钰哥儿刚满月, 姜氏自然要带着钰哥儿去拜见祖父。
一行人到正堂门口的时候, 听闻里头已经传来欢声笑语, 应是有人先过来了。
昭宁和姜氏进门,果然见魏氏已经带着谢明雪来了, 谢炆正与谢煊说话。谢昌正高坐上位,笑吟吟地看着谢明雪同魏氏撒娇, 只有谢承义和谢承礼哥俩还未来。姜氏先抱着钰哥儿给谢昌行礼:“父亲安好, 儿媳带着钰哥儿给你请安了。”
谢昌笑容满面,连忙将钰哥儿接过去, 抱了又抱, 这毕竟是家中幼孙,他看着喜欢的不得了:“这孩子长得极好,钟灵毓秀的, 与煊儿小时候一模一样!”
众人轮流抱了抱钰哥儿, 都是一番夸奖钰哥儿长得好,姜氏又和魏氏见礼, 魏氏笑道:“本还想晚些去看弟妹,没想弟妹竟是今日出月子,正逢佳节呢!”
魏氏对姜氏态度未曾这般好过,姜氏一愣。
姜氏自然不是没见过魏氏,以前逢年过节,魏氏也随着谢昌回京探望过,她印象中这个妯娌出生望族,持重身份,对她并不看得起。姜氏是简单纯粹之人,魏氏看不起她,她心里明白,平日对魏氏也没太理会,她又不是那等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人。
不过总归是久别回来,日后还要长处。更何况今日又是团圆之节,姜氏心想便摒弃前嫌,好生同魏氏相处吧。谢明雪与昭宁也可做个伴,昭宁毕竟没有亲生的姐妹。
想到这里,姜氏脸上也扬起笑容:“嫂嫂客气了,怪我身子不好,昨夜没有亲迎你们!”
谢明雪也向姜氏见礼。一行人才坐下来。
谢昌见姜氏坐下来时还需女使扶着,便对姜氏道,“这几年你操持家里不容易,家里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听煊儿说了,你身子落下了亏空,从此后管家的事先交给魏氏,你将养好自己的身子,带好钰哥儿,切不要太劳累了!”
大房一家还未回来前,管家的事和药行的事都是由昭宁管着。姜氏本打算等出了月子,无论如何也要将管家的事接过来,谢昌此话将此事给了魏氏。姜氏倒也觉得无可厚非,毕竟魏氏是大房,主中馈本就是她之责,何况自己身子不好,昭宁又忙不过来,父亲说的倒也是实情。
姜氏道:“那家中之事要劳烦大嫂了,大嫂若有什么忙不过来的,尽管来找我便是!”
魏氏也笑着回道:“弟妹不必客气,你将自己的身子将养好,便比什么都强。”
因着大房要去顺昌府探望祖母,谢承义和谢承礼便去准备去顺昌府的马车了,众人倒也不等他们,见人来齐了,谢煊便让管事传膳。
随即女使们络绎不绝地端着杯盏进来,谢煊安排得很是隆重,蟹肉包子,芙蓉饼,糖糕,炸梅鱼、银鱼炒膳、蜜炙鹌子、熏鹅脯等十多样主食荤腥,还有薤花炒茄、辣瓜儿、藕鲊几样精致素菜。桌上摆得是琳琅满目。
仆妇亦是训练有素地一一将菜盏揭开,给众人布菜。
谢明雪坐在谢昌的身边,亲手夹了一只谢昌所喜的银鱼到他碗里,随即笑着问谢昌:“祖父,听说咱们家的新宅子已经置办好了,一会儿孙女可能去新宅子里看一看?不知道我们两家是怎么住的?”
谢昌回道:“宅子是置办好了,但是家什还未搬进去,不过你若是想去,一会儿回来去看看也就是了!至于怎么住,还要听你二叔说的。”
谢煊就向大家介绍道:“那新宅子极大,比咱们现在住的宅子大了又一倍不止,分了东西跨院,到时候大兄们就住东跨院,我们一家住西跨院,父亲便住正堂,东西跨院以水榭相连,甚是好看,明雪若是见了,定也喜欢。”
谢明雪听了似乎甚是高兴,拉着谢昌的衣袖说:“那孙女可能挑选自己的院子?”
谢昌满是宠溺地笑:“东跨院里任你挑就是了,只要你喜欢,祖父便做主给了你!”
谢明雪就笑道:“祖父待阿雪真是好!那是不是阿雪想要什么,祖父都会做主给了阿雪?”
谢昭宁夹了一只蟹肉包子,今秋的蟹刚肥,做出来的蟹肉包子口齿留香,听到谢明雪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她握着筷箸的手紧了紧,突然有预感,谢明雪恐是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
谢昌一向是把谢明雪捧在掌心里宠,要这么没有不给的,闻言说:“你还想要什么,可是汴京里时兴的玩意儿?你说出来,祖父若是能做主,自是会给你的!”
谢明雪妙目微转,笑盈盈地道:“我听说,家中谢氏药行是祖父当年刚中进士时所创立,现分行已遍布汴京和钱塘,二婶娘身子不好,便由昭宁妹妹管着。我想着,这样的辛苦之事只让昭宁妹妹独自做也不好,我们家倒也可以帮衬。毕竟是公中的产业,怎好只麻烦二婶娘一家呢!”
谢明雪这话一说,姜氏面色一变。谢明雪这话的意思,不就是绕着弯让她们把谢氏药行拿出来吗!可是谢氏药行是谢昌创立不假,但那时候不过是两间的小铺子,谢昌走的时候,说了将这间小药行留给他们二房。这些年,她为了谢氏药行呕心沥血,不知道投入了多少自己的钱财和人力,才将谢氏药行发扬光大,谢明雪一句话就要分去一半,她怎么能同意!
昭宁也看到了母亲变了脸色,她心里也有几分怒意。谢氏药行全凭着母亲多年经营才能有今天。让交回公中便交回公中?不是剥夺母亲多年的心血吗。谢明雪当面这般说,分明是没将他们一家放在眼里!
屋内也沉默了一瞬。
谢昌有些为难。他也不是不讲理之人,当初他说将药行留给二房,便是真的留给他们,药行能有今日,自然是姜氏的功劳,他也没想过在姜氏好不容易辛苦将药行经营出来后,又要动手拿回去。
可是明雪这般说了,便是大房在意了药行这件事。长房的未来在他看来,自然是比二房好的,谢炆回京后任的是正三品的官,谢承礼现已经是举子了,学识有成,谢昌认为谢承礼必然是会中进士的,谢承礼一旦中了进士,便是孙辈中的进士第一人。
何况明雪在他身边养大,情分极深,最为关键的是,明雪可是贵人的命格,日后能让谢家飞黄腾达的重要之人,他难道会因为二房,就驳了明雪,使得明雪不高兴吗?
谢昭宁与谢承义都并不像是会有大前途之人,谢昭宁名声受累,谢承义是武官入仕,始终不是正统出身。何况二房一家向来敦厚,若真的让他们拿出来,应也是会同意的。
谢昌看向谢煊,缓缓地开口了:“煊儿啊,父亲知道,当年这药行是父亲留给你们的,只是……”
昭宁听谢昌的语气,知道这位祖父重视大房和谢明雪,定会允谢明雪所请,脑中念头急转,正想着该如何说才能把此事拒绝了,就听到谢煊笑着说道:“父亲,我也正想说呢。明雪怕是误会了,当年您走的时候,说药行留给了我们,所以阿婵这些年一直竭力经营,也是靠她才有了如今的模样,如今药行已经不算公中的东西了。”
昭宁听到此一愣,看向父亲。
她一向觉得父亲严肃刻板,孝顺恭敬,涉及这样的事定是不会言语的。没曾想父亲竟会直接这般开口,一句话坚决地回了谢明雪,也护了自己的妻女。
魏氏也没有想到,她并未直说让二房把药行拿出来一分为二,而是让谢明雪委婉建议先回归公中,到了公中后怎么分配,还不是老爷子一句话的事。别说是一半了,就是全部给了大房又如何!本以为二房定是抹不开情面拒绝,老爷子也肯定会同意大房所请,却不想谢煊竟真的直接拒绝!
魏氏的脸色有些不好看,面上却笑着道:“二弟此话说得,既是父亲当年所创,即便是弟妹经营壮大的,怎的就不算是公中的东西呢。明雪日后前程广大,咱们一家子也是互帮互助的,二弟这时候若是见了外,日后我们恐怕……也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谢昭宁此刻也说话了,她笑道:“伯母这是误会了,我听说当时,祖父将两间药铺留给母亲的时候,伯母得的是两家绸缎行,当时分得亦是公平的。只是大伯母经营的绸缎行未曾留下罢了。且母亲将自己从姜家带来的嫁妆也贴补进了药行中,才有了药行的今日,这些外头之人也都知晓。倘若如今药行重归了公中,恐怕旁人会觉得,谢家有侵占了媳妇的嫁妆之嫌,更不明事理的人听了,恐怕还误会了大伯母,以为大伯母是想占了弟弟家的东西呢。实则我们知道,大伯母是绝无这个心思的。”
谢昭宁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露,合情入理,竟将魏氏给堵得无话可说!
她脸色阵阵难看,当年姜氏在她面前可完全是手下败将,还以为谢昭宁也是个蠢货,没曾想小瞧了谢昭宁,她竟如此伶牙俐齿!
谢明雪一向是受人追捧,哪里能看到母亲在自己面前吃瘪,立刻就要为母亲说话,却被魏氏按住了手。事已至此,已经没有说话的必要了,她也不愿意女儿再多说。
魏氏缓缓笑道:“昭宁倒是能说会道,大伯母自是没那个意思的!”
谢昌并不愿两房争执,如今见谢昭宁说出这样的话来,也觉得这名头传出去甚是难听。他道:“都是一家子,如何分了里外。当初药行既分给了二房,便归了二房吧。不过煊儿,在我有生之年,你便将药行利润的三成拿出来,归入公中使用吧,只当是给我的奉养罢了!”
谢煊回头看了妻女一眼,药行并非他一个人的,父亲这话他不能独自答应。其实父亲这个提法并不过分,他老人家还在世,身为子女的确要给奉养,何况是放入公中。
姜氏放在桌下的手快把汗巾捏烂了!她自然是一分也不想给,若是旁人也就罢了,交到公中不就是交到魏氏手上吗,因刚才之事,她恨不得撕烂魏氏的脸!但是她也知道,谢昌这个要求提得并不过分,更何况如今家中处境也不好,还有蒋余盛在虎视眈眈,倘若有朝一日家中遭祸,始终还是要靠着家族的,毕竟大伯还是个好相与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笑道:“那便如父亲所说吧,药行利润的三成就归公中用!”
这顿早膳自然吃得是不欢而散,谢炆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对妻女他是忍让的,对弟弟他是亏欠的,他只怕自己一开口就左右不是人。
魏氏没得到药行,初很是生气,之后却又想通了。首先老爷子心是偏向大房的,两次都是为着大房说话,而且管家之权现在也到了她手上,自然还是她压了姜氏一头!
其次,二房如今也不过是短视罢了,大房不仅现在高于他们,且还前程似锦,他们却已身陷麻烦,日子恐怕也不好过!所以她也懒得多说了,现在二房不愿意给出来怕什么。等日后明雪高嫁了王公之家,身份尊贵,大房有了大好前程,别说半个药行了,整个药行她都要让二房跪着送到她手里来!到时候她还未必想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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