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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曾照小重山by闻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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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思鹤坚定了这个想法,跨入了正堂之中。
顾羡和顾进帆早已经吃过了午膳,此时祖父顾羡正在逗弄他新买的一只虎皮鹦鹉,而父亲顾进帆正在擦拭他珍藏的一把古剑。两人听到他进来的脚步声,看向他,顾进帆道:“你可算是回来了,有什么急事去忙?你大姑母特地替你做的羊肉包子也不回来吃。”
顾羡则道:“包子还给你放在笼屉里温着呢,可要现在吃些?”虽是问他,却已经高声吩咐小厮,“快将笼屉上的包子给鹤儿端过来!”
顾思鹤却微顿片刻,道:“祖父、父亲,如果我有一个人想娶,你们答应吗?”
顾羡和顾进帆听到他如此突然之话,一个心惊,顾进帆手里的古剑掉下来砸到了他的脚背,他疼得嘶了声,而顾羡则一个不小心,扯掉了虎皮鹦鹉颈上的一片羽毛,惹得鹦鹉因为吃痛,回头就朝他的手上啄了一下。两人却都因疼痛而醒过神来,顾羡连忙问他:“你说什么?我近日有点耳背,你方才说,你想娶一个人?”
顾思鹤再度点头。
顾羡和顾进帆互相看了眼,两人眼中的惊讶全变成了欣喜。顾思鹤竟然有想娶的人了!他长这么大,看到再美的娘子都能说出一句‘红粉骷髅,皮相而已’,再好的姑娘喜欢他,他也只会说一句‘你我无缘,不要强求’。面对他们安排的各种美好的世家女子,他都嫌人家要么无趣,要么沉闷,要么过于活泼,顾羡都想摇着他的肩膀问他究竟想要什么样的,他都已经快要及冠了,旁的男子这般大年纪,孩子都有两三个了!
他二人为此忧心不已,生怕他是有什么说不出的癖好,最近翻遍了汴京官媒给的各家娘子的册子,试图找出一个能让顾思鹤喜欢的,叫他赶紧成亲。可偏生无论他们急成什么样,他都是不急的。而他不急,他们就更急了!
所以今天,突然听到他说有想娶的人了,两人的欣喜之情简直溢于言表,终于不用担心顾家断代绝后了!两人都顾不上痛了,顾羡惊喜地赶紧问他:“当真,你想娶的究竟是谁,你赶紧告诉祖父,祖父立刻准备聘礼,亲自上门给你提亲去!否管什么世家的女子,我们鹤儿这样的家世人才,又有祖父替你出马,没有不行的!”
顾进帆则想起了最近给儿子寻的那些画册,猜道:“莫不是高家长房的嫡女高雪玉,我瞧着她性情很是温婉妥帖,大抵也能容忍你的性子。”
顾羡则有不同意见:“怎就不是枢密副使李大人的女儿了,我觉得她模样甚好,极能配鹤儿!”
两个人竟然为了谁与顾思鹤更般配争执了起来,顾思鹤听得无言极了,祖父和父亲自从在家休养好病之后,变得极其婆妈,浑然不见当年的严肃冷漠了。
他听二人争了半天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忍无可忍道:“你们能否听我把话说完?”
两人这才停下来,看向他。
顾思鹤才继续道:“我想娶的女子,与你们说的人并无关系。但是在说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们。”他抬起头也看着祖父和父亲,认真道,“您们可知道,当时咱们家内忧外患时,为何我能恰好出现救了父亲,又为何能探知内奸竟是顾思远,又回来救了祖父吗?”
说到当时顾家面临的危机,两人都郑重了起来。而他所说的问题,他们的确想过。毕竟顾思远实在是埋藏得太隐蔽了,又是血脉至亲,谁也未怀疑过他。当时两人面临危机,都曾想过恐怕是不能活命了,没想到顾思鹤却如神兵天降救了他们。但是顾思鹤是如何得知的,他没有说,他们便也没有问过。
顾思鹤也并不拖延,直接道:“我知道内奸是顾思远,甚至知道舅舅也被顾思远利用,是有人告诉我的,她是谁,祖父您也知道。”他轻轻一顿,“便是您给了她半瓶万金丸治她母亲之伤的谢昭宁,她为了报答我们家的恩情,告诉我顾思远会对我们不利,至于她为何会知道,我没有过多问她,我希望您们也不要过多询问。但是,有一件事是确凿的,那就是——”他郑重地道,“我们一家的性命,都是她救的!”
顾思鹤这话一出,两人如何能不震惊。顾进帆对谢昭宁没什么印象,可是顾羡对这个小姑娘印象却是很深刻的,他也记得自己给了她半瓶药救母的事情,原来是人家这般的投桃报李,救了他们一家!
不知为何,顾羡的心情有些激荡起来,他绝不怀疑顾思鹤所说之话,这孩子在正事上从不会撒谎。原来竟是这样一个小姑娘,救了他们一家!
顾思鹤又继续道:“但是祖父、父亲,她眼下遇到了很大的麻烦。云阳郡王赵瑞不知为何看上了她,且又利用了一桩旧事,还请了太上皇的圣旨,使得谢昭宁不得不嫁给他。除非,此时敢有权贵的男子愿意娶她为妻,并且要赶紧私下定亲,如此,才能让她免于嫁给赵瑞,救她一辈子!”
顾进帆和顾羡皆是大惊,大家都是豪绅之族,他们怎会不知赵瑞是个何等暴戾好色之人!的确,若谢昭宁嫁给此人,就真的是一辈子也毁了!同时,他们大概也猜到了顾思鹤要说什么。
果然顾思鹤继续道:“只是你们也知道,云阳郡王背后就是襄王,除非是咱们这样的世家,否则,现在没人敢这般娶她!所以,祖父、父亲,我想要救她,我想要娶她为妻!我希望你们能同意!”他难得坚决地说了这样一串话。
但是同时,两人也立刻想到了顾思鹤为何要这般慎重地,对他们说这件事。
如果这时候,顾思鹤突然冒出来与谢昭宁有了亲事,那么无疑的,他们顾家会深深地得罪襄王。顾家此时并不太容易,仍然在艰难地复苏之中,哪怕顾思鹤极其出色,这也是个漫长的过程。可襄王却是正经的亲王,若是他执意对付顾家,顾家恐怕也会深陷其中,疲于应付,再无这样安宁的日子。
顾思鹤看两人都露出了沉思的神色,便知道他们已经想到了背后的艰难,他其实已经全然做好了父亲和祖父强烈反对的准备,也做好了用各种话劝服两人的准备,他相信哪怕艰难,凭他的能力,也绝是能应付的。他又接着道:“想必父亲和祖父已经想到了,这件事不是我想娶她这么简单,我们顾家并非最强盛之时,若是与襄王对上,恐怕也会应付艰难。顾家如今难得能安稳,所以如果您二位不同意——”
“不同意什么?”顾羡却眉毛一挑。
顾思鹤一愣。
顾羡道:“当时我虽给了昭宁半瓶药,说来也只是救了她母亲半条性命。可是人家却帮了我们全家,这又是多少条性命,倘若没有她的告知,我们能否站在这里说话都不知道。这姑娘对我们家有大恩,她现在有难了,难道我们顾家会坐视不理?你祖父征战沙场多年,便是以信义二字立身,阿鹤,难道你以为,你祖父是那等自私自利之人,只顾着考虑自己的家族,竟连恩人置身水火都不相救吗?”
顾思鹤没想到祖父说出这样的话来,惊愕极了。祖父他……他竟然是同意的!
顾进帆也道:“若是以前,我听你说了,定也想着家族为上那些屁话。但是阿鹤,你祖父和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些东西都不过是过眼烟云,昭宁娘子对我们家有恩,我们就必须要报答她,绝不会让她被旁人所欺。这样的事,我们支持你还来不及,怎么会不同意!正好你一直缺媳妇,如此怎不是正好合适,可见是天造地设的姻缘!”
父亲说出这样的话,顾思鹤就更是惊讶了。父亲竟然也同意,而且不仅同意,仿佛还十分的赞成!
他的心中涌动着说不出的激动,方才压下来的激动此时全部涌现了。而且比刚才更加强烈,他的祖父和父亲是支持他的,他们听了他说的,竟然是没有丝毫反对的!他们是如此的好,竟然愿意为了帮助昭宁,牺牲现在平静的生活!
这是他完全没有料到的。那么他做所有的事,就更加不必担心了!他是定要娶昭宁,定要帮她度过此难关的!
他强压住心里的涌动,努力维持冷静地道:“既然父亲和祖父都同意,我看事情宜早不宜迟,怕等待多生变数,不如今日祖父就去谢家先为我提亲吧!”
顾羡看他强作冷静,却说出这样一番着急的话,忍不住觉得好笑。报恩是一方面,恐怕阿鹤对昭宁娘子,心里是极喜欢的,否则他绝不会如此失态,他道:“再怎么着急,毕竟是终身大事,怎可草率!你好歹要等祖父去准备一番,采买了礼物,再带一个媒人上门去提亲!还有你,这般匆匆回来跟我们说,到底先跟昭宁娘子通过气没有?”
顾思鹤这才意识到自己话中的着急,这浑然不像平日的自己了!
他缓缓出了口气才道:“……还没有。”
顾羡就更想笑了,他这孙儿平日太过完美,他难得看到他竟然有计划不周密的时候,果然关心则乱:“你好歹要先和昭宁娘子通了气,咱们再说上门提亲的事吧。此事复杂,你需得一步步来,否则若是消息走漏,昭宁娘子可就真要嫁给赵瑞了!”
顾思鹤能感觉到祖父话中的打趣,祖父难得有这样能打趣他的时候。他应该是要不高兴的,但是想到马上就要娶昭宁了,祖父也在帮他筹谋要去昭宁了,他就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什么打趣都不放在眼里了。他道:“……孙儿明日便去告诉昭宁这件事!”
顾进帆也极高兴,道:“父亲,不如咱们兵分两路吧,我去准备礼物,你去请媒人,想来三五日也就能定下来了。”家中已许久没有这样新鲜的好事发生,顾进帆也觉得喜气洋洋的,他对谢昭宁纵没什么印象,但是阿鹤和父亲都觉得好,那便错不了。
顾羡也觉得是:“一会儿阿慧回来了,叫她同你一起去准备,你怎懂得如何准备!我看我该立刻去找盛老郎君,请他择日同我一起去提亲才是!”
顾羡说得高兴,浑身充满干劲,立刻就要让小厮进来给他准备车马。
小厮的确进来了,可是却对他行礼道:“老郎君,方才宫里传来旨意了,内侍官说,要请您进宫一趟。”
顾羡有些疑惑,他以前经常进宫,是陪太上皇的。可是自从顾家出事,他也许久没有进宫了,怎会突然得召见呢?
但进宫自然是头等的大事,他立刻郑重地道:“将我的官服找出来,熨烫整齐,再备下马车,我马上进宫一趟!”又对顾思鹤道,“阿鹤,提亲的事我进了宫回来再去办吧!”
顾思鹤也疑惑了一瞬祖父为何此时进宫,但也道:“祖父放心去便是了,您说要好生筹划,一时半会儿也不急!”
顾羡匆匆颔首,忙回内室准备换官服进宫了。
而此时的谢家的东跨院花厅中,却是一片的欢声笑语。
王家娘子王绮兰来探望正在备婚出嫁的谢明雪,另带着几个闺友,在花厅里正看着安国公府给谢明雪送来的聘礼。她手里正拿着一只光华熠熠的嵌紫宝石云纹手钏,叹道:“这紫宝石纯澈莹润,果然是佳品,竟赶得上我库中的紫宝石莲花冠了!可见安国公世子果然喜欢你!”得知了谢明雪要嫁给安国公之后,她与谢明雪比之前更亲近了些。
谢明雪笑得含蓄,眼睛里却难□□露出一些自满,安国公世子当然喜欢她,否则也不会不顾身份之别求娶她了!这桩亲事她很是满意,唯一不满的大概只有她的嫁妆了,本来母亲说能从谢昭宁手里拿到一半的药行做嫁妆,可现在呢,药行是彻底拿不到了,除了祖父的部分,和公中拿出来的部分,大房还要变卖一些古董字画,才将两万贯的嫁妆给她添足了。
每每想到此处,她心里对谢昭宁的憎恶便更深了一些。
但是好在,最近发生的事实在是让她心情愉悦。谢昭宁竟然被云阳郡王提亲了!她初也不知道这人底细,还以为谢昭宁也要高嫁,后来听母亲说了,才知道此人好色又暴躁,虽然有郡王的身份,却因为毫无能力,没有一官半职在身。虽然有郡王的身份,但完全不能跟她的安国公世子比!
她便顺心了,本来药行一人一半,家里两个嫡女,如何不公平了?好啊,谢昭宁使出这样的招来不给,日后等她嫁了安国公府,也绝不会帮谢昭宁。她便要好生地看谢昭宁的笑话,看她究竟会过得怎样凄惨!
她眼中闪过一抹快意,但面对王绮兰,王贤妃唯一宠爱的侄女,她还是一般的温柔:“绮兰妹妹客气了,我的自然没有你的好!”
王绮兰的确也是说的客气话,便也没有再继续说。而笑道:“你嫁得好,日后便是一品的国公夫人,可是你那个妹妹谢昭宁……恐怕就没有这般的好运了!生得漂亮又如何,竟然与云阳郡王那种人早早地有过定亲,我看她现在该怎么办!”她已经听谢明雪说了谢昭宁之事,身在权力中心,自然也早有耳闻云阳郡王是什么样的人。
这番话简直说到了谢明雪的心里。
尤其是看到祖父给她送来的各种各样添箱的东西,知道这些都是谢昭宁没有的,更是满意。这家里只有她日后命途尊贵,想必祖父他们也深刻意识到了,所以对她比从前还要重视。而谢昭宁,她只需等着看她的笑话就是了!
她执起壶,又给王绮兰添了一杯杏子茶。
昭宁此时正在景芙院的书房之中,面对着父亲母亲,还有舅舅舅母。
他们二人得知了自己的事也很是焦急,忙放下还在筹备的大表姐的亲事,过来同父亲母亲一齐想办法。只是几个人商议了许久,都并未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这时候,红螺快步走了过来,在她耳边说王家娘子过来拜访的事。昭宁示意自己知道了,让红螺先退下去。
大舅母盛氏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一想到这么好的昭昭,竟要被迫嫁给这样残暴的人,就忍不住抱着昭宁哭起来:“我的昭昭该如何办才好,舅母绝不会让你嫁给云阳郡王,舅母绝不会,实在不行……舅母便敲登闻鼓去!”
一向情绪不稳的大舅舅姜远望此时倒是出乎寻常的冷静:“阿敏,她们这亲事从由头到信物一个不缺,甚至还有圣旨,你去敲登闻鼓又能有什么用!”他虽这般说,可是拳头却紧握着,手上的青筋都快要蹦出来。他却又放开了拳头,深深地缓缓地道,“实在不行,舅舅去替你解决问题!”
盛氏被他吓一跳,打了他一下:“你个大老粗,可不能冲动行事!定是有办法的!”连姜氏和谢煊都忍不住严肃叮嘱姜远望,决不能胡乱行事。
大舅舅却很委屈,浓眉大眼地皱起来:“我不是说想打死他,只是想用办法劝他放弃昭宁而已!”
昭宁本来是有些焦急的,看到舅舅舅妈这番动作,反倒是有些哭笑不得,焦急都褪去了几分。
她也相信总会有办法的,大概是从来跟着舅舅舅母长大,也被她们感染了大咧的性子,即便是再大的事,她也相信天决不会塌下来,最后总是有解决办法的。实在是不行……昭宁一咬牙一发狠心想,她便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又如何,说是南海观世音菩萨梦中指点她供佛,为国祈福,她若是真的出了家,谁有将她没办法!但是做姑子哪里有这样简单,这辈子便是青灯古佛,远离家人。自然了,她本是活得好好的,绝不至于让人逼去做姑子,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用这招。
盛氏打过了姜远望,她又开始思索起来,突然道:“其实,或许也还有办法……”
听她这般一说,众人眼睛都亮了,姜氏连忙问:“嫂嫂,你有什么办法?”
盛氏知道这不是卖关子的时候,思索着,“其实倘若,此时能找一个男子来与昭宁定亲,就说他们二人是早就定亲的,定亲之时根本不知当初的事,而妹夫则说,当时他以为襄王不见了,是已经不再认这个婚约。既然昭宁已经另外定亲,太上皇即便有旨意,也不能强求。或许……倒也能破了这个局!”
姜氏听得眼睛一亮,突然觉得这的确是个办法!她怎的就没有想到呢。当年定亲的事已经年深久远,她们那时候又不知道襄王身份,便是已经另外定了,他们又能如何!且那日只是谢煊和父亲与对方说的,她不在场,她完全可以说,她已经给昭宁定下了这样一门亲事,便不能再遵以前定的亲事了!
谢煊却是冷静的,他听了摇头道:“这法子说着是好,但是却有个极要紧的地方,你们现在能找到谁,敢冒着得罪云阳郡王和襄王的风险,与昭宁定亲,何况品貌家世也要过得去才行。且对方家世也不能差,否则成亲后,若是对方要寻他们的麻烦,他们可能抵挡得住?能满足这样条件的,必得是顶级权贵家的男子。而……”
他顿了顿没往下说。
但是众人明白,昭宁自己也明白,她没这桩事的时候,尚没什么能入眼的男子上门提亲。眼下出了这桩事,有什么男子会冒着得罪襄王的风险娶她呢?且还真得是权贵家的男子,甚至还不是简单的权贵,否则决计顶不住云阳郡王和襄王的报复!
谢煊这般一说,盛氏和姜氏也冷静下来了,两人有些萎靡。是啊,这想法是很好,但是这样的人,现在又上哪里去找呢?
这时候,外面响起通传声,李管事匆匆地进来了。屋内人众多,他只是简单行了礼,就走到谢煊身侧,轻声道:“郎君,云阳郡王那边方才派了人过来传话,说是三日后他们王爷会来家里,与您商议与咱们家的婚期!”
李管事这话一说,众人更是哗然,倘若真要用刚才说的法子,那必要在这三日内找到合适的人了,若是云阳郡王真的派人来说定婚期,再以曾经定亲为名来推脱,可就来不及了!
但还是那句话,他们又能找谁呢!
昭宁也算到了这点,的确,时间不多了,她眼中闪过一丝坚决。不行,不能再等了!她必须要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舅母说的这个法子的确不错,若是她已经与人定亲了,只要这个人愿意帮她对抗云阳郡王与襄王,其他有什么不可。权不权贵的,她都觉得没这般重要,实在不行,她可以避开汴京生活,难不成襄王还会满天下找她麻烦?
可是一时半会儿,她的确找不到这样的人!
昭宁咬了咬牙,实在是不行了,不如,她还是去找师父吧!
找师父帮忙,别的也不多说,只让他替自己找一个,愿意在此时与自己定亲的,不惧怕被襄王报复的男子就是了。
虽她说过绝不再向他求任何东西,但眼下到了这个关口,她也顾不上别的了。且只是让师父替她找这样一个男子,并非让师父下什么圣旨来驳斥自己的父亲,好似也还好。若是师父愿意帮这个忙,那一切问题便能迎刃而解了!
昭宁深吸一口气,让舅舅舅母不要过于担心,先去休息,她或许能有办法。
不顾大家问她究竟有什么办法,她匆匆从景芙院出来,准备回去立刻给师父写信,约师父于小院中相聚。
但是她刚走出景荣院,就遇到了青坞迎面走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笺。青坞看到她之后,立刻走了上来,将信笺交给她,道:“娘子,这封信是今晨葛掌柜送来的,说是给您。只是您一直没回来,奴婢这才过来找您!”
昭宁自晨起出府,回来后又在母亲那边,的确一直未曾回浣花堂。
这信竟是早上就送来的,葛掌柜平日送来的信极多,这封信是谁给她的?
昭宁有些疑惑,将信纸拆开,只见是一手极飘逸有力的字,她现在一看就能认出,这是师父的字,信上只写了一句话:明日观音桥,庙会盛大,可否相约?
他传信总是这般简洁,明明老大一张信纸,却只有一句话,简明概要。不过想想君上平日都是批阅奏折的,有时候不过在上面留一个‘阅’,这许已经算字多的了。
且竟这般巧?她正想着找师父替她赐婚,师父就写信来邀她想见?那可正好了!
想着已经都过了大半日,天色都已经暗了,她都没有回师父。也不知道师父等不到回信,是不是就会以为她不愿意去,昭宁连忙回了浣花堂书房,提笔给师父写了回信:如约前往。
然后也叠了放入信笺中,让樊月速速与葛掌柜送去。
信传出后,她看着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仍然在飘雪的夜,只有一个念头,不知道明日的雪会不会停。

第二日一晨昭宁起来, 隔着帘幕,只看到外面透进来朦胧的白光。
她心一动,撩开帘幕, 便看到槅扇外面雪已经停了,庭院中的草木,不远处的屋檐上已经有了厚厚的积雪。明亮的日光投在雪地上,竟真的是个雪霁天晴的好日子。
既然雪霁天晴,那应该是个好兆头了。
青坞听到了她起身的动静, 领着众女使进来, 衣裳、梳洗之物皆已准备好。昭宁想着今日要去赴师父之约, 坐到妆台前:“简单梳个发髻即可。”又对红螺道:“一会儿便对父亲母亲说我去药行了, 药行那边也与徐先生知会一声。”
知道娘子今日是要去干要紧事的, 红螺立刻应喏去办, 青坞则很快给她梳好了双环髻,戴了两只珍珠的团花宝结, 问她:“娘子,这样如何?”
昭宁看着自己如寻常人家娘子的打扮, 笑着点头:“极好, 你梳头的手艺越发好了!”
青坞最后给她披上嵌兔毛边的大红色斗篷,细细叮嘱樊星:“观音桥人多事杂, 可要陪好娘子, 莫要让娘子落了单!”
以前昭宁出府,都是去药行或是寺庙,不然就是同长辈们一起出行, 未曾独身去过这些人多之处。青坞有些担忧。
樊星笑嘻嘻道:“青坞姐姐放心吧, 娘子由我陪着,哪次不是全须全尾的!”
昭宁失笑, 什么全须全尾,说得她像个什么动物一般。
她道:“别太担心了,将院中照料好,有什么突发之事等我回来再处置。”
她拍了怕青坞的手,随即带着樊星出了门。
半刻钟之后,昭宁和樊星坐着马车晃悠悠地出了东秀巷子,一路朝着观音桥去。
昭宁挑开帘看,因是雪后天晴,再加之离冬节只有几日了,各家要置换新衣,置办饮食,祭祀先祖,因此有许多人都在街上采买东西。
樊星在她旁道:“娘子,我听人家说,观音桥庙会可热闹了,不仅有卖各式各样的用物,还有许多表演的,什么踩高跷的、吐火的,甚至还有皮影戏呢!”她露出一脸兴奋之色。“而且听闻,观音桥边有一座鹊桥,民间许多娘子和郎君成亲前,都要去走鹊桥,祈求儿孙满堂、百年好合,听说很是灵验呢!”
樊星是最不将事情放在心上的。近日因昭宁的亲事难解,就连红螺都在忧愁,偏生樊星仍然这样明快,仿佛问题最终都是能得到解决的,昭宁看着她也觉得轻松,笑着点了点她的太阳穴:“你哪里听来的这些话,什么鹊桥!”
樊星笑道:“我有事没事常往门房跑,听她们说起的,真有此事呢!”
观音桥离谢家不算太远,两人热闹说着话,马车一路沿着十万街途径景德寺,上清宫往前跑,不久便到了观音桥外。
昭宁和樊星从马车上下来,嘱咐陈婆子就在原地等她们,才朝着里走去。
通过牌楼进入观音桥后,昭宁眼前一亮。这街当真是好看极了!
观音桥街沿着汴河两侧修成,半结冰的汴河缓缓流淌着,在日光下冰层晶莹剔透,河面以无数斗拱飞桥连结,宛若道道飞虹,人群络绎不绝穿行其中。而观音桥街上两侧的商铺正店鳞次栉比,挑着各式各样的旌旗,屋檐下早早地挂起了一串串的红灯笼,与积雪的街道、冬日的暖阳相交织成温暖的画卷。
街道两旁都是摊贩,卖梳妆盒子,珠宝钗环,成双成对的香囊。冬季时令的十般糖、澄沙团、蜜姜豉、枣糕等吃食。还有更多的是卖各式各样的磨喝乐。磨喝乐是男女童成对的泥塑小人偶,都做得胖乎乎,样子笑眯眯的,穿什么衣裳,做什么动作的都有。
只是师父在何处呢?他写的信上也并未告知。昭宁抬眼望去,大家都在如常的逛街,观音桥并非有戒严之状,也并无禁军把手,难道师父是还没有来?
昭宁也不知道,既然还没看到师父,那便在这集市上逛一逛吧。她看旁边摊位上的磨喝乐做得很是精致,忍不住上前一步细看。
卖磨喝乐的摊主是个胡须皆白的老者,他摊位上摆着的磨喝乐格外好看,女孩穿着描金的花衣裳,头上还系着红绳,男孩则穿团花小袄,戴着顶小小的帽子,面容也惟妙惟肖。老者见她停下看,就笑着介绍道:“娘子可真是有眼光,老朽是这观音桥街上磨喝乐做得最好的,已经卖了十多年了,您看看可有喜欢的?”
昭宁仔细看去,竟真的看到一对做得极好的磨喝乐,那磨喝乐中女娃着红色团花纹小袄,脸圆圆的,梳着双环髻,发髻上还戴着米粒大的小珠花。而旁边的男娃穿藏蓝色小袄,捧着本书又配着剑。旁的男娃都是只捧书或是只佩剑,唯独这个男娃很是特别。
她看得出神,却没注意到,有个高大的人影已经悄然站到了她身后。
樊星看到了,她也已经被青坞和红螺提醒过,沈先生就是君上,让她要万分的恭敬和小心。所以当她看到沈先生出现的时候,立刻吓得腿软,进而马上想提醒自家娘子,她等的君上来了,但是君上却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顿时立刻就闭上了嘴,只当自己不存在了,悄然退远了一些。
赵翊见昭宁认真地看着磨喝乐,也没有打扰她,只是笑着看她,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反应过来。
可是昭宁却看得实在是认真,也选了很久,正要问老者这对磨喝乐多少钱,突然肩膀被人轻轻一拍,她心下一惊,猛然回头,却是迎着灿灿的雪后日光,才发现方才寻觅不得的师父,正带着和煦的笑容站在她身后,不知已经站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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