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 by扁平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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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脚步停下,他不动声色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叼在嘴边的雪茄此时正在缓慢燃烧着。
正在偷看他的江云心恰好和这个视线对视上,吓的心脏微缩,急忙转身逃跑了。
那天蒋宝缇和江云心一直聊到深夜。
江云心一直在安慰开导她。
蒋宝缇也不得不正视并接受自己的命运。
对啊,这本来就是他们的人生,谁都逃不过。无非是有人运气更好一些,嫁的那个人刚好是有感情的青梅竹马,或是婚后进入先婚后爱的阶段。
再不济就是蒋宝缇这样的。
结婚既守活寡。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反正她也接受不了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做爱。
次日一早,蒋宝缇心如死灰的洗漱完,换了身衣服。刚下楼就看到客厅里的蒋宝珠。
今天非常热闹,家里来了好多客人。
妈咪在厨房帮忙。蒋宝缇走进去,让她歇一歇。
“不要累到了。”
妈咪穿着围裙,袖子上卷,露出消瘦白皙的手臂,笑容温柔地捧着她的脸说:“在我们老家,结婚当天是要吃甜糕的。当初……妈咪没能吃到甜糕,但我的宝贝女儿一定要吃上。”
蒋宝缇突然很想哭。
都怪爹地。
最向往婚姻的妈咪连个婚礼都没有。
“去吧,妈咪在家里等你和……源一。”
好陌生的称呼。
你和源一。
接下来她的人生就要彻底和这个人绑定在一起了吗?
蒋宝缇说不清自己此刻的感受,荒谬更多一些。
她当然知道那些二代群里早就把她嘲笑疯了,消息从昨晚一直持续到今天。
当初那个眼高于顶的公主病,如今就要和一个傻子领证了。
恐怕狗看了都得上来汪汪笑两声。
蒋宝缇看了眼满脸得意的蒋宝珠。
真想骑在她的脖子上狠狠揍她一顿!
但她什么也没说,而是坐进那辆黑色奔驰的后座。司机在前面开车,送她去民政局。
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景色,蒋宝缇知道接下来即将面临着什么
她会在民政局门口碰到自己的未婚夫——抱着洋娃娃的陈源一。
那个娃娃是蒋宝缇送给他的。
因为陈源一送给她一条项链,而她没有准备回礼,所以就在附近商场里娃娃机里给他抓了一个。
他爱不释手的抱着那个地摊上十块钱能买两个的黑心棉娃娃,一直夸她厉害。
是啊,是挺厉害的。她抓了两百块钱才抓上来。
抓到最后完全是由于面子抹不开,不得不继续抓……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对吧。
她在心里催眠安慰自己,事到如今只能乐观一点了。万幸她也确实挺乐观的。
她站在民政局门口,看着那些亲密的情侣,或是剑拔弩张的夫妻,他们或恩爱,或嫌弃,都从同一扇门进入。
她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陈源一的出现,反而……
她听到刹车的声音,在距离她不远处的路边停下。
那是一辆低调但又十分显眼的迈巴赫。
它无论出现在哪里都非常具有存在感。
除了它特殊的车牌,还有它高昂的价格。
蒋宝缇的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怪异的情绪。像是有所感应一般。
心脏不受控地跳动起来,身体在莫名地发抖。她甚至没办法确认这是恐惧还是兴奋。
血管好像都扩张了,流速越来越快。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上的证件,第一反应是逃,但脚步就像是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然后,她看见后排车门打开,先出现的是一双黑色的手工男士皮鞋,再然后是覆盖住脚踝的商务袜,熨烫妥帖的西裤……
她的眼神依次往上。
男人的手还搭放在车门上,没有佩戴手套的那只手筋骨分明,血管微隆,上方佩戴着一块理查德米勒男士手表。
片刻后,那双手松开,将车门轻轻带上。
男人迈着从容的步伐来到她面前。
明明一两个月没见,蒋宝缇却没有生出任何陌生感。
他一如既往,绅士儒雅。
视线由上往下时,过高的眉骨和浅淡的灰蓝色眼眸会造成一种睥睨的淡然。
在全是亚洲面孔的地方,他的异国感比在美国时稍微重了一些。
蒋宝缇很少注意到,他的发色虽然是黑色的,但微微有些偏浅。他今天梳的符合他成熟气质的背头。
他的笑容很温和,声音也是。
“终于找到你了,这次该怎么罚你呢。”
蒋宝缇的脑子里闪过一百种想法。
宗钧行找来了。
宗钧行找来了
他居然找来了……
她甚至都快接受他忘了自己,或许已经找了别人的事实。
但他居然找来了,而且还直接找到了民政局。
蒋宝缇一言不发,只是用一种极度震惊的眼神看着他。
她震惊到眼球都开始颤动。
宗钧行看见她手中领取结婚证所需的全部证件,眼眸微微变得有些深邃。
“你……”不知过了多久,蒋宝缇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陈……源一呢?”
旁边有车开过去,宗钧行贴心地将她拉到里侧,预防她被剐蹭到。
“不用等了,婚约已经没了。”
从下车起,他的视线就被她的脸颊吸引。
瘦了,瘦了很多。
他尽量忽视掉她耳骨上那枚多出的耳骨钉,“Tina,要去附近逛一逛吗,先吃点东西。”
他的手放在她腰上,隔着风衣拢了拢。
腰也细了。
他一只手握住她半个腰还有空余。
黑眼圈也长了出来,脸色憔悴。
“婚约……什么?”蒋宝缇彻底愣在那里。
她挣扎了那么久都毫无作用,而他……
她甚至从出门到现在也不过才半个小时。至少在她出门的时候,婚约都没有任何变化。
所以他甚至连半个小时都没用到,就将这桩折磨她很久的婚约给毁掉了??
也才一个多月而已,怎么瘦了这么多。
她看见他的眉头皱的很深,眉骨下压,显然是在努力克制着情绪。
那双灰蓝色的眼眸愈发深邃。
蒋宝缇仍旧处在愣怔阶段,显然她还没有从他突然出现,再到得知婚约解除的连续震撼中走出来。
虽然她知道以宗钧行的能力,想做到这些轻而易举,但……
男人的手指从她红肿的眼皮上方轻轻扫过。
肿成这样,不是哭过就是没有休息好。
片刻后,他心疼地叹了口气,“这么急着离开我,就是为了回来受委屈吗。”
看到宗钧行的瞬间, 蒋宝缇的第一反应是畏惧和震惊。
早知道他会找过来,她当时就不将话说的那么不留余地了……
虽然宗钧行只在下车初期释放过一些不易察觉的危险情绪,之后便只剩下无可奈何的心疼。
他仔细将她检查了一遍。
瘦了很多, 头发颜色变了, 还在耳骨上穿了孔。
这些都是他所不想看到的。
他甚至不确定她身上有没有多出几处纹身。
当然,以他对Tina的了解,应该没有。
“先去吃饭吧, 冷不冷。”
他知道,她一定没有吃早饭。她有低血糖,很容易看出来。
说出这番话时, 他已经脱下外套替她搭在肩上。
沉甸甸的,带着他的体温。这样的动作他做过无数次, 她也心安理得的接受过无数次。
再次感受到熟悉的男性荷尔蒙,以及那种清苦的气息将自己包裹, 蒋宝缇突然觉得有些恍惚。
恍惚的是,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可能拥有和宗钧行见面的机会了。
但是现在, 此刻。
他不仅出现在她的面前, 还帮她解决了令她头疼不已的婚约。
并且十分轻松的帮她解决了。
蒋宝缇没有说话, 她还沉浸在震惊之中。
宗钧行动作自然地将她手里的证件拿走,翻开看了一眼后, 很轻的笑了笑:“上一次你拿着这些东西回国,现在又拿着它和别人领证。这样说似乎不太适合,但我的确想过要不要将它烧毁。”
蒋宝缇迅速抢了过来,宝贝似的放回外套里。
“你……你怎么来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不稳。
“当然能是来找你。”他一如既往的温和,“否则这里也没有其他值得我专门来一趟的必要。”
蒋宝缇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嗯……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是她的错觉吗, 她怎么觉得现在的宗钧行有点像单方面被甩,又单方面求复合。
虽然他并没有让人感觉到任何的卑微。
他本来就不是这样的人, 他人生字典里的‘卑微’二字应该早就被剔除了,在他出生之前。甚至在他投胎到那样的家庭中时,就已经被剔除了。
“你是想让我和你道歉吗,因为私自回国,还……骂了你。”她不想和宗钧行硬来。
他想折磨她太容易了,甚至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她往他身后看了一眼。
William一言不发的在那里站了很久。
她突然想到江云心昨天在电话里和她说的那些,她在婺港吃饭的时候看到两个长得很帅但是很可怕的人,其中一个有点像机器人。
当时她没有往这边深想,现在想来,她当时碰到的应该就是宗钧行了。
她抿了抿唇,低下头,能屈能伸:“对不起。”
迟迟没有等来答复,当她想要抬头看一眼时,宗钧行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他的叹气声十分轻微,又有种拿她没办法的无可奈何:“你刚离开的时候我的确很生气,甚至还砸了我的办公室……我很少有如此不稳重的时候。”
他的手放在蒋宝缇的肩上,温柔地抚摸。
那里瘦到都能摸到骨头了,因此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一些。
一个月的时间,她遭受了怎样的对待,又经历了什么。
想要查清楚这些很简单,但他想要听她亲自告诉他。
像以前那样,用撒娇和抱怨的语气说出来。
“后来我也想明白了,你只是想回家而已。Tina,我不能阻止你回家。”
蒋宝缇的鼻子突然有些发酸。
这样温和包容的语气,她在回国后就没有再听到了。
‘宗钧行’这三个字在她这里早就和安全感彻底挂上了钩。
老实讲,在看到宗钧行的那一刻,蒋宝缇还有些委屈。
那种自然流露出来的委屈甚至不需要情绪的过度。
在看到他那张脸的瞬间就一起爆发了。
他就像是一座伟岸的山,也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靠山。
但那都是之前的了。
他现在是为了将你哄骗回去,所以暂时弯下了腰。等你再回到那个地方,再想离开就是天方夜谭。
除非他真的在你面前弯下腰。
蒋宝缇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虽然她有时候自己也会模糊这个概念。
但她害怕走上妈咪的老路。前车之鉴,恋爱脑是没有好下场的。
并且……蒋宝缇在面对和妈咪类似的情况时,只会更加无力。
因为爹地和宗钧行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她不讨厌宗钧行,她只是讨厌被抛弃,讨厌不受自己掌握的关系,讨厌被动,讨厌……弱小的自己。
除非她确定了这段关系的主动权在她手里,否则她是不敢踏出那一步的。
身份上的弱者,最起码在感情上占据上风,否则就太不公平了。
于是她用非常坚定的语气告诉他:“可是在我看来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没有资格再管我。”
“单方面的分手不算分手。”他循循善诱,“Tina,我没有同意。”
看吧,他还是如此强硬。
“但我觉得我们并不合适。”
“你觉得哪方面不合适?”他的确是想要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所以他无比耐心,语气也很温和,尽量处在放低姿态,与她保持平等的位置上。
甚至连腰都弯了下去,就是为了不必让她抬头看自己。
蒋宝缇移开视线。
距离太近了,她怕看到那张完全符合自己审美的脸,会再次忍不住深陷进去。
她怀疑他是故意的,故意离自己这么近。
就是为了用美色引诱她。或许她抬起头,还能看到他被胸肌撑至饱胀的衬衫。
“我觉得我们之间的代沟有点大。”她尽量忽略他身上特有的清苦香气。
她同样为之迷恋过的味道。
“代沟?”他的语气很平缓,是年长者所拥有的从容,“具体是哪方面。”
蒋宝缇毫不怀疑,不管她提出任何问题,他都可以轻松解决。
所以她思考了很久才想出一个哪怕是他,也无能为力的问题。
“你……比我大六岁。”
这番话说出来,宗钧行果然沉默了。
蒋宝缇没有看他,主要是由于心虚。她喜欢他们之间的年龄差,也喜欢他的年龄所带来的阅历和稳重。
但这些不会只属于她一个人。
“你读大学的时候……我甚至还在上小学。”
“……”
再回想起这一幕,蒋宝缇后悔自己没有好好观察他当时的表情。
她甚至都不敢抬头和他对视。
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看来再无所不能,再强大的男人,在年龄上也毫无办法。
蒋宝缇认为自己这样不太好。在一起的时候一口一个daddy,Kroos哥哥。
而现在为了分开,又开始攻击对方的年龄。
心虚内疚的同时……她还有点爽。
她在国内已经过了很久寄人篱下的生活了,好不容易可以等到毕业之后搬出去。
——爹地是默许家里的孩子在毕业后发展自己的事业的。
蒋宝缇自然比不上大姐,可以作为高层和股东进入家里的公司。
索性她也没那方面的野心,分到她自己应得的那笔资产,然后如愿开一家艺术馆或是工作室。
这是她提前为自己想好的路。
可是如果留在宗钧行的身边,她甚至连这样的自由都没有。
他的爱是绝对的占有和控制。
蒋宝缇抿了抿唇,心里突然很乱。
她开始思考,回家后她会面临怎样的拷打。
她甚至不知道婚约是怎么解除的,宗钧行到底做了什么。
可她显然低估了宗钧行,他做事向来严谨,考虑周到,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甚至都不需要半个小时,一通不足五分钟的电话就解决了让她头疼这么多年的婚约。
后来她才得知,此次退婚的原因是由于陈家那边传出消息,陈源一突然发病,因此才不得不取消婚约。
这是在经过双方家长都同意后做出的决定。
总之,那些人茶余饭后再讲起这件事,也只会用嘲弄的语气猜测陈源一到底犯了什么病。
至于宗钧行是怎么做到的,蒋宝缇就不得而知了。
爹地似乎也不清楚事情原委。
婚约的事情就这么轻易地告一段落,江云心第一时间发来祝贺:“恭喜成功甩掉这个累赘。”
她好奇的询问蒋宝缇:“陈源一到底怎么了,脑子里的旧病复发了?”
蒋宝缇也不清楚,或许这只是一个为了毁掉婚约的借口。
恰好在这个时候吴妈在外面敲门,说是老爷叫她去书房一趟。
称呼上的转变也令她有些适应不了,一下子从saya变成吴妈,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
她应了一声,慢吞吞地穿上鞋子,又慢吞吞地换好衣服。
故意磨蹭了很久才过去。
她一点也不想去。
书房里除了爹地之外还有大姐也在。
不等爹地发问,蒋宝缇就主动道歉认错,说自己刚才是因为肚子太疼,所以就多花费了一些时间。
她肠胃从小就不好,加上最近的确是瘦了,所以这样的话由她说出来还是非常有说服力的。
因此爹地的脸色也缓和许多,吞咽下了她迟到的责怪。
随口关心一句:“吃过药了吗?”
“嗯,吃了止疼药,虽然现在还疼,但一会儿之后药效发作应该就不疼了。”
她低下眸子,楚楚可怜。
爹地点了点头:“……晚饭还是要吃。”
说完这番话,他开始进入今天的主题。
那位克莱德先生决定修缮祖宅里的祠堂,所以特意在家中举办了晚宴。
在三天后。到时候他们几个小辈都得去。
蒋宝缇点了点头,很乖巧:“好的,我知道了。”
爹地似乎还有别的话要和她说,但在沉默数秒后,最终也只是吞咽下那些不该有的疑惑。
让她要是身体难受就早点休息。
“谢谢爹地。”
她倒是没觉得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同,还和从前一样,压抑的环境,父权且偏心的爹。
但她擅长自我开解,反正大学毕业后她就彻底自由了。
她会离开这个讨人厌的地方,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唉,现在应该思考该怎么完成她的作业才是紧要。
她可不想被延毕。
今天的午饭时间,重点关注对象从蒋宝缇变成蒋宝珠。
母亲说起她结婚这么久肚子没有动静,上次茶会上,齐母言辞婉转的与她说了这件事。
蒋宝珠有火没处发,她自己同样憋屈。结婚和守活寡没有区别,也不知道齐文周到底在为谁守贞。
想到这里,她愤恨地看了对面安静吃饭的蒋宝缇一眼。
后者完全不受她的白眼影响。
吃饭的样子非常优雅,白色连衣裙下的脊背挺的笔直,半披发公主头,用一个很精致的蝴蝶发夹固定。
刀叉甚至不会碰到盘子,没有发出任何扰人的杂音来。
她小口咀嚼着牛排,恰好和蒋宝珠愤怒的视线对上,于是露出一个甜美的笑来,整个人优雅又端庄:“姐姐眼睛抽筋了吗,怎么一直翻白眼呢?”
母亲分别看了她们二人一眼,蒋宝缇安静吃饭,也挑不出任何错处来。最后又将矛头再次对准蒋宝珠。
再然后就是母亲和蒋宝珠妈咪的唇枪舌战了。
爹地听的心烦,起身离开了。
蒋宝缇事不关己,继续享用自己的午餐。
今天的煎芦笋火候刚好,蒋宝缇吃了很多。打算让厨房另外再备一盘,待会给妈咪送去。
妈咪虽然搬回来了,但她只是单独一栋小楼。
她的病情不够稳定,偶尔也是会发病的。
就好比今天,蒋宝缇过去的时候妈咪抱着她,笑容温柔地摸她的脸,说要带她回去见姥姥。
蒋宝缇知道,她又将自己当成了只有五六岁的蒋宝缇了。
她很乖,点头说好。
亲手喂着妈咪吃完了这顿午餐。又将她哄睡下。
直到妈咪彻底睡着之后,她也累的够呛。
万幸没有和陈源一结婚,哄孩子真的太累了。
她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宗钧行。
他也没少这样哄过她。
那他应该也……挺累的吧?
蒋宝缇晃了晃脑袋,不要再想已经过去的事情了。
医生进来,照常为妈咪做每日检查,蒋宝缇刚要离开,那位美国来的女医生用一口流利的伦敦腔叫住她:“这位女士,您不妨也一起做个基础体检吧。”
“我吗?”她有些疑惑,“我就不用了,我身体挺好的。”
“很多病只看外在是看不出来的。”对方很坚持。
蒋宝缇也很坚持:“真的不用,我很健康。”
“女士,您这样的话,我会很难办。”她露出一个万分为难的神情。像是需要进行某项必须完成的任务。
蒋宝缇更不解了,甚至开始怀疑她别有用心。
直到她犹豫着说出那句:“病人如今需要绝对安全的养病的环境,最近盛行流感,我担心您身上或许会携带此类病菌。而且胃病也是会传染人的。”
“……好吧。”这招果然有效。
最后检查结果得出,除了肠胃和轻度贫血之外没有太大的问题。
这些天要注重饮食规律,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胃是情绪器官,难过的时候是会没有胃口的。
蒋宝缇点了点头,她最近的确经常没什么胃口。
勉强吃两口就吃不下了。
前段时间由于刚回国,那些专门为她组的局她不得不去。
但后面的她全推了。
本来就和美国有时差,平时上课可以说是完全卡着点。她不该有丝毫怠慢,非常认真。
但今天情况特殊,一个女生朋友的生日。
关系仅次于江云心,大概就是max和卢米的区别。
这次的排场非常大,在婺港的一家酒吧。
这里的价格在普通人眼中可以称之为天价了。当然,在他们这些富二代看来也是偶尔才会来一次的地方。
装修整体都是高雅简洁风,说是酒吧其实更像清吧,没有DJ打碟,也没有人在前面蹦迪。
除了偏暗的灯光稍微有点氛围感之外。
他们都在前面玩国王游戏,蒋宝缇没有加入,而是坐在后面看海绵宝宝。
——前面有一面巨大的银幕。
想看什么都可以。
江云心坐过来,和她讲着八卦:“还记得我上次在电话里很说的那个很帅但是很可怕的人吗?”
蒋宝缇当然记得,并且她前天还……见过。
“嗯,记得。”她点了点头。咬着吸管,心不在焉的吸了几口果汁。
江云心神神秘秘的说:“环山别墅前段时间不是被人买了吗,据说就是那个人买的。外国人。我觉得他应该混血。”
他就是混血,中美混血。
蒋宝缇在心里小声补充。
“不过对方很低调,我爹地打听了好久也才弄出这么点信息来。”
蒋宝缇疑惑;“你爹地打听这个做什么?”
江云心觉得她偶尔的一些天真还真是蛮令人发笑的:“你在国外究竟过的是怎样不谙世事的生活,这样的大人物来港,想要和他合作的人自然是挤破了头。”
蒋宝缇脱口而出,笃定道:“他看不上这些小生意的。”
江云心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而且这怎么会是小生意,多少人都想不到的大项目。你知道价值多少个亿吗。”
蒋宝缇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我……我瞎猜的,能全款买下环山别墅的肯定不缺这点钱。”
好在江云心很快就被她的话敷衍过去:“也是。据说那人直到现在都没有公开露面过,他如果不在港岛定居发展,为什么要买下环山别墅呢?”
因为他洁癖严重,不住别人住过的房子。
蒋宝缇觉得关于宗钧行的话题无孔不入,即使她尽量去忽略了,可总能让她听到一些边角料。
就好像是提前设置好NPC路线的游戏一样。
蒋宝缇及时截停这个话题:“……我们还是去玩游戏吧。”
“年轻人多的地方总是会吵一些。”这里是二楼的雅间,视野开阔,可以俯瞰内外所有景色。
往外看是波澜壮阔的山顶和湖面,外里看,是大厅中热火朝天的派对现场。
今天有人在这里举办生日派对,克莱德原本是打算通知店主清场的。
毕竟这位贵客喜欢清净。
他在心里感谢祖宗,看来多烧的那些纸钱的确起到了作用。
他没想到自己这个边缘人物,有一天也能拥有和Kroos先生单独见面的机会。
为了感谢祖宗保佑,他甚至决定翻修祠堂。
但对方在他提出清场时淡声拒了:“不必,热闹点也好。”
男人坐在那里,长腿交叠,气场很足,黑色的西装马甲和深灰色的衬衫。显然他并不怎么看重今天的场合。
应该说,他完全没有将与他相隔一张桌子的克莱德放在眼里。
这很正常,克莱德坦然接受。能和他拥有这种单独交谈的机会已经是祖上冒青烟了。
只是对方今日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他也不敢冒然搭话。
面前的茶水凉了续,续了凉,对方未曾动过一口。
被黑色半掌手套包裹住的手指,漫不经心的在桌面上轻叩。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眉骨下压,匿在阴影中的眼眸深不可测。
他此时正看着一楼大厅。
那里举办着一场生日派对,受邀前来的几乎都是港岛的那些富二代们。
见他似乎有些感兴趣,克莱德立马殷勤的向他介绍讲解:“这些孩子年纪都不大,平均年龄二十岁,最小的也才十九。小孩子都闹腾,所以会有些吵闹。”
“是吗。”他端起已经凉掉的茶水,喝了一口。语气轻描淡写,眼神很淡。
——‘平均年龄二十岁’‘小孩子’
克莱德立马起身亲自给他续上,话里话外都是居高临下的不屑一顾,似乎并不将这些坐享其成等着继承家产的小辈们放在眼里:“都是些还在读书的富二代们,平时无所事事,这样的聚会通常三四天就能举办一次。”
宗钧行终于有了点淡漠之外的其他反应,他将视线从一楼大厅收了回来:“三四天办一次?”
克莱德被吓到了。
那种平静的压迫感,甚至都不需要加大音量。单是一个看过来的眼神,就足够让人后背发凉了。
“对……不过也不绝对……偶尔两三天……”他不清楚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宗钧行的目光再次回到一楼大厅,平静的面容下,眼神凝重。
从始至终他所看的只有一个人。
——她一个人喝光了一整杯白葡萄酒。
或许是爱上了这个味道,她甚至开始思考要不要去喝第二杯。
蒋宝缇坐在角落里,她甚至还专门挑的完全背光的地方,努力藏在唇角有些狡黠得逞的笑。害怕被看穿。
宗钧行太聪明了。
她虽然没有看到他,但她知道他一定是在的。
她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了。
很淡很淡的清苦香。
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身上才有这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