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 by扁平竹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2-15
“还行。”她觉得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侵略性起来。
她把自己全部裹进被子里,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皮肤白,巴掌脸,像颗刚出锅的汤圆,让人看了想要咬上一口。
“Tina,和我说实话。”他朝她那边微微侧身,伸手将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张完整的脸,“我们刚才不是已经将话说开了吗。和我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的语气里带着循循善诱的温和。具有能够抚平烦躁和一切负面情绪的的魔力。
他真的很擅长在三言两语下让对方放下防备。
当然,他不是对任何人都这么有耐心的。他做事向来讲究效率。
Tina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
蒋宝缇的思维很轻易地就开始被他带着走了。这无关乎她的意志力是否薄弱或是不坚定。
她本身就缺一个可以倾述心事的人。
这样的话没办法和江云心说,她理解不了。更不能和妈咪说了,她会担心的。
宗钧行显然是最好的人选。
所以蒋宝缇在犹豫很久后,还是慢吞吞的开了口:“我没有和爹地反抗过,几乎没有……”
“那就试着踏出第一步。”
她低下头:“可我还是在依靠你,没有做到真正的独立。”
他将她从床上抱起来,放到自己怀里,手摸着她的后颈。
是爱抚的动作。
他们很久没有这么亲昵过了。
“我只是弥补了你父亲在你生命中的空缺。Tina,这些事情本该有个人来教你。”他的语气很冷静,但不是冷血的那种冷静。而是作为一个她完全可以依靠和依赖的,成熟男性的冷静。
和她身边认识的异性全都不同,包括爹地。
“好吧。”她低下头,顺势将脸埋进他的胸口,“我会试试的。”
怀里传来的异样触感让他有些无奈:“你关注的地方不要总是……算了。”
刚哭过,她应该还处在情绪紧绷的阶段,如果能让她稍微放松下心情,也不算是坏事。
“我没办法一直待在这边,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如果我在忙或是没看到,嘶……轻点咬。”他微微皱眉,伸手捏着她的后颈,“你是小狗吗?”
她委屈的呜咽了一下。
宗钧行的眉头逐渐松展,神色重新变得柔和。
他最近妥协的次数全部加起来足够超过前二十几年的总额了。
他松开手:“你可以给William打电话,交代完自己要说的事情就可以。他会转达给我。”
“为什么。”她从他胸口抬起头,“我不可以和William多聊一会儿吗。”
他的眉头再次皱起:“你和William有什么好聊的?”
“嗯……谈论电子产品的维修和基本保养?上次看到他被雨淋湿了都没有坏,我的手机掉水里就黑屏。”
“……”
她再次低下头,贪婪地大口嘬了嘬。不得不说,男人的肉体的确能让缓解压力。
她还思考了一下,明天要不要给他留点小费。
嗯……如果她真的留了小费,宗钧行可能会顺便将她的小腿一起留下来——分尸。
宗钧行的呼吸稍稍开始有些粗重。抚摸她后脑的动作也逐渐变了味。
“明天有课吗?”
“没有。”她的声音含糊不清,被塞满了。
“那可以晚点起床。”
“什么?”他意味不明的语气让她愣了愣。
几乎是下一秒,宗钧行单手抱着她,将她换了个方向。
她的手臂就这么撑着床,整个人面朝下,弓着腰。
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后,她的脸开始泛红:“很晚了。”
“嗯,我尽量快点结束。”
她听见了他开抽屉的声音,然后是拆包装盒和包装袋的声音。
已经是便利店内最大尺寸了。但还是太小,很紧,上面一大截也没套全,露在外面。
外面的雨仍旧下的很大,就像是雨夜里,湿黏的马路,超两百码的汽车从后面连续不断地冲撞上来,车头将前车车尾撞到变形,还在不间断地快速且不间断的撞击。
太猛了。
速度猛,力道猛,硬件也很猛。
猛到前车的内脏感觉都要被碰撞到移位了。
蒋宝缇迷迷糊糊的睡着,她觉得自己极大可能是昏迷了。
梦里她仿佛听到宗钧行用温柔的语气让她将水喝了,问她还疼不疼:“我检查一下。”
他最近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有些头疼,受战乱影响,码头以及进出口的生意也变得有些棘手。
他很少亲自去处理这些事,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已经不是他给慈善机构多捐些款就能解决得了的。他不得不出面。
放在以前,他一定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事业和女人,孰轻孰重在他这里不言而喻。
但是现在。
他抱着Tina,又陪了她一会儿,最后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法兰绒一般优雅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响起:“Sleep well Sweetheart”
蒋宝缇发现自己回国后睡的为数不多的好觉都是在宗钧行身边。
她醒的时候他已经起床了,一身暗红色睡袍,领口微微敞着,露出若隐若现的肩颈线条。
戴着一副银色细边眼镜。那种为温润和冷冽的气场交融。
是属于上位者的强势和稳重。
“饿了吗?”他听到动静,将视线从电脑移向她。
蒋宝缇刚睡醒,意识还不是很清醒,需要花费几分钟的时间让自己的大脑进行缓冲。
宗钧行很清楚她这个小习惯,当下没有催促,而是安静的等待着。
桌上放着小口型醒酒器,里面只有四分之一的红酒,剩下的那些在他的杯子里。
上次看过科普,有的人睡眠时间比一般人要短,男性更是比女性要少一到两个小时。
蒋宝缇早就发现了,宗钧行的睡眠时间平均在五个小时左右。
忙碌起来几天不睡觉都是常态。她就做不到。
她睡眠不足八小时就会像被吸干了精血。
更何况昨天晚上已经被吸干了。她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不饿,我今天要早点回去。”
已经一晚上没回去了,虽然提前和家里打过电话,她在画室休息。
但要是今天再不回去的话,一定会被质问的。
宗钧行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先去洗漱,衣帽间有你的衣服。”
“哦。”
她慢吞吞地下了床。宗钧行背过身去,脱了睡袍,开始换衣服。
蒋宝缇偏头看了一眼,他刚把衬衫套上去,还来不及系扣子。
这个角度能十分清晰的看见胸口隆起的线条弧度。
饱满结实。
她盯着那个突起的轮廓看了很久,周围有一圈非常明显的牙印。
她好像是太用力了点……
“别看了。”他没有回头,穿衣的动作慢条斯理,“快去洗漱。”
“哦……”她不情不愿地进了浴室。觉得自己被他训了,有点委屈。
牙刷刚塞到嘴里,穿着衬衫和西裤的宗钧行倚靠门框站着。
他很高大,几乎快要将整个浴室门都占满了:“没有训斥你的意思。再晚点又要开始下雨,山路不好走。”
他以前虽然也会和她解释,但很少解释的如此细致。
“要是想看,随时都可以。”他伸手在她头顶摸了摸,“洗漱完了出来吃早饭。”
他离开后,蒋宝缇咬着牙刷眨了好久的眼睛。
嗯……服务这么贴心,她不给小费好像都有些过意不去。当她从钱包里取出几张最大面值的港币,思考了一下是直接放在枕头下面,还是塞到他西装马甲的领口。
思考后结果是,又默默地放回了钱包。
算了,小命要紧。
虽然他对自己纵容且……了许多,但这不代表她可以为所欲为。
他的强权和威信同样是不容冒犯的。
算上厨师,家里有十几位佣人。毕竟这么大的别墅打扫照料起来还是很费劲的。
那位菲佣将早餐端到她的餐桌前,蒋宝缇礼貌的和她道谢。对方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祝您用餐愉快。”
宗钧行或许是吃过了,也或许是没有胃口。此时他的面前只有一杯热美式。
蒋宝缇很快就吃完了,宗钧行垂眸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走吧。”他站起身,替她拿了一件外套。方便她冷的时候随时换上。
宗钧行没有将她直接送回家,而是将她送到前面那段路,然后让她自己打车。
好在她平时表现的格外听话,所以家里没人质疑她昨天到底去了哪里。
她回到房间就开始掏电脑,将自己的论文点开看了一遍。
有了宗钧行的修正和润色,她心里那块石头终于放下去了。
宗钧行比教授比ChatGPT还要好用。
不过她又认真思考了一下他昨天和自己说的那些话。
在他的引导下宣泄完自己的情绪,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蒋宝缇也不得不去正视自己一直都在刻意逃避的,最真实的自己。
就像宗钧行说的那样,想要克服这些其实没什么难的。
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就足够。
这些事情不是在国外时就已经想通了吗。那几年的时间早就让她认清了自己不被爹地喜爱。
她觉得是受环境影响,就像是某种应激反应,在特定的环境和特定的场景才会发作。
今天的午饭难得没有蒋宝珠那个碍眼的家伙,她和齐文周的夫妻关系非常冷淡,所以她经常一个人回蒋家小住。
母亲的批评对象只剩下她一个,指责不了她的坐姿就开始指责她的穿着。
说她铺张浪费,如今公司每况愈下,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她随便一件衣服就是超季高定,需要配货达到多少数额才有购买资格的品牌。
蒋宝缇低头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是从宗钧行的衣帽间里随便拿的。
一整排都是提前为她准备的衣服。
在家里过久了穿过季成衣的日子,她都快忘了宗钧行给她买的衣服随便一件都够买一台车了。
但她又不能说这衣服不是她买的。
如果放在从前,她肯定窝窝囊囊地点点头,说一句知道了。
然后在心里继续数屁股转移注意力。
但今天,宗钧行的话一直在她脑海里回响。
对啊,反正他们已经不喜欢她了,她为什么还要逐字逐句的讨好去温顺。
没什么好局促的,蒋宝缇,拿出你砸宗钧行书房的那种气势来。
世界上已经没有比他更可怕的人,十个母亲加上十个爹地也赶不上他的千分之一。
你连这么可怕的人,他的书房说砸就砸。还有什么是你做不了的??
这么一番心里暗示和鼓励下,蒋宝缇笑容自然的开了口:“我手里的钱是我在国外留学时得的奖学金,加上大大小小比赛得的奖,买几件自己喜欢的衣服还是足够的。”
母亲看着她,眉头微皱,突然沉默下来。
那天也是蒋宝缇第一次鼓起勇气拒绝爹地的要求。
又是哪位夫人哪位先生要去拍卖会,爹地让她陪同。
这也是爹地让她学艺术的主要目的。上流社会的第一张通行证似乎就是艺术。
人类总会将艺术与品味挂钩,哪怕一窍不通,哪怕俗气得要命,也要自命风流的花大量财力去购入一幅幅所谓的艺术品。
蒋宝缇在原地站了很久,她的安静也持续了很久。
因为没有得到回应,爹地抬头看向她:“怎么了,还有事?”
蒋宝缇的手指伸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里面放着一枚领带夹。
金属质感的,触感冰凉。是她从宗钧行的领带上取下来的。
她摸着那枚领带夹,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宗钧行说的话都是对的,他从来没有告诉她错误的事情,他让自己将心里的需求说出来,也一定是对的。
对啊,为什么还要继续奢求根本不存在的爱。
这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
所以她鼓起勇气,反驳了爹地的命令:“我不喜欢……”
爹地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什么?”
“我……”她攥紧了那枚领带夹,“我不喜欢陪那些人去看画展或是参加拍卖会。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要完成我的作业,还有上网课。”
爹地眉头皱起,似乎没想过一向听话懂事的小女儿会反驳他的话。
蒋宝缇才不懂事呢。
她在心里默默吐槽,爹地要是看过她砸宗钧行书房的样子,一定不会认为她懂事。
还有她昨天咬在宗钧行肩上的的那个伤。她差点将那一整块肉都给咬下来。
她简直是全世界最胆大的人。
爹地的情绪变了又变,神色复杂。这样的转变持续了几分钟之久。
虽然只有几分钟,但对蒋宝缇来说还是比较煎熬的。
“算了。”爹地眼神失望,“你不想去我也不勉强你,出去吧。”
蒋宝缇不紧不慢地离开了,看似风轻云淡,实则一颗心脏都快要挣脱的跳出胸腔。
为了缓解这种心慌感,她约了江云心去泡温泉。
“我以前一直觉得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可我今天突然发现,其实也没什么难的。”
“你这么想就对了!”江云心对她的做法表示赞同,“不过你怎么突然想通了?”
她们刚泡完温泉,做完spa,这会穿着浴袍躺在露台沙发上,蒋宝缇抬头看着刚放晴的天空。
“有个人教我,碰到不喜欢的事情就要说出来,不要忍着。”
“哦?”江云心好奇,“谁啊,我认识吗?”
蒋宝缇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最后只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好吧,她没有撒谎。
他的确很厉害,很厉害。
江云心笑她故作神秘,蒋宝缇笑嘻嘻的说,因为真的很神秘。
不过江云心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三天后的一场寿诞,蒋宝缇不得不跟随爹地他们一起前往。
有位伯伯过六十大寿,在宝桐酒楼大办宴席。
蒋宝缇嘴甜,说完祝寿词后得了一个最大的红包。
江云心同样也得到了一个红包。
不过她得到的不止红包,还有关乎她未来的婚约。
这些高门大户之间关于婚礼的仪式会非常隆重,请神算八字,再到定日子,小聘大聘。
但对于一桩婚事的定下又非常潦草随意。
仅仅来自双方父母的一句口头承诺。
江云心拉着一张脸,和蒋宝缇去了露台:“靠,我读书的时候就烦他,死装逼犯。”
蒋宝缇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毕竟她当初面对联姻也是完全束手无策。
要不是宗钧行……
恐怕她现在已经和陈源一结为连理了。
江云心并没有一直和她待在露台吐槽她那个未婚夫,她很快就被叫了进去。
至于蒋宝缇,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给宗钧行打去这通电话。
他现在应该正在忙,因为在电话接通后,她听到了有些杂乱的背景音。
但随着他拉开椅子起身,再到脚步从容的离开,这样的杂乱背景音也彻底被隔绝。
“怎么了?”他温声询问。
“你在忙吗?”
“还好。”他说。
那应该就是在忙了。
蒋宝缇抿了抿唇:“也没什么事。”
她就是突然想到了,宗钧行无论做任何事情都是势在必得的,那么对于将她带回美国这件事,也是吗?
如果她和别人在一起了,他会逼迫她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蒋宝缇低着头,脚上那些米白色的小皮鞋非常合脚,也很柔软,跟很低。走路走久了不会磨脚,站久了也不会痛。
夜晚的风声似乎和他的呼吸重叠了。蒋宝缇几乎听不到一点他那边传来的声音。
很久很久之后,他才低声开口:“Tina,这段感情能不能继续,选择权在你。这是我唯一无法干涉和引导的事情。”
选择权在她手上吗。
她和宗钧行之间好像还是第一次有由她来做决定的时候。
他不会是在骗她吧?可是他不撒谎。
但他最近也开始撒谎了。
他真的不能干涉和引导吗?
他那么强势,万一到时候像古早言情小说那样给她来个强制爱怎么办?
强制爱似乎好像……也还不错。
等等,强制爱的精髓是关小黑屋。不行不行,太可怕了。
不对,她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蒋宝缇,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不要满脑子都是这种不健康的画面!
嗯……可是好像还……蛮刺激的。
她沉思的时间过长,其实是在发呆走神。
她天马行空且不着调的臆想被宗钧行给打断。
“你现在在哪?”他突然问。
蒋宝缇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我在外面吃饭。有个伯伯寿诞。”
寿诞,和她刚才的那个问题完全没有关联。
所以:“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她摇头,说没有原因。
“不可能没有原因,是发生了什么吗?”他有耐心的继续询问。
她只是突然有感而发而已。就在刚才,一顿饭的时间,江云心的婚事就这么仓促定下了。
虽然是在双方父母都深思熟虑经过各方考量之后决定的。
可在江云心的视角,这是一桩非常随意的婚事。仅仅只是因为吃了一顿饭,就在长辈们的谈笑间被定下。
她看了眼时间,才惊觉出来的太久:“我先进去了,不然他们……”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宗钧行打断:“where are you now?”
她回国后就一直在讲粤语,宗钧行也配合她更改了语言。
此刻变回母语,语速相比从前稍微有些快。
蒋宝缇看了眼餐厅名称,略有些迟疑,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你不是在国外吗。”
“嗯,东南亚。”
她张嘴,一口冷空气钻进她的气管,她忍住了咳嗽:“那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我飞回去不需要很久。”他说,“Please wait for me, okay?”(请等我,好吗?)
“嗯。”但他尊重她的意见, “我现在过去,会给你带来困扰吗?Tina.”
所以蒋宝缇才时常觉得他这个人很犯规,他每次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 她都很难做到真正的拒绝。
一个比你强大无数倍的人, 主动将自己放在低于你的位置上。虽然主导权仍旧在他的手上,可这段关系能否继续下去的决定权,反而握到了蒋宝缇的手中。
——她想, 或者不想。
只是她根本没有意识到。
蒋宝缇是一个人出来的,她的手臂趴在栏杆上,完全中式的装修, 里面很热闹,她甚至还能听见那些长辈的说笑声。
和她往常陪同宗钧行去参加的那些晚宴全然不同。
是东西方的差异吗?她每次去到那种地方只有压抑, 阶级地位划分的太过分明。
在那种地方指望人人平等显然是异想天开。不过作为宗钧行的女伴,站在他的身边, 蒋宝缇倒是没有体会过那种被冷落的感觉。
但也没人敢主动和她说话。他们忌惮宗钧行, 同样也会忌惮站在他身边的蒋宝缇。
他甚至已经到了令人畏惧, 不敢上前奉承的程度。唯恐说错话得罪了他。
他在其他人眼中, 似乎不是会心慈手软的那种人。
可是现在, 他反过来询问她的意见。
蒋宝缇沉思的时间过长了,宗钧行也没有催促。
但她听见了飞机的引擎声。
他似乎胜券在握。
他太了解她了。
毕竟一直被他亲自养在身边。
蒋宝缇思考了一会儿, 说出的话和他预计的一样。
“对我当然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你要过来祝寿吗?”
“嗯。”宗钧行抬了抬手,示意机组,飞机可以准备起飞了。他起身走进客舱,单手将领带松了松, “我不太清楚中国人的礼仪,长辈寿诞需要准备什么吗?”
“一些补品或者老年人喜欢的字画古董。”她想了想, “我一般都只需要说些好听的祝福词就够了,因为我的嘴巴很甜。”
她的话里隐约带了点幼稚的炫耀。宗钧行滑动Pad的动作顿了顿。
平坦的唇角微微上扬,那张冷漠到带着寒意的面容稍微浮上一些暖色:“是吗。”
声音也很轻。
Pad的界面停在拍卖会的官网。
港岛有一场九点半开场,十二点结束的。
让人过去随便拍下一副字画应该还来得及。
这通电话没有继续下去,因为江云心出来喊她:“吴爷爷来了,让我们去打声招呼。”
“喔,来了。”蒋宝缇迅速背过身去,小声冲着手机说了句,“拜拜。”
电话挂断后,江云心见她一副做贼的样子,问她:“和谁打电话呢,怎么鬼鬼祟祟的。”
蒋宝缇故作神秘:“你猜。”
江云心嗔笑着捶了她一下:“懒得猜。”
今天到场的人很多,无论是伯伯的同辈,还是他同辈的儿孙都到场了。
占满了整个宝桐酒楼。
蒋宝缇被迫带起了小孩,平均年龄五六岁,人憎狗嫌的年纪,四五个全缠着她。叽叽喳喳的在她耳边吵来吵去。
“我想要吃糖果。”
“姐姐,阿妹又尿裤子了。”
“姐姐,你能帮我写作业吗?”
“我要妈咪,呜啊啊啊,我要妈咪!”
她都快要被烦死了。
然后她莫名想起,她在宗钧行眼里是不是也这么烦?
她也喜欢缠着他,也喜欢问他各种问题。甚至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会比平时更加依赖他,恨不得无时无刻都挂在他的身上。
他当时一定也像她嫌这些小孩烦那样嫌她烦。
嗯……管他呢,反正烦的又不是她。
江云心在里厅接受那些长辈的谆谆教诲,显然是她对婚约表达了非常明显的不满。
蒋宝缇也一道被叫进去,接受长辈们对于婚姻的洗脑教育。虽然还有其他同龄人在,但蒋宝缇和江云心明显是今天的重点关照对象。
爹地和母亲最近一门心思想要撮合大姐和克莱德先生。
难怪大姐今天没有过来,据说是去了克莱德先生的府上做客。
江云心私下没少和蒋宝缇谈论此事;“好多人都想和那位克莱德先生缔结姻亲,为什么没人打那位Kroos先生的主意?我看那位克莱德先生在他面前卑微的像条狗一样。明显Kroos先生的身份更尊贵一些。”
蒋宝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本来也在纳闷,后来通过爹地和宗钧行相处时的那个态度大概猜到一些。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宗钧行带给人的感觉就是畏惧。
哪怕他表现的再温和,再从容,再儒雅。
但本质里的冷漠是改变不了的。
所以绝大多数人面对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畏惧。
蒋宝缇觉得自己的胆子倒是异常的大。她看到他的第一眼不是畏惧。
而是口干舌燥。
视线被他高大挺拔的身躯、饱满的胸口、结实挺翘的臀部给吸引。无论哪个地方,看上去手感都非常好。
它们被量身裁剪的西装包裹的严严实实,甚至连手上都佩戴了黑色手套。
即使这样,蒋宝缇还是觉得,原来西装也可以被穿的这么性感诱人。
明明他的气质是儒雅高贵的,是一位非常典型的英伦绅士。
但蒋宝缇还是控制不住的想,亲手扯乱他的领带,撕烂他的衬衫。
当然至今都没有实现过。
今天这场寿诞注定要持续很久,因为客人陆陆续续。很多都是从外地赶来的。
那些身处国外的只能隔着时差远程祝贺,伯伯拿着手机连连点头,笑容和蔼。
他是一位非常和善的长辈,刚才还特地关心过蒋宝缇的婚姻大事。他早就知晓了她和陈源一的联姻,因为后者突然患病而不得不解除的事情。
“伯伯一定会给你找一个最好的如意郎君。”
蒋宝缇的嘴和她此时的笑容一样甜:“谢谢伯伯。”
心里却在吐槽,还是别帮我找了。放过我吧。
宗钧行的确如他在电话里所说的那样,并没有花费很长时间,非常短暂的几小时。
简直难以想象,他是直接从东南亚飞回来的。
换了其他人恐怕现在还在机场托运行李。
他的到来显然在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伯伯没有给他递邀请函,倒也不是不欢迎他。
宗钧行来港的消息刚传开的那些天,无数人想和他交好,但都被他儒雅但冷淡的态度给吓退了。
人类是群居动物,弱势些的叫抱团,身居高位的要结盟。
归根究底都是一个意思。
而这些结盟的人,往往渴望更强大的人加入。
只可惜,他们所期待的那个人比外表看上去的还要疏离冷漠。
他甚至连住所都要选在远离人群,且僻静的地方。
一切都源于他的孤傲和自大。
是的,宗钧行就是这样一个人。
宗钧行平淡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语气礼貌性地温和了些许。
敷衍的问了声好。
身后的William走上前,将画双手送上,然后又默默地重新退回他的身后。
作为今天的主人公,那位伯伯愣了数秒之后居然有些受宠若惊。
倒也不是谄媚,而是对于他的到来感到惊讶。毕竟这幅画他也是有所耳闻的,单是起拍价就八位数了,更别提最后的成交价。
“先坐,先坐。”伯伯立刻让人招呼他去前排落座,“不知晓你会过来,也没来得及提前准备,倒是我怠慢了。”
宗钧行看了眼不远处的蒋宝缇。她此刻被一群小孩烦的开始捂耳朵。虽然那群小孩中间还掺杂着一个意味不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