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皇后升职记by黄柏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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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了三年皇帝,徐庆业当然看得出来,这是一份措辞严谨,极其标准的谢恩折。
也正因如此,他才感到心情复杂,却还说不出什么,即便这代表着,他的妻子选择将他们的夫妻关系,彻底定义为君臣。
不过这点感慨随之就被抛到一边,反正对他而言,这样比以前更方便省事。
何忠稍作迟疑后,小心提议道。
“陛下,您看,是否需要派人查一下?”
徐庆业意兴阑珊的摆摆手,“不必,她是大族出身,将声誉和规矩看得比什么都重,如今更是一心要做贤后,朕肯定要成全。”
前提是她能一直像这次的祭典之事般,知情识趣的好好做事。
不再像从前,总试图利用皇后身份与宫权‘劝诫’他该怎样做,要守什么礼规,让他烦不胜烦,还不自知。
何忠闻言,也没有坚持,他也知道,皇后能想开,并且主动做出改变,其实是件好事。
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只一心忠于皇上,尽量避免与后宫有牵扯。
皇后的品行无可指摘,对皇上的心意也是有目共睹的,最大的短板,就是不够聪明,掌握不好与皇上的相处方式,从而导致二人之间渐行渐远。
何忠比谁都了解他的主子,知道皇上其实也很重视名声,想当一位明君。
所以在皇后没有犯下什么大错的前提下,皇上不会无端动她,从而在史书上留下薄待发妻的骂名。
但是何忠总觉得,两人继续那么相处下去,皇上迟早会在有一天忍无可忍,抛开一切顾虑。
说到底,自诩对原主足够了解的二人,都没将原主放在心上。
纵然发现了柳明月的变化,首先考虑的也是这种变化对他们是否有利,不会对此生出什么忌惮与防备之心。
毕竟原主是个非常典型的传统女子,即便拥有一些私心与手段,在其任由自己被礼教与规矩给牢牢束缚住后,也注定影响不到他们什么。
柳明月表现得很坦然,不过她还是让自己的周围保持外松内紧的状态,盯紧一切可疑之人,及时查清他们背后的人际关系。
祭典的新方案得到皇上的肯定后,即便距离正日子还有一个半月,柳明月也需提前将相关事宜安排下去。
“……玉妃、江妃、容嫔,本宫听说,听说你们的*字都写得很好,就由你们三人负责抄经,这是抄经要求,希望你们能严格按照上面的条例执行。”
被点到名的三位妃嫔愣在原地,皇后竟然让她们抄经?这让她们都感到很不悦。
毕竟在大家的认知中,除非自愿,抄经在大多数时候都代表着被罚,她们这可谓是无端受罚。
纵然柳明月在事先解释过,这些都是为下月底的祭典。
“启禀皇后娘娘,臣妾近来身体不适,恐怕无法担此重任,还请娘娘另择贤能。”
江妃率先婉拒,柳明月不动声色的看向对方。
“江妃可要想清楚了,能有幸为皇祖母的祭典多做些事,乃是我们这些后辈的荣幸,皇祖母一生向佛,本宫希望,到时能多供些后人亲手抄写的经书,以慰她老人家的在天之灵。”
不过是个乡野粗鄙老妇而已,就算她孙子当了皇帝,她也被追封为皇后,也改变不了她的出身。
这是在场许多出身世家大族的妃嫔们的想法,也包括江妃。
“还请皇后娘娘体恤一下臣妾,臣妾并非是想推脱,实因身体不适,担不起此重任。”
柳明月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就坐回去着吧,可不能累着,卓辉,跟乾元宫那边说一声,江妃身体不适,需召太医为她诊治一番。”
此话一出,江妃瞬间脸色大变,原本也很抗拒的玉妃与容嫔都低了头,再不敢试图找什么借口推脱。
柳明月没给江妃再次开口的机会,随即便将视线移到另一位妃子身上。
“柳妃,本宫记得你的字写得也不错,原定由江妃负责的部分,就交给你吧。”
柳妃笑着起身施礼应下,“多谢皇娘娘的厚爱,臣妾荣幸之至!”
柳明月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安排其它事宜。
“……就由常贵妃负责带着众位妹妹折金银锭吧。”
常贵妃瞬间脸色大变,只是还没等她发作,柳明月就笑吟吟的看向她。
“常贵妃,不会推辞吧?”
正待出口的话被堵了回去,常贵妃不禁脸色涨红,难掩怒火的看向高坐主位的柳明月。
“皇后娘娘最是守礼守规,不知您安排姐妹们抄经、诵经、持戒、折冥钱,延用的是哪朝哪代的旧规?”
柳明月盯着对方,语气平静的回道。
“这是本宫新制定的规矩,本宫应当有这个权利吧?”
说完,她又将目光移向下方众妃嫔,神情严肃,语气坚定的说道。
“孝,乃是德之本也,没有先辈,哪来的我们这些后辈,我等身为后辈,为祭祀先辈而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乃是孝行,你们谁有异议?”
就算心中有异议,连常贵妃在内的众妃嫔再不敢开口,顶多也就是暗自咬牙而已。
在那些出身世家大族的妃嫔看来,皇后不过是比较幸运而已,才能在皇上还未发迹前,占据原配嫡妻之位。
论家世与才学,自己都在其之上,却要屈居在其之下,实在憋屈,唯一能让她略感安慰的,就是皇上对这位皇后并不怎么待见。
可是她们也都听说了皇上最近一次去坤元宫后,不仅没再冷着脸离开,次日还送了大批赏赐去坤元宫。
见众人没再开口,柳明月才满意的颔首,即便心里清楚她们都觉不甘、不服与抱怨,她也不在意。
“所以,这新规不仅适于此次祭典,以后皇宫内外再举行各种祭祀,吾等都要略尽心力,方不负吾等享百姓们供养一场。”
此话一出,顿让在场众妃嫔都有些傻眼,她们都知道皇后的目标是要当贤后,可她们并没有要当‘贤’妃的志向啊。
常贵妃强压下满腔的怒火,直接问道,“皇后娘娘立下这条新规,可曾与陛下商议过?”
柳明月坦然回道,“还没来得及,毕竟本宫是因话赶话,才临时做出这个决定,不过本宫越想越觉得此举甚妙,来人,备笔墨纸砚,本宫这就给陛下上书此事。”
这种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让在场众妃嫔都有些目瞪口呆。
始作甬者常贵妃也同样愣在当场,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快速写好一份奏折后,派人送了出去。
忙完奏折后,柳明月洗好手,接过叶兰递过来的毛巾边擦手,边笑看向众妃嫔。
“诸位还什么异议吗?”
还能有什么异议,众妃嫔离开坤元宫时,心情都很复杂,大半人都憋着一肚子火。
需为这次祭典做的那些在她们看来,不仅低贱还晦气的活儿,就已经很让她们感到憋屈了。
没想到皇后在常贵妃的质疑下,竟然直接将其常态化,这也就意味着,她们要在将来抄诵无数经文,折无数冥钱。
毕竟宫中一年到头从不缺各种祭祀活动,祭先辈、祭天地神灵等。
一时之间,有些妃嫔忍不住在心中责怨起皇后与常贵妃,尤其是常贵妃。
可是她们就算有意见也只能憋着,毕竟这两人,一个占着名分与大义,一个有宠,且娘家势力是朝中新贵势力代表。
这是这些天来,每次与前来请安的众妃嫔交锋过后,柳明月第一次心情很好的回延明殿。
因为此前她不仅要维持原主的人设,还要顾虑着皇上可能会有的反应,不管是在给众妃嫔断官司,还是应对她的各种针对时,都需一忍再忍。
而这次,她不仅以绝对的优势,将这群闲着没事干,就知道找茬生事儿秀存在感的女人,都给镇压了下去,还为她们都派了活干,应当能让她们消停点了。
唯一让柳明月感到遗憾的是,能取得这场胜利,所依仗的是徐庆业的势,而不是她本人的。
徐庆业下朝后回到御书房,听说皇后一大早就派人呈了份奏折上来,不禁有些意外,皇后近日上折的频率有些过高啊。
去换下朝服后,徐庆业才来到御案后,拿起柳明月的奏折。
何忠已经问清这份奏折的诞生过程,在一旁低声介绍了下这份奏折的出现背景。
“……娘娘在当时就说了,她虽是因为话赶话,但她也是因为觉得此举甚妙,才临时决定,将本来只是为下月祭典所做的安排,以宫规条例常态化。”
徐庆业已迅速看完内容,深思片刻后,放下奏折的同时,拿起笔蘸墨。
“朕也觉得此举甚妙,皇后之孝行,不仅要重赏,还应发文昭告天下。”
作为草根出身的皇帝,他深知那些出身世家大族的大臣与妃嫔们,即便不得不臣服,实际上内心里多少都有些看不起他。
那些人连他这个皇上都瞧不起,当然更瞧不起他那些被追封的先辈。
也是直到此时,徐庆业才真正意识到,皇后的出身虽然比他好些,但是她的处境其实跟他差不多。
要不然,她身为皇后,不至于被那些妃嫔逼到当场给他上奏立新规的地步。
而皇后所奏请的新规,则让徐庆业看着十分舒心,因为这条新规十分合他心意。
那些妃嫔出身显赫又如何,只要他与皇后下令,她们就得照做,就得亲自为他祖母备祭礼。
即便他的祖母出身贫寒、死于贫寒,如今也有资格接受那些自诩高贵之辈的祭拜,且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这就是他不惜代价打天下,坐上这个皇位的意义所在。
只是他在当上了皇帝后,才发现皇帝也有着很多的身不由己,做不到随心所欲。
因为他的一言一行都有无数人盯着,稍有疏失,就有可能损及他的帝威,乃至影响他的皇权统治。
在这种情况下,他的一些隐晦心思,根本不敢让人察觉。
却没料到,皇后竟然歪打正着,以这种光明正大的方式帮他实现了。
至于连他的宠妃在内,后宫众妃嫔从此都多了活儿干,多少都有些辛苦的事,徐庆业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何忠算是最了解皇上的人,可他在此前也没察觉到徐庆业的某些心思,不过通过这次事,他好像隐约有些知道了。
这也让他忍不住暗自思忖,皇后能做出这么个能完美迎合皇上的安排与决定,到底是有心还是无心的呢?
若是无心,算是对方运气好。
若是有心,这里面所透露出的信息,就重要了。
皇后与皇上毕竟是原配夫妻,她在某些方面比常人更了解皇上,似乎也说得过去。
不过不管真相如何,何忠都已做出决定,以后要尽量与中宫保持相对较为友好的关系。
皇上既然决定要将皇后立下的亲规,当做功绩昭告天下,肯定会用无数溢美之词表彰她的孝行。
‘七出三不出’中尚有凡有条‘与更三年丧’,凡为公婆守过三年孝者不得休弃的条例,皇后的孝行传天下后,她的位置可就基本稳了。
因为这将意味着,只要皇后本人不出重大意外,无论太子未来如何,皇后都能稳坐后位,乃至将来的太后之位。
同时,何忠也很清楚,皇上现在也确实需要这么一位能被当标杆的皇后,为他稳定民心,从而缓解朝堂上的一些压力。
所以何忠不仅没有提出异议,接过那份已得到批阅的奏折的同时,口中还恭维道。
“陛下圣明,皇后娘娘仁孝之心诚挚,才会有此孝行,堪为天下之表率,微臣这就将奏表送到礼部,着他们尽快拟文昭告天下。”
何忠什么都不问,直接对他的这个决定大加肯定的反应,让徐庆业很满意。
“嗯,速去速回。”
心情极好的徐庆业在当天没有驾临后宫,让后宫那些急于告状和抱怨的妃嫔们,都失望不已。
第二天,还没等她们想好要怎么做,才能让皇上知道她们的委屈与抗拒,从而驳回皇后上的那道奏折,就迎来了一个晴天霹雳。
刚到众妃嫔来坤元宫请安的时间点,也就是众人齐聚一堂之际,何忠便亲自带着两份圣旨与大量赏赐前来。
第一份圣旨在重点嘉勉皇后的孝心与贤良之余,也顺道夸了众妃嫔两句,鼓励她们要在皇后的带领下,多做这种于国于民教化有利的好事。
第二份则是直接给江妃降位,训斥江妃不该目无尊长,不孝先辈,不尊中宫皇后的圣旨。
两份内容截然不同,却透露出同一个信号的圣旨,先是让众妃嫔感到心有不甘,后来则是后怕不已。
第一份圣旨让她们觉得,明明是皇后踩着她们的彰显孝行,皇上不仅不阻止,还这般夸赞皇后,实在不公。
可是第二份圣旨中,对江妃的严厉处罚与斥责,让她们都不得不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她们若敢对这件事心存抗拒与怨怼,那下场未必会比江妃好。
毕竟江妃可以说是后宫除常贵妃外,最受宠的妃嫔之一,家世算不上最顶尖的那批,还不曾孕育过子嗣,就已被晋升到妃位。
在场妃嫔都没有真正笨的,从何忠亲自传达的这两份圣旨中,领会到皇上的态度后,她们迅速变得无比乖顺。
看向皇后的眼神,也透着忌惮。
柳明月有将她们的忌惮看在眼底,而她并不在意。
何忠带着人离开后,她令人打开刚被送来的那些赏赐,向众妃嫔扬了扬手中的清单。
“新规能得到皇上的认可,乃是吾等之幸,这是除江采女外,我们所有人共同的功绩,理当共同分赏,首先,大家先商量个分赏方式吧。”
商量到最后,众人决定用随机结合个人意愿的方式。
分赏,也相当于是分宝,绝对是件让人十分喜悦且投入的事,连初时有些不屑,却又不甘放弃分赏资格的常贵妃在内,都在后来投入了进去。
柳明月的意思很直白,就是众妃嫔都需要干活,且是轮着干不同种类的活,劳力不分贵贱,这些赏赐就当是皇上提前给大家发的报酬。
所以这次分赏需均分,以随机加个人意愿的模式分,相当于开盲盒。
在价值差不多的情况下,众妃嫔抛开身份顾虑,不是忙着争抢自己喜欢的,就是想方设法的与人调换,各种算计手段齐出,使得现场热闹不已,也欢快不已。
柳明月没有制止,也没有加入,只在某些人实在将持不下时,出面帮忙协调下。
待到这场分赏大会告一段落,众妃嫔各有所得后,柳明月才宣布这场早会的结束。
“这报酬都已经拿到手了,诸位可别忘了自己的任务,从今日起,这请安就改成五日一次,五日后,希望大家都能带着着自己的任务完成进度,以及完成时间规划来见本宫。”
常贵妃听得似懂非懂,对她而言,来坤元宫请安,改成五日一次,当然是件大好事。
但是那个任务进度与完成时间规划是什么,她就不明白了。
不过还没等她问出口,已经站起身的皇后又补充了一句。
“不知道什么叫任务完成进度,完成时间规划的,可以让叶兰为你们解释一下,本宫还有事,先走了。”
回到延明殿,柳明月让人拿来那份对她大夸特夸的圣旨,看了又看圣旨的内容,反复看了多遍,都没有从中看出任何对她不利的字眼与陷阱。
可是这么一份圣旨的出现,着实让她感到费解。
毫不夸张的话,有了这么一份圣旨,只要她不造反、不被人害、不遭天弃,活得比徐庆业长,基本能稳稳当当的当太后。
这个发展属实是柳明月所没想到的,受原主的记忆影响,她可谓是以如临大敌的态度,暗自防备徐庆业。
却没料到,她不过是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投其所好,做了件能讨好对方的事,就顺利拿到了可以给她带来基本保障的‘护身符’。
毕竟作为一位皇帝,他都将原配嫡妻这般夸赞了,且是夸她的孝行,除非他在将来脑子糊涂,不管不顾了,要不然他肯定不会自打嘴巴,废了她的皇后之位。
确定这份圣旨的内容没有问题后,柳明月忍不住暗自感慨,看来对方的皇帝之位也不好做啊。
在柳明月看来,但凡有别的选择,任何一位野心与实力兼备的开国之君,都不会如此轻易的下这么一份圣旨,尤其是在他们夫妻感情淡漠的状态下。
而这,绝对是徐庆业经过综合考虑后,确定利大于弊时,才会选择不顾后果利用这次的事大做文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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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过去不久,知道徐庆业不仅在宫里为她夸名,还令礼部将她制定的那条新规作为她的孝行,发文昭告天下时,柳明月更肯定了自己的推测。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一位草根出身的皇帝,在开国立朝之初,所需面临的挑战实在太多。
也是,从开国立朝后,后宫迅速增加的那些世家大族出身的妃嫔数量上,就能看出一二。
祭典一事的这些后续发展,其实有些超出柳明月的意料之外。
毕竟她不过是根据原主的记忆,从徐庆业的过往成长经历中,分析出他的某些心态,从而借祭典一事投其所好而已。
所以柳明月只料到,她安排后宫那些出身高贵的后妃们,亲手为徐庆业的祖母备祭礼,可以满足徐庆业的那些不便诉诸于口的私心。
毕竟原主不过是出身地方大族,远无法与京中那些世家大族相比,都能让徐庆业在某些时候心存芥蒂。
之前的发展也确实如柳明月所料,徐庆业不仅十分满意她制定的新方案,对于拒绝为他祖母抄经的江妃,他的反应远比她大。
对于每一位能够结束民不聊生战乱的旧局势,开辟新国的皇帝,柳明月都会对其抱有崇高的敬意。
所以她在察觉到徐庆业所面临的困局,比她原以为的更加艰难时,柳明月不仅没有幸灾乐祸,还打算让人关注一下前朝形势,看她能否帮得上忙。
当然,柳明月就算有心想帮对方,也不会大剌剌的直接跑到对方面前指手划脚。
原主致力于当贤后,固然有着好名声,以及讨好皇上,巩固自身地位的私心,但也未偿没有想帮她丈夫的心。
只是原主用错了方式,再加上她本人的出身与成长环境,也限制了她的能力水平。
而徐庆业能成为一国之君,其心机能力绝对远在原主之上,所以她不仅帮不上大忙,还落得个适得其反的结果。
柳明月也没有自负到认为自己肯定能帮忙,正所谓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她就属于那种理论一说都会,一动手就废的书生。
见识过的大墓无数,根据土层断代的精准度,连经验丰富的导师都很赞叹,却是个直到博士毕业,连洛阳铲都用不熟练的实操菜鸟。
只是她曾钻研了近十年的考古学,与历史学关系密切,虽然她掌握的另一个时空中的历史,但是人性是相通的。
所以在相似的大环境下,某些历史事件的发展方向,也很具有可借鉴意义,或许能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提提建议。
不过她这个皇后如今的风头正盛,不宜在短时间内再搞出什么动静,还是先以专心准备祭典的名头,好好消停一段时间。
毕竟柳明月做事,当然不会落人口实,她安排那些后宫亲手制作祭器,她自己肯定也要有所表示。
徐境文某次过来请安时,看到的正是柳明月亲自折金银锭的场景,十分感动的夸赞。
“母后的孝行遍传天下,儿臣万分钦佩。”
柳明月则在放下手中刚折好的一枚银锭后,起身洗手,帮他脱下外面穿的那件材质极为珍贵的氅衣,然后拉过他的手,十分温柔的说道。
“父母是子女最好的先生,我希望境文能成长为忠孝两全、德才兼备的太子,当然要给你做个好榜样。”
徐境文更加感动的看着自家母亲,不过还没等他将自己那难以言喻的心情表达出来,就见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被母亲带到延明殿**的一片空地上。
看着眼前这块没种任何花草树木,有些杂乱的空地,不禁有些疑惑。
“母后,这里怎么如此杂乱?为何花木司的人,没有及时给这里补种上花木?”
柳明月接过卓辉提前准备好的两把锄头,递了一把给徐境文。
“境文,母后刚刚说过,父母是子女最好的先生,母亲今天要教你的,就是你纵为太子,也该学会亲躬耕种,体恤民生之苦,知一饭一蔬皆得来不易。”
徐境文不敢置信的看了眼手中的锄头,又看向自家母亲。
“母后,儿臣当然知道一饭一蔬皆得来不易,自幼时起,先生们都有教导儿臣这些道理。”
柳明月比谁都清楚只知理论而不知实践的后果,所以她神情严肃的盯着这个便宜儿子。
“本宫希望你能切身体会书上写的百姓之苦,然后将自己身体力行的感悟,与先生们所教的那些结合起来,思考你身为一个太子,肩负怎样的责任。”
说完,柳明月径直迈入空地中,拿着锄头挖了起来,挖土的动作很生疏,却很努力。
徐境文赶紧上前阻止,“母后,儿臣知道您的苦心了,让儿臣来即可,您且回去歇着。”
柳明月喘着粗气,义正严辞的拒绝道,“不行,我说过,身为母亲,要用身体力行来教导你。”
徐境文感激而又惭愧的跪地恳求。
“母亲身为皇后,不惜亲自下地劳作,以身作则教导儿臣之举的苦心,儿臣定当铭记在心,永不敢忘,母后身体孱弱,若为儿臣劳累成疾,让儿臣如何是好?”
柳明月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扶起对方。
“好吧,这三分地就教给你了,等你将这地里的土翻耕好后,我们再一起商讨在这块地上种些什么。”
说完,柳明月又指着躬立在旁边的一个内侍介绍道。
“对了,这个内侍名叫二柱子,种地经验很丰富,你若有不解之处,可向他请教,他若指出你做得不当之处,你也要即时改正。”
徐境文毫不犹豫的一口应下,又再三催促她赶紧回到室内,柳明月这才以一步三回头,十分不放心的样子离开。
不是她有意要作戏,也不是她有意要整这个便宜的儿子。
柳明月只是趁着好不容易有了段清静日子,试试能不能将这个不识民间疾苦的小家伙给掰回正道。
结合原主的记忆,再加上她自己的亲自观察与试探,可以确定的是,这小子听那些大儒教了些圣贤之道,就自以为是,却是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近些日子来,随着她在宫内外的声望越来越高,他在周围人的吹捧中,越来越飘还毫无自知。
所以柳明月决定要给他来场‘爱’的教育,让他知道,飘得再高,她这个老母亲都能将其按在地里接地气。
柳明月回到殿内舒服的喝着茶,处理各种宫务,叶兰、红绣等人却都时不时的将目光投向窗外,个个都心疼不已。
毕竟叶兰是原主的陪嫁侍女,这些大宫女则是原主进宫前的贴身侍女,个个都是打小看着太子长大。
与柳明月这个‘继’母相比,她们对太子的感情更深,也更心疼那个顶着大太阳在外挥汗如雨的小子。
慑于柳明月的威严,她们再怎么担心,也不敢阻止干涉皇后教导太子的安排。
“娘娘,太子已在外面劳作得有段时间了,您看,能不能叫他进殿内歇歇?”
听到这话,柳明月难掩心疼之色,但她还是选择语气坚定的拒绝。
“不用叫进殿内歇息,他都十三岁了,才第一次下地,陛下当年可是小小年龄就下地劳作,长到十三岁时,都已经是家里的壮劳力了,他是陛下的儿子,当以陛下为榜样,怎可因本宫心疼他,舍不得他,就将他养得五谷不分!”
以仿佛是为说服自己的高昂语气,说完这么一大段后,她又低声吩咐。
“给太子送壶茶水过去吧,这天儿,确实热了些。”
话音刚落,就听到延明殿外传来一道声音。
“皇后说得对,朕本是农家子出身,打小就在地讨食,当了皇帝,也需年年主持亲耕礼,太子是朕的儿子,岂能被教养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那不是笑话吗?”
柳明月也没想到对方会在这种时候突然过来,而且是没让人通传,就直接来延明殿了。
不过她也不在意,毕竟她一个大公无私的‘贤后’,也不惧被人搞突然袭击,走出案桌福了一礼。
“臣妾见过陛下。”
“皇后不必多礼。”
柳明月站起身,“陛下这个时候怎么有空过来?”
临近中午,若无意外,往往是他在御书房召见或接见大臣的时间。
徐庆业心情很好的站到窗前,往**看去。
“若非朕今日心血来潮,临时决定走这一趟,可就看不到太子下地耕作的场面了。”
柳明月有些不好意思的请罪,“还请陛下恕罪,是妾身不该仗着太子孝顺,就擅作主张。”
“皇后何罪之有?此乃功在社稷的善举,看到太子如此受教,愿意身体力行的体恤百姓之辛劳,朕十分欣慰。”
此话一出,柳明月还没觉得什么,倒让此前还在心疼太子受苦,暗自怨她太狠心的叶兰等人都觉欣喜不已。
毕竟徐庆业不管是出什么心态,在太子面前,从来都是一位严父,经常挑剔太子言行中的错漏之处,少有夸奖。
皇上此刻却对太子露出欣慰之情溢于言表的态度,让他们怎能不觉惊喜。
而且皇上还不只是口头上夸赞几句,只见他随即脱下氅衣,边挽衣袖边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