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皇后升职记by黄柏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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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明月当然不愿看到朝廷国库收入过于依赖土地税收,因为那将意味着那些从事农业生的百姓,将要背负着最为沉重的负担。
可是她知道,这些事情都要一步步的来,等到船队能早日寻到海外的高产粮种,就能开启改善当前这种现象的第一步。
有了高产作物,老百姓能用更少的田地,种出更多的粮食,满足一家的食物需求,可能就不用去租赁士绅地主家的地,或者是不用租更多,粮食的价格也会降低。
如此一来,当那些士绅发现他们所拥有的大量土地,不仅难以招到足够的佃户,田地产出所能带来的收入也大幅降低后,可能都不用等到朝廷出手,他们就会主动向外放出土地,好收拢资金,将其投向更赚钱的行当。
不过还是那话,这些相当于是大改革的措施,都急不得,尤其是对这么个新生朝廷,在没有做好各方面的准备前,操之过急,势必会引起很大抵触和反弹。
当然,也不宜拖得太久,因为拖得越久,已在战乱期间受到打击,势力被大幅削弱的相关阶层,会因新朝变得稳定而再次得到加强。
所以这个时机一定要把握好,宜早不宜晚的前提,是已做好足以应对一切后果的准备与防范。
通过大招募,培养一些没功名的人才做朝廷的储备力量,或是用来平衡现有的朝堂势力,也是势在必行。
皇上纵然解开了早年的心结,依旧不愿提携和培养徐氏宗族的人,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是没什么能力,还空有野心容易被人利用的人,有了平国公这个前例在,皇上只会更不待见他们。
这也就导致朝堂上少了一支本该强有力的宗室力量,伴随着科举的一届届举行,文人士绅阶层的力量,只会发展得越来越迅速。
已在规划中的军事学院,固然能培养出一批新人,进而形成一个新势力,可是文武对立,乃是历朝历代都存在的。
这种对立能为文人阶层带来的制衡效果当然不少,但在某些方面能起到的作用却有限,所以很有必要再扶持新的群体。
柳明月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后,皇上只觉本来还感到迷茫而又无奈的前路,骤然变得豁然开朗起来,真正看到了能实现自己的那个夙愿的可能。
于是在下一次的大朝议上,皇上就当众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就是宫中会在这一届的春闱过后,再次举办一场大招募,这个消息将会录入最新一期的邸报中,尽快诏告天下。
大臣们对此已有心理准备,大多都没有什么反感情绪,有些人甚至还很高兴,自家那些不成器,没本事考科举的小辈若能通过大招募入仕,也是一件大好事。
当然也有人对皇上的这个决定心生不满,不满的重点并不在于该不该举行大招募。
“陛下,仅承天四年临时举行那场大招募,报名人数就多达近万,最后招录了两三千人,这次若提前诏告天下,恐怕那些但凡是自认有点本事的人,都想来试上一试,到那时,怕是京中将会人满为患,从而给朝廷和宫中都带来巨大麻烦。”
皇上笑着点头道,“嗯,你考虑的很对,不过对此,朕与皇后已商量出几条限制措施,在年龄、出身与能力要求等方面,都有限制。”
三年前的那场大招募,只能年龄和能力有所限制,这次竟然还增加了出身?
群臣还在思索这一改变背后的深意,就听皇上又接着道。
“朕考虑过了,有条件的家庭,有能力培养后辈读书,能通过科举入仕,那些与朕一般出身,没条件读书的人,除了能去军中混个出身外,几乎没有能够改变命运的机会。”
“所以这次,朕与皇后商量着,除了对能力要求更高外,要多给那些家中实在贫苦,却有直系亲族在大安军中,或是与异族的战争中伤亡的家庭机会,会在当地进行初选,给各地相应的初录名额。”
为免过早的曝露他们的真实目的,在出身限制这块,他们只能多费些心思,优先照顾烈属后辈,就是一个非常拿得出手的理由。
乱世刚过去没多少年,满足这种条件的家庭实在太多了,还多是尤其贫困的家庭。
果然,听到这话,群臣都觉甚为意外。
反应过来后,那些勋贵和武将们都忍不住面露喜色,他们家人或许享受不到这种优待,但是他们手下那些将士的家庭,能因此而获得优待的就多了。
迅速恭声道,“陛下圣明!娘娘圣明!”
那些文臣中,家里也曾有人在大安军中,或是在与异族作战的过程中伤亡的人,对这条相当于是特殊照顾的条件,还算认同。
但是其中大多数都享受不到这条优待,不免对此有些不满,但是皇上占据着大义,又有那么多的人认同,谁也不敢没眼色的直接跳出来反对。
“陛下与娘娘定下这个限制条件的出发点,肯定是好是,只是老臣担心,这般做,可能会出现冒名顶替或弄虚作假的现象,而那些本来符合条件的人家,却因拿不出相关证据而享受不到这份优待。”
皇上笑着道,“哈哈,诸位都想多了,朕又不是说,满足这个出身要求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来了都给录用,重点是能力,只有能力过关的前提下,才会优先录用满足出身要求的人。”
关键是他与皇后已经给稽查司下令,让他们尽快开始收集当地的信息,尤其是那些能人的名单,负责把关好当地的初次甄选。
又有大臣提出自己的质疑。
“启禀陛下,宫中需要招录的人数有限,您与娘娘想要照顾那些家庭贫困者的心意,肯定是好的,只是到时,势必将有一大半人会无功而返,他们往返京城,乃至在京中吃住的费用却很不菲,甚至有可能出不起相应的费用,这般岂不是在给百姓增加负担?”
对方提出的确实是很现实的问题,皇上却对此早有准备。
“无妨,所有能在他们当地通过初选的人,可由当地官府出面组织,统一送他们进京,所需费用可从银庄借贷,回头由宫中与银庄进行结算,至于进京后的住宿问题,也由宫中负责安排。”
所以,皇上现在也受皇后的影响,财大气粗到花钱都不眨眼了吗?他们这些人是造了什么孽,总要承受这种刺激?
眼看皇上与皇后早有准备,面对他们提出的一切质疑,都能及时给出相应的对策,还都是能让人无可挑剔的那种,对此不满的人,再怎么心有不甘,也只能无奈放弃。
见下方的大臣们都偃旗息鼓,皇上却有些意犹未尽,他总算是充分体会到了当一个有钱,底气十足的皇帝的乐趣了。
不过想到他刚回宫时,没钱了的皇后在得知自己还要继续留在前朝时,崩溃大哭的场景,皇上瞬间警告自己,绝对要手紧点,不能仗着自己现在有点小钱,今年还将会有一大笔进账,就像皇后那样手松,大笔的往外撒钱。
朝中大臣们早就知道今科春闱后,宫中还会举行大招募的消息,但是在此前,真正重视这个消息的人并不多。
有许多人都像常明仁那般,认为没有抓住上一次的先机,参加这一次的大招募,没有太大前程。
可是伴随着皇上在这次大朝议上宣布的消息,立刻引来一些心思敏锐之人的注意,只是他们现在还看不出此举的潜在用意,只是近乎本能的认为,这件事情可能没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毕竟现在的他们,都是曾在总爱出其不意搞大事的皇后手手,经历过多次磨砺过了的。
虽然只有皇上出面说了此事,但是谁都知道,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操作背后,肯定少不了皇后的出谋划策。
三年前的那次,皇后还没临朝,就在时隔不到三年的情况,不动声色的弄出一大支船队,和一支规模庞大,作战能力强大的护卫队。
这次,她又想做什么?会不会是又一个先机?
几可预见的是,当相关消息通过邸报诏告天下后,一定会引起天下能人的趋之若鹜,而大大安地广物博,能人异士无数,纵然是他们这些堪称是人杰的朝堂大臣,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而这次的大招募,完全可以称作是皇帝明诏广征天下贤才,肯定有无数人想要趁此机会晋身,竞争肯定会很大。
【作者有话说】
崔丞相回到家中,就招来自己的大儿子。
“陛下与娘娘准备在这次春闱后,再次组织一场大招募,到时候,你也去争取一下。”
崔定山不解的看着自家父亲,“爹,宫里今年会再次组织大招募的事,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您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之前知道大招募的消息时,他父亲可没想过要让他参加,怎么今天突然改变主意了?
崔丞相将手中茶杯放下,有些不耐烦的回道。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你听话照做就行,哪来这么多问题?”
王夫人不赞成的说道,“老爷,你突然改变主意,又不说清楚原因,我们这心里肯定不踏实啊,何况你不是一直要求定山要考中个进士,以慰你当年的遗憾吗?现在突然放弃,总要有个缘由吧。”
眼看这娘俩都想要个解释,崔丞相只得叹了口气道。
“我这不是根据陛下的口风,察觉到朝堂风向有变吗?现在想想,定山在举业方面,本就不那么顺,想等他考中,还不知要蹉跎到什么时候,错过了三年前的那次先机,已经很可惜了,如今看来,今年要招的这批,可能又将是个好机会,我们肯定不能再次错过。”
王夫人已曾不止一次的听到丈夫感慨,皇后之前招的那批人,只要是能力出色的,将来都能有个不错的前程,可惜他家儿子没赶上,以后怕是再没那种好机会的事。
如今听到他又改口,说这次的大招募,可能又将是个好机会,她却有些不放心。
“宫中在三年前,就已经招了那么一大批,今年要是再招那么多,宫中打算如何安排这些人?”
这也是他们虽然早知道宫中在今年还会招人,却没打算让儿子去参加的原因。
崔丞相对此表示,“这些还轮不到我们操心,既然是娘娘要招人,她肯定会有安排,肯定不会养着那么多人吃闲饭。”
在崔丞相看来,这次的事,虽然是皇上出面宣布的,皇后从始至终都没说过什么,可他十分肯定,这绝对是皇后的手笔。
王夫的撇了下嘴道,“也就是说,您崔相爷也不知道了?”
说完,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脸色骤然一变道。
“娘娘该不会是觉得,出海商队和海上护卫队那边,这次的出海损失可能很大,才要再次提前储备一批人吧?咱们可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可不能让他去海上拼命!”
崔定山却对此跃跃欲试,赶紧义正严辞的表态道。
“娘,儿子若是一直在家中闲着也就罢了,只要出去做事,就要听从上官的安排,岂能畏险惧难,有辱门风?”
即使心中清楚儿子的那点小心思,崔丞相仍为对方能有这个认知感到很欣慰。
“确实如此,不过你也不必现在就开始操这个闲心,依我看,那商队和护卫队,可都是个好去处,纵然咱们儿子想去,现在晚了一步,都未必能有机会挤进去,而且宫中这次是面向大安全境,广征贤才,竞争大着呢,定山能不能被录选,还真不一定,毕竟在出身方面,咱家不占优势。”
王夫人惊愕的瞪大双眼,“咱家在出身方面还不占优势,那这天下,还有什么人家能占优势?那些勋贵之家吗?”
崔丞相就将皇上当朝宣布的条件讲了出来,王夫人听完,也觉无言以对,因为这么说来,自家确实不占优势。
“还不是你这老头子太要面子,又太过固执,只要你愿意在皇上或娘娘面前开个口,定山的前程早就有了,何至于等到现在?如今连去参加这种大招募,都没什么把握。”
以崔丞相在朝堂上的地位,对朝廷和皇上的贡献,只要他愿意开口给儿子要个荫恩,皇上绝对会给面子,可他一心想让儿子考科举,坚持不让他凭借荫恩入仕。
王夫人也知道丈夫的多*年心结,所以她虽对此略有微词,但也没有真正阻止,直到现在,连她丈夫都改了主意,主动提出让他们儿子放弃举业,她才说出自己憋了多年的心里话。
不过连王夫人自己都没发现,她之前还有些反对和犹豫的态度,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迫切的希望自家儿子能够顺利被录选。
崔定山不满的看着自家爹娘,他也知道,自己屡试不第的事,确实挺让他们失望,可是这二位对他如此没有信心的态度,还是让他感到很受伤。
“爹、娘,您二位能不能对儿子多些信心,儿子在做文章方面,确实水平差了些,可是论做事能力,儿子自认不输任何……同年龄段的人。”
崔定山今年二十出头,目前还是个秀才,考了两次举人,都榜上无名,可是这在科举一途,是件很常见的事。
不过他毕竟有位当丞相的父亲,见识、眼界和接人待物等方面的能力,早就被历练出来了,所以他其实对自己很自信,在读书做文章方面,他确实没什么天赋,但是在做事方面,他自认不输于人。
而且他也知道,皇上用人时,可能还有所顾虑,可是皇后用人,从不掩饰她只看重能力和经验的态度。
崔丞相对自家儿子的情况,当然很了解,他甚至还知道,他儿子做文章方面没天赋这点,和他自己是如出一辙,只是他对此不甘心,才将自己的遗憾寄托到儿子身上。
“嗯,这倒是,也算是你运气好,能遇上像陛下和娘娘这样务实的贵人,你才有机会凭本事去他们手下谋个好前程。”
王夫人很想对自己的丈夫翻个白眼,说得你这个崔丞相不是因为运气好,才能安安稳稳的坐在如今的位置上一样。
“老爷,你可还记得娘娘在三年前组织那场大招募时,都考了哪些内容?既然决定了,肯定要让咱们定山提前准备起来啊,只要定山表现得好,能在这次的大招募中脱颖而出,就能给陛下和娘娘留下个好印象,将来未必会比前面那批人里的尖子差。”
毕竟他们家有位崔丞相,只要儿子表现出色,肯定能受到上面的重视,这个优势可不比那些将会因家庭出身而被优待的人差。
与此同时,常家也出现了类似的一幕,常会成正暴跳如雷的训斥自家儿子。
“我看你是糊涂!向和不到弱冠之年,就已中举,不仅在京中,在大安,也是罕见的少年英才,你这个当爹的,不想着让他好好准备即将到来的会试,竟然让他在这紧要关头,放弃春闱,去参加那什么大招募,你这是在误你儿子的前程!”
“向和,你可不能听你爹的混话!”
常明仁做出这个决定时,虽已预料到自家父亲这关难过,但他没有想到,他父亲的反应竟然如此激烈。
“父亲,我会做出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咱们已经错过了三年前的那个大好机会,若是再错过这次的机会,将来可就只能后悔了。”
常会成对此嗤之以鼻,不以为然的回道。
“我只知道,科举才是正道,只要向和能通过科举入仕,光耀门楣,不管将来如何,我都不后悔,向和若是听了你的话,放弃科举,去参加大招募,将来要好,也不过是混个八九品的小官位,即便能一步步的往上升,在朝堂上没有进士出身,也会受排斥,难得重任。”
眼看祖父和父亲吵了起来,常向和在一旁有些为难,可他更清楚,他父亲既然会做出这个安排,肯定有其深意。
“祖父,孙儿觉得,科举的事,暂先放放也无妨,若孙儿在参加过大招募后,没能入选,或是将来觉得选错了,都能再考,可是像大招募这样的机会,错过了,可能就错过了。”
听出孙子更偏向其父亲的决定,常会成只觉无比心塞,被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我真是万万没有想到,你这孩子竟也如此不知轻重,枉费祖父这么多年来,一直对你寄予厚望。”
面对祖父的失望和指责,常向和顿觉有些惶恐,正待伏身请罪,却被他爹常明仁一把拉住。
“父亲,向和说得没错,他才不及弱冠之年,刚中举不久,就参加春闱,其实有些仓促,就算他能侥幸高中,恐怕名次也不高,还不如让他先去参加大招募试试,入选了,刚好趁机历练一番,没入选也无妨,回来好好读书,三年后再考,肯定能考出更好的名次。”
常会成仔细一想,发现事情还真像他儿子说得那样,情绪随之缓和了不少。
“嗯,你这话说得还算在理,不过以向和的能耐,参加个大招募,还不是手到擒来,怎么可能会无法入选?”
常明仁有些感慨的回道。
“这次毕竟与上次不同,这次是针对天下广征贤才,到时候,竞争肯定会很大,这世上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咱们向和再怎么出色,可他年龄相对较小,这些年又一直在读书做文章,很少接触庶务这点,就与其他人之间,存在着很大差距。”
常会成自己也是朝堂重臣,当然知道皇后所做的一些改变,即便是在皇上回来了,也依旧延续。
其中影响最大,也最明显的一条,就是他们这些大臣上奏折时,务必要直言重点,措词简单直白,不得再跟做文章似的,写得花团锦簇的。
这样一来,他这个只会读书做文章的孙子,即便考中当官了,怕是也难立足。
“嗯,之前是我想差了,向和的确需要好好历练一下,现在当官,可不是只会写文章就行,还得会办事,不会办事的,都被打发去整理文档、编书、修书去了。”
总算过了他父亲这关,并将其送走之后,常明仁才松了口气,态度严肃的叮嘱他儿子。
“这个消息出来后,很多有远见的人家,都会对此做出反应,所以你这次面对的竞争,将会极大,接下来,你要好好准备,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常向和郑重其事的点头应下,不过他心中有些疑惑。
“父亲,依您之见,宫中会有此举,到底意在何为?”
【作者有话说】
面对儿子的问题,常明仁愣了一下,才语气严肃的回道。
“我们当臣子的,只需听令行事即可,怎能擅自揣测上意?这可是犯忌讳之举,为父为何能得娘娘重用,正因为父面对上令,从不问为何,遵旨做就对了。”
听到这话,常向和有些无语,他很想说,您不知道就不知道,何必恼羞成怒。
“父亲放心,儿子一定会牢记您的教诲,少说多做,绝对不做犯忌讳的事。”
即便知道自家父亲也不知道上意,只因靠着经验,本能的认为这次将是个好机会,才会令他放弃春闱,去参加大招募,常向和也不打算拒绝。
他在读书做文章方面确实还算有天分,可他的志向不是成为一个只擅长谈经论道,一辈子都在与书打交道的文臣,而是心存报国之志。
新朝初开,虽对文人士子多有优待,但是皇上、皇后更需要能干实事的臣子,他必须要尽量弥补自己在这些方面的欠缺才行。
只要有心,书什么时候都能读,只要有需要,功名什么时候都能再接着考,可是某些机会,却是一旦错过,就再也抓不住了。
所以常向和坚定的选择相信他爹的判断,全力为接下来的大招募做准备。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京中许多人家都在做不同的选择和应对,如崔丞相和常明仁这般,直接让自家儿子弃科举者,并不多。
尤其是那些家中子弟有天分,有望走科举入仕之途者,他们坚定的认为只有科举才是正道,非进士出身入仕者,皆落了下乘。
承天七年,从开年起,大安朝野上下,都陷入一片忙碌中。
稽查司的正式确立,相当于是给朝野上下的官员周围,增加一双无所不在,却又让人无法察觉的眼睛。
莫说那些官员,甚至连稽查司的负责人,都未必知道那双眼睛的主人到底是谁,这些官员还是初次遇到,或者说是听说这种操作,压根想不出什么好对策,不想让自己变成别人用来领赏的功劳,只能尽心尽力的做事。
所以当宫中要在大安境内招募人才的诏令,随着最新一期的邸报被下发到各地后,各地官员也都迅速忙了起来。
因为这又将是桩直接关系到无数百姓利益的大事,他们若敢怠慢,不仅稽查司会往上递消息,那些找到了门路的百姓们,也能有办法给他们找麻烦。
更何况他们若将事情办好了,能从自己辖区内多选出几位大才,也是他们的政绩,能让他们获得奖赏,比辛苦推行教化的效果更好。
大臣和地方官员们忙,给他们安排了一大堆活干的皇上和皇后当然也忙。
尤其是柳明月,所有奏折都会经她的手过一遍,再将其中干系重大的那部分挑出来,交由皇上做最后的裁定,或是她与皇上共商对策。
兵部大案在查到平国公府和宁威侯府后,就已进入收尾阶段,因赶上过年,直到年后,才能进行最后的公审处决。
即将到来的新一届春闱主考官的人选问题,也是一桩颇为重要的大事,不过有了柳明月的提议后,这件事在皇上心中的重要程度,就下降了不少。
当新科进士不再是朝廷的唯一选择后,最新一批进士的座师身份,依旧会很重要,但其价值,却下降了不少。
不过对于这件事,目前只有他与皇后两人心知肚明,可以预见的是,朝堂上的大臣们,势必又会因这个关键位置,而进行一番撕扯和较量。
拿着已经开始初露端倪的推荐折子,皇上一边回忆那些人的生平信息,一边问道。
“依皇后之见,今科大考,该交由谁负责主持,才合适?”
柳明月头也不抬的回道,“过去几届,他们抨击崔左相仅有秀才功名,学识水平无法胜任主考之职,那么现在的何右相呢,他可是正经的前朝一甲进士出身,也不能服众?”
听到皇后心中的人选,与他的想法一致,皇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外人都以为他是因为看中何晋英在文人士子中的声望和地位,才会请其出山任右丞相一职,却不知,他与对方在早年还曾有过一段渊源。
只是那时的皇上,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野少年,对方则是因对朝廷失望而弃官归隐的青年。
两人因意外而相遇,不拘身份的交谈,助他打开了思想和眼界,也成功在他心中埋下了向学的种子,直接影响到他后来的人生抉择。
“是啊,以何相的出身和学识,肯定能服众,可他竟然没有上这份举荐名单,真是荒谬!”
柳明月对此早就习以为常,笑着说道。
“只要不是他们推出的人选,换谁,都能被挑出理由,例如这何相,他入朝刚满一年,在那些人口中,这就是资历不够。”
皇上皱着眉头,“你说得对,那些人确实有可能会以此为由,反对让何相出任这届主考官。”
即便他现在对主考官的位置,已不像之前那么的重视,但他依旧不愿看到这个重要位置,会落入非他看中的人选之手。
毕竟他与皇后虽在谋划着要培养出另一股势力,用以制衡科举出身这些士绅势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会打压和弃用后者。
在新科进士中影响力极大的主考官之位,依旧很关键,皇上倒是可以由着自己的心意,直接下旨将人选落实,可是那样做,容易留下隐患,非到迫不得已,还是不要轻易用这个方汯得好。
因为春闱是件需要牵涉甚广,需要多方配合的大事,稍有疏漏,就很容易出大差错,他是想要提携人家,可不想害人。
“何相之所以会被某些人排斥,主要原因在于他上任后,并未像那些人所期待的那样,选择加入他们,而是选择学崔相,做纯臣,投向了我们,陛下可以考虑一下,看如何从这方面着手。”
皇上闻言,顿时心领神会,那些人仗着他们人多势众,又想像上次那样,逼他在他们各方推举的人选面前妥协,他这个皇上,可也不是孤家寡人。
柳明月不知道皇上与何晋英之间的那段旧缘,但她早已察觉到,皇上对这位何相的态度,有些特殊。
当然,这个特殊,不是指另眼相待的照顾。
皇上对何相,与对崔相一样尊重和亲近,此举看上去很正常,也好理解,可也正因太正常,才显得不正常。
因为崔相是他的老搭档,有多年的情分在那,对方又是个特别有成算的,坐上丞相之位后,也没因皇上的信任和重视而飘,总能谨慎的把握好各种分寸,皇上当然会继续亲近和重用他。
但是以皇上的性格,竟对新来的这么位何相,也持相同态度,在柳明月看来,这里边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缘由。
不过对于何相既没加入那些推崇他的清流派,也没加入世家派,而是顶着巨大压力,坚持选择做纯臣的决定,柳明月也很欣赏。
所以她不仅仅是为了投皇上所好,才推荐何相,而是她出于本心,也愿意支持由何相出任此次春闱的主考官。
对何相而言,有了出任春闱主考官的这份份量十足的履历,能极大的弥补他是空降,在朝堂上资历不足,根基不足的短板,这也皇上欲点他做主考官的主要目的。
不过皇上即便有了打算,也没急着出手,而是任由相关事态持续发展,看着与之相关的奏折日益增多,这是一个能让他们趁机看出,或是分析出许多隐讳信息的好机会。
到了早前就已定下的审讯兵部大案主犯、要犯的日子,皇上的情绪明显变得有些焦虑,说到底,他还是无法真对那些人与事彻底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