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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予朕妻by云东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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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没想到那姑娘会这么快来。
他不知为何,心情也好了起来,竟有几分期待。
定是在书呆子的身体里被他影响了。

第26章 会是她吗?(二更)
身在府城,今秾的写信对象就换了个人,刚落脚没两日,瑜生就从小郭先生那转来了一封郭梨的信,问她到府城如何了,住哪里,吃什么,每日都做什么?
今秾就一一回复。
“与房主同住,一老人两孩童,食住皆包之,昼闲游做衣写稿,夜听风而眠……”
瑜生进来的时候,正好把信写完交到他手里,让他转交给小郭先生一同寄回家。
因要做衣裳,今秾就观察了下生哥的体型,感觉几月不见,身量比之前高了,没那么弱不禁风,就拿了量尺,让他站好重新量了下。
量完果真高了一点,肩宽也稍长半个指头余。
当日今秾高兴,还去集市上卖肉的砍了两根骨头回去借了杜大娘的灶房熬煮,晚上让瑜生喝了再回去,杜家两个小孩也因此得了一碗肉骨汤。
天子发现,就算人来了府城,他一样见不着!
因他现在只在书呆子生病体弱或睡觉时才能到他身上,且时间也无法由自己随意掌控,所以他不是想来就能来的,书呆子晚上在学舍睡觉,白日在上课,只有休沐日或下学时候才能跑出去见她。
书呆子醒的时候,他当然见不到她,晚上一睁开眼睛,又是面对只有另外两个书呆子的学舍,好不无聊!
秾秾没来府城之前,他好歹还跟人当过笔友,就算互相画朵花画个笑脸画一只鸡腿,都觉得是在默契交流,现在信没有了,画没有了,还见不着人。
他觉得秾秾来了府城,是对书呆子更好些,他每日高兴得要上天,唯独待他不够友好!
他盯着书呆子床边的墙许久,无信、无人、他来干什么呢?
隔壁床的学子醒来,看见旁边的瑜案首忽然拿自己额头撞了下墙,他吓得连忙闭上眼睛,被子蒙上头。
他什么也看不见!
瑜生醒来时,感觉额头有点痛意,郭兄说有点红印,应是睡觉时不小心磕到墙了,瑜生叹口气,自己不知为何,来了府学后,睡相是越来越差了。
旁边的学子一句话也不敢说,抱着书本跑了。
瑜案首越来越疯了!
今秾来了府城后,除了杜家一老两小,也逐渐跟隔壁邻居相熟,还有个市?*?集上卖鱼的娘子,那娘子今年刚成婚,丈夫打鱼她卖鱼,几乎日日都会去街上摆着卖,一日卖上三五条,就够生计了。
今秾喜吃鱼,有时会上她那提一条鱼回家蒸着或炖汤吃,她做生意很细致,鱼鳞剃得干干净净,宰杀好了不让客人费功夫,见两人年龄相差不是很大,今秾就与她多说几句,一来二去便相熟起来。
听说她未婚夫在府学上学,颇为羡慕,“不过今秾你这样的,倒适合斯斯文文的书生,是该坐在屋里做点针线活,赏花吟诗的料,我想不出来你同我一样挑鱼出来卖是什么场景。”
今秾摇摇头,坐在一旁,“我在乡下家中时,农忙时候每日送饭菜去田里也很狼狈辛苦,你是看不到,等我哪日也摆点什么来卖你就信了。”
那鱼娘子笑得前俯后仰,“卖啥?行,到时你摆我边上,这么个小美人,定能让我生意更好!”
今秾眼睛亮了亮,本是随口一说,现在倒真想考虑弄点什么来摆着卖了,反正也是闲着。
一日三餐杜大娘在做,她只需打扫自己的屋子,写写话本子,看看生哥最新给她带来的书本,但也不至于整日埋首屋里,总要找点别的事做。
至于卖点什么今秾还没想好,只是与鱼娘子说好到时就摆她边上。
今秾没事是爱研究点吃食的,给生哥做做这个做做那个,让他带回府学里吃,现在离得近了,也不怕放坏了,一会儿就能吃完。
只是若要拿去卖还是差点火候,且也没有那么大量。
直到和郭梨的信件来往频繁后,忽然生起一个心思,她总在写信,在家时给生哥写,到了府城给郭梨写,不如支个摊子到外面摆着,给人写信,看长短短一点一封就收个三五文,长一点收个八文十文,也不知道能不能抵得上墨纸的钱,先做做看,假如不够再涨涨。
今秾说到做到,当日就找杜大娘寻了个不用的小木桌和一个小马扎,她自己封了个粗布麻袋,把一应的笔墨纸砚都往里塞,然后就去街上了,甚至做这事之前都忘了跟生哥说。
这两日府学像是又在大测验了,生哥忙得两日没出门来找她。
今秾摆到鱼娘子边上的时候,鱼娘子都愣了,“你认真的?”
今秾很认真点头,“自然。”
“那你该去那些书铺门口摆,你在这里摆,附近皆是卖菜卖豆腐卖吃食的,哪有生意?”
今秾摇摇头,“正因为市井之中,才有不识字的平常百姓需要人代写书信,书铺门口往来皆是识字的书生,岂会找我写信?”
鱼娘子觉得她说得倒也对,只是没见过人在这里摆这种摊子,一时也无法想象这种到底能不能有生意。
今秾摆好小木桌,人坐在小马扎上,再把笔墨纸砚往桌上摆,而后想了下,还差点什么。
就把备用的粗布袋子裁剪了一张下来,在上面写了个招牌:“代写书信、抄书、读信、算数。”
然后寻了木叉子挂在边上。
她很认真地做,鱼娘子却笑得直不起腰,“你只差把上面的字换成:算命算卦,每日一卦!就是个似模似样的江湖骗子了!”
今秾瞪圆了眼睛,才不理她!
今秾满心期待地摆上了摊,过了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还是没什么生意,倒有经过买菜的百姓问她干啥的,她就说自己代写书信等等,后面还有个算数,是临时加上的,因她不知为何算数颇好,有时算起来比生哥反应都快一些,想着这里既是集市,没准有人需要呢。
“那你帮我算算,那卖鸡的摊主上上回没零钱少找了我十三文钱,上回我赊了一只鸡,这只鸡四斤,一斤十二文钱,现下我又买了半只鸡约莫一斤半,我该给他多少钱?”
不出两三息,今秾很快算了出来,“扣除互欠,再给他五十三文即可。”
那边摊主还没算明白,这边已经给出了具体金额,后来摊主认真算了算,还真是,惊异道:“你这小姑娘算起账来比算盘还快。”
那个买鸡的大娘给了今秾一文钱,就高高兴兴离开了,她原先还跟摊主起了争执,因两人算起来不太对数。
因着算数的事,一传十十传百,附近买菜买肉的如数目复杂而大的,算不明白,就跑来找今秾算,今秾坐了半日,一个找她抄书写信的都没有,全是算数的。
算数很简单,一会儿就能算好一个,她就只收一文钱,半日哪怕找她算的人不少,也只入账六文钱。
今秾叹了口气,“钱难挣。”
鱼娘子都惊呆了,“这还不好挣?你呼吸几口气就挣一文钱,比我们这种辛辛苦苦去河里捞鱼来卖的强多了,虽说一条鱼少则十几文多则几十,但每条鱼都是辛苦捕捞宰杀的,哪有你坐这里轻松?”
今秾一想好像也是,只是若要靠算数为生,是要饿死的,不知会不会有人找她写信,这就跟姜太公钓鱼一样,摊位摆在那,等着顾客上门,只是太公老人家不想钓起鱼,她想钓鱼。
瑜生是从同窗那听说未婚妻在摆摊的。
“好似是给人算数来着,摆了有两日,我娘说有一回买鸡算不明白一个小姑娘给她算了账,后来一打听说人未婚夫君在府学念书,又是姓瑜,我一猜就知是你,你未婚妻来找你那天我见过,好看得很,我娘也说那姑娘美极了。”
瑜生考完试,连忙跑去找今秾,果然在杜大娘家没找着,说出去摆摊了,他又跑集市上去,因跑错路还绕了一圈,才找到人。
那会儿围在未婚妻的摊位上有好几个人,争得脸红脖子粗,他怕出事就赶紧跑过去。
一个大汉怒目圆睁:“分明你是坑我,我扛了半月沙包,又做了半月木工,做苦力和木工工钱不同,你却按抗沙包的钱算!”
大汉原是一名木工,但因府城里百姓种地少,生计就很卷,尤其木工这活儿卷得不行,无熟人介绍很难接到活儿,日子撑不下去了就去一个包工头那扛沙包,扛了半月,包工头一听他还会木工活,就让他去做木工,但二者一个是纯苦力一个是技术活,价钱不同,包工头以为他不识字不会算数就只给他算前者的价钱。
这个大汉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今秾这边给人算账,就拉着包工头来今秾摊位前算账。
算账是好算的,把两者的工钱加起来就是包工头应付的价钱,只是二者的矛盾根本不在于算法,而是包工头纯忽悠人家,坏了心肠不给人家后者的钱。
今秾把价格算出来后,大汉更有底气了,争得剑拔弩张的,好似随时要打起来。
今秾因此被迫成了判案的“判官”。
大汉一口一个:“人家算数姑娘已经说了,是这个钱,你怎么给我这个钱,你快把钱补我!”
“人家算数姑娘说了……”
今秾:“……”
她接收到了来自包工头无数个白眼,深觉累意。这单生意她只收一文钱,只是算算数,算完了你们就该各回各家,站在我摊位钱,要我评理是怎么回事?
她真的不兼职当判官啊!
只是她一个小姑娘,还真没法对着这些人高马大的汉子吼:快滚出我的摊位!
于是就僵持下来。
周围还围了不少看热闹的。
瑜生挤进来,护住未婚妻,不及问她什么时候来摆摊了等,先问眼前什么情况,今秾只好把两人的矛盾说了。
瑜生便道:“大兴律法,雇佣良民者,应照约定付与工钱,否则告上衙门,少一文钱就拘一日。”
那包工头喊道:“我并未说要按木工的钱雇他,我是用扛沙袋的钱请的,他中途去替我干别的活,也是一样的价格计算!”
那大汉都要气哭了。
虽未明说,但行业都是这么认同的,不同工种就是不同价钱,府城这边一般普通的木工受人雇佣干一天活儿就是一百文,若是那种给人定制家具按件的则另算,高级的木工也是另外约定价钱,他这等普通木匠,就是一百文的价。
瑜生皱着眉,想尽快把这些人打发了,就道:“大兴律法对木匠石匠等技艺工人皆有规定,不可以贱价压之,这位兄台不如告去知府衙门,自有青天为你做主。”
最后那包工头只好把银子付了,却不敢多说几句,也不敢瞪人了,因他见瑜生身上穿着府学的学子服,那里读书的都是有功名的读书人,不敢随意招惹。
大汉拿了赢得的工钱喜不自胜,连连跟瑜生和今秾道谢,还要多给几文银子酬谢,今秾没要,只收一文算账钱。
瑜生问了大汉可有去官府登记木工工种,领了木工证?若无的话,告到官府也是没用的,方才只是吓唬那个包工头的,他得去官府登记了,成了登记在册的木匠才能受这条律法保护。
大汉不知道还有这种事,直说还是读书人好,什么都明白,千恩万谢,说过后立马就去补上。
人群散去的时候,今秾拉着瑜生在摊位前坐下来,借了隔壁鱼娘子的凳子。
瑜生打量未婚妻的小摊位,看了那个招牌同鱼娘子一样笑得乐不可支。
今秾嘟囔嘴巴,“有什么可乐的!来日我做个别种颜色的,看你们笑什么!”
瑜生擦擦眼睛,问道:“秾秾几时生起的想法?怎么会想到摆摊,又是怎么想到要给人算数为生?”
今秾说起这个就叹气,“我本是想给人写信抄书读读信什么的,算数是后来随手加上的,没想到反而算数的人多,都没人找我写信抄书。惹得名声传开,都以为我专门给人算账。”
今天是摆摊的第三日,经过大汉和包工头的工资纠纷,今秾有预感,日后算账的名声肯定更胜了,她何时才能给人正经写一封信?
瑜生给她出主意,“你要多说多宣传,百姓大多不识字,都靠人口口相传的,你写了这招牌,识字的人看懂了自然也不需要别人写信抄书,不识字的人你摆在他面前他也不知道你干什么的。”
今秾恍然大悟,难怪这几日都没人找她写信,因算数的名声传出来了,大家都以为她专门算账。
可叫今秾在闹市上大喊:“写信喽,抄书喽,走过路过莫错过!”她也喊不出来。
这瑜生也是没法子的,让他喊他都喊不出来。
“莫着急,日后名声打出来,自然有人来找你写。”
今秾笑着扭头捏着他的脸,“测验考得如何?你怎么寻到这里来的?”
瑜生脸被未婚妻捏变形了也没挣脱,含糊不清说:“听同窗说的,一个姑娘在摆摊算数,隐约像是你,我就跑来看看……”
今秾放下手,认真看他,“生哥可会介意我抛头露脸?”
瑜生愣了下摇头,“我不也在外面读书?”
今秾忽而笑了起来,她的生哥总是不以世俗为标准,而是以自己为对标,他能做的事便也觉得她照样能做,从不像世俗那样,对女子区别对待。
一时情绪上来,当众抱住他的脖子蹭了下。
面皮薄的书生,从脸红到耳根,小声说:“秾秾……人家看着呢。”
今秾赶紧放开他,低头整理笔墨,装作无事样。
这趟出来,瑜生还告诉了今秾一个好消息,因这次测验成绩不错,夫子心情好,多放了他们一日假,算上休沐日足有三天。
杜大娘租他们的院子是半边,那屋子有两间房,瑜生要住进去也没什么问题。
好不容易能放假,这三日瑜生就想搬过来住,陪在秾秾身边。
今秾听了也高兴,干脆摊也不摆了,在鱼娘子调笑的眼神下,和未婚夫一道回去,走时手里还提了一条鱼娘子卖的鱼,顺便在边上的豆腐摊位买了一块豆腐,给生哥炖汤喝,豆腐鱼汤最是补脑了。
当晚瑜生就在杜家小院住下,房间在今秾的隔壁,吃完饭,两人一道看了月亮,说了会儿话,又聊聊今秾在写的话本子的内容,瑜生给她找来两本专门介绍官场之事的书,如今已经写得很顺畅了。
约莫戌时,感觉乏意了,才各回屋子睡觉。
当晚天子心有所感,把本来要批阅的奏折放下,早早入睡,果然来到书呆子的身上。
这一次的屋子换了,不是学堂里那个,像是普通的百姓家里,他掀开书呆子身上的被子,把屋子看了遍,床一套桌椅,并无其他异常和其他人。
再推门出去走走,寻常的百姓小院,书呆子这是在哪里?
不知想到什么,他心稍微紧了些。
站在隔壁屋子门口,本想推进去看看,但又放下,透过纸窗往里看,也不太看得清楚什么。
少顷,还是推开了那扇门。
会是她吗?

第27章 天子稍一犹豫,终是踏步进去
月朗风息,老旧木门咯吱一声,开了一道门缝,屋内寂静黑沉。
天子稍一犹豫,终是踏步进去。
他的脚步极轻,极缓,像是怕打搅了屋内人。
一步两步,三四步,不知走了几步,分明是个狭隘的普通屋子,他却感觉仿佛走了很多步,像是幼年在宫殿时,从门口到床总是有好长的距离。
素色的床幔里藏着个娇小的身影。
书呆子的视力不差,他轻易看到了那个在他心里描绘了数次轮廓的姑娘。
他站在床前,稍俯身躯,正欲掀开床幔。
忽而床上的人儿嘤咛一声,“生哥?”
他突然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皇宫里,未能见到佳人真容,就突然被挤出身体的天子突然一锤龙床,吓坏了在殿内守夜的太监。
“陛下?”
天子揉着眉头,“无事,退下。”
他仰躺在床上,想不通,为何自己会突然被挤出来,先前也有这样的经历,一回是内心极为烦躁之时,一回是书呆子将醒之际,其余时候,他都是自然而然想走的时候才离开。
他与书呆子到底是何联系?
杜家小院的小屋里。
今秾与“瑜生”大眼瞪小眼。
她感觉一阵寒意,像是门被风吹开了,风吹进来带来的凉意,醒来时,只见一个黑影在自己床前,掀开床幔,果见生哥站在自己床前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看。
今秾赶紧起身。
双手放在他的手臂上,“生哥怎么半夜不睡跑来这?”
书生愣在原地,盯着她的面容一动未动,今秾有些着急,摇了摇他,他方哑着嗓音说:“睡迷糊了……”
今秾连忙找了件自己的外袍披在他身上,如今夏末近秋,夜深了还是很有些凉意的,怕他着凉生病,连连责怪道:“生哥是不是睡不惯杜大娘家的床?”
“便是认床睡不着,也不能乱跑啊,夜深露重,万一着凉了,是不是又得让秾秾担心?”
说完,自顾扶着他往隔壁屋子走,一边走还一边让他要乖觉,莫要半夜乱跑。
“秾秾在这又不会跑,你若睡不着就数数玩,一会儿就能睡着了,养好精神,明日陪秾秾一块去摆摊,见见市井热闹,让烟火之气洗洗生哥的呆头呆脑……”
竺情任由身旁娇小的女子扶着推动着他往前走,耳边传来她轻软娇糯的嗓音,一时不知说何。
他是发梦了?
半夜忽而梦见自己站在一个女子的床前偷窥人家姑娘睡觉,这身体似乎也不是自己的身体,莫非在梦里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历来是善于隐藏的自己的主儿,故而也不太慌乱,只站着不动不说,这女子就已经帮他把站在这里的缘由解释了,并推着他回自己的屋内。
到了屋内,竺情才有心思观察屋内的装饰,发现不过是普通百姓家的样子,房子应该建了有些年头,里面陈设老旧简单,床也极为狭小,他家下人都不住这样的屋子。
女子将他推到床上,让他坐在床上,又让他躺下,然后俯身,轻轻为他盖上被子,她的脸距离他极近,呼吸之间,香气可闻。
今秾替生哥掖好被子,认真盯着他的脸,“生哥身体不如常人强健,更应好好睡觉,不可到处乱逛,莫要着凉发病。”
“秾秾回屋睡了。”
她说完正欲走,身后躺在床上的书生拉了她的手,微凉的指尖勾在她的指尖上。
今秾回身低头看。
“生哥?”
竺情想搞清楚是个什么情况,于是低声道:“陪我,坐会儿。”
今秾大感奇怪,可见生哥这般模样,又以为是有心事藏着,就坐了下来,屋内的一套桌椅老旧,不堪坐人,今秾就推了推生哥,让他睡里边一点,自己坐在床前。
生哥半晌不曾说话。
今秾只好问:“是不是府学里有什么事?可有人欺负生哥?是不是受了委屈?”
“生哥只管跟秾秾说,哪怕被夫子训话,秾秾也听着。”她笑了下,“绝不嘲笑你。”
竺情由此知道,这个身体是个在府学读书的待考秀才。
见女子姿态如此亲昵自然,又一口一个生哥,满眼皆是关怀欢喜,莫非是一对的?
感情如此之好,却分房而睡,应是还未成亲,便是未婚夫妻?
今秾不知道眼前的生哥已经换了人,还把她和自家生哥的关系分析得大差不差。
见生哥今日如此沉默,又是夜半时候,也怕他心情低落,就干脆将他大手捧在自己双手手心里,想给他一些安慰与温度。
“生哥读书是为科考,科考是为家人也为朝廷效力,那便只管记好这个目标,旁人给你气受了,就不要放心上,平日有心事多跟秾秾说说,不要再半夜醒来默不吭声跑去秾秾屋里了,一声不吭的秾秾以为你怎么了。”
竺情低声道:“嗯。”
今秾:“可有心事要说?”
竺情蹙眉,后又松开,盯着她清亮的美眸,“一日梦,梦里见着个下凡的天仙。”
唇角勾起,“她约莫,叫秾秾?”
今秾本以为他要说什么呢,一听,瞪了他一眼,耳尖热意上浮,不高兴拍了拍他的手,“生哥好厚的脸皮!”
说完便跑了出去。
竺情笑了起来,这个梦也不错,梦里还能说梦,梦里有个姑娘,被他的梦话气跑了。
不一会儿,丞相府里的主人睁开了双眼,陷入沉思。
刚才,果真是梦?
翌日一早,风平浪静,今秾拿着桌椅板凳等家伙什塞给瑜生,让他当苦力,自己背着粗布袋,准备出门摆摊去。
瑜生感觉昨日兴许没睡好,早上醒来略感头痛。
今秾思及昨夜他半夜醒来,揉了揉他太阳穴,“应是睡不够,生哥要不要再睡个回笼觉?”
瑜生摇摇头,觉得应该睡够了,昨夜戌时开始睡到卯时完全足够了,他又不是睡神。
喝过一碗热粥,方感觉醒神。
两人一道去摆摊,今日可奇,还未去摆摊,就见自家摊位前围了好些人。
今秾和瑜生走近了,有人喊道:“算数姑娘来了算数姑娘来了!”
今秾满脑门问号,鱼娘子已经在那,含笑道:“快来快来,人家等着你算数,给评个公道呢。”
“算数姑娘,我与去年给这家酒楼送菜,至今年已经有一年半,掌柜的每月给我结算银钱,不曾拖延。”
今秾奇怪道:“这是好事,算何?”
“可我婆娘后来找了个书生替我们看了下账本,那书生说自己不擅算数,但隐约觉得账本有问题,这掌柜每月都少算我们银钱,麻烦算数姑娘给算算对是不对。”
今秾抚了抚额头,倍感无奈,昨日的预感灵验了,来了个木工算工钱,现下又来个给酒楼供菜的菜农算账本。
她叹了口气,道:“虽说我是有接算数生意,但大都只简单的算数,只心算一会儿便可得出,看账本这种所需时间较长……”
菜农道:“算数姑娘无需担心,我多给银钱就是了!不能让掌柜给糊弄了!”
今秾看了眼生哥,瑜生在她耳边道:“秾秾做主便是,想看便看,不想看就拒了。”
今秾琢磨着反正也没什么写信的生意,其余算数一概简单,给人看账本倒也行,于是跟菜农约定好一本账本按两百文算,今秾觉得收得不少了,人家菜农也是挣得辛苦钱,不忍多收,菜农却觉得便宜极了,他到外面找书生看,起步价就是半两一两的,这个算数姑娘心可好咧。
菜农一年半下来,共积了三本账册,记载了每日所送的菜品极其价格,每日都有掌柜的签名。
约定好让菜农三日后来取账本,核对账本,菜农满口答应,千恩万谢,丢下账本和一串铜板作为定金。
很快看热闹的人群散去,又陆续有买菜的百姓前来算账,好在再也没有像昨日那种闹人的纠纷。
今秾就坐在摊位上看账本,菜农应是种了一大片的菜,什么品种都有,每日少则卖酒楼大几十斤,多则是数百斤,全看当日酒楼所需。
瑜生也会算数也会看账本,但他一个读书人竟然看账本心算的速度还不如自己没读书的未婚妻,这让他很是惭愧。
他才看几页,扭头一看,自己的未婚妻已经快看完半本了,趁着未婚妻停下给人算数待那人走时,感叹道:“秾秾脑子比我好使多了,该换你去科考。”
今秾有些得意,但也知道自己斤两,捏捏他脸颊,“我可不会什么四书五经,什么策论诗文,我不过是会识字,会算数,会作打油诗,会些简单的罢了,叫我写什么治国之道,我是万万想不出来的。”
瑜生回捏回去,“那是秾秾不曾系统学过罢了,若秾秾自小学起,定然也不比我差,何况即便这样,也胜过世上万千人。”
一对小未婚妻互相吹捧两句,又接着看账本,至午间要撤摊回去吃饭时,碰见了不速之客。
来人又是那姓竺的,盯着瑜生笑:“不会吧?瑜案首竟然养不起自己的未婚妻,还什么情圣呢,让未婚妻抛头露脸摆摊挣钱养自己,瑜案首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瑜生皱着眉,他烦此人许久,日日在府学里找麻烦,出了府学还特意找麻烦,平常自己一人也就罢了,现下还扯到秾秾身上。
正欲出声回应。
今秾拉住他的手。
此人她也认识,先前一再挑衅,先是在刚入府城时说过一句乡巴佬,兴许他自己都忘了随口说过一句辱人的话,后来天下第一楼门前,亦是挑衅过。
今秾记忆相当深刻。
此时大声问道:“这位姓竺?敢问竺丞相是你什么人?”
那人一听竺丞相,吓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甚至结巴了下,“你、你问丞相做什么!”
今秾扬了扬下巴,“我听说竺丞相素来清廉爱民,名声极好,也不知他若知道自己的族人总在外仗着自己姓竺便无法无天欺凌他人,会不会气得将他逐出竺氏?”
那人吓得脸都白了,不免想了下自家那个族叔的脾性,他对外是名声极好,可对族内的小辈却没什么耐心,若惹了他心烦,坏了他名声,恐怕逐出竺家都是轻的。
虽然他家这支离主家还远得很,却不容他放肆。
鲜少有人会在他面前拿丞相压他,大都一听他的姓氏就奉承巴结,好不讨好,哪敢再作对?
他眼神闪烁,内心挣扎了会儿,终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瑜生是个成绩排在府学第一的赶考书生,来日若是考到京里,跟族叔丞相这么一告状,他前途就完了。
最后只得一甩袖子,瞪了瑜生好几眼,“走着瞧!”
瑜生见日日找自己麻烦的烦人精被未婚妻三言两语吓走了,不由握住她的手,“秾秾好厉害。”
今秾笑:“我唬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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