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予朕妻by云东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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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成亲,看着她嫁人……
天子的心差点撕裂成两半了。
这时,有人慌慌张张从宫外跑来,“陛下,不好了,有人抢亲!”
天子眼皮子一跳,“说清楚!”
“将军、将军丞相跑去状元府抢亲了!”
天子瞬间站了起来,“他们人在哪里?”
“将军早先背了新娘子出阁,后来就不见踪影了,丞相出现拦亲,后来将军手下的那一帮黑甲骑兵突然出现,现在已经把状元府团团包围了,还不许任何人进出!”
“他们甚至、甚至……”
“甚至什么?”
“甚至叫状元郎的新娘为将军夫人……已经把王老御史大人给气晕过去了。”
回禀的下人听见一声脆裂的声响。
只见天子掌下的案桌已经碎裂成两半,天子的手掌下方隐隐滴着血。
远处卷来一片片乌云,天色骤变,天仿佛黑沉得要塌下来!
状元郎的大婚要御史小吴来说,是可以记载进大兴历史的一次惊人事件!
在这一场婚礼当中,天子的左膀右臂,两大文物权臣,兵马大元帅将军钟离隐和内阁首辅竺家家主竺情都有要夺下臣之妻的嫌疑!
将军虽然没有亲自抢婚,但他手底下的亲卫黑甲骑兵可是来了上百人,将喜庆洋洋的状元府全部包围了,甚至威胁不许任何人进出,俨然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而丞相竟然亲自前来,说了一番侮辱新郎官的话,将状元郎贬到尘埃里,这完全不似他的本性,更像是因夺爱而口不择言。
没有人知道,将军和丞相到底是何时对人家状元郎从乡下来的娇美未婚妻产生了心思,更不知道两人的真正用意,为何黑甲骑兵出现,将军却不见踪影呢?
状元府气氛紧张诡异的时候,皇宫里终于有了动静。一场婚礼的闹剧最终在天子出手的干预下潦草结束。
丞相被勒令回府闭门思过一个月,不许上朝不许出门不许与他人有来往,还被罚了三年俸禄,停职一个月,闭门思过,罚俸对于丞相来说几乎不痛不痒。
但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庆幸高兴的意味,只是望了一眼天上,低声叹了口气。
他知道,之所以罚得这么轻,是因为天子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他和钟离隐,一旦天子下了决定,他和钟离隐能不能有命在都难说。
可天子当真以为,世间万物都一定掌控在他的手中?
而状元的婚事也因意外而终止,天子下了旨意安抚,让状元郎等年底或年后再找个好日子成亲,现在不是好时候。
天子已经下了命令,瑜生能怎么样?
一场婚礼闹成这样,他和秾秾都没了心情继续下去,满心的疑惑和愤怒。
宴席解散后,今秾和瑜生已经换了衣裳,穿回平常的衣服,坐在花园里,对着明月发呆。
今秾蹙着眉,声音很轻:“生哥,你怎么想?”
瑜生叹了一声,将秾秾揽在怀中,“今日虽礼未成,可在我心中,秾秾早已经是我的妻子。”
今秾望向他清澈的眉眼,眼睛有些红,“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闹成这样,将军我不认识,丞相我更是只见过一面,他们会这样闹,会不会是因为只是想借着我们的婚礼,闹些什么事?”
像是向天子宣告造反之类……今秾脑洞大开。
瑜生本来很烦很气也很惆怅沉重,可听了今秾的话,哭笑不得,“哪有造反大张旗鼓,事先暴露自己的。”
“也许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些什么。秾秾不要多想,大不了,我不当这个官了,回乡下当个教书郎,我们在乡下成亲,只是秾秾不要嫌弃我没了官身就好。”
今秾笑了出来,“嗯,听生哥的,大不了就回乡下去!你教书,我看家!”
两人都不是什么爱钻牛角尖的性子,纵然发生了这么大事情,只要两个人在一起,说说笑笑就什么事都过去了。
气氛一片安宁和乐。
而此时此刻皇宫里,却爆发了一长前所未有的暴风雨。
宫人侍卫全部退守到宫殿外。
天子召了丞相、将军在里面。
气氛静得窒息,谁也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两个站着,一个姿态悠然清雅,一个站姿笔挺,脸色冷峻,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天子坐在上首。
冷冷一笑,“你们两个到现在还不肯从实招来吗?”
竺情笑着说道:“陛下要微臣说什么?”
钟离隐仍旧默不吭声。
上首扔来一个茶盏,竺情笑眯眯地躲开了,钟离隐站在那里动也不动,茶盏落在他的额头上,啪的一声碎掉了,他额间留下血迹,可他连眉头都未动一下。
元抑从来不是傻子,他是极其精明的人,只是天子的身份给予了他不需要用手段就可以达成很多事的便利权势,所以他看起来霸道掩盖了这份精明。
他冷冷问道:“你们是不是也早已像朕一样,附在瑜生的身上?”
竺情还准备装傻,身边的傻大个刚才一直不说话,现在却点了头,低沉着嗓音道:“嗯。”
“有多久了?”
“大约是去年秋前后。”
天子看向竺情,“你呢?”
竺情仰天长叹,知道是躲不过去了,“比阿隐更早些,刚开始只附了一次,见了秾秾,以为是做梦,后来许久才又附过去一次,才意识到不是梦。”
天子皱眉沉思,白日里的怒气压抑到了顶点,反而冷静下来,“你们回去吧。”
“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有数,朕现在还不想要了你们的命。”
出宫路上。
竺情揽着大个子的肩膀,“你说,他会不会把他的意识收回去,然后我们就一下没命了?”
钟离隐停顿了下,“不会。”
他了解天子这个人,就算再残酷,但他心里是有一份底线的,他是一个看似霸道其实很理性的人。
他不会轻易做出这样决绝到无法收场不留余地的事。
他想起幼年时的那场怪病,若不是元抑将意识及时附到他身体上,他可能活不到现在。
所以他和竺情不同,竺情也许有自己的小想法,也不是心甘情愿听从天子的驱使,而他确实心甘情愿让他附上自己的意识,心甘情愿将这条命交给了他?*?。
他对他人之妻产生了微妙的情感已经背离了他做人的原则,而看上自己心甘情愿效忠的主子爱上的女人,更是不忠,所以钟离隐心情极其沉重,他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样轻松。
瑜生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书信,但他知道是谁写的。
信上向他解释了黑甲骑兵为什么会擅自来包围状元府只为抢亲,因为他们看到了他藏在桌子底下的一幅画,便觉得那画上女子是他喜欢的女子,所以想替他抢亲,让他早日成亲。
他向瑜生道歉说明了前后,并表示了祝福。
当晚,今秾窗前有一个高大的黑影,站了一夜后,落了满身的风霜晨露,至天快亮时才离去。
今秾这辈子或许也不会知道,有一个人曾经偷偷喜欢过她,也曾偷偷用着她未婚夫的身体,抱过她,哄她安眠。
钟离隐带着一帮子被杖责之后仍然生龙活虎的兵痞们离开了京城。
去往万里之外的边塞驻地。
一群黑甲骑兵,来时雄炯炯气昂昂,走时一个个垂头丧气,使他们气息消沉的不是因为抢不到亲,而是将军像是放弃了,又严令他们日后不许再干出这样的事,否则滚出军中。
放弃了喜欢的姑娘,将军不难过,他们都替他难过。
看样子,将军这辈子想成亲是指望不成了,得孤老边疆了。
几日来,宫里似乎为了安抚状元郎,赏赐如流水,几乎每日都会派人送来东西。
荔枝都不知道送了几筐了,布匹御膳甚至金银珠宝都有。
今秾却不算开心,她做了一个梦,还是那一场熟悉的大火的梦,梦里却突然出现一个场景。
在那场大火里,她险些被烧死窒息,就在她绝望的时候,有一个高大坚毅的身影冲了进来,将她抱在怀中,为她挡住了火光,抱着她冲出了火场。
再往后面,便什么都没有了。
她醒来隐隐地颤抖,那个怀抱那个身影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那日背着她成亲的背影与梦里的身影很像……
生哥说那个人是将军,叫钟离隐。
天子这日附在了书呆子身上,瑜生刚下了值回到府上,一家人吃过了饭。
天子见今秾在发呆。
他走过去,坐在边上,问她为何发呆?今秾抬起脸来,双眼隐隐有些发红。
天子以为今秾还在为成亲的事伤心,就安慰道:“没事了,以后再办一次。”
若是跟他办就更好了,天子心情愉快地想到。
今秾问他:“生哥,为什么那一日我出嫁的时候,是将军大人背我?我与他素未谋面,生哥应该也与他不熟,为何答应他让他背我出阁呢?”
天子哪里知道为什么?他只好含糊不清地说:“他身份高,才配背你。”
今秾被逗乐,她又不是什么千金公主,嫁的也不是什么丞相王爷,哪里什么身份不身份的。
只当生哥在开玩笑。
也许是将军路过,一时兴起所以才背她出嫁。
那日黑甲骑兵干的事,今秾已经听生哥解释过了,是那帮兵痞自己私下干的事,跟将军没有关系,而且他道歉过了。
今秾开始对钟离隐将军好奇起来。
她的身世会跟他有关系吗?如若没有关系,为什么梦里那道身影与他这般相像。
只是若有关系,为何将军也没有认出她,跟她说过什么?
天子见她又陷入沉思,问她在想什么呢?
今秾笑着看他,“我在想,宫里的赏赐什么时候停下来,看我都吃圆了一圈儿。”
天子心里欢喜,可他又不能说,东西就是我送的,秾秾想要什么现在跟我多说些,我明日再叫人送来,只是心里暗暗欢喜得意,面上故作不知。
还不要脸地夸了自己一句:“因为天子是个大好人。”
第69章 拜堂的根本不是他?
自打状元郎大婚的闹剧之后,朝堂上就一片紧张,所有文武百官私底下都在猜测这场闹剧的背后,因为他们很担心丞相将军不和,会闹起来。
若是丞相看上了状元郎的未婚妻,说句难听的,他位高权重抢下臣之妻虽然难听点,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至多被御史弹劾一下,动摇不了他的地位。
但若是将军也同时看上,两人争抢起来,就怕不利于朝廷团结和稳定。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这段时日,他们也看出来天子似乎真的非常重视状元郎,在闹剧之后,为了补偿状元郎,天天赏赐如流水,如果天子不宠爱状元郎的话,丞相要做什么都可以,但若是天子表明这样的态度,丞相就该收手了,否则闹起来,只会有损君臣的颜面。
众臣很想知道其中的内情,也想知道丞相的态度。
却不知为何,之后丞相没有再提起过此事,仿佛没发生过一样,也不曾对此做出任何解释,御史对他在婚宴上所作的一切弹劾,他也都笑着接下,不曾辩解。
这事儿仿佛就这么轻飘飘过去了,留下一堆未解之谜。
瑜生每日去翰林院当值的时候,都会碰到同僚们欲言又止的神情,但他总是微微笑着,不对此做出任何解答和态度,就算上峰委婉问起,他也只摇头说不知道。
这件事被天下第一楼写进秘闻版里,一时间传遍天下,成为一桩超级大八卦,连远在云州府的郭梨都知道了。
临近过年的时候,郭梨要嫁人,今秾想去参加好姐妹的婚礼,正好赵氏等人在京城待得不自在想回老家过年,于是瑜生提前请了假期,一家子回了云州府。
今秾在郭梨待嫁的闺房里,陪她一块坐着,她画好了妆容,让喜婆等人出去,握住今秾的手,问她事情始末。
对于郭梨这样的小姑娘来说,这种恩怨情仇远比朝堂政事来得有吸引力多了,何况是事关位高权重的将军丞相,还发生在自家密友的身上。
今秾摇头叹气,“只知那日是闹了一场,但具体为何其实我与生哥也不明白。”
郭梨嘟着嘴,“我以为丞相将军都看上你了呢,若不是看上你,为何敢做出这样的事情,那种大人物自然有大人物的面子,秾秾你真的不认识他们吗?”
今秾摇头,“不认识。”
郭梨坏笑着说:“听说丞相大人出身世家,年轻俊美,还是个单身汉,嫁他其实也不错,你以后就是竺家的主母了,这辈子荣华富贵,多好呢。还有将军也不错,他虽然驻守边疆,可是钟离家也是大兴赫赫有名的家族,况且他家人丁简单,嫁过去后就自己当家做主,别看人家不如竺家起眼,但他这么多年征战沙场,肯定攒下不少战利品,到时候就全部成了秾秾你的了……”
今秾看她越说越没边儿,幻想个没完,连忙捂住她的嘴,“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好好当你的新娘子吧!”
哪个姑娘家不幻想这种话本子上的故事?还是发生在亲近好友的身上,郭梨只要一想起,就觉得激动不已,只恨自己当时不在场!
“都怪你,匆匆就结婚,害我赶不及过去!”
今秾:“下回成婚就提前通知你好不好呀?”
“行!不过你下回啥时候再成亲?”
今秾摇摇头,“不知道还没跟生哥商量好,若要成亲的话,其实现在回了云州府是可以办的,只是我们都在京城,匆忙回来没有准备,二来生哥一直想给我一场盛大的婚礼,所以还在商量中……”
郭梨点点头,两人又陆续说了各自的事情,直到新郎来接走新娘,又一道去了新郎家参加喜宴。
郭梨的夫君也算年轻有为,去年乡试擦着尾巴考上了,如今也是一名举人,虽然会试未中,也是前途可期。
家中不如何富贵,但婚宴办得还算隆重,今秾吃完喜宴跟着生哥回了家中,赵氏等人回了家,在家里干活。
叹气说:“在京城里虽然住着大宅子,里外有仆人伺候,感觉还是不太自在,没有在家里这破屋子中住着舒坦。”
周氏也笑道:“许久不干活儿,不说是娘,就是我浑身骨头都发酸,感觉不习惯。”
只有几个小辈小孩子才觉得京城的生活好,什么都有得吃,尤其是吃肉吃糖吃了个过瘾,回乡下有什么好的?
天冷还没炭火。
好在这次回来,今秾带了半马车的炭,足够烧很久了。
过年夜这日,一家人守岁守到了半夜,放了鞭炮才灭了灯,各自回屋睡觉。
今秾拉着生哥的手,他俩没睡,坐在今秾的屋子里说话。
她说起郭梨的婚礼,有些羡慕也有些惆怅,“婚礼虽小,但若有亲朋好友参加,若成亲的双方都真情实意,其实就够了。”
瑜生点点头,他清澈的双眸凝视少女的眼睛,“秾秾……”又叹了口气,“秾秾是不是觉得遗憾?”
“不如我们干脆在家中成亲?反正爹娘大哥他们都在,我再把郭兄他们请来,热热闹闹也办一场。”
瑜生请的假期加上年假,也有很长一段时间,足够办一场婚礼了。
今秾眼睛一亮,觉得这个提议也不错,他们先前一直在犹豫,就是因为觉得婚宴上闹了一场,自己还搞不清缘由,加上天子为了平息时间发了话,所以就一直没有再办。
现下已经过了年,在老家办婚宴其实也是可以的,还少了京城那些纷纷扰扰,不用担心丞相再出来搅局,何乐而不为呢?
两个人相视一笑,都像老鼠偷了蜜一样甜蜜。
瑜生怀着这样甜蜜期待的心情睡着了,梦里全是他和秾秾的婚礼,他准备明日就找娘商量筹办。
过了几日,天子来到书呆子的身上,也从书呆子的部分记忆和他与秾秾的交谈中得知他们正在筹办婚礼,准备低调地在家中完婚。
天子:“……”
皇宫里的杯盏摆件又碎了不少。
他是曾为了拖延平息,敷衍随口说年后或之后再办,没想到书呆子这么听话,直接过完年就准备在老家办婚事,娶秾秾了。
他远在京城,即便真想插手也无法插手了,这招釜底抽薪他是真服了书呆子!平时不声不响,这时候倒是机灵了。
天子试图召唤书呆子的意识,但从来没有动静,他又给那缕意识灌输命令,但似乎也没有得到回应,看书呆子每日傻乐,就知道他完全隔绝了他的意识。
天子这个年过得是真“闷闷不乐”,烦躁不已了。
赵氏也想给儿子办婚事,儿子让她尽快准备,她风风火火就操办起来了,把自家亲朋好友都请了,食材买了,叫了十里八村最会做宴席菜的来掌勺,流水席准备开个三天三夜!
乡下里办得再隆重,花销都不如京城里的十分之一,所以赵氏见过了那般的大场面,心气也高起来,买什么都买能买到的最好的,花起钱来毫不手软,力图不让自己儿子这个好歹也当上京官的丢面子。
日子是乡下小道观里的大师批的,成婚当日,跟在京城那场一样,今秾从自家出门,在村里绕了一圈又回来。
瑜生骑着家里那匹骏马接的秾秾,八抬大轿是从县城里雇来的专门给人办婚事的队伍,城里大户嫁千金都用,他将秾秾从轿子里抱下来,在耳边欢喜地说:“秾秾……”
今秾在红盖头里搂住了他的脖子,也是满心欢喜甜蜜。
两人进了院子,进了堂屋,赵氏瑜老汉就坐在堂屋的首座之上,等着两个新婚小辈见礼。
喜娘喊道:“一拜天地……”
红盖头下,转身准备拜天地的今秾没有发现身边的人脚步迟钝了一下,呼吸有一瞬间的急促,然后才恢复正常。
他们二人朝天地拜下,动作一丝不苟,绝不含糊,甚至带着一份虔诚,将礼行得很到位。
“二拜高堂……”
又转身拜了父母高堂,赵氏瑜老汉两人笑得合不拢嘴,连连说好。
“夫妻对拜……”
一些围观的小孩儿这时候起哄起来:“夫妻对拜夫妻对拜!”
今秾满心的羞涩,也满心的欢喜,她娇羞地拜了下去。她对面那人,激动得藏在红袖中的手攥紧了。
他也虔诚地拜了下去,甚至因为停留的时间过长,被喜娘打趣了一声:“新郎官太激动了,都舍不得起来呢。”
“看来会是恩爱的一对。”
新郎官耳朵发红,眼睛发亮地看着对面盖着红盖头的少女,他的“妻子”。
随后夫妻回到新房。
因为家中地方不大,流水席摆在院子和院子外,除了村民之外,还有云州府金诚县一些大户乡绅富户也来参加,酒桌从瑜家院子一直摆到外面很长的队伍。
今秾被扶着在床上坐下,乡下办婚事是没有那么多讲究的,也没有那么多人盯着,进了洞房,新郎就可以挑开新娘子的盖头,不必等到酒席过后新郎回来。
何况“新郎”也没有想那么多。
他站在床前,在这个简陋的新房里,顶着身前乖巧地等着他掀盖头的新娘子,心中忽而浮现出一种庆幸,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连日来得知他们要成婚的焦躁顿时消散一空,今后纵使她名义上是别人的妻子,可与她拜堂成亲行天地之礼的是他!
只要一想起这个,他就激动得难以自制。
“生哥?”
他站在身前发呆没有动静,得了今秾提醒,连忙将她盖头掀起,两人一个低头,一个仰头,久久对望。
今秾笑了出来,“生哥饿吗?”
天子摇摇头,“秾秾肯定饿了。”他是知道的,新娘子这一天力成之前都有不吃东西的规定。
于是走到桌前,把桌上摆着的瓜果点心拿了过来,“秾秾吃点垫肚子。”
两人吃了点东西,天子把剩余的东西重新拿回桌子上,看见了摆在一旁的酒壶和酒杯。
他想起什么,耳尖发热,心间也发热发痒。
他犹豫了下,执起酒壶倒了两杯酒,回身时,哑声说道:“秾秾,喝合卺酒可好?”
合卺酒虽然礼成之后便可以喝,但大多数是在洞房之前喝的,也就是要等到新郎官应付完前面的酒席,再回来的时候与新娘子喝的。
但天子担心错过这样的机会,也许下一刻他就回去了,所以就急着想和今秾交杯。
今秾只当是生哥紧张急切,倒也不拒绝。
她羞着脸接过另一杯酒,两人在床前坐下,伸出拿着酒杯的那只手互相缠绕,互相看对方一眼,然后喝下了那杯酒。
心脏在快而有力地跳动着,每一下扑通扑通地跳得很快,元抑从出生起,从未感觉到如此紧张的时刻,他的喉咙发紧发痒,心头的热火随着一杯特殊的酒下肚而上升到了丁点。
他分明不是不善酒力的人,却在饮下交杯酒的时候,耳尖和脸都发热起来。
今秾也感觉害羞,但欢喜占了更多,她主动握住了生哥的手,握得紧紧的,下一刻大掌将她的手反握在自己掌心里,他的掌心热得烫人。
男人沙哑着嗓音,竟亮晶晶地看着她,对着她漂亮的眸子含笑着说:“堂拜了合卺酒喝了,秾秾该叫我什么?”
他看似从容,实则紧张得心快跳出嗓门了,这是他梦中都不敢梦的场景,他从未想过,却也渴望着能有一日听到从秾秾口中,叫出那一句撩人的亲昵的称呼。
今秾愣了下,下一秒意识到他在央求什么,害羞地眨眨眼,“夫君……”
嗓音又软又柔,像是秋日里的梨汁熬成的糖,清润解渴,直甜到心里去。
男人眼睛更亮了,他甚至忍不住激动地将她抱在怀里,搂得紧紧的,覆她娇柔的背上的指尖轻轻发颤。
“娘子……”
他沙哑低沉的嗓音,回应了一声,随后又像是不满足般,连着唤了好几声。
两人抱了许久,直到外面开始喊人,起哄叫新郎官出来敬酒,元抑才不得不黑着脸放开自己的“娘子”。
他出门前,眼睛深沉地注视着今秾,想把她今日“嫁”给自己的模样刻入脑海里,他日哪怕得不到她,有了今日,也足以宽慰。
那样的眼神充斥着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有不舍、有浓重的爱意,有喜悦、有庆幸……还有很多今秾不解的情绪,像一汪最深沉的星海,浩瀚深沉而不知底,她忽然感觉有一丝难受。
在奇怪的感觉涌上来前,男人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出了房门。
喝酒喝到一半的时候,天子果然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他走到窗前,望着黑漆漆的天空。
这时候,他们该洞房了吧?
他特意在书呆子回来之前灌了很多很多的酒,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当然是有用的,天子是在醉了的时候回来的,等瑜生醒时,天已经亮了,他错过了和秾秾最重要的人生时刻,只感觉迷茫难受得很!
他怎么会这么糊涂!
瑜生愧疚地握着娇妻的手,“秾秾,我不该喝那么多酒把自己灌醉了的。”
事实上,瑜生都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喝那么多酒,他甚至没有了成亲当日的很多记忆。
他是怎么和秾秾拜堂的,怎么喝交杯酒的一概不知。
这让过往很多时候的蹊跷都浮现上来,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病。
听说有的人脑子有病,天生比别人多了一道魂,平日里看起来无恙,其实内里有两道魂,有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会不会他也生了这种病,所以有时候记不起自己做了什么样的事?
他犹豫了很久,觉得和秾秾既然成亲了,就是亲密无间的夫妻,不该有秘密隐瞒,还是这样可怕的病症,为防止某一日无意伤到妻子。
他跟今秾坦白为难道:“秾秾……我可能。”
今秾含笑问:“你怎么了?”
“我可能有病。”瑜生将自己过往很多次记不住自己干了什么事的事情举例给今秾听。
“以前我都以为自己喝醉了或者是错觉,但昨日跟秾秾的婚礼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事,我不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还把这些事通通忘光了,我怎么舍得忘记呢?怎么舍得马马虎虎呢?”
他难过地说:“秾秾,我可能真的生了那种别人说的多了一道魂的病。”
他现在甚至不敢跟秾秾洞房了,他如若脑子里有病,体内藏了一个未知的人格,那人如果伤害秾秾怎么办?他该怎么负责起秾秾一生的幸福?
瑜生难受极了,甚至还后悔跟今秾成亲了,他没有把握给今秾幸福,没有把握自己是完全安全的,他连掌控自己都做不到,怎么能娶她给她幸福呢?
今秾愣了好一会儿,忽然想起过往很多时候,她也觉得生哥不像生哥,有时候像变了一个人。
还有昨日跟她拜堂成亲,回新房喝合卺酒的时候,那时的生哥显得很激动,很热切,侵略性也比平常要强,她以为生哥因为大婚才这样激动。
会不会像是生哥说的那样,昨日拜堂的根本不是他?
今秾想起他出房门前,那深沉的不舍的眼神。
她忽然叹了一口气,抱住了瑜生,“没关系的不要怕,若是真的,等他哪日再出现我试探一番。”
今秾以往觉得不对劲儿的时候都没有深想,因为她对生哥太熟悉了,不觉得他有问题,何况这种罕见的病症。
现在却感觉自己太马虎大意了,往这个方向想,过去很多次其实都不太对劲儿,她时常发出生哥今日不一样,生哥好似变了等等这种感叹,却又下意识地给他找借口,找不寻常的理由。
第70章 他不是生哥。
得知自己得了多魂症后,瑜生很是难过慌乱了一阵子,幸好秾秾没有嫌弃他没有害怕他,还好生安慰了他。
瑜生想起在府城的时候,有一回,他下学了去接秾秾回家,第二日再想起前一晚的记忆,却发现自己虽然隐约记得大致,却发现记忆中那个晚上的自己异常英勇得不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