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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遍地修罗场by锦葵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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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处摊位的小贩在此处蹲了半天也没来一笔生意正愁着,眼见?有人上门?,立刻摆出笑脸迎了上去:“贵客这?是打算买来送佳人?”
送什么佳人?
赵锦繁回神,低头朝自己手上望去,看清手上拿的是什么,懵在当场。
荀子?微自她?身?后上前,问道:“你要买花钗?”
赵锦繁:“……”
荀子?微走到她?身?旁,看了眼那摊子?上摆着卖的花钗,指了指左上方?摆着的那几支,对她?道:“这?几个是时新样式。”
赵锦繁一愣:“您还?知?道这?些?”
荀子?微应道:“知?道。”
小贩连声夸道:“贵客好眼力,很少有男客懂行的,可是家中夫人喜欢?”
荀子?微道:“我妻她?不常用这?些。”
“但我想,如果她?戴上定?会?很美。”

荀子微对她道:“对,我妻。”
真是出?门在外身份背景全靠编,不过倒也是,他这?个年?纪,没有妻子反倒比较奇怪,赵锦繁想。
那位小贩指了?指赵锦繁握在手?上那支钗道:“这?位公子手?中这?支紫金镶玉鸾凤钗做工精美,寓意又?好,送给妻子或是心仪的佳人都合适。”
赵锦繁垂眸去?看手?中的花钗,她其实不太懂珠钗首饰这?类的东西,平常也用不到,不过这?钗子确实很美,她稍稍多看了?两眼。
小贩眼尖见见这?钗颇合她心意,连忙趁热打铁道:“要不我给您包起来?”
“不必不必,我只是看看。”赵锦繁放下钗子,尴尬笑了?几声。扯着荀子微,在那位小贩莫名其妙的眼神下离开了?卖花钗摊位。
两人继续往前?走,这?条长街的前?半段多是些?声色犬马,供人寻欢作乐的地方,中间?的是些?贩卖奇珍异宝和?夜食茶饮的店铺和?摊贩。
到了?后半段,出?来摆摊的都是些?赴京赶考的考生,靠贩卖字画和?一些?不知真假的野闻小册子赚点盘缠。
赵锦繁随意走到一家摊位前?瞧了?瞧,果然看见了?不少老?熟人相关的野闻趣事,什么《谏之生财道》《太傅家有母虫》《怀真战腐尸》啊之类的。
《谏之生财道》无疑说的是沈谏如何从一贫如洗变得?富甲一方的故事。这?本册子里的沈谏奸诈狡猾,黑心黑肝,脸皮比城墙还厚,字里行间?能看出?笔者对他既嗤之以鼻,又?忍不住敬佩的矛盾心思,写得?还算有几分真。
旁边这?本《太傅家有母虫》就纯属杜撰了?,薛太傅的夫人黄氏是京城出?了?名温柔贤良的女子。夫妻二人鹣鲽情深,成亲数十年?,太傅未曾纳妾。
明明是一段琴瑟和?鸣的佳话,到了?民间?流传的小册子里,莫名就带了?讽义。仿佛在世人眼中,一个男人不愿纳妾,定是家有恶妻。就好像亡国之君身边必有红颜祸水,落榜书生心中必定有位看不上他的贵家小姐。
至于《怀真战腐尸》则说的是,言怀真曾经为了?破获一桩悬案面不改色徒手?剖验恶臭腐尸之事。
同为刑官,言怀真擅长验尸之道,而如今身在刑部的荀理则对各类案件中的细节痕迹有独到见解。
当然这?些?摊位上最多见的还是定国公他老?人家的小册子,一眼扫见的就有《骁生与名妓》《楚将军夜探陆娘子窗》《公主的国公》等等。
定国公楚骁长了?一张惹女郎爱怜的好皮囊,多情又?风流,红颜知己无数。尽管他驰骋沙场多年?,战功赫赫,但比起他的辉煌战绩,大家还是更?乐于谈论?他私下那些?错综复杂的风流往事。越是难以启齿的,越是引人探究。
赵锦繁轻叹一声,心想这?些?册子若是被楚昂瞧见了?,必定会被撕得?稀巴烂。楚昂最不能忍见他爹身边那些?莺莺燕燕。
不过话说回来,楚昂不能忍的事实在太多了?,不差这?一件。
令赵锦繁没想到的是,这?些?摊位上,跟荀子微有关的野闻小册子出?乎意料的少。就算有也都是些?歌颂他不败战绩的。
想想也有道理,他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谋反”这?一件事情上,偶有空闲也只是种点瓜果时蔬,养些?鲫鱼肥兔,生活作风格外单调。
他威势甚强,也没什么人敢胡乱编排跟他有关的事。
如果要说他有什么爱好,大概就是与人斗智比剑,以及每日花心思做自己喜欢吃的菜。
通常他爱吃的她也都爱,最近这?段日子都是他们俩……不,赵锦繁看了?眼尚还平坦的小腹,是他们三个人一道用膳。
思及此,赵锦繁侧头去?寻荀子微,扫了?一圈见他正站在身后不远处的摊位前?,专心翻看一本小册子。
赵锦繁抬眼望过去?,瞥见那小册子的封面上好像有“风流皇帝”四?个大字。提到风流皇帝,赵锦繁便想到了?她那位死去?多时的皇帝老?爹,不过荀子微是向来懒得?理睬她那位无能的皇帝老?爹的。
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于是又?凑上前?瞄了?眼,隐约看见这?小册子上写着——
“国君锦繁,喜好男风,曾夜闯定国公府,只为见竹马一面。”
赵锦繁:“……”
搞了?半天,这?位“风流皇帝”竟然指的是她。
荀子微察觉她靠近,侧过脸对上她的目光,问她:“是真的吗?”
赵锦繁承认道:“真的。”
荀子微低头目光微敛:“你曾经很爱慕他吗?”
赵锦繁莫名道:“这跟爱慕有什么关系?那会儿他母亲刚过世,一直郁郁不振,和?定国公的关系也闹得?很僵,为了?气他爹,到处惹是生非。有一回他去四皇兄殿里偷酒喝,被定国公抓了?个现行,气得?狠抽了?他一顿,负伤在府里思过,我便带酒过去探望了他。”
荀子微道:“定国公盛怒,他那些?平日里和?他称兄道弟的挚友怕是没一个敢撞在这?档口去?看他的,你倒是敢去?。”
赵锦繁道:“他平日里很关照我。”
荀子微道:“他关照的人很多,不止你一个。”
“那又?如何呢?”赵锦繁只道,“如果朋友有难我连去?看他一眼都做不到,那又?算什么朋友呢?”
荀子微忽笑了?声:“你说得?对。”
赵锦繁道:“更?何况定国公从来不会因为这?种小
事就为难人。”
荀子微应道:“的确,他的心很大,能容下各路美人,也能容下流言蜚语。仗义不拘小节,也很爱护小辈。从某些?方面来说,子野很像他的父亲。”
赵锦繁道:“虽然楚昂看上去?十分厌恶他父亲,但大家都明白?,他心里一直很敬重他的父亲。”
“因为想跟父亲一样英勇,所以去?了?西北从军。又?因为不能原谅父亲流连花丛,所以想方设法远离他。”
“定国公每次提起那个生来就跟他作对的儿子都气得?不行,但楚昂第一次打了?胜仗,身负重伤回京之时,我瞧见他眼眶湿了?。我还以为他这?样特骨铮铮的英雄是不会有眼泪的。”
赵锦繁年?幼时很羡慕楚昂,因为她的父亲从来不会对她生气。
“说起来楚昂也很崇敬您。”赵锦繁看向荀子微道。
荀子微道:“是吗?”
赵锦繁点头:“嗯。”
前?些?日子她在白?云山遇刺,楚昂得?知此事后着急火燎地来见她,在听她说荀子微当时在场后,松了?口气道:“还好他在。”
光从语气就能听出?他对荀子微绝对信服。一来他确信这?些?刺客根本不是荀子微的对手?,二来他不认为这?种以多欺少暗中行刺之事出?自荀子微的手?笔。
与她谈完,荀子微放下手?中的野闻小册子,转头去?隔壁不远处的书摊上买了?两本菜谱回来。
赵锦繁瞥见那两本菜谱,见都与烹鱼有关,一本主写如何去?除鱼腥,另一本讲如何在烹调时使鱼肉更?入味更?鲜美,以勾人食欲。
她微愣,不知怎么就想起,今日午膳他炖了?补气血的鱼汤。那鱼他处理得?很干净,但因害喜之故,她没用多少,中途还没忍住皱眉欲呕。
荀子微见她呆站在原地,问:“怎么了??”
赵锦繁回过神:“没什么,只是在想您的眼睛何时恢复。若是一直不好,我岂非日日都要去?您殿中叨扰?”
她笑笑:“这?似乎不太妥。”
荀子微回她说:“春闱在即,我也希望尽快好。”
夜色如墨,灯火如昼。
快要走到长街尽头,来往行人渐少,稀稀落落散在路中央。再往前?走,却见东边一处角落挤着一堆人,多是些?老?人,女人,还有些?看上去?像是做惯苦力的壮丁。
赵锦繁迎着街灯看去?,见那角落里也是一处摊位,摆卖着一些?书画拓本,这?些?书画拓本并无人问津。
那些?人都围在摊旁一张破旧长桌旁,越过重重人堆,见长桌前?坐着一人,看样子正低头帮人写信。
一问之下才知,有位书生隔几天就会来这?摆卖书画,顺便替从各处山里穷乡来京务工的百姓们写信看信。那位书生学识好,待人温和?又?细心,别人问几遍同样的问题,他也不恼只是耐心听用心写。
他替人写信看信皆是分文不取,不过纸墨价贵,他自己日子也过得?紧巴,有时候凑不出?写信的信纸,只能用别人不要的碎纸或是轻薄的木片竹片代替。
他人好又?爱笑,有时候读不懂书的学童也会特意跑来这?里请教他。
附近百姓提起他没有不夸的。
还有件有趣之事,据说原先在这?里摆摊给人写信的是位上了?年?纪的秀才。收价贵写得?东西又?晦涩,这?书生来了?之后就没几个人乐意去?找他写了?。
那位秀才恨书生恨得?牙痒痒,天天在背后咒人死。那位秀才祖上都是读书人,自诩书香门第,生了?儿子却是个读不进书的顽童,屡次被私塾劝退,请多少名师都没用,气得?他头疼脑涨。
后来书生不计前?嫌,得?闲之时便去?教他儿子识文断字。说也奇怪,他那在别人眼中顽劣不堪的儿子到了?书生面前?就肯乖乖认字读书了?。
那位秀才激动得?直说自家祖坟冒青烟才遇到了?书生。所以现在谁要是敢说那位书生一句不好,那位秀才第一个上前?抡棍子开骂。
赵锦繁抬眼瞧去?,见那位帮人写信看信的书生模样格外熟悉,正是方才在千帆楼里见过的,今科学问最好的学子,江生江亦行。
江亦行身上穿的旧衣很整洁,袖摆处映着几处反复搓洗也洗不掉的墨迹,坐在长桌前?写字之时,头低着背却挺得?笔直。
得?了?魁首的吴生此刻正忙着接受他人的恭贺与簇拥,而江亦行一人孤身离开千帆楼,依旧来了?这?老?地方替人写信看信。
见他正忙,赵锦繁未上前?打扰。
赵锦繁与荀子微漫无目的地走在长街上,先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街终是走到了?尽头,此处远离皇城,赵锦繁眺望远处,延绵群山隐秘在夜色下,宫墙之外苍穹辽阔浩渺。
夜渐深,起了?凉风,几滴雨露顺着风迎面而来,不久街头巷尾飘起细密雨丝,长街两旁的屋瓦被雨水浸透,行人走在雨湿的青石地渐起阵阵水声。
出?来时坐的马车远在街头,荀子微没说话,只是脱下浅黄外衣盖在赵锦繁身上,将她从头到脚遮了?起来。
两人立刻找了?处屋檐避雨。
赵锦繁闻见盖在她身上那件衣衫上极为熟悉的味道,抬头看向他,雨水顺着他眉心额角滑落沾湿了?整片前?襟。
荀子微抬头朝外望去?:“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
赵锦繁道:“明日一早有集议,回宫太晚恐不妥。”
荀子微“嗯”了?声,对她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同片屋檐下,站着不少来避雨的行人小贩。眼见着这?雨越下越大,得?在这?躲好一阵子。恰好那位小贩是卖野闻小册子了?,站这?闲着也是闲着,便有不少人围着那小贩的摊子翻起了?野闻小册子。
那小贩接连卖出?去?好些?囤货,笑得?合不拢嘴。众人在他摊前?翻翻看看,间?或发出?咋舌惊叹之声。
赵锦繁还以为那些?人是看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东西,比如定国公某段香艳情史之类的,却听人群中有人道:“你这?些?册子一看就都是瞎编的,你看这?本,什么《太子议和?》,十余年?前?与北狄议和?那会儿,本朝哪来的太子?”
那小贩闻言辩驳道:“怎么没有?太子不就是当今……当年?定国公……后来……”
屋檐外,雨水如珠帘般垂下,溅在青石路上噼啪作响,身旁人谈话的声音淹没在阵阵雨声之中。
赵锦繁朝雨幕望去?,见夜雨之中有人撑伞而来,心忽而一提,见来人不是荀子微,提起的心又?落了?回去?。
屋檐下陆陆续续人走人留,赵锦繁听见一阵调笑声,循声望去?见一对关系亲密的路人从雨幕下走过。外头雨不小,两人紧挨着彼此躲在一把伞下,相依相偎,全然不觉雨湿了?彼此半身。
夜雨中行人来往匆匆,等了?不知不久,荀子微撑着伞自雨幕中快步走来,他华丽精致的眉目,灿然耀目,仿佛将满街灯火都掩了?下去?。
雨湿了?他半身,身上单薄衣衫往下渗着水滴,滴滴答答。
荀子微走到她跟前?,将手?上多出?的那把伞递给她道:“久等了?,临时只买到一把伞,找第二把伞多费了?些?功夫。”
赵锦繁目光落在他递来的伞上,也不知怎么的,对他道了?句:“若实在找不见,你我也只能将就用一把伞了?。”
他却说:“不行。”
赵锦繁一噎。
又?听他道:“雨很大,容易淋出?病。”

第37章
赵锦繁望着他滴答往下落水的墨发微微出神,抬手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递给他:“您先擦一擦。”
荀子微极为顺手地接过她递来的帕子,道了声:“好。”
赵锦繁看着他,恍惚想起他不太喜欢馥郁的香气,但自己帕子上?沾了挺浓的意可香气味。
但他看上?去神色自如,似乎并未察觉有?何不妥,用帕子擦去覆在?脸庞的水珠。
赵锦繁想说些什么。
荀子微见?此,问:“怎么了?”
赵锦繁抿唇:“没?什么。”
荀子微简单擦拭了一下身上?水迹,将那方用过的素帕收进自己胸前衣襟之中。
赵锦繁顺着那方素帕望去
,见?他衣襟深处似乎藏着一只手掌大小的长形木盒。她确定这东西方才是?没?有?的。
他大约是?趁出去找伞的间隙买了什么东西回来,买的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荀子微稍稍整理衣冠后,对她道:“走吧,回去了。”
赵锦繁应了声好,打伞跟上?他的脚步。
雨丝如注,街边屋檐被雨水洗得锃光瓦亮,青石路面?湿滑,两?人?伞挨着伞,她走在?他身后,望着那堵挡风的人?墙,在?雨中缓慢前行。
长街上?行人?渐少,出摊的小贩纷纷收摊。东边一处角落里,方才拥挤的人?堆已经散去,江亦行并未收摊,只是?找了个屋檐罩头,坐在?长桌前安静读书。
赵锦繁打着伞路过他身旁,好奇看了眼:“别人?都回家避雨去了,这位公子还不回去吗?”
江亦行听见?有?人?问话,抬起头来,笑道:“家中没?剩多少灯油,在?这里还能借点?灯火读书。”
赵锦繁道:“方才我在?千帆楼见?过公子所做之文章。公子学识渊博,文采斐然,若是?愿意必定有?许多人?愿重金聘你?入私塾,何须为一点?灯油犯愁?”
江亦行并不避讳这个话题,温声回道:“我去做过的,不过我精力不太够,去了私塾就没?时间读书研习了,两?相抉择,也只好作罢。”
赵锦繁又道:“适才见?你?摊前围着许多人?,听说你?常在?这分文不收替附近乡民写信看信。恕我唐突,公子身怀非凡之才,难道不觉此举大材小用吗?”
江亦行忙摆手道:“小公子过誉了。”
而后又道:“写信看信对我而言只是?举手之劳,但对那些乡民们来说,也许很重要,有?时是?老人?对远在?外乡子女的牵挂,有?时又是?妻子对丈夫的情思……”
“某自幼学文,仰慕先贤大义?,私以?为兼济天下,不在?于所做之事是?大是?小,是?轻是?重,点?滴皆是?善举。”
赵锦繁看了眼一旁堆积的字画拓本,道:“你?为那些乡民费心尽力,他们却不见?得照顾你?的生意,不觉吃亏。”
“凡事不求回报,但求无愧于心。”江亦行笑着挠了挠头,“我这生意……虽然真的不大好,不过勉强糊口还是?行的,晚上?还能在?这看会?儿书备考春闱,也挺好。”
他垂眉笑笑,抬眼望了眼摊前站着的两?人?,见?二人?着装仪态不凡,道:“二位来我这,应该不是?为了让我看信写信吧?”
赵锦繁笑道:“路过,顺道看看这的字画拓本。”
她说着朝摊上?望去,扫了一圈,奇道:“你?这摊上?摆卖的拓本看上?去似乎非名家所出。”
江亦行道:“这是?赴诚山无名碑上?的诗,这诗写得很是?鼓舞人?心,我便原模原样拓下来了。”
赵锦繁仔细瞧了瞧,这碑上?的诗作不是?沈谏的字迹,不过似乎曾经在?哪见?过。
到底是?在?哪见?过呢?赵锦繁一时有?些记不清了。
她又看了看其他字画,在?一堆山水写意之中瞧见?一副舐犊情深图,与其他字画相比用笔粗浅,看上?去有?些格格不入。
赵锦繁指着那副画问道:“这副是??”
江亦行忙道:“对不住贵客,这副画不卖。这原是?离乡前,我娘留给我做念想的,方才下雨收摊匆忙,一不留神把?这幅也混在?里头了。”
赵锦繁看着那副舐犊情深图道:“这画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江亦行起身将那副舐犊情深图收了起来,苍白瘦削的脸庞露出一丝苦笑。
“实不相瞒,某已离家七载有?余,这幅画也随我在?京七年有?余了。”
“说出来不怕贵客笑话,某出身穷乡,家中境况不好,母亲见?我好学,跪在?学堂门前请先生收留我,后来我学有?所成,先生也很高兴,他拿出他所有?积蓄带我外出求学,他说他才学有?限,未能实现抱负,望我能代他去高处看看。”
“我赴京赶考的盘缠和路费是村长和乡民们一点?一点?凑的,他们说我是?乡里的光耀,盼我此去能一帆风顺。与我一同寒窗苦读的友人?,一路送我上?京,盼我能带着寒士的夙愿前行。”
“可惜某自负才学,却履试不中,实不敢归家去见?乡里。我从前想,只要我还留在?京城,还在?考,对很多人?而言是?寄托也是?希望。不过今年春闱无论是?否有?幸高中,我都打算回去了,因为……”
江亦行顿了顿,垂眸笑道:“我想我母亲了,想再见?见?乡里山上?的日出。”
赵锦繁默了很久,问他:“那你?还会?再回来吗?倘若这次或者这次以后的很多次你?又……”不中。
“会?,当然会。”江亦行斩钉截铁道,“毕生所求,怎可轻言放弃。”
夜雨滂沱,未能掩盖他掷地有声的话音。
赵锦繁没?再继续问话了,她低头找了副不错的水墨画带走,因为她身上?只有?从赌坊赢来的巨额银票,不好找零,临时又问荀子微借了几两?来付账。
荀子微看了眼她手里捧着的字画,笑了声:“你?喜欢这个?”
赵锦繁应道:“不错,甚合我意。这位叫青云的画手画技着实不赖,也不知怎么从前没?听过他的名号。”
荀子微道:“你?要是?喜欢,得闲我可以?另画几幅赠你?。”
赵锦繁愣了瞬,反应过来道:“……这画您画的?”
荀子微道:“从前在?军中画过不少舆图,画技还算可以?,闲时兴之所至也曾化名有?过几幅画作流传民间,得你?谬赞了。”
赵锦繁惊叹:“您到底有?什么是?不会?的?”
荀子微回她:“有?的,很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打着伞缓步往前走,就这么走了一段路,怀刃和福贵驾着马车从街头赶来,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两?人?。
几人?乘着马车,在?夜雨中驶回皇城。
荀子微送她到紫宸殿外,看着她转身要进殿门的身影,问:“今晚还没?过,我……需要留在?殿中听侯你?吩咐吗?”
赵锦繁回过身,对他道:“不必,您做得足够多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早朝。”
“好。”荀子微应了声,等她进殿后,在?原地等了会?儿才转身离去。
才走了没?几步,身后沉重的朱红殿门嘎吱开启。他循声望去,见?赵锦繁复又从殿门出来,微微一愣。
只听她道:“如意命人?煮了姜汤,您淋了雨,还是?喝一碗再走吧。”
荀子微回过头应了声:“好。”
紫宸殿内,灯火通明。荀子微随她进殿,沿长廊而入,途径院前,瞧见?被殿内宫人?精心照看的白兔。
荀子微原本是?想喝完姜汤便走的,不过天公不作美,一会?儿工夫,暴雨抽打着屋瓦发出噼啪响声。
他想,还好他们回来的即时,否则怕是?有?伞也挡不住风雨侵袭。
赵锦繁抬眼见?窗外雨势,道:“看来今晚您得多留一阵了。”
荀子微道:“我去东侧空室暂歇,你?若有?事,派人?唤我。”
“好。”赵锦繁应着,心想他对紫宸殿的构造可真够了解的。
雨丝如注,不见?停歇。
紫宸殿后堂书房内,赵锦繁坐在?书案前翻看起了前些天她去藏经阁找来的历年春闱及第的考卷。
本朝春闱主要考的是?经义?、诗赋和策论。经义?便是?以?儒家经典中的某段文句为题,阐明其中义?理。诗赋出题亦有?明确范围,题眼多出自九经、诸子、史书。其中作诗要求甚为严格,需对仗工整,平仄有?序,韵脚齐整,错一字不行。
策论则是?对时政问题进行论述,提出对策的文章。这场考试取试结果如何与考官有?莫大关系。打个比方,倘若考官是?像张永一般圆滑之人?,策论写得过于尖锐冒刺,哪怕立意再好,也难获赏识。
所以?想要及第高中,实力和运气缺一不可。
赵锦繁随手翻了几篇策论,正打算取笔记些什么,一抬手,肘弯不小心撞到砚台,
哐当一声砚台从桌沿跌落,溅了一地墨汁。
她蹲下扶腰去捡,目光落在?泼在?地砖的墨汁上?,下意识回想起年初那夜,被她和孩子他爹撞翻在?地的那方砚台,想起那夜与墨汁一起渗进地砖的汗水,他有?力的腰腹和坚实的臂膀,热切绵长的深吻。
门外忽传来一阵敲门声,赵锦繁抬头望去,见?门上?映着一道挺拔熟悉的身影,心猛然一紧。
她红着脸深吸一口气,抬手轻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起身走去开门。
门从里被打开,她抬眼见?荀子微站在?门前,开口问道:“您有?事找我?”
荀子微从衣襟深处取出一方素帕,对她道:“方才忘了把?这个还你?。”
赵锦繁“哦”了声,抬手接过那方素帕。那方素帕上?尚存他胸前余温,她微一晃神,丝制的素帕从她手上?滑落。
她忙俯身去捡,他也正好伸手,手背不经意相撞碰触。
赵锦繁指尖颤了颤,脑中倏然间划过几道陌生的画面?,神色一滞,五指蜷曲僵硬地收回袖中。
荀子微关切询问:“怎么了?是?不是?又觉得不舒服想吐了?”
赵锦繁望着身后雨幕和眼前这个面?容温和的男人?,笑道:“没?有?。”
只不过就在?刚刚,她记起了一些从前与他独处时的片段。
那些片段里,他们好像都刚从水里出来。
他浑身湿透脱力倒在?岸上?,动弹不得,单薄的衣衫被水浸透,隐隐透出其下健实的肌肉,低而沉的喘息声在?她耳边此起彼伏。
她就压坐在?他身上?,水珠顺着她的发丝一滴一滴落在?他脸颊。
她低头凑近他,手上?匕首毫不留情抵上?他的脖颈,刀刃锋利,轻轻往下一压就划开一条血痕。
正要解决了他,身下之人?忽低喘着笑了起来,盯着同样浑身湿透的她,温热的呼吸一阵一阵打在?她侧脸,软剑用力撞在?她腰上?。
“你?的匕首抵在?这地方不太好吧,陛下。”
“若我偏要这么做呢?”她笑问。
他的剑尖划破她腰间轻薄的衣衫,抵在?她白皙的皮肉上?。
“那就试试看,是?你?的匕首快还是?我的剑快。”

第38章
赵锦繁不知脑海中这一幕是在何种情境下发生的,这一幕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她也不得而知。从前的记忆总是零零散散的,让人难以拼凑完全。
疾风骤雨到深夜才渐渐缓下来,荀子微守到子时,见赵锦繁回屋就寝,寝室灯暗他?才悄然离开。
屋门外人影远去,赵锦繁躺在床上悄然睁开双眼。
次日?一早,屋檐尚挂着晶莹水珠,皇城门前的布告栏上,贴出一张鼓舞应考考生,振奋士气的告举子书。
此次春闱的主?考官也定了下来,一位是翰林院的朱启朱学士,一位是秘书省的言书监,最后一位并不是原先呼声最高的沈谏,而是当今摄政王荀子微。
消息一经?走漏,应试考生议论纷纷。
考官喜恶影响取试成绩,今年?春闱由摄政王亲自?主?考,这位摄政王一向十分低调神秘,没人吃得准他?喜好?什么厌恶什么,考生们对此忧心忡忡。
考官之事沸沸扬扬闹了几天。
这日?早朝过后,赵锦繁依照约定去长阳殿中替他?诵读公文和代笔书写公文回执。
她捧着一本公文册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同正在准备午膳的荀子微谈及此事,道?:“如今外界都对您的喜好?猜测纷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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