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遍地修罗场by锦葵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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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满……意……”
他冷声道:“出去。”
她立刻转身欲跑,但似乎想起了自己是个好男风的男人,于是转回身,直直盯着他道:“都是男人,你?怕什么??”
看?得出她很紧张,紧张到连“您”都说成了“你?”。
荀子微听见她急促凌乱的呼吸声,他越是靠近,她的呼吸声越乱。他垂眸看?着她道:“我怕?那你?说话抖什么??”
她避开这?个问题,强撑着笑道:“看?来是朕想错了,朕还以?为您这?样不事风月之人,让朕过来找您,是另有要事相商。”
荀子微道:“我的确有件事想告诉你?。”
她道:“您请说。”
几息过后,荀子微提剑架在她脖子上。
她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做,惊愕地睁眼。
荀子微道:“我想我们之间,算不上熟稔。请你?谨记,不要再对我做出无礼之举。否则下次,我的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她怔怔地望着他,忽然之间眼里好像失了神?采,低声应了句:“好。”
荀子微看见她失落的样子,不由一愣,手里的剑一松。
她看了眼松开的剑,闷声不语,低头跑出了屋。
荀子微低头去看?手中的剑,心里思考着,方才对她说的话是否过分了些。
但……过不过分都无所谓吧?
他叹了口气?,放下剑,扯开遮在身上的绸巾,正打算穿上衣服,扫了一遍屋里,却发现方才放在桌上的衣服不见了。
最后他在温泉池中找到了他所有的衣服,每一件都湿透穿不了。
荀子微:“……”
很显然这?些衣服是被人丢进温泉池里的。他自己当然不可能做出这?种事,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
是她干的,趁他不注意的时候。
难怪她那么?着急跑,是怕他发现找她算账吧,故意低着头,是怕他看?见她在偷笑吧!什么?惊愕失落,全都是装的。
荀子微眉心紧蹙,一字一顿叫出她的名字。
“赵、锦、繁!”
次日清晨,他穿着从定国公处借来的衣衫出来,撞上了赵锦繁。
她关?心地朝他望了眼道:“仲父,这?身衣裳可还合身?”
荀子微失笑:“你?可真大胆,就不怕我真杀了你??”
赵锦繁道:“眼下您还有要用我的时候,不会?轻易对我下手。”
荀子微道:“迟早会?有那一日。”
赵锦繁只是回道:“到那个时候,也请您谨记,我不会?对您手下留情。”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荀子微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道上,敛眸静思。
昨夜他入浴前脱下衣衫之时,发现衣袖上莫名沾了深色颜料粉末。过后他回想起这?些粉末是当时在路上遭遇刺杀,她凑近他时,从她脖子上沾来的。
于是在她夜里来访时,他用软剑在她脖子上蹭了蹭,果在她喉结处发现了相同的粉末。
女戏子扮男角的时候,也常用类似的颜料粉末加深喉结。
当然她本身长得瘦削阴柔,一个男子常被人嘲讽无阳刚之气?,想通过此?法增点男子气?概也不是没可能。
寿宴后没几日,便传来消息,说先前行?刺赵锦繁的那群人已被一网打尽。
寿宴当日那群刺客埋伏在半道打算再次对赵锦繁动?手,但好巧不巧赵锦繁御辇坏了,换乘了他的马车,幸运躲过了截杀。
但那群刺客就没那么?好运了。听说不仅没行?刺成功,还失手被擒。
至于怎么?被擒的,就要问那位传闻中草包无能,但每次都幸运到不行?的陛下了。
沈谏连声叹道:“咱们这?位陛下是个有手段的,着实不好对付。”
荀子微道:“不好对付,那就把她送走。”
沈谏问:“您想怎样?”
次日早朝之上,数名朝臣提起今岁欠收,天?灾频发,请陛下顾念百姓疾苦,前往国寺祈福。
等赵锦繁祈福半月,从国寺回来,又有臣子提议让她出巡。皇帝出巡是为视察地方官员,体察民?情,显天?子威仪,是历朝历代皆有之事。
不过……
坐在高台之上的赵锦繁,瞥了荀子微一眼:“上回是祈福,这?次是出巡。这?一出巡就得数月之久,朕这?一去,朝中可就是您的天?下了。”
祈福、出巡,以?各种借口
调她离朝堂,为的就是要彻底架空她。
荀子微道:“不好吗?你?活了这?么?久还没出过京,就当出去走走散散心。”
赵锦繁深深看?他一眼,道:“我出过京,也去过很远的地方。”
荀子微莫名觉得那次出京对她而言似乎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很快,出巡事宜、日程便定了下来。
一月后,荀子微前往皇城南面丹凤门,送她出行?。
她还笑着说:“朕一走,您可就寂寞了。”
“不会?。”荀子微肯定道,“最好不见。”
“借您吉言。”赵锦繁道了句,坐上出行?的御辇,随同行?的禁军、官员消失在前路。
周遭突然间清静了,清静到他有些不习惯。但很快他就陷入了忙碌之中,无暇再顾其他。
他派去与她同行?的官员偶尔会?飞鸽传信回来汇报关?于她出巡的近况。
最近一次传信说,他们一行?将要抵达浮州,陛下沉迷游历,乐不思蜀。陛下的一举一动?尽在监视中,出不了岔子,请君上放心。
皇城的日子平静祥和,日复一日,重复且枯燥。枯燥到让荀子微想起了赵锦繁离开皇城前说的那句话。
一日早朝过后,他接到了一封密信,决定出京一趟。
“您说您要出京?去哪?”沈谏问。
荀子微道:“北边。”
他没说具体去哪,只是指了个方向。
“我不在这?段时日,朝中之事由你?代掌。”荀子微对他道。
沈谏问:“您这?次出去是为公事还是私事?”
荀子微道:“私事。”
沈谏瞥他一眼道:“臣怎么?觉得此?事似乎不好解决,看?样子还挺危险。”
荀子微道:“还成。”
沈谏了悟,通常荀子微口中的“还成”就等于常人的“很难”。
荀子微道:“我明日就启程。”
“好吧。”沈谏道,“您走之前还有什么?特别要交代的?”
荀子微难得调侃他一句:“你?是指遗言吗?”
沈谏笑道:“您一定要这?么?想,臣也没办法。”
荀子微很少想关?于“死”的问题,鬼使神?差地就想到那日寿宴途中,赵锦繁说她死了他也必须死,还要跟他一起到黄泉作伴。
他决定成全她。
“我死了,赵锦繁不能独活。”荀子微临行?前特意交代道。
第62章
沈谏品着这?话,啧啧了几?声,道:“说起来眼下陛下也正在?北方,说不定您这?一去,还能同她遇上。”
荀子微道:“不会。”
他与她虽同去北方,但目的地不同,而且他们之间也没有相?熟到,值得他浪费时间,特意?跑去探望她的地步。
想必赵锦繁不会想见到他。
他当然也一样。
安排完朝中各项事宜,荀子微启程往北而去,骑着马没入远山苍翠之间。
他马不停蹄行至连州驿站,收到了飞鸽传信,信上是关?于赵锦繁的消息,上头?写说御驾已行至浮州,一切如常。
看完传信,稍歇片刻后,荀子微继续启程。以?他的脚程,走官道不出半月便能抵达目的地。
不过行至半道,出了个意?外。
因连日暴雨,致使山石滑坡,前边道路正在?修整,车马难行。荀子微不得已只能改走水路,从浮州绕行。
荀氏产业遍天?下,行商这?一块一直是荀无?玉在?管,荀二掌荀家漕运,很快就?替他安排了一艘商船出行。
船夫在?渡口接他上船后,问道:“主家,这?是打?算去哪?”
他出行从简,并未透露身?份,船夫只知他是荀家人,至于是哪一房哪一支就?不知了。
荀子微望向远方,回他说:“去沃城。”
船夫听见沃城两字,脸色变了变,语气微妙地道:“那可是个好地方啊,富得流油,风光又好,只是……”他没再多?说下去。
船自渡口行出,驶入宽阔江面,沿途穿过崇山峻岭,峰峦峭壁,连行数日后,大船停靠在?了浮州沿岸渡口,船夫和随行船工下船补给食粮。
回来之时,几?个船工说起下船时的见闻。
“你说这?万寿观那,怎么停了那么多?官轿?”
“听说是陛下在?那为国祚祈福,还顺道率百官一道替摄政王求了三道符。”
荀子微坐在?船舱内,听人提起赵锦繁和自己,眼皮跳了跳。
船舱外,船工的声音继续传来。
“求了哪三道符啊?”
“还能是哪三道?不就?是人生?三大件嘛,平安符,姻缘符,求子符。”
荀子微一点也不相?信赵锦繁会如此好心为他考虑。
“陛下求符心诚,大臣们都赞陛下孝感动天?呢!”
荀子微冷笑了几?声,孝什么孝?这?些大臣真是什么马屁都拍得出来。
“不过……我怎么记得,这?万寿观的符不太灵验。”
“何止是不灵验,简直是诅咒。”
荀子微闻言眉心微蹙。
“前头?咱们船队经过浮州时,二毛求了一道平安符,结果第二天?就?遇上水匪,差点折了半条命。”
“我还听那观旁卖甜汤的老婆子说,她年轻时去那给儿子求了道姻缘符,结果儿子四十了还没娶。”
“姻缘符都不灵,你指望它求子能灵验?别保佑你断子绝孙就?算好的了。”
荀子微:“……”
真是劳她惦记了,走到哪里都不肯放过他。
两个时辰后,船工补给完粮食和水等物品,准备继续行船。
荀子微在?船舱闭眼静休片刻,忽听船夫在?外有事求见。
他道了声:“进。”
船夫听见他话音,打?开船舱门走了进来,禀道:“主家,外边有个小公子,想搭咱们的船暂行一程。这?小公子挺可怜的,说是父母双亡,家业又被远方叔父抢了去,他被那位远方叔父欺负得有家不能回,被迫离家找生?路。”
荀子微问:“渡口没有其他船吗?”
船夫道:“有是有,不过只有咱们和他顺路,他不多?呆,只搭到下一个渡口。”
荀子微道:“行,让他上来。”
船夫得了他允许,才吩咐船工放那位可怜的小公子上船。
一切准备就?绪,载上那位小公子后,船离开渡口,继续向前行进。
那位小公子十分懂礼,上了船放下行李,立刻去了船舱向荀子微道谢。
“多?谢主家心善,愿意?载我一程,在?下感怀于心,您……”
荀子微坐在?窗边,正朝远处江面望去,陡然听到这?个声音,眉心一皱,转过头?去。
那位小公子在?看清他的脸后,怔在?原地,脸色煞白?,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船夫见那位小公子忽然间一副中邪的样子,好心问道:“这?是怎么了?你还好吧,小公子?”
那位小公子扯着僵硬的嘴角,强撑着笑道:“我就是……从来没见过长得像主家这?般好看的人儿,一时看呆了哈哈哈哈哈。”
她心虚的时候常常喜欢用笑声掩饰。
船夫忙接上她的话,道:“那是,我们主家不仅仪表堂堂,心地也好,知你孤身?一人在?外,多?有不便,二话没说就?允了你上船。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可不是人人都像你那远方叔父一般黑心肠。”
听到远方叔父四个字,她的脸色更难看了,她很希望船夫大爷不要再多话了,连连朝他摆手。
但是大爷很好心,见她脸色不对,以?为是自己提到了她的伤心事所致,忙安慰她道:“小公子莫要难过,等来日你出息了,回去定要给你那个抢走你家业的黑心肠远方叔父几?分颜色看看。”
那位小公子干笑了几?声。
她口中的黑心肠远方叔父凉凉地瞥了她一眼,吩咐船夫先出去。
船夫应声退下,船舱门嘎吱被带上。
幽暗的船舱内,只剩他与她。
“你怎么在?这??”
“您怎么会在?这??”
“你不是在?道观祈福?”
“您不是在?京城?”
“……”
“……”
“我先问的。”
“您先说。”
船舱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谁也没开口回答。
荀子微看着她,想起先前他收到的飞鸽传信,每一封都无?一例外会提到,她的一举一动皆在?监视之中,请他放心。
呵,这?就?叫皆在?监视之中?
人都跑到他跟前来了。
不过以?她的能耐,想要神不知鬼不觉躲开那群人的监视,也并非难事。比如借口要在?道观闭门清修祈福,请替身?代为假扮成?她,她自己则金蝉脱壳跑了出来。
赵锦繁也在?看着他。那个眼神仿佛已经猜到他为何离京北上,就?像他只看她一眼就?能猜到她是怎么跑出来的一样。
荀子微道:“猜到了?”
赵锦繁答:“一点点,我只能肯定您出京是为了私事,并且还是桩不怎么好办的私事。至于您具体是为了什么事,此行的目的地又是何处,那就?不晓得了。”
“您呢?”她问。
荀子微道:“只猜到你是怎么跑出来的,至于大周陛下究竟为了什么私自偷跑出来,又究竟要去何方,我也暂且不知。”
她与他相?视片刻,默契地不再多?问。因为多?问无?意?义,他们都清楚对方不会回答。
赵锦繁打?开船舱门,江风涌入船舱,吹散一室沉闷。
她嫌里头?闷,跑去了甲板吹风。
荀子微跟了出来,靠在?船杆,朝她望去。
习习江风吹乱了她前额发丝,他第一次察觉她发丝如绸光滑柔软,脸颊似白?玉一般莹润透亮,如同琼英腻云,浓密纤长的眼睫下是一双勾人的含情目,唇如夏樱饱满红润,笑时皓齿微露,他承认她极美。
美得违和。
譬如那两条又粗又深的剑眉,挂在?她脸上,怎么看怎么刻意?。
她察觉到他探索的目光,叹了口气,道:“我不能告诉您我去做什么,但我答应您,办完这?件事,我立刻就?回去,绝不耽误正事。”
荀子微道:“我知道。”
“你要是一直不回去,你那位替身?怕是会很难做。”
赵锦繁道:“您既然都知道,那为何一直莫名其妙盯着我看?”
这?个问题荀子微也问了他自己。
到底为什么呢?
他想了想,用她说过的话,回答她:“从来没见过像你这?般好看的人儿,一时看呆了。”
她愣住了,久久没有回神,默了好半天?,尴尬地回了句:“您也好男风?”
荀子微道:“我不好。”
她看上去更尴尬了,不知在?想什么,低头?抿唇,饱满的唇瓣被抿出血色。
荀子微看她那副样子,对她道:“只是单纯夸奖。”
她松开紧抿的唇,笑了笑:“那多?谢您夸我了。”
荀子微道:“嗯。”
临近黄昏,船工用刚从江中捕捞的鱼虾和先前在?渡口补给的白?米,简单做了锅鲜味捞饭。
众人围坐在?一起用饭。
赵锦繁捧着碗坐在?他身?旁吃得欢,她看上去很喜欢味鲜的东西,她说船工的手艺比御厨好太多?,这?捞饭口味好极了。
其实船工手艺一般,只不过鱼虾都是现捕的,吃个新鲜劲。
荀子微对她说:“口味一般,还有更好的。”
赵锦繁好奇问:“更好的?”
荀子微应道:“嗯。”
赵锦繁笑道:“有机会我想尝尝。”
荀子微道:“我的意?思是,我做的更好。”
赵锦繁一愣,低头?闷声扒饭:“那没机会了。”
落日余晖洒满江面,泛起金光粼粼,江天?一色,辽阔无?边。
赵锦繁望向远处开阔的江面,道:“我会在?下个渡口下船。”
荀子微道:“船还有两个时辰靠岸。”
赵锦繁叹了口气,面露嫌色,摊手无?奈道:“看来我还得跟您一起再待两个时辰。”
荀子微:“呵。”
那个时候,他们谁也没想到,这?条船永远也不会靠岸。
皇城南面丹凤门城楼上,荀子微渐渐从过去的回忆里醒过神来。
他想今日一个人的晚膳,就?做她喜欢的鲜味捞饭。
也不知道,她在?玉苍山如何了?
玉苍山脚下,轻水镇。
赵锦繁看了眼在?她左边正板着脸生?闷气的楚昂,又看了眼在?右手边笑眯眯的沈谏,摇头?叹了口气。
到底是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的,还要?从他们一行车马临近玉苍山那会?儿开始说起。
沿路都是成片的稻田,稻叶在微风中摇曳,光泽盈盈,如绿浪在碧海翻涌。
楚昂骑着马和她的御辇并行,一路上他笑容洋溢,望着无边无际的稻田,对赵锦繁道?:“美景在前,只你我?同行,没有碍眼的第三人?真好。”
他这话刚出口,走在他身后的叶闵用?力咳嗽了几声?,提醒他第三人?的存在。
少将军今日心情甚好,格外?开恩表示:“你勉强不?算碍眼。”
叶闵眼角一抽:“……”
然而楚昂难得的好心情,很快就被?出现在前方的一幕所打?断。
前方稻田深处,有一人?身穿麻衣,头戴斗笠,正带领这一众户部官员,与邻近的农人?一道?弯腰在地里干活。
细密的汗珠自他苍白的额前滑落,他仿佛浑然不?觉,只低头认真看着手?中绿稻,露出欣慰的笑容。
楚昂看见眼前这张熟悉又做作的小白脸,眉头一瞬紧皱。
赵锦繁看着眼前人?,愣道?:“那是……沈卿?”
沈谏仿佛正专注,忽听有人?唤他,抬起头来,见皇帝御驾在前,连忙放下锄头,上前朝赵锦繁行礼:“陛下。”
赵锦繁请他免礼,道?:“你怎在此?”
沈谏道?:“回禀陛下,今日是户部每月例行巡查屯田的日子,臣刚好在此巡田。想不?到这么巧偶遇陛下。”
楚昂在旁道?了句:“不?巧,满朝文武都知道?今日会?来玉苍山祈福,想要?偶遇有什么难的。巡查屯田这种小事,还需要?相爷你亲力亲为吗?你平日那么闲吗?”
沈谏沾了泥的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道?:“公务虽忙但臣总不?忘常来地里看看,常言道?农为天下之?本,谏身为一国宰辅,自当亲力亲为常事农耕,为天下之?表率,再?脏再?累又有何妨,能为陛下分忧就是臣最大的心愿。”
赵锦繁感怀道?:“能有沈卿这样的臣子,实是朕之?幸。”
楚昂听得牙酸。
叶闵道?:“摄政王亦是如此,为社稷尽心竭力,不?辞辛劳。比相爷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谏:“……”
叶闵桀骜,身居高位,武艺超群,因早年比试惨败于荀子微,后又为他人?格所折服,拜于他麾下,听令于他。
赵锦繁转过头瞥了叶闵一眼,开始思考起了荀子微之?所以派叶闵跟来的原因。
楚昂听见沈谏被?打?压,连声?应道?:“说的不?错。”
又朝沈谏呵呵几声?,揪着他话里的漏洞,道?:“常事农桑,难免晒伤,如你身边这群农人?一般,皮肤黝黑,怎么单你脸白得发光。”
沈谏委屈道?:“臣天生长得白,晒不?黑。”
楚昂:“……”
赵锦繁对楚昂道?:“子野,莫要?无礼。”
沈谏忙道?:“无妨的,都是小事。”
楚昂心头堵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如鲠在喉,道?:“时候不?早了,我?等?要?赶去国寺,还请沈相莫挡道?。”
沈谏道?:“此处不?少屯田是由国寺僧众所耕,臣也?有一些相关事宜需前往国寺询问住持,正好与陛下同路。”
赵锦繁道?:“既然顺路,那便一道?走吧。”
沈谏就等?赵锦繁这句话,不?顾楚昂想要?杀了他的眼神,立刻应道?:“是。”
几人?同行继续朝国寺而去。楚昂脸上洋溢的笑容,转而跑到了沈谏脸上。两人?骑着马,分走在赵锦繁左右两侧。大队人?马由官道?来到玉苍山脚下,沿途经?过一城镇,镇牌名上写着“
轻水”二字。
轻水镇依山傍水,景色秀丽。镇上似乎正庆祝什么节日,长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两旁搭起好几处戏台子,戏台旁站着一群奇装异服的镇民,有的镇民身上还泼满了红漆,看上去就像染血一般,看上去阴森诡谲,血腥至极,引人?不?适。
楚昂瞪大了眼望着那群镇民,问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叶闵道?:“佛诞将至,每逢节日此地的镇民都会?举办庆典灯会?,搭戏台,唱戏文。”
楚昂道?:“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他们做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叶闵道?:“那是因为他们要?唱一场特别的戏。”
赵锦繁问:“什么戏?”
出行前摄政王交代,此行一切指令听从陛下,陛下的话要?有问必答。于是叶闵恭敬回道?:“回禀陛下,正是女鬼浴血。”
赵锦繁想起来玉苍山的路上,叶闵提起过的此处三大名景。
第一景,黄金满地。指的是金秋时间,稻子成熟放眼田野皆是无边无际的金色。第二景,神佛满山,因这一带山上道?观佛寺林立而得名。第三景便是这女鬼浴血。
楚昂听见女鬼浴血四个?字,脸色格外难看。方才路上叶闵要细说此景时,他立刻找了个?借口阻止对方开口。
赵锦繁知道?,这是因为他一个小秘密。英勇无比的少将军,不?怕天,不?怕地,不?怕爹,但怕鬼。
当然这一点他本人?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但他不?承认不?代表别人?看不?出来,沈谏瞥了他一眼笑道?:“这事臣也?略知一二,说来话长……”
赵锦繁瞥了眼楚昂泛青的脸,道?:“算了沈卿,鬼怪之?事多是无稽之?谈,不?提也?罢。”
楚昂应和道?:“正是。”
沈谏笑道?:“谁说这事和鬼怪沾边了?”
楚昂松了口气,道?:“既然此事与鬼怪无关,做什么要?叫女鬼浴血?”
沈谏道?:“少将军可知,此地缘何要?叫轻水镇?”
楚昂哼道?:“我?怎知。”
赵锦繁顺着沈谏的话问:“为何?”
沈谏道?:“因为这地方水不?宜用?来养稻种粟,水不?能被?人?所重用?,所以叫做轻水。”
楚昂皱眉:“那这又和女鬼浴血有什么关系?”
沈谏道?:“自然有关。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这地方的水明明不?宜中稻,沿途却尽是稻田。”
楚昂道?:“的确奇怪,这是为什么?”
沈谏道?:“很久以前此地的确是不?种稻的。”
楚昂道?:“这我?知道?。”
沈谏道?:“因为水的缘故,这地方虽有肥沃土地却很难种出稻来,这导致当地没有自产粮,买米得去别地,平日还好,一到饥荒之?年就饿死许多人?。”
“当地有位县令,名叫裴瑾。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在当地田间潜心考察研究多年,终于种出了一种生命力极强的水稻,哪怕用?本地的水灌溉,也?能结出成串的稻穗来。”
“这对当地百姓来说是桩了不?得的大功德,百姓敬他爱他,为他建祠立庙。很快这位裴县令就因这一功绩,升迁至户部郎中。他还曾扬言要?种出能在北地一年三熟的稻子。北方的稻通常都是一年一熟,倘若真的能种出这种稻,就能让更多百姓吃饱饭。届时不?仅他功德无量,前途也?必定无量。”
“一个?人?一旦前途无量,姻缘也?就找上门了。有不?少高官要?将自己的千金下嫁于他,但他一个?也?不?要?,只要?华娘。”
赵锦繁道?:“华娘?”
楚昂道?:“是谁?”
沈谏道?:“华娘是轻水镇的一名农女,姿色妍丽,聪颖能干。与裴瑾青梅竹马,感情笃深。裴瑾要?与她完婚,却遭到了他父母兄长和那些爱戴他的百姓们反对。”
楚昂哼了声?:“想也?知道?是嫌那姑娘的家世,配不?上他如今的身份。”
沈谏道?:“这只是原因之?一,华娘出身贫寒,家中有幼弟,父母为了供幼弟读书,早早把她推去给了镇上有名的地头蛇做妾,得了一笔礼钱。后来那地头蛇死了,那地头蛇的夫人?看她年纪轻轻可怜她,就放了她回乡。回乡之?后,她遇到了昔年的青梅竹马裴瑾,再?相逢他已有功名在身,而她已是他人?寡妾。”
“但越是不?可能的关系,越是容易擦出火花。”沈谏说到此处,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赵锦繁,余光隐约落在她小腹上。
楚昂也?看向?赵锦繁,视线与沈谏交汇,驳道?:“有什么不?可能的,青梅竹马绝配。”
沈谏:“……”
“那这之?后呢?”赵锦繁问。
沈谏道?:“两人?暗中私会?多年,裴瑾对华娘一片痴情,在功成名就后不?顾所有人?反对,毅然决然娶了华娘。虽然不?被?世人?所看好,但婚后两人?琴瑟和鸣,恩爱非常。”
楚昂抱胸道?:“这也?算是一段佳话。”
沈谏冷笑一声?:“如果故事停留在这里当然算是佳话,只不?过……”
楚昂瞪他:“少卖关子,直说。”
沈谏道?:“见两人?如胶似漆,从前反对的声?音也?逐渐淡了下来,直到三年前浴佛节那一日,轻水镇上张灯结彩,戏台高筑,人?们结伴到湖畔放生祈福。一条条祈福的锦鲤被?放入河流之?中,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湖中锦鲤之?上。鲜艳的锦鲤甩尾入水,卷起阵阵水花,人?们正笑看这眼前这一幕,可渐渐地站在河边的众人?谁也?笑不?出来了。”
楚昂莫名觉得沈谏语气阴森森的,蹙眉道?:“为、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