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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遍地修罗场by锦葵紫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2-18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她?一次又一次地尝试下,稻子的事?初见成效。她?还没来得及为自己?高兴,她?的夫婿就已经迫不及待对世人公布说他?很快就能种出一年三熟的稻子。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天晚上,他?告诉她?,他?很快又能高升了时兴奋又贪婪的嘴脸。”
不知为何,说到此处离娘忽话音一顿,陷入了沉默。
小高县令追问了一句:“那再后来呢?”
离娘目光幽深道:“再后来他?……病死了,我守了寡,跟人四处打?听到了浮州,辗转来了这里。在这之后的事?你都清楚了,不……”
离娘朝他?笑道:“应该说在这之前的事?,你也?清楚。你这个人啊,要不是从哪里打?听到了些跟我有关的事?,心里憋得慌,是不会这么着?急要要问我的。”
小高县令道:“你说得对,我是去打?听了。我得清楚我未来妻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离娘道:“多谢你青睐,不过我没有再成婚的打?算。”
小高县令愣住,咬牙切齿问她?:“那?我们?之间又算什么?”
离娘抬起食指点了点他?的胸膛,笑着?告诉他?:“算……特别的朋友,你很不错,我很满意。”
小高县令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良久叹了口气,对她?道:“离娘,不,华娘。我不管那?个男人是怎么死的,我只希望你能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
离娘道:“我当然?会留在这里。”
她?笑望夜色下茫茫田野道:“为了脚下这片黑土,也?为了我自己?。”
“浮州可是块宝地啊。”离娘朝站在她?身?后的男人笑道。他?身?后的那?个男人没说话,走到她?跟前低头开始吻她?。
赵锦繁懵住了。这两人怎么一言不合,就莫名其?妙亲了起来?
她?一阵手?足无措,转过身?却撞上一堵人墙。荀子微不知何时静悄悄站在她?身?后,看样子像来了有一会儿了。
赵锦繁:“……”
荀子微抬手?将跌进他?怀里的人扶稳,朝后退开一步。
赵锦繁站定?,看见他?的动作后微愣。良久,好像明白了什么,低头笑了声,若无其?事?地解释了一句:“我来找水喝。”
荀子微道:“我也?是。”
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静默。留在禾高乡的最后一夜,在彼此无言中度过。
次日一早,离娘找来了村里的驴车,送他?们?去往就近城镇。村里的姑娘婶子们?来同他?们?道别,在一句句“一路顺风”中,还夹着?几句:“等孩子满月记得给我们?送红鸡蛋过来。”
“一定?,一定?。”赵锦繁在荀子微连连皱眉下,笑着?应道。
驴车顺着?田埂一路直行,乡民们?淳朴的脸渐渐消失在眼前。赵锦繁从驴车稻草堆里站起身?,朝四野望去,金灿灿的稻梗接连着?无边天际。
她?闻着?四野泥土混合着?稻穗的气息,想起昨夜离娘说过的话。
浮州是块宝地,充满无限可能。
赵锦繁对身?边人道:“仲父,您知道吗?”
看向她?:“嗯?”
赵锦繁道:“禾高乡的稻穗长得最高,长水乡水塘里的蜃蛤长得最肥美,玉桂乡的蒲草长得最盛,编成的蒲席坚韧光滑……浮州像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假以?时日,定?能绽放光彩,惊艳世人。”
“在我手?上。”她?对他?道。
荀子微笑了声,不置可否。过了好半晌,不知出于什么理由,凝着?她?道:“拭目以?待。”
到了临近镇口的地方,他?们?从驴车上下来。等驴车走远后,赵锦繁朝荀子微挥手?道了别:“就在此地别过吧,祝您此行一切顺遂,后会有期。”
“以?及别忘了你我之间的交易。”她?笑着?补了句。
她?正欲走,荀子微却叫住了她?:“等等。”
赵锦繁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还有何事??”
荀子微让她?在此处等他?一会儿,没过多久他?骑着?马,带着?一套男人衣冠回来,递给她?道:“此地不比乡间人多眼杂,记得换上。”
“知道。”赵锦繁接过衣冠,在身?上比划了一阵。她?本?也?打?算立刻找来换上。
荀子微别过脸:“不用比,是你的尺寸。”
赵锦繁想到什么,动作一顿:“……嗯。”
“还有。”荀子微从袖中取出一枚响箭交给赵锦繁,“如若遇到危险,打?开此物,这附近有我的人,见到信号会过来。”
赵锦繁接过他?手?里的响箭,道了声:“多谢。”
不过还是希望用不到。
荀子微交代完,骑着?马走了,没过多久消失在了她?眼前。
赵锦繁收起他?给她?的东西,启程去往自己?要去的目的地。她?并不熟悉当地的路,接连三日连问带打?听,摸索着?从与荀子微道别之处,一路往东,途径乌留山,顺着?从山上下来的河,走到了一处繁华小城。
进了城问了好几个路人,才找到了她?想要找的那?处地方。那?是一座宅邸,坐落在城中富人聚集之地。
赵锦繁走到那?座宅邸跟前,望着?紧闭的朱红色大门,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她?深吸了一口气,上前叩响了门环。过了很久,有位老仆来开门,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问道:“你找谁?”
赵锦繁眼睫颤了颤,笑道:“我找叶夫人。”

老仆皱眉道:“哪个叶夫人?这儿没有叶夫人。”
赵锦繁愣了愣,才想起她的母妃如今已经不姓叶了。她改口道:“我想求见贵府的夫人。”
老仆道:“夫人事忙,你可事先有约?”
“没有,但……”赵锦繁道,“烦请你通报一声,就说阿臻来见她了。”
她抿了抿唇,添了句:“夫人她很想我。”
老仆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走去里院通报。
赵锦繁站在朱红大门外等待,手心紧握成拳,期待又忐忑。
她的母妃出身将门,从前?久居雁门关。原本与她那位多情薄幸的父皇无甚交集。
直到有一年?,她父皇出巡北地,途经雁门关,恰好见到了她母妃骑马射箭的英姿。他见惯了京里的温香软玉,这一路出行又素了许久,乍一见这野性十足又难训的美人,立刻来了兴趣。
使尽浑身解数欲夺美人芳心,她越是拒绝他越来劲。终于在这位情场老手,欲擒故纵,英雄救美,山盟海誓等等攻势下,她母妃动了心。
她不顾一切跟他进了宫,起初也得宠过一阵,但很快那个曾经对?她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男人就厌弃了她,另结新欢。
那个男人说她脾气太硬,嫌哄她费力,又说她不懂讨好男人,在床上还?要?他伺候,麻烦又无趣。母妃不懂为什么从前?对?她千依百顺情深义?重的男人忽然?变了样?她不停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越反省越痛苦。
她学?着去小意讨好,放下马鞭和弓箭,又学?琴又吟诗,想要?挽回?父皇的心。可等她变成了父皇口中想要?的样子,他又嫌她失去了自我,没了原来那股劲。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无论她再多做什么,他总能挑出各种?各样的毛病。并不是因为她不好,只是因为他不上心了。从前?她越是推开他,他越是要?粘上来,现在她越是纠缠,他越厌弃她。他越厌弃她,她就越不甘心。
到后来他都快忘记有她这么个人了,她还?在等他回?心转意。赵锦繁成长岁月里,总是能见她省吃俭用,花大笔的银钱,向?父皇身边的宫娥太监买跟父皇有关的消息。她想知道父皇有没有想起过她,但每次听到的都是父皇和其他女人如何欢爱的消息。
赵锦繁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可能她自己也不怎么明白。她也曾寄希望于赵锦繁,希望父皇看在他们有一个“儿子”的份上,多来看看她。可惜事与愿违,因为赵锦繁生辰时刻被?说不吉,父皇更厌弃她们了。
她希望赵锦繁去争去夺,可赵锦繁怎么也“不开窍”。她痛恨地问赵锦繁:“你为什么不争气?”
赵锦繁握着想送给?她的花枝低下头。她太想要?父皇爱她了,可是他半点都不肯,所以?赵锦繁上前?抱了抱她的大腿,告诉她说:“不要?紧,我会?爱您。”
那天是赵锦繁五岁的生辰,父皇在贵妃宫里陪小公主认字,她的母妃紧抱着她哭了很久。这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靠在母妃怀里。
她以?为母妃也需要?她,不过没几?天,母妃不知道听哪个宫娥说,父皇是想她的,只不过觉得九皇子不吉,才一直不过来。她给?了那个宫娥一大笔钱,然?后把赵锦繁丢给?了奶母。
赵锦繁抓着她的袖子恳求她,不要?丢下她。哭着追她跑了一路,她都没回?头。她说等父皇来找她,一切都会?好的,到时候她再来接她过好日子。但赵锦繁知道,不会?有这一天。
偶尔母妃也会?过来探望她,给?她带一些好吃好玩的。母妃总说让她再等等,再等等就好。后来她来探望的次数越来越少,赵锦繁也不再期盼她来了。
再后来父皇病倒了,储位之争过后,赵锦繁“幸运”地成为了储君,她很高兴终于能母凭子贵与父皇并肩而立。从前?的贵妃死?了,父皇封她做了新贵妃。
那会?儿父皇还?没病糊涂,封妃典礼上,父皇夸她容颜不减当年?,她很高兴,笑得合不拢嘴,赵锦繁想这大概是这些年?她笑容最灿烂的时候。
她笑着靠在父皇怀里,问他可还?记得当年?他们初见时的样子?父皇说:“记得,当然?记得!我记得你坐在船上采荷,朕还?为你做了首诗。”
她闻言怔住,久久无言。因为她从来没去采过荷,采荷的是丽妃。她的笑容僵在脸上,又问父皇,可还?记得她的小名,当年?他们彼此交付那晚,他喊了很多遍,说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父皇又答:“记得,当然?记得,你叫……叫阿妙。”
她的笑容彻底消失在了脸上,阿妙不是她的小名,是贤妃的。她精心打扮的脸,在那一刻显得有些滑稽。原来他早就忘了她是谁,可能连她自己也忘了自己是谁。
封妃宫宴还?在继续,宴上笑语欢歌不断,后殿却传来消息说——
叶贵妃自缢了。
好在有宫人察觉不对?劲,冲进去救下了她。赵锦繁赶去的时候,她奄奄一息倒在地上,面如死?灰。赵锦繁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说自己很绝望也很后悔,痴缠了那么多年?,最好的岁月全都错付了,没有办法回?头了,骄傲、自尊全都丢了,呆在这宫里也没脸可活。
她问赵锦繁,她还?能怎么办?赵锦繁说:“错了就错了。没有办法回头,那就向?前?看。东西丢了就再捡起来。但……”
“无论如何千万不要放弃自己。”
虽然?这很难,不过她愿意试试。于是赵锦繁在与她一起出宫祈福时,设计了一场意外走水,让叶贵妃丧生在了火里,得以?重生。
她临走前?抱着赵锦繁,说她舍不得她。赵锦繁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不知是怕动了之后她就立刻会?放开,还?是因为不习惯。
她说等安顿好了就会?想办法悄悄给?赵锦繁传信。前?不久,赵锦繁在浮州收到了她的传信。
她在信里说自己在沿边沥城过得很好。她在入宫前?是个十分能干的女子,出宫之后靠着一百两本金白手起家,不过一年?多功夫
已在沥城商界小有名望。还?和当地最有名望的乡绅有了一段情,那位乡绅很尊重她也很疼爱她,事事以?她为主,继子继女也很孝顺,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信的最后,她说她想阿臻。
此时此刻,赵锦繁站在朱红大门前?,等待着她出现。等了许久,她没来,那位老仆出来说:“久等了,夫人正替小姐梳头,请您先去正堂坐会?儿。”
赵锦繁愣了愣,双手扯着袖子,静默许久后“嗯”了声。
她随老仆去了正堂,在紫檀木椅上坐了大约一刻钟,一位和她一样长得上扬凤眼的妇人朝正堂走来。
她看见赵锦繁坐在正堂,怔了怔道:“竟真是你。”
赵锦繁藏起无措的手“嗯”了声。
她的眼里没有期许,只有错愕:“你怎么会?来这?你不是在浮州?没人跟着你?你私自出来的?那位摄……不拘着你?”
正问话,一位看上去比赵锦繁略小几?岁的小娘子从后院跑来,缠着她道:“母亲,你答应要?陪我翻花绳,怎么就跑这来了?”
她看了赵锦繁一眼,强笑了几?声:“母亲正好……有客。”
那位小娘子闻言,朝赵锦繁望去,好奇问:“这位小公子是谁?好生俊俏。长得还?同您有几?分像呢!”
她尴尬地扯了扯唇角,道:“这位小公子是我……一位远方表亲。”
“那我应该称呼一声表兄才对?。”小娘子朝赵锦繁行了个平辈礼,羞答答喊了声,“表兄。”
赵锦繁默然?看了眼她的母妃,没有应声。
她母妃笑了几?声掩饰尴尬,对?她道:“来了就一道用个午膳。”
赵锦繁“嗯”了声。
午膳时,她母妃夹了几?块葱油煎鱼到她碗里,说她瘦让她多吃些。赵锦繁盯着碗里的鱼没法下筷。
饭用到中途,她母妃向?她提起:“上次在信里问你的事怎么样了?”
赵锦繁微愣:“什么?”
她母妃道:“就是为阿年?谋个好差那事。”
阿年?是她继子的名字。仔细想想她的传信有一半都在跟她说,自己这位继子如何能干,如何了不得,如何能堪大任。
赵锦繁很难过,为自己只看到信的最后一句而难过。
或许当初母妃走时说舍不得她是真心的,不过母妃现在已经有了新的家人和新的生活,她不该再打扰了。
用完午膳,赵锦繁没有再多留。她答应过荀子微办完事就要?尽快回?去,现在事办完了,也该启程了。
她背着包袱,骑着马顺着原路返回?,一路行至乌留山已是入夜时分。
山上起了一层浓雾,不便再行路。她在一棵靠进山溪的老树旁暂时落脚。
漆黑夜色下,她独自静坐在树旁,视野不清使得她的听觉格外敏.感。她察觉到前?方有脚踩过枯叶响起的咔嚓声,有人在浓雾中朝她逼近,不止一个人。
荒山野岭,夜间偷袭,来者不善。
赵锦繁的手在抖,她的马突然?间开始嘶鸣,她装作起身安慰马匹的样子,纵身上马就跑,顺便不忘拔开有人给?她的响箭。
响箭上空,炸开一声火花。赵锦繁不确定?这一带有没有荀子微的人在附近,她只能赌。
身后之人察觉她跑了,立时追了上去。浓雾之中,赵锦繁的马蒙头乱冲,一支支飞箭朝四面八方射来,刺中马背,马匹凄厉一声嘶吼,那群人循声围了过来,很快就要?逼近她。
她闭上眼,屏息静声。几?息间,听见几?声利刃划破皮肉的声音,以?及夜袭她的那群人发出的惨叫声。
赵锦繁睁开眼微愣,心想援兵这么快就来了?
浓雾之中,她看不清援兵的样子,只听夜袭者中有人出声:“来者何人?”
那人答:“西南荀子微。”
“还?有什么遗言吗?”那人顺便问夜袭她的那群人。

听到来人自报家门,赵锦繁一怔。
还没等那群夜袭者说出遗言,他手上的?剑已经毫不留情切开了那群人的?脖颈。
浓烈的?血腥味在雾中弥散开来,赵锦繁胃里升起一阵恶心?,方才午膳硬吞下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荀子微很快解决完夜袭者,收起剑朝她?走来。
赵锦繁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侧过身背对?着他,她?抬袖擦了擦嘴,若无其?事地问他:“您怎么也在此?”
荀子微道:“路过,刚巧看见你的?求救。”
赵锦繁不敢想,如果今日荀子微不在此,自己?会?怎样。她?惨白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对?他道了声:“多谢。”
荀子微看见她?吐在地上的?秽物,问:“你很难受?”
赵锦繁尴尬道:“让您见笑了。”
荀子微取下腰间水囊递上前,道:“要水吗?”
赵锦繁看见他手上那只熟悉的?水囊愣了愣,抿唇道:“不必了,用您的?不合适,我自己?有。”
她?说完,才发觉自己?的?包袱在方才逃亡时不知丢哪了,除了水囊,盘缠和干粮都在里面。
赵锦繁站在原地有些窘迫。
荀子微看了她?一眼,道:“你的?私事办完了吗?”
赵锦繁点头。
荀子微道:“等雾散了,我会?送你下山,到了山下镇上我会?让我的?人护送你回浮州。”
赵锦繁松了口气,又对?他道了声:“多谢。”
荀子微道:“不必,这是交易。我说过,不会?让那群乱党伤你半分,言出必行。”
当然他照例不忘添一句:“你只会?死在我手上。”
他说完看向赵锦繁,似乎是觉得?她?听见这话应该回击些什么,但她?今日出奇安静。
夜深雾浓,前路难行。两人走了一阵,看见山上有一处光亮,走近一看见是一户人家。这户人家的?主人是位年?过半百的?猎户,儿子媳妇去镇上做买卖了,几个月才回来一趟,正好有一间空屋能?住人。
荀子微给了那位猎户一些银子,那猎户便把屋子借给他与赵锦繁留宿。
屋子很小,只有一张榻和几张凳子。赵锦繁搬着凳子勉强拼出一张小床,打?算今晚凑合一下睡这上头。
荀子微看了眼她?惨白的?脸道:“你睡榻。”
赵锦繁问:“那你的?伤?”
荀子微道:“无妨,你的?样子看上去比我更不好。”他说完转身出门,道:“我去弄些水来,你先休息。”
赵锦繁看着他,抿了抿唇:“能?再找些吃食过来吗?”
她?不好意思道:“……我饿。”
荀子微朝她?点头。
赵锦繁坐在榻上等他,等了好些功夫也不见他回屋,起身出去寻他。深夜,那位猎户已熄灯歇下,赵锦繁循着光走到厨房,见灶上蒸着糙饭,荀子微站在灶旁,正握着刀切菜。
赵锦繁看见这一幕愣了愣。
荀子微听见脚步声,回头望了她?一眼:“这里没有现成的?熟食,那位猎户说,厨房有些剩米和白菜,想吃可以自己?煮。”
赵锦繁道:“有劳您了,我……”
荀子微打?断她?的?话道:“不是特意为你做的?,只是我也需要充饥,顺便带上你。”
赵锦繁道:“我不是想说这个,我是想同您说,我不太能?吃葱。”
荀子微道:“我知道。”
赵锦繁微怔。
荀子微道:“你我在禾高乡同住同吃,我还不至于连这一点都察觉不到。”
“不必多想,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重点补了句。
赵锦繁回道:“我没有多想。”
她?苦笑了声:“只是吃惊还有人那么在意我。”虽然这个人满脑子只是想对?付她?。
荀子微听见赵锦繁说他在意她?,拧眉道:“我了解我的?每一个对?手。”
“你也了解我。”他道,“不是吗?”
赵锦繁微微撇开头,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的?确很了解站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了解他的?信念,他的?作为,更了解他的?身体?,连他的?胎记在腹下几寸都一清二楚。
荀子微见她?不语,也不再多话。不多时,他端着两碗糙饭和一叠清炒白菜回屋。简单的?清炒他也做得?有滋有味,
比赵锦繁午膳吃的?那些山珍海味还美味。
赵锦繁蒙头扒饭,很快就着菜吃完了一碗糙饭。
荀子微见此愣了愣,问了句:“还要吗?”
赵锦繁笑答:“要。”
荀子微扯了扯唇角,起身出去给她?添饭,连添了好几次,她?才算够。
连日赶路,又遭逢夜袭,赵锦繁格外疲惫,等荀子微收拾完碗筷回屋之时,她?已经闭眼躺在了榻上。
她?听见荀子微吹熄了桌上的?蜡烛,也跟着躺在凳子上。
夜很寂静,大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赵锦繁梦见了她的母妃。梦里她?的?母妃正惊怒地责问着她:“有没有被别人看见?”她?低头看见自己?被血迹染红的?裤管,才察觉是月信来了。
那好像是她?头一回来月信,她?也不太懂怎么会?这样,只知道自己?不舒服,肚子很疼……
赵锦繁从梦中惊醒,发觉自己的枕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湿了,抬手摸了摸脸,才知这水是从自己?眼眶冒出来的?。
小腹传来熟悉的?酸痛,粘腻的感觉从她身下传来。不巧,她?月信来了。
许是因为前些日子在冷水里泡了大半天,又或许是这些天来日夜不得?停歇太过疲累,这次月信小腹疼得?厉害,她?额前冒了一层冷汗,忍不住闷哼了几声。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的?包袱丢了,这里也没有月事带,她?还弄脏了别人的?榻。赵锦繁有些不知所措。
桌上熄灭的?蜡烛,忽又亮起。
荀子微瞥见她?脸上泪痕,问:“你怎么了?”
赵锦繁急忙擦掉了脸上残留的?眼泪,侧过身去背对?着他。她?不知该如何跟一个男人提这种?事,咬了咬牙说了两个字:“月信……”
荀子微愣了愣,默了半晌,对?她?道:“有问题想办法解决就好,哭没用。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赵锦繁很无力,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做了个梦,眼睛就冒出水来。她?一直不是个爱哭的?人,正如荀子微所说,她?比谁都清楚眼泪解决不了问题。
荀子微问她?:“你需要什么?”
赵锦繁小声回道:“月事带。”
但这种?东西,私密得?很,且是女子贴身之物,深山野岭的?到哪去找?
荀子微面色平静,问她?:“你说的?东西大概长什么样子?”
赵锦繁比划了一阵,形容说大概是一种?布条,里头塞有棉絮,两边缝有系带。
荀子微又问:“你会?针线吗?”
赵锦繁摇头。
荀子微起身出门,没过一会?儿从外面回来。他问猎户要了几块旧布,取来猎户儿媳留在屋里的?针线,坐在桌旁就着烛火,拿起针线照着她?形容的?样子安静缝了起来。
赵锦繁怔怔地看着他:“您……还会?针线?”
荀子微道:“嗯,少时离家,出门在外独自为生,衣裳破了只能?自己?缝补。你说的?东西,应该不难缝,很快就好。你先对?付着应急,等下山再想别的?办法。”
烛火忽明?忽暗照在他侧脸,赵锦繁望着他的?侧脸出神,好一会?儿后垂下眼眸问:“您不觉得?做这事不妥吗?”
荀子微平声道:“更不妥的?事,我们都做了,还差这个吗?”
赵锦繁眼前划过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脸上一阵火烧火燎,咬牙道:“别说了。”
荀子微道:“你问的?,我只是陈述事实?。”
赵锦繁扯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脸,听见被子外传来他的?声音:“我并不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帮你解决问题有什么不妥,你也帮过我。”
“比如擦身。”他好心?给她?举了个例子。
赵锦繁缩在被子里,希望他能?立刻把自己?的?嘴缝起来。
她?在被子里躲了会?儿,听见荀子微道:“缝好了,你试试。”
赵锦繁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接过他缝的?月事带,瓮声瓮气道:“您先出去。”
荀子微闻言,走出屋外,站在门外等了会?儿,听见屋里人道:“好了。”
他进屋问了声:“可以吗?”
赵锦繁道:“……可以。”
他“嗯”了声,又问:“还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
赵锦繁闷在被中,道:“脏衣还有……被我弄脏的?被单。”
荀子微又出了趟门,回来的?时候带来了干净的?被单:“被单换了,衣裳暂且穿我的?。”
赵锦繁愣道:“穿你的??”
荀子微道:“你也不是没穿过,有什么问题吗?”
赵锦繁道:“我怕会?弄脏你的?衣裳。”
她?顿了顿道:“听说……这样不太好。”
赵锦繁记得?从前宫里有位很得?盛宠的?妃子,侍寝时刚巧来了月事,她?父皇因为沾到了那位宠妃的?血,深觉晦气,而将那位宠妃打?入了冷宫。她?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但并不代?表着别人不介意。
荀子微道:“我沾过的?人血很多,不止你一个。”
赵锦繁愣了愣,心?里不知什么滋味,这种?感觉很奇怪,以前从来没有过,心?跳一下一下的?,在胸口乱撞。
换好被单和衣服,屋里的?烛火再次熄灭。
赵锦繁安静躺在榻上,捂着小腹眉心?紧蹙。
荀子微问:“还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
赵锦繁觉得?这事他也帮不了自己?,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告诉他了。
“腹痛。”
荀子微道:“需要我做什么?”
赵锦繁抿唇:“煮个姜汤。”
荀子微道:“这里没姜。”
赵锦繁道:“那可不可以……”
荀子微问:“可不可以什么?”
赵锦繁知道从前七妹生病不适,父皇会?讲故事哄她?的?。她?犹豫了会?儿,小声对?他道:“讲个故事?”
荀子微顿了顿,道:“我不会?。”
赵锦繁也觉得?有些强人所难,正想说算了,却听他道:“念《论语》行吗?”
赵锦繁应道:“行。”
他讲书的?声音渐渐传来,赵锦繁的?眼眶不知怎么热了,心?跳又开始一下一下的?,在胸口乱撞。她?想她?知道自己?怎么了。
上天一定是在为难她?。

赵锦繁从漫长的回忆里醒过神来,心尚还在胸口乱撞,未得平复。
睁开眼,眼前不再?是乌留山上破旧的小屋,而?是国寺厢房古朴雅致的装饰。房中浸润着淡淡佛香,朝阳初升,金色辉光透过菱格花窗照进屋内,在青石地砖上落下一地斑驳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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