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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遍地修罗场by锦葵紫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2-18

乌连王和其他各国使臣不甘示弱紧追其后。
一时间鸟雀惊飞,山林震动。
沈谏悠悠地骑着马行在林间。
张永跟在他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道:“君上今天真的会来吗?”
沈谏“嗯”了声:“他来信说今日到,那必然会到,他这个人向来言出必行。”
张永忍不住叹了句:“他还是人吗?”
“从云州到京城,普通人日夜兼程也要个二十日上下,体力好的快个一两天脚程也是有的。他这才过了十六日,就到了?”
“没记错的话,前阵子他还在那场山石崩塌中受了不小的伤。京城是有什么宝贝,值得他不顾伤势,拼了命也要赶回来?”
沈谏扯了扯嘴角:“谁知道呢?也许是急着回来寻仇呢?”
另一边,赵锦繁牵着马装模作样在山林里转了圈。
期间偶遇了她的六皇兄昭王。
昭王坐在轮椅上,瞥见赵锦繁在前头,脸色不怎么好看,不咸不淡地道了句:“参见陛下。”
自从上回大宴上知道了赵锦繁的真面目。
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小时候每次欺负完笨蛋老九,自己都要莫名其妙倒霉好一阵子。
赵锦繁笑眯眯对着他:“怎么只六皇兄你一个人在这,十皇弟没同你在一起吗?”
昭王看见她笑就渗得慌,忙回道:“他说自己头疾突然犯了,受不了这山上的风,没待多久便下山回宫了。”
“这样啊。”赵锦繁道,“回头朕请御医好好替他瞧瞧。”
和昭王说了几句,赵锦繁回了半山腰的营地。
她盘算着,白云山四周有禁军巡逻,守备森严。那个人若想下手,必定会等夜里禁军交替轮换守备松懈之时。眼下还不是他下手的好机会。
正如赵锦繁所预料,一整个白天都无事发生。
入夜后,营地上架着篝火。
因她设下丰厚彩头,表示多猎多得,此刻留在营地的人不多,还有不少人留在山林行猎。
留在营地的人围坐在一起,烤肉喝酒,欢声笑语连连。
有使臣邀请赵锦繁一同欢饮:“陛下,不妨一起过来喝一杯。”
“不了,朕稍觉乏累,先回营帐睡会儿。”赵锦繁看了眼天色,婉拒了邀请,独自回了营帐。
白云山深处,万籁俱寂,偶尔能闻得野兽啼鸣。
乌连王手持弯弓,骑着马穿行在森森密林之中。
他今日白天收获不算很多,都是些獐子山鸡野兔,心里总觉得缺了点意思,想着晚上无论如何要猎一只好货。
就在刚刚,他在山头遇见了只皮色极为漂亮的野鹿。
他一路追着那只野鹿,进了山林深处。
夜间深山,浓雾弥漫,伸手看不见五指。
乌连王只能靠周遭的声响来辨明猎物方向。连续射下数箭都未击中猎物,他心中升起一阵焦躁。
忽闻后方传来异响,这响声不同与猎物奔走擦过树枝的响声。
乌连王直觉林中有人正从他身后走来。他警惕地朝发出响动的方向举箭弯弓:“是谁?”
周遭视线不明,但静得出奇,那位隐在浓雾之中的人显然听见了他的问候。
“是我。”那人道,“乌善。”
听到这声回答,乌连王忽然咬牙切齿,握箭的手开始不由自主地颤动,不知是愤怒还是激动。
这当然不是因为很久没有人敢直呼他大名乌善了,而是因为那位不速之客的声音。
这个声音他就是死也忘不掉。
五年前,大周西南边境战场上。
他第一次听见那个人的声音。
彼时他刚登上王位,又连续攻破周边三国,战绩辉煌,正站在人生至高峰,气势正盛,对踏平大周西南信心十足。
他还记得那个人在开战前曾问他实力够强吗?
对于这个问题,当时他答得毫不犹豫:“当然。”
他这辈子还没在打仗上输过,如果连他这样的战力都不算强,那什么才算?
他以为那个人在听到他的回答后会有所顾忌。
但恰恰相反,那个人在听到他的回答后,非但未露出丝毫怯意,还十分大言不惭地回了句他毕生难忘的话——
“未必。”
夜色浓深,四野寂静。山上巡逻的禁军交替轮换,正是守备最松懈之时。
赵锦繁的营帐位于营地深处,僻静独立。
营帐后方的丛林里,安插满了她的伏兵和暗卫,潜藏在暗夜之下,隐蔽而不为人察觉。
赵锦繁在营帐正中的坐榻上,放上了和自己肖似的假人布偶。
营帐内烛火通明,半透的牛皮帐布上隐隐映出帐内景象。
从外头看,就和她本人躺在坐榻上小憩几乎一样。
这还是皮影戏给她的灵感。
当然她还不忘在“假赵锦繁”身边,安插几个人高马大的假人侍卫。
安排完自己的替身,她悄悄离开营帐,潜入后方丛林,耐心等待着“猎物”自己上门。
赵锦繁屏息静声。
夜风渐起,树梢枝叶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细响,有杂乱的脚步声混在其中,脚步声越来越近,汹涌的杀意渐渐逼近。
漆黑夜空下,数十道黑影腾空而下。这些黑影落地之时,声响极轻。能够避开满山禁军,潜入营地深处的,可想而知每一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赵锦繁藏在暗处,看到眼前这一幕,暗骂了一句:该死的!
暗杀她一个,用得着派这么多人吗?那个人是狠绝了心要拿她的命。
前方数十道黑影匍匐朝营帐而去,不久将营帐团团围堵,刺客手中利刃出鞘,在夜色下泛着粼粼寒光。
只一瞬间的功夫,利刃划破营帐,数道黑影冲锋在前,冲进营帐。待看清营帐中什么人也没有,有的只是些假人布包,立刻醒悟:“不好,有诈!”
看到对方因觉有诈而自乱阵脚,潜伏在林中的中郎将叶效朝赵锦繁比了个手势问——
陛下,趁现在动手吗?
赵锦繁冷静注视着前方,回他一个动作,示意——
稍等,勿轻举妄动。
情况有变。
她的目光落在前方山道上。
落叶堆积的山道,在月色下如覆银霜。
有人正踏着沉稳有力的步伐自山道下方迎坡而上。
看来今晚过来找她的“不速之客”不止这些刺客。
夜风吹拂着来人玄色衣摆,袖口金线绣成的卷云纹在月色照耀下透出淡淡光辉。
他仿佛一眼就看透了这里发生的一切,那双眼睛正直视着前方,似乎正透过郁郁森森的树丛与她对视。
赵锦繁心猛地一紧,直觉来者不善,慌忙撇开视线。
她一侧过头,就瞥见中郎将叶效在看清来人后,惨白着一张脸:“摄摄摄、摄……”
赵锦繁:“射死他?”
叶效:“不、不不不……”
结巴了半天也没听他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这实在不太像效表兄平时遇事处变不惊的样子。
显然来人和刺客不是一路的。
营帐边上的数十道黑影警惕地望向来人,在看清对方只是孤身一人后,挥刀直上。
这群来行刺的人,不会让看见他们的人活着回去。
不管来的是什么人,送上门来,只能算他倒霉。
和赵锦繁一起藏在树丛间的叶效,看到来人被数十道黑影堵截后,捂脸:“完了。”
那人逆光而立,身姿挺拔,肩宽腿长。夜色朦胧,辨不太清晰他的眉目长相,但应该是叶效极为熟识的人。
被这么多高手围杀,他必死无疑,也确实是完了。
她正这么想着,就听叶效满脸复杂地感叹:“那群刺客算是完了。”
赵锦繁:“啊?”
话音刚落,前方就传来兵刃相接的声响。
没过一炷香,赵锦繁就见识到了叶效口中的“完了”是什么意思。
那个人解决刺客的速度像风,动作不带一丝犹豫,极快,极准,让人来不及反应。
冷静,从容,杀伐果断。
上一瞬都没看清他何时从腰间抽出了软剑,下一瞬剑尖就划断了眼前刺客
的脖颈。
赵锦繁倒吸一口凉气。
想要做到这么快,这么准,不仅是剑术高超那么简单,那个人的脑子得比手快。
如果要让赵锦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个男人,那就是——可怕。
他简直强到离谱。
离谱到让赵锦繁有了一丝莫名的熟悉感。
但为什么呢?
在她分神思考这个问题的瞬间,那个男人又一剑解决了好几个刺客。
他出招很凶。
凶到让赵锦繁觉得,他比她还厌恶这群来杀她的刺客。
夜风呼啸,剑刃迅速刺穿皮肉的声音混杂在其中。
赵锦繁看到那个男人朝她所在的方向无声说了句什么。
他知道她看得懂。
赵锦繁按着他的唇形在心里复刻出了那句话,那句话似乎是——
“赵、锦、繁、只、能、死、在、我、手、上。”
这便是他厌恶那群刺客的理由。
几乎是赵锦繁解读出他那句话的同一时间,最后一个能打的刺客应声倒地,在断气前的那一刻,那位刺客狠狠瞪着那个男人,几乎是搜肠刮肚般想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咽下最后一口气前,他终于找到了这个男人在深夜来此地,并对他们下手那么狠的合理解释。
“你……是狗皇帝的人。”
“她的人?”那个男人抬目朝营帐后方的丛林望去,“我算不算,你问她。”
赵锦繁:“……”

那个男人在迅速解决完那群来行刺她的刺客后,朝赵锦繁的方向?走去。
潜伏在林间的伏兵,以中郎将叶效为首依次朝那个男人低头?屈膝。
赵锦繁心口突突乱跳。
她很少有这样心绪难平的时?刻。
如果有,那通常代表着她遇到了无法预测的事或意料之?外的危险。
子时?的钟声自邻山古刹响起,回荡在山间。
“收拾这群碍事的人耽误了时?候,不过好在并未失约。”那个男人道,“过了子时?,正好是第十?七日。”
十?七。
真?是个令人熟悉的数字。
他还活得好好的,看来之?前那些往生经她算是白抄了。
赵锦繁忍不住在心中感叹,这人命可真?硬啊。上回让她觉得命硬到不行的人,还是她肚子里那位小?祖宗。
赵锦繁抬头?注视着朝她走来的男人。
随着那个男人的脸在眼前逐渐清晰,某段尘封在她心底,迟迟无法被拼凑完整的记忆也逐渐清晰起来。
是关于他的,最初始的记忆。
三年前储位之?争过后,她极其“幸运”地成?为了大周的储君。
那会儿她那皇帝老爹还吊着口气没去,她日日前去她老爹跟前侍奉汤药。
每天听?见她那半死不活的皇帝老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岂有此?理!咳、咳咳。”
赵锦繁就是闭着眼猜也能猜到是信王又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影响了他老人家养病的心情。
比如前几日,信王占了全?皇宫阳光最好地,铲了他老人家精心培养的花卉,在上头?撘了好些瓜果藤。
紧接着又驱赶了他老人家养在太液池中用作欣赏取乐的昂贵锦鲤,换成?了好养活的鲫鱼苗。
俨然一副自己将来要在皇宫扎根长住,我住的地方必须合我心意来改造的主?人姿态。
气得她皇帝老爹差点吐血。
但他老人家也只有憋气的份,谁让如今这皇城地界,早已不是赵氏能一句话说了算的了。
思及老头?对她前日遇刺一事放任不理的狗屁态度,再看看他如今被信王气到快变形的脸,赵锦繁一时?心情甚好,要不是还要披着大孝子的皮,要演父慈子孝,她差点就笑?出声来。
不过想到自己皇帝老爹的现在就是自己的将来,她就高兴不起来了。
更何况,她还未必能有这“美好”的将来。
储位之?争后,朝野动荡,在西南蛰伏已久的信王,借机挥军北上,一心欲夺帝位,以极快的速度拿下京城,控制了赵氏。
但赵氏毕竟在大周立朝百年,根基深厚,再加上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想要连根拔起并非易事。
于是信王便属意,在赵氏扶植一个傀儡做皇帝,挟天子以令诸侯,待到合适的时?机,再行取而代之?。
原本赵锦繁是他的不二人选,不过这事最近有了新的变故。
思及此?,赵锦繁长叹了一声。
给皇帝老爹侍奉完汤药,赵锦繁回了自己寝殿。
回去的路上,宫人们纷纷朝她投去复杂又同情的眼神。
一跨进?殿门,福贵就一脸凝重地迎了上来:“您可算回来了。”
赵锦繁看他一眼:“怎么,出什么事了?”
福贵将手中的帖子递给她:“您自己看看吧。”
赵锦繁接过他递来的帖子,打开一看。
上头?写着,成?王世子洗三礼就在明日,请她前去观礼。
“就这事啊。”赵锦繁无所谓地笑?了声。
福贵苦着脸:“亏您还笑?得出来。”
福贵关上殿门,开始骂骂咧咧。
“咱可真?是倒霉透了!”
“当初好不容易熬到能去封地就藩,远离京城是非,过自在日子。”
“结果您那群兄弟窝里斗,死的死残的残失踪的失踪,愣是把您推上了储位,这自在日子算是没了。”
“谁想这刚当上储君没多久,又来了个信王,摆明了要拿您当傀儡,往后恐怕日子艰难。”
“本来想着总不会有比这更差的处境了吧!偏偏又来了个成?王世子。”
成?王世子是赵锦繁二皇兄的遗腹子。
当初储位之?争过后,活着且四肢健全?的皇子只剩赵锦繁一个,她兄弟的妻子儿女?们也都?死在那场残酷的斗争中了。
唯有二皇兄的王妃彼时?在母家养胎,躲过了一劫。
当时?赵氏危在旦夕,她父皇又病情危重大限将至,必须立刻确立储君。
她那皇帝老爹虽然庸碌无能,但还没有糊涂到会把皇位传给一个未出世的婴儿,于是赵锦繁顺理成?章被立为了储君。
信王对她这个草包储君原本也还算满意。
可就在前几日,成王妃诞下了一名男婴。
这名男婴身为赵氏嫡孙,可比不知哪从旮沓里冒出来的庶子赵锦繁要血统纯正多了。
最重要的是,信王想要傀儡,比起已经成?年的赵锦繁,懵懂无知的婴孩显然更符合他的心意。
只要信王属意那孩子,别管她是不是储君,都?得让位。
正所谓烂船也有三千钉,虽说眼下赵氏境况堪忧,可那毕竟是帝位。婴孩无知,但站在那孩子身后的那群人未必没有觊觎之?心。
赵锦繁原本对这个皇位并没有太大执念。
只不过那群人心思狠辣,即便最后她被逼主?动退位让贤,那群人为了确保彻底没有隐患,也会想尽办法要她死。
所以才有了前日的刺杀。
所以她的父皇在知道她被人行刺后,选择了包庇无视。因为他清楚下手的是自己人,赵氏因储位之?争失尽了人心,绝不能在这种时?候再传出窝里斗的丑闻。
总而言之?,赵锦繁眼下的处境很不乐观。
只要她没有坐稳皇位,那些人便觉得有可趁之?机,这场纷争就不会结束。
想要破局,关键在于信王。
眼下能决定谁坐这个位置的人,不是赵氏而是信王。
她必须让信王放弃那个孩子而选择她,坚定地选择她,只选择她。
但……这有可能吗?
且不说于信王自身而言,那个孩子更符合他的利益需求,他们荀家与?那孩子的母家温氏一族,又素有旧交。
赵锦繁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与?信王之?间的交集。
他们没有任何私交。
只是在一些必要的场合远远见过几面,那阵子她忙着收拾储位之?争的烂摊子,没什么心思留意信王的长相,只大概记得他的身形在人群中很是出挑。
据说信王因为觉得人生短暂,不够他用,所以从不浪费时?间在无意义的人和事上。
赵锦繁毫无疑问就是他眼中无意义的人之?一。
无论怎么想,他都?没有选
择她的可能。
赵锦繁无奈地叹了口气。
福贵还在那哭丧着一张脸。
她轻拍了拍福贵,温声道:“放心吧,你不会倒霉的。你和如意是我身边最重要的人,无论未来怎样,我都?会替你们做好安排。”
福贵一愣:“那您自己呢?”
赵锦繁故作镇定地笑?道:“我啊,那你就更放心了。这世上就没有我解决不了的问题。”
她说着敲了敲福贵的脑袋:“好了,不许再哭了。上回交代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福贵抬袖擦掉眼泪,吸了吸鼻子,正色道:“都?办好了,您让我打听?的关于信王的消息我都?打听?来了,还有藏经阁内所有记录有信王相关内容书?籍也都?找来了,都?放您书?案上了。”
“有劳你了。”赵锦繁道。
夜里,赵锦繁埋首在一堆书?前。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想要了解一个人,先从他的身份背景下手。
她最先翻开是《荀氏家谱》,这里头?记载了荀氏的起源和发展,历代子孙的姓名,以及荀氏后人的杰出事迹。
大周建朝之?初,荀氏先祖追随太//祖一同入关,此?后世代驻守西南,忠臣良将辈出。
百年来,他们践行着对太//祖的承诺,护一方和平。因此?荀氏一直被认作是大周最坚实后盾。
忠、孝、节、义四个字贯穿了这个家族发展的始终。厚厚一本家谱,光是训导人要尽忠、尽孝、守节、重义的前言就占了整整三分之?一。
看到这里赵锦繁就不懂了。
出生在这样祖训严苛的家族,又听?说信王自小?由他祖父教养,他的祖父荀老将军还是闻名大周的忠义之?士。
这个信王是怎么长歪成?乱臣贼子的?
她继续往后翻,看到的是荀氏历代子孙的姓名和生卒年。以信王如今的地位,没有多少人敢直呼其名讳,大家都?会尊称他一声君上。
君上一词古时?常用来称呼诸侯国国君,现如今很少有人用了。信王本人似乎无所谓别人怎么称呼他,不过他那些爱溜须拍马的属下觉得这称呼隐含了“在君之?上”的意味,与?信王本人很是匹配,便一直这么尊称他,久而久之?其他人也都?跟着这么叫了。
赵锦繁记得信王是荀氏先祖第十?六代孙,按长幼顺序排行第三。
她随手翻了几页,找到记有荀氏先祖第十?六代孙姓名的页面,一行一行往下看。
大郎,荀理,字正清,生于甲子年……
二郎,荀无玉……
三郎……
原来他叫这个名字。
家谱最后一部分,记录的是荀氏后人们的杰出事迹。这其中都?是些彰显荀氏一族美好品格的感人故事。
直到赵锦繁翻到了与?信王有关的那一页。
美好品格别想了。
感人故事不存在的。
整整二十?页纸,无一例外都?是他的过往战绩,大大小?小?二百八十?九场战役无一败绩。
赵锦繁:“……”
这位信王,可真?是个奇怪的男人。
赵锦繁想起一些关于信王的秘闻。
传闻他从小?就与?众不同、特立独行。
幼时?在家塾中,学什么都?很快且轻而易举,是名被公认天赋卓绝的少年。没什么人愿意与?他为友,因为接近他只会让人有挫败感。
一般情况下,小?孩子的内心都?比较脆弱,遇到被人孤立这种事,难免伤心。
但信王绝不会。
他从很小?时?就有了觉悟。人本来就是一个人来到人世,靠自己努力?活着,最终也会一个人孤独地死去。无意义的人情关系,不仅毫无用处,还会成?为阻碍自己前进?的负累。
他身上没有过同龄人该有的脆弱与?无助,因此?无法满足那些拥有美好品格的长辈们心中的助人情节。
长辈们只当他是个怪胎。
十?余年前,荀老将军在战场上牺牲。他的棺椁被抬回西南老宅时?,沿街的百姓一路哭送,灵堂内哀泣之?声四起,所有人都?红着眼惋惜老将军的离世。
除了信王。
他的眼里没有一滴眼泪,脸上也没多少哀痛之?色。
长辈们痛斥他无情无义,是个白眼狼,替自小?悉心教养他的荀老将军不值。
信王却回:“他不喜欢看人哭。”
这个他指的便是死去的祖父荀老将军,一个乐观开朗爱笑?的老头?。
长辈们又骂他:“混账,你懂什么!”
人们常说死者为大,但事实上,死人的意愿并没有那么被看重。在所有人都?流泪的场合,你没有眼泪就是罪过。
葬礼中途,皇帝从京城派来给老将军送行的使者到了。
荀家人盛情招待了来自京城的使者。
皇帝赞颂荀老将军为国捐躯的高义,送来许多赏赐,告诉荀氏后人们要记住皇恩浩荡。
信王的伯父荀彦作为新任家主?上前恭敬谢恩。
白天刚谢完恩,晚上就躲在灵堂痛哭流涕,嘴里不停骂着:“该死的!”
皇帝昏庸无能,国家积弱已久,百姓疾苦,国库空虚,泱泱大国竟找不出几个得用的能臣武将。
若非如此?,老爷子也不会年近花甲还要一路颠簸赶去北边支援前军,更不会因为等不到粮草援兵,靠意志苦撑一月后,力?竭而死了。
这样下去大周迟早玩完,老爷子从前期盼的盛世,永远也不可能到来。
该死的狗皇帝还有脸派人过来,谢他妈狗屁的恩……
在骂遍赵氏祖宗十?八代后,他伯父才注意到年幼的信王一声不吭地站在他身后。
长辈们都?去休息了,只有信王还留在灵堂守夜。
信王盯着平日里威严不苟言笑?,其实会偷偷躲起来发脾气哭闹的伯父,道:“皇帝不行,那就换一个。”
他的伯父约是哭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话有多大逆不道,还顺着问了句:“换一个,换谁?赵家人就没个像样的。”
信王答:“我。”
这简单直接的一个字回答,让他的伯父吓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等缓过神来,立刻把他关进?祠堂思过。
他的伯父告诉他,绝不能有这个念头?。这是不忠是不义,他年纪小?不懂事说错话,跪在祠堂里好好思过,等想通了再起来。
他的伯父觉得他从小?锦衣玉食,没吃过什么苦,只要跪上几个时?辰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可他的伯父料错了。
信王连着被关在祠堂里跪了十?数日,跪到膝盖皮开肉绽,晕死过去也没改口。
他的伯父见他执拗,便威吓他,荀家人不能有这种想法,如果他还坚持己见,那就滚出荀家。
他伯父料他这回应该老实了,十?一二岁的年纪,离开荀家他要怎么活?
可他伯父又料错了。
即使跟荀氏断绝关系,他也不改。
他伯父想,行,断就断吧,他倒要看看这臭小?子什么时?候回头?求他。
可他伯父还是料错了。
第一年,听?说他被荀氏除名后,流落街头?,夜宿桥洞过得很是凄惨。
第二年,他得军中副将赏识,谋得一份肥差。
第五年,他有了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军队。
第七年,他的实力?迅速攀升,很快堪比一方霸主?。
第八年,他重新回到荀家,从年迈的伯父手里接过荀氏家主?之?位,一手重振了四分五裂的荀氏。
第十?年,皇帝为了拉拢安抚他,破例封他为王,赐他封地。
他似乎在封王那一年偃旗息鼓安分了下来,越来越多的人以为他得到了身为臣子最高的权势和荣耀,而归顺了赵氏。
第十?三年,储位之?争爆发,他率军北上,攻下皇城。自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从来没有一刻放弃过自己的信念。
跪到皮开肉绽昏死过去不会,被家族除名与?家人断绝关系不会,流落街头?成?为过街老鼠也不会。
从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到死也要坚持自己的信念。
赵锦繁原先觉得,这则秘闻多少有些夸张和杜撰的成?分在里面,如今了解了一些与?信王有关的事后,倒觉得有九分是真
她继续翻阅着信王的战绩,一直看到深夜。
发现信王作战最显著的特征就是快、狠、准,几乎没有一场仗超过一个月,最快的甚至只要几个时?辰。
除了两年前的平川战役,他足足花了三个月之?久。
按理说平川那场仗于信王而言并不是很难攻克才对。
事出反常必有因。
赵锦繁深思片刻,决定抽空去查查那年平川发生过什么,或许能从中找出答案。
她总觉得这个答案对她很重要。
次日一早,成?王府的人便过来催促赵锦繁前去参加成?王世子的洗三礼,千万别误了吉时?。
赵锦繁应下了,换了身正式的装束,按惯例先去给皇帝老爹侍奉完汤药,然后带着皇帝老爹的贺礼,去了成?王府。
那孩子一出生就被封了世子,她父皇还亲自为那孩子取了名,依祖制大周皇子皇孙满周岁方可取名,父皇为那孩子破了例,可见重视。
赵锦繁记得自己是到五岁才有的大名。
在此?之?前她都?只有一个乳名叫阿臻。
五岁那年,他的父皇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她还没取大名这回事,请礼部替她拟了名。
她母妃看见礼部拟的“锦繁”两字,眉头?深锁,不见喜色。
那些受父皇宠爱的皇子们,名字里都?带有美玉之?意,比如六皇子锦瑜,十?皇子锦璇。
锦繁算是怎么个意思?
她母妃气得砸了一堆东西,赵锦繁却很高兴。
“福贵,我有名字了!”
这是件高兴的事,福贵看上去却很难过:“您这是有了名字就忘了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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