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郎过份宠妻by空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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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涩涩地疼痛如潮水般冲击陆云起的心房,汹涌翻腾,堵得他发不出声来。
洛芙忍痛挪到陆云起身旁,伸手去抓住他的衣摆,怕他又要去寻大夫,颤声道:“夫君,我没事……”
今夜当值的是晴天和银烛,晴天瞧这模样,立刻灌了热汤婆子来,置在洛芙小腹下。
陆云起坐在床沿,伸手揽过洛芙抱在怀中,眸色沉沉。
成婚这几日,洛芙眼中所见的陆云起,总是温润谦和的。而现在他薄唇紧抿,眸光冷洌,没来由使她感到害怕,一股风雨欲来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夫君,我好些了。”洛芙小声喃喃。
陆云起手臂微动,把洛芙放到床上,替她细细盖上被子,又唤银烛端来热水,亲自拧了巾帕给她净脸。
洛芙被他照顾着,心中又甜又涩,他这样好,即使被婆母百般刁难,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折腾到半夜,洛芙总算睡着了。
然而陆云起却了无睡意,他侧躺在洛芙身边,手上缓缓给她揉着小腹,如玉般清贵的脸上,凝着森然冷洌的风雪。
翌日早晨,洛芙因心中惦记着,没睡得很沉,所以陆云起一起身,洛芙就醒了。
陆云起见她醒了,俯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亲,声如温玉:“你别动,让她们来就好。”
洛芙不依,撑着身子要起来,被陆云起一把按住,“又不听话了!”
在他坚定的目光下,洛芙只好躺下,侧身静静瞧着他。
走前,陆云起再次叮嘱洛芙在家好好休息,但瞧她这模样,估计又不会听自己的。
出了听竹院,陆云起脚下一顿,转去陆夫人的华阳居。
李氏正服侍陆大人换上孔雀补子绯袍,听到外头丫鬟禀报,“公子来了。”
陆政轻咦一声,见陆云起进来,便问:“怎的到这边来了。”
陆云起一身青色常服,端的是眉目疏朗,人间玉郎。
他躬身给双亲行礼,起身后目光先是望向自己母亲,而后又转眸看着父亲,道:“儿子有事请教父亲。”
“哦……”陆政略一思量,“那我们边走边说,别晚了时辰。”
说着,陆政率先朝外走去,陆云起跟在后头,在即将跨出门槛时,他转身,抬首望着李氏,道:“母亲,芙儿身子不适,今日您多照看着她。”
李氏听着这句,气得身子发颤,瞬间明白他早晨殷勤过来,并不是寻他父亲,而是为了来跟自己说这么一句话。
陆云起的目光停在自己母亲脸上,见她不答,定了几息后,利落转身,面色瞬息沉了下去。
翰林院散班后,陆云起仍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先时谴陆延回去探听消息,这时候也该回来了。
果不其然,陆延此刻逆着散班官员的人流,往陆云起这边赶来。
待人走得差不多了,陆延小声禀报:“公子,少夫人今日还是在夫人院子里立规矩。”
陆延说完,见自家公子面色如常,似早已料到,陆延疑惑,那为何又叫自己回去查探?
今日天色还是灰蒙一片,外头寒风肆虐,值房里,火炭偶尔发出筚拨声,惹得火星蹿动。
陆延站在陆云起身后,大气不敢出。
只见陆云起坐定良久,而后抬手,拿过一道空白折子,提笔上书,神情凝重。
陆云起来到华阳居时,正好又撞见饭点,洛芙还如昨日那般,在一旁殷勤摆膳。
见他来了,洛芙羞愧低头,不敢看他,她又不听他的话了。
“母亲。”陆云起行礼问安。
李氏见他如往常一般,行止有度,晨间的那一点恼怒,便消散许多。
“你回来了,坐下用晚膳吧。”
李氏是故意的,她就是让儿子亲眼瞧瞧,何为孝道。
陆云起听了这话,立在一旁并未落座,眸光转向洛芙,声音清凌,“芙儿,过来。”
洛芙心中一凛,鹿眸先是朝李氏探去,见她板着脸,略一沉吟,终究走到陆云起身旁,语带疑惑,柔声唤他:“夫君?”
陆云起垂眸,握住洛芙的手,触到她指尖一片冰凉,他的眉梢便攒了起来。
片刻后,陆云起抬首,直视李氏,“母亲,儿子有事跟您说,让她们都下去。”
李氏目光锐利地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好半晌,她摆了摆手。
很快,屋内的所有婢妇们都出去了,只剩下他们三人,李氏坐在桌前,陆云起和洛芙站在下首。
室内气氛压抑,洛芙紧了紧手,被陆云起的大掌柔柔安抚着。
一片静默中,陆云起缓缓开口,“想必母亲院子里的人,都是不会服侍人的,明日儿子将她们发卖了,再换一批新的进来。”
洛芙一惊,惶恐望向自己夫君,尔后又转头望向李氏。
而此刻李氏已然怒气上涌,她猛地一拍桌子,喝道:“反了你了,竟被一个狐媚子勾得失了魂!”
“母亲,注意您的言辞,她是我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妻!”陆云起沉声道。
李氏活了这么大年纪,一生顺风顺水,老了却被自己儿子教训,她怒极反笑,厉声诘问:“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哪个圣贤教你这么跟母亲说话的!”
陆云起眸色冰寒,声音冷冽,“是,家宅不宁,我不配为官,回府时,我已写了辞官折子上呈陛下,明日我便亲自过来服侍您,日日在您跟前尽孝。”
李氏最看中儿子的仕途,在他的官身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得靠边站。
这时听见他说辞官,李氏显些晕厥,她身子踉跄地晃了几下,双手撑住桌面,才险些没有跌倒。
“你、你……”李氏颤手指向陆云起,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一向言出必行。
“儿子告退。”陆云起恢复一贯的端方,稍一躬身,而后携洛芙转身便走。
李氏望着两人背影,急急呼唤,“快去!叫老爷把折子拦下来!”
李氏心中惶惶,急得跺脚,来得及,来得及,只要把折子拦下来,他儿子就还是清贵的翰林学士。
陆政散班后,正在馆子里跟人吃饭谈事,听到管家焦急来报,黑着脸立即赶去通政司拦折子。
奔波一个多时辰,陆政总算把原本要上呈的折子给收了回来。
华阳居里,陆政背着手,在房内来回踱步,他怒火炽盛,指着坐在椅子上的李氏,恨恨道:“你说你!没事折腾她做什么!”
李氏嘤嘤抽泣,哭着辩解:“自古媳妇服侍婆母天经地义,我哪有折腾她。”
陆政见她不知悔改,气得胡须一抖一抖的,“你说,自你嫁来陆家,我母亲叫你做过哪件事?你不是折腾她是做什么?”
李氏一肚子委屈,老太太对她慈爱,那是看在她娘家也是百年世家的份上。
陆政见她一脸倔强,显然不听,又踱步几圈,沉声道:“儿子长大了,你顺着他便是。”
李氏身居后宅,并不懂陆云起在年轻士子心中,已然群龙之首,如此再等数十年,他们陆家又可再出一位阁臣,首辅之位更是指日可待。
李氏忽的悲从中来,哀戚道:“如果煜儿在世,怎会让我……”
“够了!”陆政喝断李氏的悲哭,一甩手,沉着脸往书房而去。
出了华阳居,陆云起和洛芙并肩走回听竹院。
两人都没有说话,夜色昏蒙,寒风凛冽,风灯在小径两边,默默闪烁橙光。
洛芙心中震动,眼眶里满蓄热泪,心中汹涌的感动,竟找不到一句感谢的话来告诉他。
只得握住他的手,手指穿进他的指缝里,十指交握,掌心相贴,紧紧的,密密的。
暗夜里,高大的身躯掩映着一道雪白娇弱的身影,无声替她阻拦风雪侵蚀。
回屋后,陆云起替洛芙解开她身上的白狐大氅,低声道:“明日可别再过去了,我也是要脸的,今日闹了这一出,你明日上赶着去,别人该看我笑话了。”
洛芙一眨眼,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颗颗往下坠,她猛地扑进他怀中,涩然唤道:“夫君……”
陆云起被她撞得身体微微后仰,旋即长臂拥住她,垂首,下颌搁在她肩颈,叹息道:“让你受苦了。”
洛芙在他怀中摇头,泪珠落在他墨色大氅上,“夫君,你怎么这样好……”
陆云起眸光清浅,双手捧住洛芙的脸颊,见她无暇粉靥的上布满泪痕,疼惜地替她一一拭去,“别哭了,会变丑的。”
洛芙破涕为笑,很快又担心起来,知他人品贵重,说写了辞官折子,就肯定是写了的。
“你不该为了我辞官的。”洛芙心中虽然感动,但更多的是担忧和愧疚。
陆云起洒然一笑,不想她担心,便道:“放心,父亲会处理的。”
洛芙听着,心中仍旧惴惴难安。
两人各自更衣净面,用了晚膳后,陆政书房里的小童却来了。
“公子,老爷请您去书房。”
第04章 决心
“荒唐!你竟拿仕途威胁双亲!”
书房里,陆政冷着脸,啪一下把折子甩到长案上。
陆云起才从外头进来,面上还残留冰寒冷气,见自己父亲发怒,他敛目而立,并不做声。
陆政瞧他一脸无畏,心中又气又拿他没有办法,只得压了压火气,道:“你为这一点小事辞官,可对得起家族培育你二十余载。”
陆云起缓步走到靠窗的长案前,捡起折子,凑着烛光看了看,而后就着烛火点燃折子,蹿动燃烧的火焰,映照出他皎皎玉面,俊逸非凡。
“因着大哥,母亲要我考取功名,我便日夜苦读,要我人才出众,我便成为翩翩探花郎。千百件的事,我都为她做了,但唯独这一样,不行!”陆云起语气平静,却教人听出他内心中不容置喙的决心。
书房里焦烟弥漫,陆政望着这个引以为傲的儿子,颇为头疼。
折子上橘红的火焰即将燃到指边,陆云起神色淡漠,松手,任其落到地上。
父子俩的目光同时落在灰烟上,陆政还是心有余悸,心中那点气怒也没消散。
“你说,若我没拦下这折子,陛下准了你辞官,你该当如何。”陆政看过折子,其上措辞恳切,是真的要辞官。
陆云起轻嗤,眸光幽远定在虚空,淡淡道:“外头多少人想寻我的错处,而今内宅这样闹下去,我这仕途能走多远?还不如趁早辞官了事!”
陆政原是责问,这会儿竟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沉默片刻,陆云起朝陆政躬身一礼,“儿子告退。”
等陆云起走后,陆政踱步往屏风后面去,只见太师椅上的李氏已然泪流满面。
陆政叹气,到底是几十年夫妻,终究没再责备她,“就是为着儿子,你也该对她好些,未来云起主掌陆家,她就是当家主母,你如此待她,让下面的人怎么瞧?再说,也不是她上赶着嫁来咱们家,反而是……”
自己儿子是怎样的人,陆政再清楚不过,表面看似温润清雅,实则内心薄凉。
当初落水一事,他就不信是个意外,若他不想救人,谁人能逼迫了他去?
况且那日又不是休沐,他缘何偏偏跑去游湖,又恰恰好救了人。
陆政耐着性子指点自己夫人,李氏略一思量,掩唇惊呼,“你是说,儿子他是有意……”
陆政瞪眼,挥手打断这蠢妇,知道就知道了,说出来做什么!
“想当初,儿媳是定了婚的,嫁妆都备好了,不日即将启程去扬州。儿子如此行事,是巧取豪夺,毁人姻缘。若此事被政敌得知,那他的仕途就真的完了。”
说到此,陆政告诫道:“这事,你定要守口如瓶!”
李氏虽然不想承认,但听自己夫君这么一分析,已然肯定了落水之事并不简单。
翌日早晨,洛芙终于如愿侍候陆云起更衣用早膳。
青色云锦常服柔软轻盈,洛芙掂起脚,纤白玉手抚平他圆领上的褶皱。
陆云起垂眸望着她极为认真的小模样,唇角莫名上扬。
穿好衣裳后,洛芙手拿革带,柔声说:“展臂。”
陆云起便听话地张开双臂,洛芙倾身,双手虚虚环上他腰间,指间交错,革带便绕了一圈,回到身前。
可这要如何扣上?洛芙犯了难,她垂首细看,带尾穿过扣眼,然后呢?
洛芙越凑越近,呼吸间,全是他身上好闻的冷竹气息。然而越系不好,洛芙就越心急。
直到一声轻笑在头顶响起,洛芙忙乱的手指一顿,脸上蓦地变红,一抬首,才发现自己几乎贴到他身上。
洛芙在他含笑的眸光下,窘迫得想逃,又羞又急,眼尾刹时被憋红。
她这样子,实在娇羞,陆云起不忍再逗她,在洛芙即将后撤时,攥住她的手腕,长指领着她的玉手,细致教她。
“可记住了?”
陆云起声音低低的,呼吸洒在洛芙颊侧,惹得她脸颊痒痒,一扭头,红唇擦过他微凉的下颌。
洛芙身子一震,唇上酥麻灼热,一抬眸,便撞进他幽暗黑眸中,他眼中的自己娇羞妩媚,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模样。
心跳又乱了,洛芙慌张别过身子,颤声:“夫、君,用早膳吧……”
陆云起抿唇一笑,任她领着自己到外间桌边。
陆家的早膳也精致异常,单羹粥,就有六种之多,更别提各色点心,一碟一碟摆了满桌。
洛芙本想站着侍奉陆云起用膳,却被他一个清冷冷的眼神探来,便乖觉地坐到他身旁。
用过早膳后,天色还未大亮,陆云起披上大氅,回身对洛芙道:“说好的事你可别忘了。”
洛芙知道他指的是不去华阳居,昨夜他从书房回来,便告诉她辞官折子收回来了。
才嫁过来五日,她便不去给婆母问安,到底说不过去。
但想到陆云起为着她的心意,洛芙又感觉心间甜丝丝的,现在他又耳提面命,洛芙心下感动,便郑重答应他:“我知道了。”
陆云起眸光浅浅,定在洛芙不施脂粉的雪白娇靥上,“中午可要我回来陪你用膳?”
翰林院在中午时,有半个时辰的用膳时间,一直以来他中午都不曾回府的,但现下,他心中记挂,就问了出来。
洛芙怕累他来回奔波,况且冬日里这样冷,忙摇手拒绝,“不用,我听你的话,安心在我们院子里等你回来。”
陆云起这才满意,微微弯腰,从婢女高高挑的帘子下跨出屋子。
洛芙也披了大氅跟出去,低声说:“我送你。”
却在廊前被陆云起拦下,“回去歇着,外头下着雪呢。”
洛芙抬眸望出去,天地拢在昏蒙中,就连那雪花,远远瞧着也是灰蒙蒙的。
洛芙怕他耽误时辰,便没与他争辩,只站在廊前,看他撑着伞,在簌簌的落雪声中,越行越远。
陆云起走路不喜回头,但一想到洛芙就在身后,便耐不住在转角处回身看她,隔着絮絮飘雪,她还站在廊下远远目送,看到他回头,便惊喜地笑着朝他挥手。
陆云起心尖蓦地一软,唇角不自觉上扬,这是他,好不容易娶进门的妻……
今日,洛芙总算能好好歇着了,连带晴天和小雨都放松下来。
两人不知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站在院子里时,只远远听见夫人说什么书啊,狗肚子的……
“小姐,到底怎么回事呀?今日真不去夫人那边了?”小雨凑到洛芙面前,好奇问道。
洛芙正跪坐在靠窗边的软炕上描花样,听见问话,停下手来,她以为经过一夜,这事在府中都传遍了呢。
看来,世家规矩,的确缜密严谨。
想来也是,为着内宅家事辞官,传出去毕竟不好听。
于是洛芙便只说:“不去了,昨夜公子和夫人都讲清楚了。”
小雨还想细问,被晴天暗中扯了扯衣袖,给止住了。
自从她们小姐嫁入陆家,一切都不和以往不一样了,这一点,晴天很清楚。
一时间,内室安静下来,洛芙继续描花样,一排修竹跃然纸上,她想绣在夫君衣襟边。
晴天和小雨坐在下首软凳上,两人手上飞快穿梭,在打络子,因着成亲,洛芙新做了许多衣裳,络子也要与衣裳颜色相配才行。
三人正各自做着活儿,杏子便端着药进来了。
“少夫人,药好了。”
闻言,洛芙抬首望着那碗墨色汤药,眉梢紧蹙,唔,闻着都苦。
晴天起身拿来蜜制杨梅,道:“喝了赶紧吃梅子,就不苦了。”
洛芙认命般接过药碗,闭着眼仰头咕嘟咕嘟喝下,晴天便赶紧捡颗梅子送到洛芙嘴里。
“还有几天的药?”洛芙嘴里含着梅子,目光看向杏子。
“还有三日。”
洛芙叹息一声,依旧低头继续描花样。
杏子瞧这少夫人跟个孩子似的,喝药还怕苦,心中便偷偷一乐。将碗递给小丫头,杏子也搬来软凳与晴天她们一起打络子。
大家做着活儿,都不言语,小雨便觉着没滋味,眼珠一转,便道:“杏子,怎么一早上都没见着银烛姐姐?可是病了?”
杏子与银烛同住一屋,知道她心中的小九九,无非见公子宠爱少夫人,正犯红眼病呢。
但到底是相处了五年的姐妹,杏子替她遮掩道:“昨日夜里她起夜,恐怕着了寒,早晨就说有些头疼。”
小雨哦了一声,又道:“你说,咱们公子真会取名儿,给银烛姐姐取了那样好听的名字。”
杏子手上一顿,抬头向洛芙飞快扫去,见她手上不停,好似没听见她们说话一般。
其实当小雨这么一问,洛芙的心便揪了起来,可一个婢女而已,若她太过关切,却是自降身份了。
“其实,银烛这个名字不是公子取的。”杏子顿了顿,又道:“有年七夕,她听见公子念了句什么诗,便自己改了这名儿。”
洛芙忽的便想到那句: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晴天难得好奇,便问:“那以前公子叫她什么?”
杏子抬首,回想了一会儿,尔后道:“记得五年前,她来听竹院时穿着件红衣裳,公子便唤她小红。”
洛芙心中一咯噔,这、也太敷衍了吧……
注: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出自唐代诗人杜牧的《秋夕》。
第05章 使坏
下午时,洛芙在听竹院的小厨房里,亲自煮了红豆桂花圆子,盛了两盅,细致放入食盒中,外头裹了保温毯,便带着晴天和杏子去往华阳居。
洛芙想着才嫁过来五日,就让他们母子起了争执,到底不像样。
况且这种事,越僵持着,就越难看,更何况她又是小辈,还是做人儿媳的,总得先低个头、服个软。
洛芙便想假借送吃食的名义,去问个安,婆母若接受,这事便过了,若还给她立规矩,她大不了回听竹院歇着,才不会傻乎乎的呆站着了。
反正她自己也想吃红豆圆子,暖呼呼,甜糯糯,正适合这天寒地冻的时候吃。
外头风雪已停,院子里,婢妇们三三两两在扫雪。
她们见洛芙走来,皆停下手中活计,恭敬唤道:“少夫人。”
洛芙微微颔首,出了听竹院,行到外头园子里,下人们便唤她:“七少夫人。”
陆家这辈男子十二人,序总排行,陆云起排第七,上头一个已逝的嫡亲大哥,和同父的四哥、五哥,其余均是二房、三房、四房的堂兄弟。
还有女孩儿,出嫁了的有四位,还有五人待字闺中。
聚居在清河县祖地的族人不知凡几,还有散落在各地为官的陆家人,又不知几多。
这么一个庞大的家族,洛芙想想便头疼。
华阳居里,陆夫人正歪在炕上,听嬷嬷汇报公中事务,她们这一房,是陆家大房,陆夫人李氏掌管府内开支。
李氏听见外面小丫头报:“少夫人来了。”
忙起身坐到椅子上去,双手拢了拢抹额,确认端庄不失态,便轻咳一声,朝门边望去。
“给母亲请安。”洛芙进来后,微微屈膝,行了个礼,而后笑道:“今日媳妇嘴馋,自个儿做了甜羹,便想着带来给母亲尝尝。”
李氏听着这话,眸光掠向晴天手中的食盒,嘴角微微向下一撇,算她乖觉,没有恃宠而骄。
“拿来我看看。”李氏慢悠悠道。
洛芙唇角微勾,心里明白这事算过去了,便亲自端了瓷白小盅放到李氏身侧的桌子上,“母亲,您趁热吃。”说着,递上小瓷勺。
李氏出嫁前是家中嫡长女,下有弟妹,虽然在家里养的娇,却是个忘性不记仇的。
所以遇着不顺的事,她气过之后,明晓其间道理,便很容易自个儿开解了。
不让管,她还不想管呢,谁稀罕!公中各项庶务,还不够她忙么。
如此不带怨愤的看洛芙,便又发现她实在美得惊人,一颦一笑,娇妍动人,让人怎么都瞧不够。
李氏心中微哂,怪道她那儿子上心。
如此想着,便舀起一勺尝了尝,甜蜜软糯,确实是她这种女孩儿喜欢的吃食。
“我这里有南方来的蜜桔,你带些回去。”
李氏给了台阶便下,说到底,她就剩这么一个亲儿子了,若因这事离了心,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在洛芙走后,银烛的娘亲王嬷嬷试探问纳妾之事时,李氏便有些着恼。
“哪有才新婚就纳妾的,说出去,陆家剩下的这些儿郎还怎么娶亲?”
王嬷嬷见李氏忽然改了口风,心中一愣,又想起昨夜的风言风语,便焦急上火。
于是午后便寻了个由头,回了陆府后巷里的家,想寻她家老头子商量对策。
谁知老头子不在,银烛却回来了。
“你不在少夫人跟前伺候,怎的跑回来了?”王嬷嬷问道。
银烛在家里过得小姐一般,她一进屋,就有小丫头端来热茶。
“她哪里要我伺候,防我跟防贼似的,到是杏子会谄媚巴结,在她跟前比我得脸许多。”银烛气呼呼道。
王嬷嬷瞧她这失意模样,也坐到她身边来,叹气道:“夫人那边又改了口儿……”
于是便把昨夜里听到的几句话,添上自己的猜测,又将今日里的事,桩桩件件拿出来跟女儿分析。
“你说,这得等到什么时候才抬你做姨娘?你已十八了,不小了。”
银烛听着,面色几变,恨恨道:“娘,你不知道她多会来事,不就来个癸水,连夜里折腾个没完,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痛,把公子唬得直心疼,谁知道她是不是装的。”
银烛又啐:“来癸水了,还霸住公子不放,十足的狐媚子!”
王嬷嬷急了,“那可咋整?难道咱就这么干等着?”
银烛有些泄气,她原本以为洛芙是小家女,还不如她这大家婢,况且外头不是传她故意使心机落水,想着公子必定不喜她。
谁知她竟生成那样,处处都美,又处处都雪白雪白的,银烛一瞧自己这一身微黝的肌肤,更觉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但有一件事,又让她心中隐隐有些期盼,便附到王嬷嬷耳边,絮絮说来。
王嬷嬷听了,一惊,“你说,公子没和她圆房?可是那白帕子上的红印子,可是实打实呈上去给夫人看过的。”
银烛嘴里嚯地一声,斜睨着王嬷嬷,一副看傻子似的表情,“红印子能是多难的事么?胳膊上随意划道口子,不就红了。新婚夜,都没要水呢,公子那样喜洁的一个人,若真圆房了,能不要水?”
王嬷嬷一时听得津津有味,但转念一想,到底他们圆没圆房,别人也管不着啊,这样想着,便说了出来。
银烛抛给王嬷嬷一个白眼,“公子定是不喜她,才不同她圆房,况且她使那样的手段,才嫁进陆家……我若赶在她前头与公子圆房,公子是不是多看重我一些?”
王嬷嬷被唬得一跳,忙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银烛不想听她这些老生常谈的话,就问:“我哥哥呢?”
王嬷嬷也才刚回来,但一想儿子无非在那些地方,便道:“他还不就在场子里玩。”
银烛怒火直冒,腾地站起来,“赌赌赌!你们就知道把银子拿给他打水漂,也不晓得给我多做几身衣裳首饰,我穿成这样,公子哪里瞧得上!”
想到洛芙那成箱成箱的华服,银烛嫉妒得双眼发红。
“好了好了,等你爹回来,让他拿银子给你去买。”见银烛有了些笑意,王嬷嬷又说,“你快去吧,平日里多在公子跟前露脸儿。”
王嬷嬷心想:男人嘛,要了一个,还想要第二个,哪有个够的时候。
洛芙等着陆云起回来用晚膳,左等右等,等得都饿了,他还没回来,便叫小雨热了碗红豆圆子来垫肚子。
正吹着热气吃着,他却回来了。
洛芙忙搁下小瓷勺,起身到外间去迎他。
陆云起是真不用她伺候,况且他从外头进来,身上灌着冷风,别寒着她才是正事。
“你别过来,等我先换身衣裳。”陆云起说着,顺着银烛的手,脱下大氅。
相处这几日,洛芙多少摸到点他的脾性,说一不二,顺着他来就行。
陆云起从浴室换了身月白色银丝竹纹长袍出来,见洛芙跪坐在软炕上,吃着什么东西。
洛芙听见珠帘颤动声,回头就看见陆云起立在身后,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穿这种淡色的衣裳,比起深沉的官服,又是另一种气质,衣冠胜雪,眉目如画,玉华流转间,似天上皎月。
洛芙一瞬失神,听见他柔声问:“在吃什么呢?”
洛芙回神道:“我自己做的红豆圆子,盛一碗来给你尝尝?”
陆云起倾身去看四方小桌上的甜食,伸手执起洛芙用过的瓷勺,舀起一个白圆子,放进嘴里。
洛芙有些羞,那是她吃过的东西诶……
银烛震惊地看着陆云起的一系列动作,公子喜洁,从不在内室吃东西,也从不吃甜食。
果然,公子尝了一口就放下了,眉梢蹙了起来。